“是的是的。”柳娇娘连连点头,转移话题道,“你去看小七了吗?他如何了?”
“七公子回来了?”含嫣还不知道这事。
“是的,他回来了,还受了伤,我不放心,你去帮我看看。”柳娇娘忙道。
含嫣笑道,“姑娘这般担心七公子,可见是将人放在心里了,奴婢这就去。”
柳娇娘很想解释,但还是忍住了,含嫣走后,她才呼口气,摸了摸发烫的面颊,脑海中还是会想到昨晚那个梦……
打住!
她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梦到这么可怕的梦。
正想着,含嫣匆匆跑来焦急道,“姑娘,七公子发高热了!”
小七不知何时发起了高热,还昏迷不醒。
柳娇娘查看了小七腹部的伤口,有些化脓,心底忍不住骂小七逞能,忙道,“含嫣快去请大夫!”
含嫣连连点头,可又担心地说,“姑娘,奴婢担心七公子是染了瘟疫……”
莫说含嫣担心,柳娇娘也很忧心。
城中陆续有人生病被隔离,她不知道小七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碰到生病的人,万一他被传染了,一定会被拉去隔离。
“先去请大夫来看看。”
很快含嫣带着一位大夫来了宅子。
大夫蒙着面巾,他诊过脉,又查看了小七身上的伤口,捋着胡须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否染上瘟疫,也许是因为伤口导致发热,但不管如何,我需要上报。”
柳娇娘明白大夫的担忧,但小七无亲无故,身上还有伤,他这样子被拉去隔离,莫说养病了,只会加重病情。
“大夫,不是说瘟疫病情是连续几日高热不退吗?可否先等上两日?您放心,如果明天还是高热不退,我们都会去主动隔离,定然不给你们添麻烦。”
邺京城中生病的人多,但大多都不是瘟疫,所以大夫也很好说话。
“好,我明日再来看看。”
“多谢大夫。”
柳娇娘多给了一些诊金,让含嫣将大夫送到门外。
“姑娘,万一七公子真的是瘟疫,可怎么办?”含嫣满脸不安。
柳娇娘安抚地拍了拍含嫣的手,柔声道,“莫要自己吓自己,小七不是莽撞之人,咱们先看看,或许明天小七的高热就退了。”
“嗯!”
杏花不放心道,“姑娘,七公子这里让奴婢来照看,您回屋吧。”
含嫣也连连点头,如果七公子真的是瘟疫,要传染也是她们。
柳娇娘怎会不知道她们的心思,“我和你们一起照顾,若小七真是瘟疫,咱们都跑不了。”
小七喝了药,热度便退下去不少,可到了晚上又烧起来。
柳娇娘守了一晚上,翌日天不亮时,小七悠悠转醒。
他甫一睁眼,看着眼前的帐子有一瞬发愣,这才想起他提前回京了。
身边有轻微的呼吸声,小七猛地侧头,便见柳娇娘双手交叠趴在床边,头枕着胳膊正睡着。
似为了睡得舒服,柳娇娘半坐在床凳上,不远处放着炭盆,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小七怔怔看着柳娇娘,黑曜石的眸子不自觉温软下来,掩去了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阴戾。
‘倏!’
屋内有响动,小七面色骤寒,盯着屋中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压低声音道,“何事。”
暗卫感觉到王爷眼中的冷意,吓得一抖,连忙道,“王爷,乌岐传来消息,一切已安排好,可要现在动手?”
小七目光凝视着床边的人,语气淡漠,“时机未到,让他安心。”
“是!”暗卫不敢多待,鬼魅般地消失在屋中。
方才的动静并未惊动柳娇娘,她似睡得不安稳,眉心微微蹙着。
小七侧着身体,就那样安静深邃地看着她。
不知过去多久,柳娇娘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看到一双含笑的凤眸。
“……你醒了?”柳娇娘本能抬手去探小七的额头,冰凉的,心下松了口气。
“醒了为何不叫醒我?”
“娇娘守了我一夜吗?”
二人齐齐出声,柳娇娘一顿,“你发烧了,大夫为你看过,还好不是瘟疫。”
小七看到柳娇娘眼下的黑青,不觉抬手轻轻抚着,“是我让娇娘受累了。”
这动作仿若情人间的爱语亲昵,柳娇娘身体微僵,她侧身低声道,“醒了就喝药。”
小七喝了药,眼睛却一直看着柳娇娘。
柳娇娘被看得浑身寒毛直竖,尤其小七沙哑的声音总让她想起那个梦。
“娇娘,你要……”
“要个屁!”柳娇娘一个激灵,脱口骂道,“刚刚清醒,你就想些乱七八糟的,找死啊?”
柳娇娘这般炸毛的模样,甚是少见,小七也有些懵。
“我只是想说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我已经没事了。”
“……哦。”
小七睨着柳娇娘涨红的脸,“娇娘以为我要说什么?”
柳娇娘哪里会让小七知道,她故作生气,“我想说日后你在受伤,就去看大夫,免得拖累我。”
小七乖巧颔首,“好。”
小七的目光灼热明亮,柳娇娘不自在地偏过头。
含嫣跑进来打破二人奇怪的氛围。
“姑娘,城中的人都说殇王赈灾时受了重伤!”
柳娇娘心底一突,怎会如此,她都提醒过宴行止,他怎么还会受伤?
柳娇娘扭头眼睛直直看着小七,“小七,你说实话,你离开这几日是不是和殇王在一起?”
第79章 吃屎
小七挑眉,墨眸含笑,“娇娘为何会这么觉得?”
柳娇娘神情认真,“我知道你为殇王办事,这一次你突然离开,看妹妹应该是个幌子,其实你是去见殇王了,是不是?”
柳娇娘有此推测,也有依据,小七曾进宫状告宁王,正是因为小七的关键证据,宁王害殇王之事才会昭然,从而给宁王定罪被贬。
小七靠着床柱,唔了声,笑着道,“娇娘如此聪慧,我自然不敢瞒你,是。”
得到肯定答案,柳娇娘忙问,“所以你受伤也是因为殇王吗?你为何突然回来?殇王那边如何了?他真的受了重伤吗?”
小七见柳娇娘如此担心宴行止,心底某一处竟升起一股酸意。
他目光意味不明,幽幽道,“娇娘你这么担心殇王?”
“当然!”柳娇娘沉着脸,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忧心,“殇王是我的恩人,我当然担心!”
小七目光深沉,不答反问,“若我说我也不知道,娇娘是不是要去吴洲找殇王了?”
柳娇娘一怔,随即蹙眉睇着小七,“你真的不知道?”
“娇娘先回答我的问题。”
“你觉得呢?”柳娇娘瞪着小七,气哼哼,“我视殇王为恩人,他若身受重伤,我自然要想办法去看他。”
小七捂着胸口,惨白着脸说,“娇娘你见异思迁,有了我竟然还想着别的男人,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含嫣听着他们二人对话,已经没眼看,默默退出了屋子。
柳娇娘无语地看着小七,“我们有没有关系,怎么就是见异思迁?”
小七瞪大眼睛,一副深受打击的怨妇模样,“你都承认我们两情相悦,想着别的男人,难道不是见异思迁?不行了,我的伤口好疼,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
柳娇娘算是见识了小七的无赖,看他额头冒汗,脸色惨白模样,好似真的不舒服,心中一紧,“真的难受?”
“当然是真的,伤口疼,心疼,头疼!”
小七虚弱地躺着,像是个被抛弃的怨夫。
柳娇娘吸了好几口气,念在小七是个伤患的份儿上,她不跟他计较。
“别闹了。”柳娇娘软下语气,“殇王于我有大恩,我真的很担心他,没有别的意思。”
小七身体一顿,抬眼巴巴看着柳娇娘,“真的一点也没有?”
柳娇娘摇头,坦然道,“自然。”
“……”
小七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呢?
明明知道不该追问,明明是他一直在欺骗柳娇娘,可真的听到答案,心脏有些沉重,快要喘息不上来。
“小七?”柳娇娘看小七面色越来越难看,蹙眉问,“你不舒服?我去让人找大夫。”
小七突然握住柳娇娘的手,重重叹息一声,才扭头望向柳娇娘,眸光深邃得让柳娇娘看不透。
“放心,殇王并无大碍。”
“殇王知道吴洲赈灾是个陷阱,所以此次前去吴洲明面赈灾,实则暗中早有防备。”
如此说来吴洲传回来的消息只是骗骗其他人。
“所以太子的计划落空了。”柳娇娘喃喃道。
小七手指微动,他笑着问,“娇娘怎么知道太子和殇王不和?”
太子宴行裕同殇王之间来往虽少,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会演一演兄友弟恭的一面,纵使殇王权势比太子权势更强,太子也从未说殇王半个不好。
因此,不管朝臣还是百姓,那个人不赞这位太子心胸宽广,知人善用呢?
柳娇娘拧眉,其实她对太子并不熟悉,大多都是在梦中听宁王所说。
宁王曾说这位太子是大邺最能装的,明明自私阴毒,恨之其欲死,却偏偏要装作一副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模样。
所以太子会对付宴行止,并不奇怪。
“殇王权势太大,掌管督察院和兵马司两大命脉,太子虽入主东宫,但权势却不如殇王,当然会想抢夺权势。”柳娇娘说得直白。
小七笑意悠然,“那殇王和太子之间,谁输谁赢?”
柳娇娘面色认真深沉,“自然是殇王。”
小七笑出声,眼中布满奇异的亮光,“太子到底是未来储君,你就不担心宴行止真的赢了,大邺也会毁在殇王手中?”
“你莫忘了,殇王可是能在王府设炼狱的人,死在他手中的恶人有,朝臣有,这些朝臣甚至还可能是大邺未来的有用之臣。”
他们二人不是第一次谈起宴行止,每次小七说起宴行止都没有什么好话,似乎抱着某一种奇怪的恶意。
“那太子就是好的吗?”柳娇娘反问。
小七怔住。
“太子表面仁义,说不定背地里是个小人呢?”柳娇娘状似随意道。
“朝堂之事我不懂,但我知道殇王掌管督察院以来,大邺冤枉甚少发生,就凭这一点,殇王就比太子强。”
小七低敛眉,细密鸦羽的接掩着眸子,唇角却前牵起一丝弧度。
“万一这些都是宴行止达到目的的手段呢?”
柳娇娘沉默片刻,“不管是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殇王救过我。”
小七轻笑,“娇娘爱恨分明,我甚喜爱。”
殇王受伤之事传入朝中,自然又是一番轰动,好在吴洲那边赈灾顺利,吴洲知州上奏直言太子赈灾亲力亲为,救下吴洲诸多百姓,百姓感激涕零,太子离开吴洲前,百姓更是送出城门,万分不舍。
太子能得民心,这对于太子一党来说,自是好事。
元贞帝也很欣慰,宴行裕是他最喜欢的皇子,又是皇后嫡出,身份高贵,能力卓绝,只是一直被宴行止压着。
但其实元贞帝提拔宴行止,为的也是勉力宴行裕,再者有宴行止这把刀,肃清朝堂,也能为宴行裕将来登基添一把力。
见宴行裕此次赈灾立下大功,元贞帝大大加赏了一番,至于宴行止,太子奏折中说是勘察地形时不慎坠落崖谷,受了重伤。
既是自己不小心,元贞帝当然也是关心一番,不过宴行止手中权力过大,此次宴行止受伤也是时候将权力收回一部分。
于是当日元贞帝下旨,命宴行止安心在王府养伤,但兵不可一日不练,兵马司便交由新任大将曹纯掌管。
柳娇娘知道这些时,已经过去四五日,她暗暗唾弃元贞帝无情无耻,过河拆桥,只能着人往殇王府送些礼品。
阴沉了一个多月的天气,终于在这一日放晴,天气大好,阳光明媚,大邺这场突如其来的冬灾终于过去。
柳乾就是这一日,送来第二笔的十万两银票。
柳乾将十万两银票交给柳娇娘的时候,一张脸可谓精彩纷呈,按照林大的说法就是柳乾像是吃了屎一样,一张脸臭气熏天。
第80章 县主
“娇娘,这十万两乃是我卖了柳家两处商铺所得,你可要拿得安心!”柳乾咬牙切齿。
柳娇娘无甚压力地将银票收起,“柳老爷放心,我自是安心。”
柳乾都快被气吐血了,他一生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狼狈窝囊。
“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花出去!”柳乾黑着脸大步离开。
这二十万两快要了柳乾半条命,偏偏他无处发泄,只想尽快将柳娇娘打发了,幸好柳墨娘那边已经和宴行离搭上话,等着吧,很快他就能让柳娇娘吃的全部吐出来!
柳乾恨恨想着,面色阴狠得吓人。
“姑娘,柳乾那模样怕是不会轻易罢休,往后您要小心些。”郑娘子担心道。
“他现在忙着重振柳家生意,不会有时间打扰我们。”柳娇娘将银票塞到郑娘子手中。
“郑娘子,镶玉楼可以开张了。”
***
冬灾过去,元贞帝发下诏令,帝王怜百姓之苦,特免除赋税一年,供百姓休养生息,百姓跪拜谢恩,同时,宫中大摆宴席,以庆贺太子赈灾有功。
宴行止虽身体带伤,但还是出席宫宴。
灯火通明的长乐殿内,帝后以及皇子朝臣庆贺。
众臣觥筹交错,言笑晏晏,言语中皆是对太子宴行裕的恭维,至于受伤的宴行止,已然被冷落一旁。
元贞帝已然按照上奏的折子对赈灾有功之人,论功行赏,宴行裕自然是功劳最大,连带跟随太子的朝臣同样得到奖赏。
正是高兴之际,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突然打断这热闹景象。
“父皇,此次冬灾还有人未曾赏赐。”
宴行止今日着一件月白滚金线边绣林松的锦袍,端的是君子如玉,如松如柏,许是因为受伤缘故,他的面色过于苍白,衬着那双墨般的凤眸越发幽冷。
在他身周没有朝臣胆敢接近,只因他周边似有无形煞气,让人心惧。
元贞帝抬眼看去,“哦?还有谁?”
“镶玉楼新东家柳氏娇娘。”
元贞帝微微皱眉,他之前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
太子宴行裕目光一闪,出声道,“父皇,柳娇娘就是在冬灾来临期间,捐献了大批棉花棉布之人。”
“朕似乎有些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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