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下人见状吓得惊叫出声。
柳乾耳朵嗡鸣,脑海中回荡着官兵方才说的话,抢夺生意,强占田庄,购买五石散……
像是一击重锤敲在柳乾心底,恐慌随之席卷全身。
“不,我没有!我是冤枉的!!”柳乾嘶吼着。
官兵面无表情,“是不是冤枉,去了官府大人自会分辨清楚,柳老爷跟我们走吧。”
柳乾疯狂摇头,“不,我不去!我要见秦公公!”现在只有秦公公能救他!
官兵已经没了耐性,冷声吩咐,“将柳乾带走!”
第89章 完了
柳乾被官兵强硬地拖拽着出了柳府,荣姨娘得知此事吓得心惊肉跳赶忙让人给柳泽玉传消息,口中喃喃,“完了完了,柳府要完了……”
京兆府大堂。
柳乾被带上大堂,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郑老板和张家人,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郑老板原名郑贵,整个人瘦得形销骨立,脸颊凹陷,眼下黑青严重,他一看到柳乾眼中登时涌上恨意,厉声道,“柳乾你没有想到我还活在这世上,还能回来找你报仇吧!”
他年岁不到五十,却已经满头白发,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无人知道他被迫离开邺京后,过的是什么日子,因祖产被抵押,郑家人视他为灾星,更将他逐出了郑家族谱。
当时的心如死灰,自知没脸面对郑家和祖宗,便投河自尽,只可惜他没有死成,后来他就这么浑浑噩噩活着。
本以为此一生都要在赎罪中度过,突然有人找到他,说当年他染上五石散的瘾是被人算计,郑贵这才想起五年前的回忆。
当年的他从不沾染这些东西,是认识柳乾后,他说五石散可以放松精神,于身体有益,后他被柳乾灌得半醉不醉终是吸食了大量的五石散。
自那以后他就上了瘾,无法戒断,越陷越深,最终将祖产都抵给了柳乾,直到如今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柳乾的阴谋!
郑贵一双眼睛像是两个黑洞,那满眼的仇恨可怖至极,若这里不是大堂,只怕他都要扑上来咬断柳乾的脖子。
同样的张家人见到柳乾亦是满脸仇恨,张缮恶狠狠嘶吼,“柳乾是你害我染上赌瘾,害得我爹惨死,我要你偿命!!”
柳乾被他们二人吓得连连后退,目露恐慌喊道,“不是我!不是我!”
“肃静!”谢冲怒喝一声,惊堂木响彻堂内,这才让底下几人安静下来。
谢冲目光深沉复杂地盯着下方的柳乾,“柳乾你说你冤枉,可有什么证据?”
柳乾心慌意乱,咬牙喊冤,“大人我从未害过他们!他们这是诬告!是郑贵自己染上五石散的瘾,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张缮,明明是他自己好赌,又不是草民强迫他去赌的,和我无关,大人求你为我做主!”
郑贵和张缮满脸狰狞,郑贵厉声道,“是你偷偷在我醉酒时,害我吸食了大量的五石散!”
柳乾冷笑,“你有证据吗?”
事情都过去五年了,而且当年他做这些事情已经抹平首尾,他不相信郑贵还能找到证据!
郑贵瘦削如鬼的脸上浮现狠笑,“我当然有证人!”
紧接着一人被带上大堂,这人跪下后就全部招了,直言当年是柳府管家从他这里买了大量的五石散。
“胡说八道!”柳乾指着这吼道,“我府中的人从未做过这种事!”
那人扭头盯着柳乾,“柳老爷当然不认识我,但我可认识柳元,当年就是柳元从我手中买走的五石散。”
“你血口喷人!我府中的管家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谢冲当即吩咐,“将柳府管家柳元带来!”
等到柳元被带上来一看到那证人面色剧变,哆嗦着下跪行礼。
“柳元,你可认识此人?”谢冲冷声问。
柳元急忙摇头否认,那人阴狠一笑,“柳管家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不是你给了我,当年柳管家在我这里按的手印可还在呢。”
柳元双目大睁,脱口喊道,“不可能!”他从没有按过什么手印!
然后这人从怀中拿出一个按过手印的单子交上去,待谢冲看过,又让衙役将柳元的手印和单子上的手印比对,确认无误。
柳元一脸惶恐灰败,这才知道当年那人卖出大量五石散知道迟早会被抓起来,于是在柳元喝醉后耍了个心眼,没想到今天还真用到了。
待将那张购买五石散数量的单子交给谢冲,谢冲怒拍惊堂木喝道,“柳元你还不知罪?若不招认,大刑伺候!”
柳元吓得浑身发抖,终是承认,“是,是老爷让草民做的……”
“柳元!!”柳乾要去抓柳元,被压抑狠狠按在地上!
谢冲冷笑,“柳乾你私自购买大量五石散,按照大邺律法应处以绞刑!”
柳乾挣扎着叫喊,“大人冤枉啊,是柳元诬陷我……”
张缮对着柳乾阴狠狠一笑,“柳老爷你的罪何止这些?你当初同华英赌坊的人联手坑害我,让我欠下巨额赌债,害我爹因此而亡,我发过誓做鬼都要来杀了你!”
话落,便有衙役将华英赌坊的证人带上来,此人当即指认是柳家人给了他五百两,他才联手赌坊中人给张缮设局。
此人现今还是华英赌坊的副管事,有他作证,柳乾便是想否认也不行。
“私卖五石散,勾结赌坊,陷害他人,强占他人田庄商铺,柳乾你罪行昭昭,还不认罪?!”谢冲高声喝道。
柳乾瘫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
他后悔啊,早知今日,当初他就该将郑家和张家的人全部赶尽杀绝,明明他们已经离开邺京,此生都不可能回到邺京,究竟是谁将他们带到邺京,还能查到当年的证人?
突然他想到什么,灰败的眼中迸发出狠戾之色,嘶喊道,“是不是柳娇娘将你们找来的!!”
“一定是她!柳娇娘你这贱人,你怎可如此害我,贱人贱人!!”柳乾厉声叫骂,被衙役一拳头砸在脸上,这才安静。
谢冲办案多年,什么恶徒没有见过,像柳乾这等为了生意残害他人之事也不是没有,但敢做得如此大胆,还是头一次见。
“柳乾罪恶滔天,不可辩驳,将人带下去,择日处刑!”
柳乾急声喊道,“大人,华英赌坊是秦公公的产业!您可以问问秦公公!他一定会为我作证的!!”
谢冲眼睛一眯,倒是没想到此事还牵扯上秦大。
“大人你不能杀我!秦公公可以为我作证!”
谢冲并未理会,有了这几人作证,谢冲很快又查到柳乾还曾让手下人害过不少同做茶叶生意的人,连同当年林翰之死都是他暗中找人做的!
如此一个罪行累累,害了多条性命的罪人,最终判秋后处斩。
是夜,京兆府大牢。
柳乾一身囚服在牢房中时不时叫喊,“我是冤枉的!秦公公会来救我!!”
一道嘲笑声传来,“老爷你不要叫了,没人会救你的。”
柳乾扑到牢房门前,死死瞪着对面的牢房,双眼猩红,“你给我闭嘴!孟氏我早该杀了你!如果不是你对柳娇娘那贱人胡说八道,她怎么敢这么对我?!”
许是天意,柳乾的牢房正对面就是孟氏。
第90章 刖刑
孟氏冲着柳乾露出个轻蔑笑容,“老爷,没有我,柳娇娘也会对付你,你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对她娘的。”
“贱妇!”柳乾目眦欲裂厉声骂道,“等我出去,等让人弄死你!”
孟氏眼中有悲痛有愤恨,他们夫妻三十载,却没想到有一日竟会在牢狱中对对方破口大骂。
“你还能出得去吗?”孟氏恨声道,“你犯的是死罪!”
“我当然能!”柳乾死死咬着后槽牙,秦大一定会救他,如果没有他,秦大永远不能安心!
孟氏撇撇嘴,她只当柳乾是死鸭子嘴硬,“那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出去,只怕还没人来救你,就被砍头了。”
“贱妇!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但我高兴啊。”孟氏边拍手边大笑,像个疯子,“当初老爷心狠自私不救我,还给我送来一封休书,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没想到柳娇娘动作这么快,你果然来陪我了。”
柳乾见状又叫骂起来,二人声音太大,引来狱卒当即都出了好几鞭子!
孟氏俨然早有经验,在狱卒甩鞭子时就赶忙磕头求饶,对面的柳乾还唾骂孟氏没骨气。
等鞭子落在柳乾身上,柳乾疼的大叫,“我是皇商!还和宫中秉笔太监秦公公相熟,你敢对我动手,就不怕秦公公要你的命吗?”
谁知这话惹得狱卒又抽了柳乾几鞭子,直打得柳乾瘫在地上出声求饶。
“我呸!都快要判死刑的人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再放肆老子抽死你!”
狱卒骂骂咧咧又抽了几鞭子才走了,柳乾颤巍巍趴在地上再没了方才的气焰。
孟氏看到这一幕咧嘴嘲笑起来,气得柳乾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不多时又有狱卒前来,打开柳乾的牢房门,直接将柳乾踢醒。
“柳乾跟我走!”
柳乾闻言眼睛登时大亮,他踉跄着站起身忙道,“是秦公公来救我了是不是?一定是秦公公来救我了,快快带我出去!”
狱卒推着柳乾出了牢房,孟氏气的咬牙切齿。
柳乾被带到一间暗房内,墙壁上挂着各种刑具,吓得柳乾浑身哆嗦。
“怎么不是出去?秦公公呢?我要见秦公公!”柳乾叫嚷。
狱卒一脚踢在柳乾膝窝上,而后斥道,“闭嘴!敢再喧哗鞭子伺候!”
这时柳乾才发现暗房内还有其他人,抬头就见柳娇娘站在不远处,他刚要叫骂,转眼看到柳娇娘身边坐着的宴行止,立时哑然。
狱卒小心翼翼道,“王爷,县主,人提来了,小的告退。”
柳娇娘迟疑地看了一眼宴行止,她是来京兆府前半路遇到宴行止的。
他慵懒地半靠在马车上,出声说,“柳姑娘这是要去京兆府大牢吗?”
柳娇娘也不隐瞒,“我有些事情想问柳乾。”
“只怕你想知道的,柳乾没那么容易招认。”宴行止说着,便邀请柳娇娘上马车。
“本王正巧路过,便帮一帮你。”
于是柳娇娘和宴行止一同来了京兆府,谢冲得知宴行止来意,当下便安排了审讯的暗房。
宴行止低头品茗,似乎对周遭事情并不在意。
柳娇娘吸了口气,垂眸盯着柳乾,直接问道,“你从容雪身上拿走了什么。”
柳乾目露惧意地看了宴行止一眼,随后忙道,“娇娘,你不要听孟氏那个疯妇乱说,她只是嫉妒我对你娘好,我真的是你们的恩人,你娘托付我照顾你……”
柳娇娘料到柳乾不会轻易说实话,便扭头望向宴行止,“王爷,既然柳乾不说,便由您来审吧。”
宴行止自己跟上来,大腿不抱白不抱,炼狱名声在外,不怕柳乾不招认!
宴行止也很配合,他停下喝茶的动作,声音如玉却森寒可怖,“李冰。”
“是!”
李冰走到刑具架前,摇头啧道,“这些刑具实在太差,如柳乾这种嘴硬的囚犯,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那滚烫的钢梳给他全身梳洗,保准整齐不流一滴血,然后再给他全身泼上热水,啧啧,那皮肉发出的滋滋声可谓很动听。”
李冰的声音不大,听上去却阴森森的,令人胆寒。
他在一排刑具中选了一把短柄小刀,刀刃尖锐处带着钩子,上面依稀可以看见黑褐色的凝固物,应该是干涸的血液。
“便勉强用刖刑吧。”李冰走到面色惨白的柳乾面前,蹲下身体,将断刃在柳乾面前晃了晃。
“柳老爷可知道什么是刖刑?就是先将此物烧热,然后用它挖去你的膝盖骨,如此你以后可就无法行走了,当然柳老爷是快要死的人,只是这死前的日日夜夜都会经历膝盖骨被剜的痛苦,在炼狱,我们都是用此刑来对付那些嘴硬的犯人,今日柳老爷也能感受一番。”
柳乾此刻的面色已经不能说白来形容,已近惨白,看着李冰手中的断刃晃着,眼睛都吓的直了,很快下面一片水濡,竟是吓尿了。
李冰撇嘴,“柳老爷你这样可不行啊,咱们还没有开始呢。”
“不!不!”柳乾疯狂后退,颤声求饶,“娇娘救我!我是你父亲啊!!”
柳娇娘冷冷看着柳乾,并未开口。
李冰一把提起柳乾就要上刑架,柳乾想到要剜自己的膝盖骨,涕泪横流喊道,“我说!我说!!”
李冰不动,双手按压着柳乾,让他不能动弹。
“你拿走的是什么!”柳娇娘上前寒声问。
“是一枚印章……”柳乾结结巴巴,“是刻着一个顾字的印章,我不知道那印章代表什么,但容雪将这东西看得很牢,当时又正逢潇王兵变,邺京顾家牵扯其中,我就猜容雪是邺京逃来的人,于是想办法偷了印章……”
因为当时潇王兵变之事刚过去不久,顾家因被连带同样获罪,但顾家有人逃走,宫中派兵追杀,这让远在平阳府的柳乾也有所耳闻。
正好当时林翰也来平阳府做生意,柳乾便说了此事,但柳乾并未将印章直接交给林翰,而是想亲自献给皇帝。
顾家是乱臣贼子,如果容雪是从顾家逃出来的,那么他此举自然是立了大功!
林翰回到邺京不久,便送来消息让柳乾去邺京,最终柳乾没有见到皇帝,但见到御前随行太监秦大。
自知无法见到皇帝,柳乾便将印章送给秦大以作大礼,那之后没多久秦大果然立功,宫中还曾派人前往平阳府抓容雪。
但那时容雪已经难产而亡,尸体也被衙门的人烧了,宫中的人寻了多日才回了邺京。
“娇娘,我将我知道都说了,求你饶我一命吧!”
“容雪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她会难产而亡,还被衙门的人烧了……”
“我养你虽有私心,但也让你平安长大,求你看在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份儿上,救救我吧。”柳乾鬼在柳娇娘面前,痛哭流涕。
柳娇娘冷冷扯了扯唇,“你不是养育我,而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保命符!”
第91章 扒皮
“你是怕有一日秦大会对你动手,所以用我来牵制他,只是你没有想到你养育了十六年的棋子竟然会反抗!”
若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如梦中的前世一样,稀里糊涂被送去给人当妾,最终死去,又如何能知道十六年前柳乾和孟氏抢走了容雪的孩子!
柳乾心虚的别开眼,嘴里却道,“娇娘我从未将你当棋子,你相信爹……”
李冰拿着断刃拍了拍柳乾的脸,吓得柳乾瞬间止声。
“你说容雪不是你杀的,但你和孟氏勾结算计一个快要临盆的女子,在容雪生下孩子,你们从她手中将孩子夺走。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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