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行止回道,“不错,儿臣已将宁王私做的龙袍宝印拿到。”
接着李冰将从宁王府搜到的证物呈上,看到那新制的龙袍,元贞帝眉角狠狠抽搐几下,用力砸了折子怒声道,“混账玩意儿!竟如此狗胆包天,私造龙袍妄图谋反,简直罪该万死!”
“传朕旨意,宁王大逆不道,作恶多端,即日起将宁王贬为庶人,褫夺王位,抄没家产,处以极刑!殇王,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
“儿臣遵旨!”
“朕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胆敢忤逆犯上者,是什么下场!”
宴行止垂下的眼中泛着冷光,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当天,宁王被贬,王府被抄之事传遍邺京,同日,一众曾被宁王祸害的百姓前往督察院击鼓鸣冤,状告宁王祸害他们的女儿,求殇王为他们主持公道。
紧接着,宁王曾做过的数桩罪责全部揭发,又有对宁王恨之入骨却状告无门的百姓竟闯入宁王府打砸,却不想有人在宁王府后宅的银杏树下挖出累累白骨。
这些皆是被宁王残害的无辜女子,百姓们哭声震天,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此事更是震惊朝野,元贞帝虽早知此事,却也不想会被当众揭发,但他无法责怪宴行止,只能下旨命殇王严办此案,诛杀宴康,以平民愤!
三日后,宴康被判凌迟,于午门前当众执行,殇王掌刑!
行刑那日,午门外围满了百姓,宴康被带至刑场,百姓们皆投掷石头烂菜高声叫骂。
据当日围观行刑当场的百姓所言,刑场上宴康被凌迟之时惨叫声响彻整个刑场,惨烈无比,却又大快人心!
宴康被处死第二日,暖阳当空,百姓都言此乃老天显灵,恶人伏法,那些被宁王害死的人终于沉冤昭雪。
郑娘子同样高兴不已,行刑当日,郑娘子更是全程看着宴康被剐了一千多刀才断气。
“顾将军一家在天有灵,若知道宴康这狗贼落到此种境地,定会高兴的!”郑娘子红着眼睛哽咽道。
柳娇娘曾听郑娘子说过,当年顾家落难被抄家,就是宁王亲自带兵抄的家!
宁王仗着皇子身份,纵容手下在顾家大肆烧杀掠夺,残忍无比,顾家不少女眷就是被宁王手下的人活活折磨而死。
是以宴康行刑当日,郑娘子才会观看全程,只为给顾家上坟之时将宴康的下场说给他们听。
柳娇娘温声道,“所以郑娘子更该高兴。”
郑娘子连连点头,她抹了一把眼泪,激动道,“殇王处死宴康,就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我想准备一份大礼送给殇王,但我只是个掌柜,所以想请姑娘代我将礼物送给殇王,可以吗?”
“当然可以。”
郑娘子笑着点头,急忙去备礼。
柳娇娘再次来到殇王府,肖墨亲自将人迎进王府内。
“县主,王爷近日因处理宴康一案,昼夜不眠,极为忙碌,七公子也一直随行在侧,所以一直没有闲暇时间。”
柳娇娘笑着道,“我明白的。”
她将郑娘子准备的礼物奉上,说道,“这些是镶玉楼掌柜送给王爷的,感谢王爷为民除害,匡扶正义,希望王爷不会嫌弃。”
郑娘子不是第一个来送礼的,事实上,自宴康被处死,宴行止评判有功后,这几日殇王府内经常有人上门送礼,只是宴行止不见客罢了。
“肖先生,既然王爷在忙,那我便先行告辞。”柳娇娘说完便要走,却被肖墨拦下。
“县主,王爷正在静心堂等候,我带您过去。”
柳娇娘有些意外,她以为宴行止会忙得也不见她。
静心堂内,宴行止依旧坐在窗边的位置,四方桌上摆着酒壶杯子,他玉手执杯,一口一口抿着酒,凤眸望着窗外,眸光深邃复杂。
柳娇娘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比起宴行止像是一幅墨画般的身影,让她惊愣的是宴行止的眼神。
这个眼神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109章 想见
“娇娘,你来了。”
玉石般的声音响起,惊醒柳娇娘,她忙收敛心绪,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陪本王喝一杯。”
“好。”
宴行止亲自斟了一杯酒,柳娇娘双手接过,同宴行止碰杯饮下。
酒水不是烈酒,而是弥漫着一丝甘甜的果酒。
柳娇娘有些意外,不禁说道,“王爷喜欢甜酒?”
宴行止侧眸,漆眸含笑,“是啊,本王很喜欢甜酒。”
柳娇娘抿唇一笑,“甜酒入口甘甜,回味无穷,但最好的还属临安的桃花酿。”
宴行止眸中浮现一丝奇异的光芒,漆眸染笑,“娇娘也喜欢?”
“嗯,以前尝过一次,那种甘甜滋味一直萦绕心中,很想再尝一尝。”
梦中她被困在宁王府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时,某一日院墙外忽然有人叫卖甜酒。
她隔着院墙同外面那人买了一杯甜酒,那人说这是从临安来的桃花酿,但因邺京时兴烈酒的烧刀子或是温醇的竹叶青,这种甜酒几乎无人问津,才会当街叫卖。
当时的她尝尽百苦,那甜酒入口竟是前所未有的甘甜,一路甜到了心头,所以这甜酒就成了她前世的遗憾。
今生她一直忙着为自己寻求生路,做生意,倒是忘记前世曾念念不忘的桃花酿。
“既然喜欢,为何不去品尝一番?”宴行止语气温缓。
柳娇娘放下酒杯,笑着摇头,“临安距离邺京太远,日后有机会吧。”
宴行止沉默,也淡笑道,“也是,有机会本王同你一起品尝。”
柳娇娘应是,她将来意说与宴行止,后道,“郑娘子很感谢王爷,等王爷有时间后,请您到镶玉楼,我们定准备美味佳肴恭迎王爷。”
宴行止深深看着柳娇娘,唇角噙着一丝笑,“本王听闻你的镶玉楼经营得很好,连那些酸儒文士都为镶玉楼提诗,被人称为邺京第一大楼。”
柳娇娘面颊含笑,“这些只是雕虫小技,王爷怎会看不出?”
自她在冬灾捐献棉花棉布,登仙绣坊名声大噪后,她便借着这股东风,在镶玉楼开张之后,邀请那些书生学子来镶玉楼内好生招待
这些文人学子已愿意沾染登仙绣坊和镶玉楼的光,为镶玉楼提诗表露才情,镶玉楼则靠着这些提诗迅速爆红,可谓双赢。
宴行止眼中布满欣赏,“娇娘,你做得很好。”
“王爷信任我,将镶玉楼这么好的地方送给我,我当然不能让王爷失望。”
宴行止弯唇,漆眸含笑,“你没有让本王失望。”
柳娇娘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忙转移话题,“对了王爷,我前来还要同您说一件事。”
“我和秦大达成协议,秦大会在宫中帮我追查顾家印章的下落,我则以镶玉楼一半利润作为礼物送他。”
镶玉楼到底也是出自宴行止之手,柳娇娘觉得此事还是要告诉宴行止。
听到印章,宴行止眉头一跳,淡声问,“印章?”
“嗯。”柳娇娘也没有隐瞒,“我娘死前身上便拿着这枚印章,我想知道我娘为何会不顾自身安危拿着印章,不回代州,而去平阳府。”
宴行止缓缓点头,“既是你做的决定,不必询问本王意见。”
“多谢王爷。”
静默片刻,柳娇娘便起身行礼告辞。
宴行止没有说什么。
柳娇娘走前犹豫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请问七公子可在王府?”
宴行止捏着酒杯的手指微紧,“你想见他?”
“嗯,可以吗?”
“他晚些时候会去见你。”
柳娇娘终于笑了笑,福身道,“多谢王爷。”
深夜,柳娇娘坐在桌边看着账本。
今日郑娘子准备好礼物后,便说要离开一段时日去前州为顾家上坟,所以镶玉楼的生意需要她亲自看着,每日账本也躲起来。
屋内燃着灯明亮如昼,突地一阵风袭来,烛火跟着摇曳。
柳娇娘目光一顿,面上浮现喜色,转头唤道,“小七!”
小七踏夜而来,自暗处走到明亮处,俊颜同样带笑。
“娇娘这么急着见我,莫不是想我了?”
听到熟悉的黯哑调笑声,柳娇娘笑意更深,“你有没有受伤?”
小七走上前展开双臂,笑着说,“你亲自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柳娇娘自然没动手,她在小七周身转了一圈,“殇王武功盖世,他没有受伤,你应该也没有受伤。”
小七撇嘴,“你怎么知道殇王武功盖世?说不定我的武艺比他好呢。”
“那不是应该的吗?”柳娇娘白了他一眼,“不然王爷为何让你近身伺候?”
“近身,伺候?”小七一阵牙酸,“谁说的?”
“肖先生啊。”
小七嘴角微抽。
“其实我着急见你,还有另外一件事,郑娘子说要去前州给顾家上香,但地方有些远,我想让你保护郑娘子,我才能放心。”
郑娘子离开,她便要顾着镶玉楼,郑大石也走不开,所以只能请小七帮忙。
小七神色一顿,笑着颔首,“好,只要是娇娘说的,我都愿意去做。”
宁王处死一事,邺京城内欢呼不断,宫中却一片冷肃压抑。
元贞帝因为宴康之事,再一次被气得病倒。
宴康死不足惜,可宴康到底出自皇族,如今宴康残害女子之事不止传遍邺京,整个大邺都知道宴康所做之事,连累宴氏皇族,连带他这个皇帝都会遭受污名,实在可恨!
宴行裕随身侍候,他亲手为元贞帝喝了药,见元贞帝面色阴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父皇,儿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想说什么?”元贞帝冷声问。
“父皇,您不觉得奇怪吗?”
“宁王叔是父皇的胞弟,他的性子,您应该很了解,他怎么会有胆子起兵造反?还私制龙袍建皇宫?儿臣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元贞帝淡淡扫了宴行裕一眼,“依太子看,宁王起兵造反是有人陷害?”
宴行裕忙道,“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只是觉得宁王叔的举动太突然。”
宴行裕缓缓分析,“父皇刚刚收回殇王兵权,宁王叔就突然造反,这不是很巧合吗?”
第110章 不善
这一点,元贞帝也早已想过,他也曾怀疑宁王造反一事恐是他人挑拨,但甘州,凉州来报不会作假。
还有那龙袍,宝印,皆是他亲自审问了凉州王府中人,证实这些东西的确是宁王亲手所做!
“太子,朕知道你同宁王走得近,朕倒是想问问你,宁王贪污赈灾款,你知不知情?”
宴行裕心中一紧,连忙跪下,“父皇明察,儿臣绝不知情,若儿臣知道宁王叔糊涂的贪污赈灾款,定会阻止!”
宁王多年贪污,连赈灾银都敢抢夺,以来养私兵,屯兵器,在凉州作威作福,还私自建皇宫,这些乃是事实,无人能诬陷得了宁王!
这正是元贞帝最为愤怒的原因,只怕宁王在先帝还在世时,就有了异心。
而宁王被贬至凉州,他便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出手!
元贞帝深深看着跪倒在地的宴行裕,缓缓道,“太子,朕知道你一直怀疑殇王有异心,但殇王曾以自身性命救过朕,而宁王造反一事,朕也都是亲自审问过,殇王并未诬陷宴康,你不必在为那个逆贼说话!”
“他狼子野心,大逆不道,本就该死!”
宴行裕连忙道,“父皇说的是,儿臣明白。”
服侍着元贞帝歇下,宴行裕才离开。
皇后身边的人来传话,要见宴行裕。
待去了姚氏宫中,见宴行裕面色不好,姚氏挥手让人退下,才走到宴行裕身边问,“皇儿,你父皇那边如何?”
宴行裕沉着脸道,“父皇身体很好,只是因为近日宫外流言,心情很差。”
姚氏气恨,“都怪殇王,若不是他疏忽,那帮刁民怎能闯进宁王府引出这么多事?”
“只怕不是疏忽,而是故意为之!”宴行裕冷哼!
姚氏不明,“皇儿,你是说殇王是故意的?可殇王也是皇子,此事公开,皇族蒙羞,他身为皇子同样得不到好处,甚至于他的名声会更差。”
宴行裕拧眉,其实这件事他也觉得奇怪,但他就是有种直觉,此事是宴行止故意为之,抹黑皇室,令他们这些皇子因宴康蒙羞!
“孤一定会查到殇王的秘密!”宴行裕冷声道。
姚氏温声道,“皇儿,本宫知道你和宁王关系好,但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宁王已死,此事已经过去。”
“宁王死不死都与孤无关,孤只是觉得宁王造反疑点重重,偏偏父皇就是相信殇王,还将兵马司的兵权又给了殇王!”
姚氏安慰,“兵马司的大权迟早会到你的手中,就算这些是殇王拿回兵权的算计,那又如何?他一个没了子孙根的人,到头来手中也只能有点权势。”
“其实本宫觉得看重权势更好,如此才能为皇儿你所用。”
若是宴行止身体完好之前,姚氏还会担心宴行止会同宴行裕抢东宫之位,但宴行止现在同宫中那些太监无甚区别,这样一个人,完全不是威胁。
宴行裕面色阴沉,“儿臣怀疑那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宴行止在做戏。”
姚氏心中一跳,紧盯着宴行裕,“你是说殇王并未受伤?”
“受伤是真,却不一定变成废人!”宴行裕冷声道。
就是因为宴行止为救元贞帝变成废人,才得了元贞帝重用,这些年宴行止势力大涨,兵权在握,那些兵士只认殇王这个主子,可见宴行止在朝中地位越发不可撼动!
此次宴行止重掌兵马司大权,越发嚣张,朝中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们,就会更为看重殇王,而看不到他这个太子!
“母后,孤记的殇王十分看重那柳娇娘,您想办法接近这女子。”
姚氏点头,“此事好办。”
***
小七和郑娘子离开的三日后,柳娇娘正在镶玉楼厢房用午膳,却接到宫中送来的帖子。
皇后姚氏亲办雪梅宴,邀请邺京各大世家闺秀进宫参加,身为惠恩县主的柳娇娘,同样在邀请之列。
柳娇娘看着手中金色的烫金请帖,眸光深深。
她正想着如何能进宫看看,就有人给递枕头,这可真是及时雨。
秦大那边正在暗查印章所在,但据秦大所言,宫中宫殿繁复,先帝经常去的宫殿便是如今的奉天殿,长央殿,还有皇后所住的坤宁宫。
前面两座宫殿他可以暗中查探,但皇后宫中他不敢轻易妄动,若她能进宫,便能将宫殿暗中记下。
宴会就在五日后,因为是进宫参宴,柳娇娘便需要一身隆重的衣裙,如此进宫参宴才不会显得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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