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藏风确定它战争已经停了,是因为它近年来建立了外交策略,拉拢了四大同盟国为它做担保,在联合国发起的投票表决会议上,敲定了全境停火协议以及和平协议。
自从之后,L国的各项经济发展已经在慢慢复苏了,包括旅游业。
四大同盟国之一就包括了华国,所以各种因素考虑,节目组这次的拍摄计划不会有危险。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就是这么巧。在他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遭遇了恐怖分子袭击。
夏藏风解释道:“这边的郊区有一个军营,里面的弹药库被炸毁了。因为距离近,弹药爆炸的威力波及到了这里,可能让他们误以为是空袭。你出来的时候应该也没有听到飞机的声音吧?”
谢言昭回想了一下,“确实没听到……不过弹药库被炸?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这会儿全城瘫痪,社交媒体也会进入封锁阶段,这些夏藏风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竟然知道这附近有军营?她出去了这么多趟,都没有发现过。
“听方位判断,还有……经验之谈。”
谢言昭越听越糊涂:“什么经验?”
难不成是被炸的经验?
夏藏风沉思一瞬,简洁道:“五年前,我在这里遭遇了一场袭击。”
“五年前?你来旅游吗?”谢言昭满腹疑窦,五年前这边就太平了?可以旅游了吗?
“不是,我来这边工作。”
“工作?五年前你才多大啊?”
谢言昭看他跟自己差不多大,五年前会是多少岁?二十?十九?反正是上学的年纪吧,这就工作了?
夏藏风看出她的疑问,道:“五年前我十九,我过来的时候是暑假期间。我家有做珠宝生意,让我来采购原石。”
谢言昭听得瞠目结舌,慢慢从地毯上坐了起来。往前推算,五年前的暑假,“自己”正在给男人投票、送男人出道,人家那会儿就已经为家里的生意东奔西跑了。
“那个时候战争结束了吗?”谢言昭问。
夏藏风摇摇头:“刚好爆发了最后一场战争。”
“那他们让你来采购宝石?不怕你出事吗?”
夏藏风目光微动,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那里。
防空洞里有一盏煤油灯,被点亮了放在洞穴中间。暗桔色的光映着他的脸,谢言昭看到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粘着黑污的尘土,看着不见狼狈,但觉得有些可怜。
过了许久,他轻轻开口:“你有没有听过‘乱世黄金盛世玉’的说法?”
谢言昭点头:“我知道。”
黄金作为贵金属,成色容易鉴定且易切割,即便是战争年代,它也是硬通货。可玉石不是,它们太依赖收藏价值,加上成色复杂,很多时候整体价值会高于切割价值,不宜携带和保存。
宝石和玉石同理,碰上战争爆发,这东西的价格会一路下跌、腰斩,甚至达到十不值一的地步。
“可是挣钱再重要,能有命重要吗?”谢言昭说。
夏藏风嘴角牵动,笑了一下:“我当然是惜命的,只是……每个人的境遇不一样。”
也许是无可奈何,也许是这笔钱有大用处,总而言之,他都是有原因的。
谢言昭见他没有深入往下说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了。
她重新转回正题:“那这次的袭击跟上次战争是一个性质吗?”
“不是,五年前这里不仅存在外战,它还爆发了一场内战。”
谢言昭神色茫然,她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只基于新闻媒体,知道发生过战乱,也知道现在太平了。对于内战,她并不太清楚。
“这个国家一直有宗教分歧,宗教因素带来政治以及资源分配不公,激发了那部分被偏颇民众的不满。究其根源,其实应该算经济因素。”
谢言昭听懂了,还是太穷。
资源受倾斜的一方的日子都过得磕磕巴巴,那不受重视的那部分大概率连活着都困难。
“那他们的武器哪里来的呢?有人资助他们?”
“是。”夏藏风点头。
总有些阴险狡诈的人,喜欢幕后操纵,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来捡拾战果。
夏藏风继续道:“不过五年前有援军加入,内战和外战一起被摆平,那些恐怖分子头目也早就被击毙了。如今这场袭击人员,我猜是当年逃窜的余党。因为手法相似,都是先炸毁郊区的军营,再到城市投掷炸弹。”
“有些不幸。”夏藏风看着谢言昭的脑袋,“你好像是这次被投掷过来的炸弹伤到的唯一一个。”
谢言昭愣了几秒,“真的就我一个啊?”
“好像是。”
“那不是不幸,那是太幸运了。”
没有伤亡人员,那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谢言昭又看着夏藏风,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我看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都破相了。”
夏藏风本来没在意,听到她说后半句话的口气,“丑吗?”
“不丑,但我建议你回去后最好找家医院做个医美。现在男人也要做容貌管理的,尤其你还是男明星,那更得注意了!”
她说得很认真,好像脸上留疤是什么天大的事。
“那你有推荐的医院吗?”
“有的,我发……”谢言昭想用手机发给他,手机举起来才想起摔坏了。谢言昭改口:“回去给你发。”
“好。”
一时无言,谢言昭发了会儿呆,忽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你有吃的吗?”
夏藏风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两颗巧克力。
谢言昭拿了一颗,拆开包装纸,巧克力已经化得没了形状。
有些嫌弃,但顶不住饿,还是吃掉了。
两根手指沾上了粘稠的巧克力液,谢言昭晾着指尖,想擦掉,但是找不到纸巾。
“你擦我衣服上吧。”夏藏风说。
“啊?”
“没关系,反正出去后也不要了。”夏藏风看出她的犹豫,主动撩起T恤的下摆。
谢言昭这时注意到,他的T恤下摆被撕开了一角,她联想到自己头上的布料,猜到是他替自己包的伤口。
她将手指擦了上去,白色的T恤立即出现一片脏污。
“你不吃吗?”她指了指剩下的一颗巧克力。
“这会儿不饿,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夏藏风将那颗巧克力收起来。
谢言昭有戴手表的习惯,夏藏风低头的时候,瞥到她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要再睡会儿吗?”夏藏风问。
“睡不着。”
除了头疼,这边环境也是个大问题,闷热、空气不流畅,身上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谢言昭说话时,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表。这一看,她发现帕兰送她的海玻璃被摔没了,此时只剩下空荡荡的编织绳。
她握着手腕,表情慌张,夏藏风忙问她怎么了。
“这里有一颗海玻璃,是帕兰送我的。”
夏藏风不知道帕兰是谁,但看她这么紧张,想来是重要的人送的东西,遂安慰道:“等出去了,我帮你一起找。”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呢。”
“快了,政府军已经到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去?”
“应该是危机没有解除。”
谢言昭听了这话,一时感觉出去遥遥无期。她记起上飞机前,奥格拉夫给她回的那条短信,还个那个号码。
确实被他说中了,但是她现在没有手机,打不了那个号码。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谢言昭喃喃自语。
“要打电话还是……?”
“打电话。”
“我去帮你借。”
夏藏风起身,向防空洞里那些本地人走去,跟他们交谈了一番,给了几张纸币,然后借回来一部简单的老式手机,只能用来发短信和打电话。
谢言昭有些意外:“你社交能力还可以啊。”
夏藏风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人在逃命的时候,什么能力都会被激发的。
谢言昭试着拨通了那个号码,等待音没响几下,听筒里的人第一句话是用英语问她名字。
“谢言昭。”谢言昭顿了一秒,补充道:“Fiumi。”
对方安静了一段时间,接着谢言昭听到那边像是换了一个人,声音沉稳,告诉她:“六小时后,我们来接你。”
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夏藏风听他们的对话,感觉谢言昭并不认识那个人。
“对方是什么人?”
谢言昭的神色也有些茫然,“不知道,不过应该是能救命的人。”
谢言昭打完这个电话,终于感觉看到了曙光。
她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唐苏。
打通了他的电话,没响两下就接了。她听到唐苏在对面激动地问她:“姐姐,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我在……”
谢言昭刚要说自己在什么地方,就听唐苏猝然打断她:“你别说!”
“……啊?”谢言昭不明所以。
“这边有人出卖了你,你一定要躲……”
唐苏话没说完,电话被突然中断,像是有人过来了,他怕被人发现,紧急切断通话的样子。
谢言昭不清楚那边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他有危险。
六个小时原本并不算长,在可能存在“跨国”的情况下,已经算高效率了,但是现在她却有了紧迫感。
她得想其他办法。
“你知道这边驻外大使馆的电话吗?”她问夏藏风。
“我知道,但是……”夏藏风欲言又止,最后并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他接过手机,道:“我来打吧。”
夏藏风快速按下那串号码,仿佛已经熟记于心。对面接通后,他跟大使馆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谢言昭看他面色凝重:“是不是不乐观?”
“一般来说,大部分驻外大使馆是不会有军队驻扎的。”夏藏风说得比较委婉。
大使馆能保护你,是灾难离你不算太近的时候。像这种他们已经被恐怖分子包围的情况,他们目前只能督促所在国采取军事行动。
*
凌晨一点,距离跟唐苏的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三个小时。谢言昭望着黑漆漆的洞口,身上冷汗一阵一阵往外发,虚脱到整个人都快神志不清。
她再想给唐苏打回去,那个电话都是关机。
夏藏风帮她分析:“外面没有枪声,也没有爆炸的声音,他们一定是安全的。”
“我知道,但是……”
其实谢言昭能确定他是安全的,因为除了这些客观存在的外在因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系统没有出来。
如果唐苏出事了,意味着任务直接失败,系统一定会出来通知她。
但她还是很担心,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
凌晨三点,外面响起一道枪声。在寂静的夜里,那像一把尖锐的利器猛然刺向每个人的神经,恐惧直达心底。
与此同时,那个老式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铃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用奇怪的唱腔幽幽地唱歌,在这个情况下,这铃声真不亚于闹鬼。
在她唱到第二句的时候,谢言昭反应过来,急忙按下接通键。
是严白的声音,能听出很慌很害怕,嗓子都在抖:“谢言昭,酒店被挟持了!你在哪里?你快出来!”
那边吵吵嚷嚷,谢言昭又听到关胜胜的声音,声音尖锐,能把听筒炸开的音量:“出卖同胞的不是人!!”
听不出是对谁说的。
下一刻电话像是被另一个人拿走,远离了那圈吵嚷声。她听到对面是一个陌生男人,英语不太流利,同她说,只要她出来,酒店就会安然无恙。
电话挂断后,谢言昭果断起身往外跑。洞口有架子,她脚刚踏上第一阶梯子,被夏藏风拉住了胳膊。
“你先别慌,我可以替你去。”他说着就要把谢言昭拉下来。
“点的我的名字,你去有什么用?”谢言昭急道。
“你想想,他们的诉求是什么。他们都不认识你,为什么指明你?”
谢言昭脑子里太乱了,听到严白第一句话就完全懵了,只知道唐苏这会儿一定有危险。夏藏风这句话突然点醒了她,她开始回过神来。
对方发起袭击,是为了反抗政府不公,为了将资源争夺过来。五年前他们失败了,头目被击毙,剩余的人躲躲藏藏的过了五年,已经到了穹弩之末。他们的武器一定不多,不然早就打起来了。
如果反抗不了政府,那他们会退而求其次,要资源,要钱。他们一定是从谁的口中得知谢言昭刚在这边搞了慈善,是“大财主”,所以指名道姓叫她出去。
其实说起有钱,酒店里的那些艺人卡上的数字不一定比她少,但对方不知道,对方只知道谢言昭。
“我家底还可以,我替你去。”夏藏风将谢言昭拉下来,自己往梯子上攀。
谢言昭感觉他的话好像说得通,但又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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