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苏认出,那是谢瑜送他的转运珠。他在山里摔晕过去后,手串就不见了,还以为是丢了。
“我当时只找到了部分绿松石,另一部分是我找人补齐的,颜色会有一点区别,但看不明显,你不介意吧?”谢言昭问。
“ 我怎么可能介意!我以为丢了呢。”唐苏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珠串,“现在好了,有了姐姐跟妈妈的祝福,我会越来越幸运的!”
“嗯,新年新气象,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是好日子。”
*
唐苏在小年夜这天开启了他人生的新旅程,谢言昭也有她的事情要做。
有外国来宾访华,华国交响乐团需要执行演出任务。
当天晚上,谢瑜和唐廷守在电视机前看儿子的表演,看到他重新回到他热爱的舞台上,高兴得热泪盈眶,谢言昭那边是不公开的活动,只能在心里给她加油。有这样一对在各自领域发光发热的儿子,做父母的自然为他们感到自豪和骄傲。
小年夜是春节的前奏,街上锣鼓喧天,各商场推出节日活动,旅游景点挂上彩灯和各种装饰物,到处人满为患。天刚擦黑,郊外和偏远地区的烟火炮竹也燃放起来。
谢言昭的演出结束是晚上十点钟,他的同事都开车回去了,有人提出可以送她,她拒绝了。
提着小提琴盒,沿着广场慢慢走。寒风裹挟着小年的气息吹拂过来,那些热闹喧嚣被四周的建筑物和绿化植株隔得有些远。
谢言昭抬头望着天空,月亮很亮、很白,发着淡淡的光芒,叫人觉得有一种慈悲之情。她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这都已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年了。
谢言昭目光挂在那轮明月上,没注意到远处有一个人朝她走来,直到他出声喊她。
“谢言昭。”
谢言昭怔怔低头,看到夏藏风站在面前,怀里捧着一束花。
“送给你。”
一大束荔枝玫瑰,谢言昭接过来闻了一下,玫瑰花香带着一股甘甜的荔枝味,“谢谢。”
“演出顺利吗?”
“当然。”谢言昭扬起下巴。
这个时候,她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傲娇之态,刚刚的郁郁寡欢全都不见了,夏藏风心落定下来。
“今天是小年。”夏藏风问:“你有安排吗?”
“有啊,这不是刚演出完。”
“那你后面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个地方。”
“远吗?”太远她就不想去了。
“不远。”
谢言昭上了车之后,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
车子越开越远,都驶出市区了。
“夏藏风,你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
夏藏风失笑:“你睡一觉就到了。”
谢言昭这几天精神紧绷,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刚刚又站了好几个小时,疲惫不堪。她早就想睡了,但是不确定夏藏风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要是下了车,我发现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你就死定了。”谢言昭警告完他,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看她应该是累狠了,连座椅都没调整。夏藏风趁等红灯的时候将座椅往后放倒了一下,再小心翼翼地将她歪出去的脑袋扶正。
二十分钟后,车子开到了目的地,谢言昭被叫起来。
她睡得不深,夏藏风刚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她就醒了。
下了车一看,一片绿油油的草坪,然后就是一片湖泊。湖边有射灯,照得湖水波光粼粼。
好看是好看,但也没什么稀奇的,随便大一点的公园都能看到这个夜景。
谢言昭的表情从困倦到发懵再到满是戾气,她差点就对夏藏风爆粗口了。下一刻,湖泊对面忽然飞起一朵朵彩色的水母,从地面飞起来,一直飞向遥远的黑暗的天空。铺天盖地,世界一瞬间就眀亮起来。
谢言昭还没回神,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胳膊搂得特别紧。谢言昭没回头,听到了关胜胜的声音。
“昭昭!小年快乐!”
“你怎么来了?”谢言昭有些意外。
关胜胜抱着没撒手,然后谢言昭看到了她的经纪人欧阳岚,还有严墨、岳康。
“干嘛呀,你们闲得很吗?都没工作吗?”谢言昭是嫌弃的语气,但是脸上在笑。
“昭昭,你真扫兴!”关胜胜说:“都要过年了,不说点吉利的。”
“说什么?说祝你天天有工作,档期排满每一天?”
“那也不行,人不是螺丝,要休息的。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烟花吗?还有呢!”关胜胜冲严墨挥了挥手:“你叫他们去放。”
谢言昭四周逡巡一圈,才发现远处停了几辆车。车上下来的人,谢言昭都不认识,看着像是关胜胜雇来的人。
“是我公司里的人,让他们加班给我放烟花。”关胜胜解释。
“你这是资本家压榨打工人,小心被骂。”谢言昭说。
“才不呢!我发红包的!很大方的。”
关胜胜逢年过节都给员工包红包,因此虽然她脾气不好,但公司里的人员都很稳定。
第58章 新年
关胜胜给谢言昭放了一万个水母烟花, 沿着河边一长排,像一面承接天地的, 巨大的水母墙。
关胜胜问:“好看吧?感动吗?专门为你放的。”
谢言昭很配合道:“好看,感动。”
漫天焰花照着谢言昭的脸,皮肤简直白到发光,眼睛水亮,双唇红润,脸上带着笑,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 看起来柔而媚。
关胜胜看得一阵恍惚,喃喃道:“昭昭真好看。”然后踮脚吧唧一口亲在谢言昭脸上。
谢言昭头一回被成年人亲,有些猝不及防。
她还没回神, 另外几个人大吃一惊:“关胜胜, 你干什么!”
关胜胜一把抱住了谢言昭:“没干什么, 就抱一抱, 亲一亲。羡慕吧?羡慕也没用!”
关胜胜现在完全是小人得势、趾高气扬的样子,欧阳岚都没眼看。
在烟花燃放的喧嚣声中, 关胜胜抱着谢言昭, 情不自禁地感叹:“昭昭, 你对我真好。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让《DX》杂志找我拍孔雀服的封面,但是我咖位够不上啦,不过他们约了我年后拍内页。都是因为有你想着我,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我就是顺口一提。”
谢言昭也没想到方知真的放在了心上,还执行得这么快。
“解释就是掩饰,你下意识第一个想到了我, 证明你心里有我。”
谢言昭:“……”
关胜胜那话,其他人听着都特怪。
欧阳岚在她身后告诫她:“你别发神经了, 别给谢老师吓着,人下次不敢提你了。”
关胜胜:“不会的,我们家昭昭心肠最软了。”
欧阳岚嫌弃道:“你也就是趁着唐苏不在,敢肆无忌惮。”
唐苏要是在场的话,一秒钟就能把她从谢言昭身上扒拉下来。
“所以现在要多抱一会儿。”关胜胜将下巴枕在谢言昭肩上,脸窝在谢言昭的颈侧,鼻子嗅了嗅,道:“昭昭身上好香。”
香吗?谢言昭举起手臂闻了闻,她今天没有喷香水,闻不到什么香味,猜测可能是刚刚染上的花香。
关胜胜被香气包围着,人都陶醉了,然后忽然听到有人在旁边说:“那我可以抱吗?学姐,我也想抱一下。”
扭头一看,是严墨,正一脸期待地站在边上。
关胜胜高声道:“不许!”
严墨的脸拉得跟秋黄瓜一样长:“为什么!”
关胜胜理所当然:“你是男的,不方便。”
严墨心说,什么年代了,还搞男女大防那一套。不过谢言昭没说话,那肯定是不能抱的。
他们一起拍了照片,然后各自回家。
关胜胜提出要送谢言昭,夏藏风终于没忍住。他接过来的人,几乎全程被她抱着,连回去的路程也要霸占吗?!
他尽量心平气和道:“我送吧,你的司机不认识路,我送肯定快一点。都这么晚了,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眼下的确比较晚了,谢言昭今天又高强度工作,确实应该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关胜胜也就没再坚持。
回去的路上,关胜胜拿着相机反复观看刚刚拍的照片,脸上喜不自禁。
欧阳岚看她这样子,不禁问:“你是真的想跟人家谢言昭做朋友吗?”
“当然啊!”关胜胜的视线还停在相机显示屏上面。
“那你得跟她坦白。”
“坦白什么?”
“《花路》第一期,你让我给她准备的那条绿裙子。既然是做朋友,那就不能有伤害和隐瞒。”
关胜胜的眼睛从显示屏移到了欧阳岚脸上。
她不说,关胜胜都不记得这事了。但她现在提了,关胜胜不得不面对。
她这段时间跟着温楠竹苦练演技,温楠竹教她练眼神,让她按照戏曲演员的方式练习。除了技巧教习,他偶尔也会跟她讲一讲别的。比如告诉她,梨园古训,“学艺先学德,做戏先做人”。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以前排挤漂亮女演员的做法是错误的,这次决心改正。可面对谢言昭,她有点想逃避。
“万一我说了,她不理我了怎么办?”关胜胜担心。
“你不是说她心肠软吗?你死皮赖脸一点。”
“嗯……那我想想,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她说。”
看关胜胜这样,欧阳岚格外欣慰,这个综艺真是没白上。
*
返程时,谢言昭睡了一路。这次睡得比较深,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夏藏风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她没有醒。
车上的其他灯都关了,只亮着内部一盏阅读灯,在前排主驾驶和副驾驶的中间。
谢言昭闭着眼睛,卷翘纤长的睫毛承载着一小片流光,在眼睑下投出阴影。眼睛闭上时,平日里的淡漠疏离也消失了,脸上只余沉静的柔和,还有一丝疲惫脆弱。
夏藏风的目光从她的眉眼往下,落在她的唇上。唇形分明,丰润嫣红,颜色由里向外过度晕开,像绽放的花瓣。喉结不自觉滑动,夏藏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立即转移视线。
他看向她的脸,白璧无瑕的肌肤上赫然映着一道微红,那是关胜胜的口红印子。
那印子看的碍眼,夏藏风伸出手,想替她擦掉,指腹按到她脸上时触感柔软光滑,指尖像有电流通过,一团僵麻沿袭到整条胳膊。他犹豫着,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按着纸巾的一角轻轻擦拭。
他擦到第二下的时候,谢言昭醒了。
眼神里透着迷茫,似乎不记得自己入睡前的事,连此刻身处哪里都想不起来。
谢言昭就这么双目迷濛地看了夏藏风一会儿,思绪跟五感渐渐回笼。
嗅觉最先复苏,封闭昏暗的空间,玫瑰花的香气和他身上的潮湿木头味勾缠到一处,迅速激活了她的记忆。
“你……”
谢言昭轻轻开口,才说了一个字,夏藏风立马解释:“你脸上有口红印。”
谢言昭动作迟钝地拉开后视镜,坐起身看了眼,左脸有个橘色调的口红印,一角残缺,应该是被夏藏风刚刚擦掉的。
她从夏藏风手里接过纸,对着镜子将剩余的印子擦掉。
在她擦口红印的过程中,听到夏藏风问:“你过年在这边吗?”
“不在,会回蜜城陪我妈爸过年。”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月后吧大概。”
“这么久?”
“我要去趟M国,奥格拉夫年后有几场演奏会,我去帮忙。”
“那……我会很长时间见不到你了。”夏藏风的声音低下去,语气透着失落。
谢言昭听着这句话,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没有时间细想,因为他后面跟了一句话:“下次出现在综艺上的,可能是我弟弟。”
谢言昭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他。
夏藏风看她表情疑惑,以为她是不知道这个弟弟是指谁。“我没跟你说过,夏承昱是我弟弟。”
“我知道,方知跟我说过了。”
“你跟方知见面了?她都说了什么?”
“说了你跟夏承昱的关系,还有你跟他共用一个身份的原因。”
“她是不是说,是因为我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家里长辈为了保护我,不让我对外公布身份。”
谢言昭点了个头,“是。”
听他这意思,这是一个“官方”回答?
夏藏风没有深入展开这个问题,只问她:“那你怎么看我呢?”
“感觉你有点可怜。”谢言昭不假思索。
失去自我,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抹杀掉自己的一切,还用水豚的温和无攻击包裹自己,岂不就是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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