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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凶猛——林不答【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28 17:15:53  作者:林不答【完结+番外】
  她手里攥着自己的成绩条——年级第十二名。这是夏梨从小学起,在所有考试里第一次跌出前十。
  她甚至找不出原因,只能在刘国庆面前故作羞愧地表示自己寒假贪玩,每天学习的时间减半了——尽管她其实连除夕夜都在刷题。
  刘国庆的手又放在她肩上,拍了拍,带着鼓励的意味。
  “没事,下次加油!”刘国庆叹了声。
  太沉重了。无论是她肩上这只手,还是他那殷切的语气,对夏梨来说都太沉重了。可她还是乖巧地抿唇一笑,说了句谢谢老师,努力地舒展肩颈、姿态优雅地走出了办公室。
第35章 .姚子奇那天到底找你干嘛?
  天气渐渐变暖,大家在一声长过一声的哈欠中结束了高三全部新课程的学习,一头扎进了一轮复习的书海中。
  而蒋寒衣不走寻常路,在大家都忙着制定复习计划、购买新套卷时,他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姚子奇那天到底找你干嘛?
  弋戈实在无法理解,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这问题到底有什么值得刨根究底的?更何况,她都说了姚子奇是来问题目的,为什么蒋寒衣斩钉截铁地表示“不可能”?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蒋寒衣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她这种正常人能理解的。
  弋戈在书店里一本一本翻着没见过的各种试卷和习题,懒得搭理身旁蒋寒衣的急切目光。
  “你不是说我给银河买箱罐头就告诉我的吗?欸,那罐头可都快吃完了啊,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蒋寒衣的语气又焦急又委屈,如果弋戈这时回头看他一眼的话,就会发现他现在的表情和银河讨饼干吃时一模一样。
  可惜弋戈沉迷挑书,没空看他。
  “我告诉你了,你不信。”弋戈选定一套试卷,拨冗说了句。
  “你那解释,谁能信?”蒋寒衣简直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哦,他打扮得人模狗样跟个花孔雀似的,特地爬层楼上来找你,就为了问道题?!大姐,他也是考了年级第二的人,他是没脑子还是没朋友还是没老师啊,跋山涉水来问你题?!”
  蒋寒衣这么一说,弋戈忽然也觉得奇怪——分类讨论漏情况这种错误,以年级第二的水平,会检查不出来?
  但她向来不愿意在这种弯弯绕绕的事情上浪费脑细胞,于是把看中的六套卷子一收,一句话又把天聊死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
  “这套题不错,你要不要?”弋戈把书架最上面那本《题型全归纳》抽下来。
  “要要要!您都说好我敢不要么。”蒋寒衣没好气地接过,又把她怀里抱的一整摞书全部揽到自己手里,“挑完了?就这些?”
  弋戈乐得轻松,“嗯。”
  正要结账,两人一转身,碰见范阳和夏梨。范阳抱着一摞书,夏梨手里则拿着三本杂志。
  “嘿,巧了!”范阳一咧嘴,笑道。
  他又看见蒋寒衣怀里一大摞教辅和试卷,知道这全是弋戈的,叹道:“唉,你们学霸未免也太刻苦了。喏,我这儿这么多,也全是梨儿买的!我看着都头疼,真不知道你们咋能写得下去。”
  蒋寒衣忽然乐呵呵地傻笑了一声——他喜欢范阳话里的自动分组:他和弋戈,夏梨和范阳。完美。
  “你们挑完没?我一起结账。”蒋寒衣说。
  “挑完了挑完了,赶紧的吧我在书店待久了就缺氧!”范阳把书往收银台上一撂。
  “我的自己来。”弋戈见蒋寒衣要掏钱包,忙上前阻止。
  “算了,下次星星洗澡你付钱不就得了。”蒋寒衣抬手一挡,抽出了两张红钞,对老板说,“这些,一起。”
  “就是,我们仨从来都是他付钱!”范阳搭腔,话音刚落,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等等,星星洗澡……啥意思?你家猫洗澡跟一哥有啥关系?还下次??”
  他一双眼在蒋寒衣和弋戈之间转了一圈,笑容渐渐变得暧昧——这俩人,成了?
  下一秒,弋戈淡淡地戳破了他脑海里的粉色泡泡:“我养了狗,在一家宠物店而已。”
  范阳被她冷淡的眼神吓退,讷讷道:“哦。”
  一直沉默的夏梨忽然出声问:“晚上有事吗,要不一起吃个饭?姑姑一直叫你去火锅店吃饭,弋戈要不也一起?你应该挺喜欢吃火锅的吧。”
  “对哦,寒衣你还没去过!姑姑家味道真的不错!”范阳接腔。
  弋戈摇摇头,把书拎回自己手里,“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点事。”
  家里的确有事,陈春杏最近似乎很忙,几乎是住在医院了,几天都不回家。她再不回去,银河要饿得拆家了。
  “那我也……”
  “你也什么你也!”蒋寒衣话还没说完就被范阳勒住了脖子,凑到耳边小声道,“能不能不这么重色轻友?你多久没去看姑姑姑父了?!”
  蒋寒衣有些理亏,但还是嗤了声揶揄道:“姑姑姑父,你叫得还挺亲,这么想做上门女婿?”
  “滚!”
  蒋寒衣看着弋戈骑上自行车,矫健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灯火星点的夜幕中。一回头,又发现夏梨看着自己,目光怔怔的,有些奇怪。
  “怎么傻愣着?走呗!”他笑得爽朗。
  “走走走!”范阳一手拎着夏梨买的书,一手勾住蒋寒衣的背。他们俩走在夏梨身后,像小时候一样。
  *
  倒春寒余威犹在,夜里风凉,弋戈没带手套,十根手指冻得僵硬,只能疯狂蹬车轮好快点到家。
  文东街一到晚上就热闹异常,各种卖炸串的卖鸡蛋汉堡的卖章鱼小丸子的,大大小小的摊子乌泱泱从街头开到街尾,从人行道开到马路,几乎占掉了小半边车道。
  骑到这里,弋戈不得不下来推着车走。
  街边鸡蛋汉堡的香气勾得她肚子里直泛酸水,弋戈在心里做了长达半分钟的心理斗争,最终停住了脚步。
  虽然现在是夜里十点,虽然她已经吃了晚饭,但是——天可怜见,陈春杏忙得不着家,她已经快两个礼拜没吃过像样的食物了!
  陈春杏手艺太好,这么多年弋戈的口味被养得很刁,食堂和学校外面摆摊那些,在她看来不过是堪堪果腹罢了。难得碰到一家这么香的鸡蛋汉堡,也是缘分嘛。
  做了如上心理建设后,弋戈成功忽略了深夜进食可能会导致的胀气和失眠,掏出钱包对老板娘说:“来两个鸡蛋汉堡。”
  是的,两个。
  吃都吃了,不如吃个过瘾。
  她带着无比愉悦的心情看着圆乎乎的小汉堡在烤盘上翻了个面儿,出现诱人的金黄色泽,又过了十几秒,老板娘熟练地用小铲子把它整个儿挑起来,轻巧地兜进小小的纸袋里。
  她刚接过,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还没尝见味儿,肩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好巧啊。”姚子奇笑得有些腼腆,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
  弋戈一个没注意,嘴里那块面饼整个咽了下去,噎嗓子不说,还把她的喉咙烫得火燎了似的疼。
  她硬生生扛下来,僵硬地说:“哦,你也来买吃的?”
  “不是,我回家。”姚子奇笑着说。
  “我也回家。”弋戈点点头,正要付钱,姚子奇却像准备好了似的递过去一张五元的纸钞,“我来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付钱就可以。”弋戈连忙拒绝,可忙于生意的老板娘已经麻利地找回来一块硬币。
  弋戈心里有些不痛快了,这个姚子奇做事怎么那么奇怪?为什么要帮她付钱?
  “你把硬币给我,我给你五块钱。”她正经地说。
  “真的不用了,”姚子奇轻声说,“你送我的围巾太贵重了,鸡蛋汉堡这种,就让我来付吧。”
  “……”弋戈无语凝噎,怎么又是围巾。每次碰上他都能绕到围巾上去,这难道是什么表达感激的特殊方式?
  弋戈叹了口气,正色道:“姚子奇,围巾就是个取暖工具而已,我那天看你穿得太少了就送给你了,你真的不用放在心上。如果你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还给我好了,没关系的。”
  她面无表情地一口气说完,心里苦笑,这样说话,是不是又让人下不来台了?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来的道理?唉,社交技能好不容易进阶了一点,瞬间打回原形。
  姚子奇愣了半天,眼里闪过羞愧和慌张,低头嗫嚅道:“…不是,我就是很感谢你,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弋戈叹息,“但你真不用想着礼尚往来,总要还给我点什么。”
  “好,我知道了……”姚子奇的声音渐弱,本来就细的嗓音显得更柔美了。弋戈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那群男生爱叫他“奇妹儿”了。
  真是我见犹怜。
  “那你把这五块钱收了。”弋戈索性直接把纸币塞进他手里,接着把鸡蛋汉堡放进篮子里,两手握住车把,“我先走了。”
  “要不我帮你吧。”姚子奇说完便主动抓住她的车把,“我帮你推车,你先吃。这个冷了就不好吃了。”
  “不用……”
  “没事,反正都是同路,多过个马路而已。”姚子奇坚持,他鼓起勇气重新摆出笑脸,“这种小忙,总不算是礼尚往来了吧?”
  弋戈无奈,只好点点头,“那谢谢了。”
  为了减少姚子奇的麻烦,弋戈一边飞快地咀嚼,一边一直直走,没过马路,省得姚子奇待会儿又得穿过马路折回来。
  她现在有点后悔买两个鸡蛋汉堡了,真是耽误事儿。
  两人走到街尾一个黑黢黢的巷口,闹嚷的集市、嘈杂的叫卖声渐渐被甩在身后。
  姚子奇停住脚步,问:“过马路吧?你不是要回家?”
  “你家在这里?”弋戈往巷口一指。
  姚子奇的表情忽然滞了一瞬,然后局促地笑了一声:“嗯,在里面。”
  “那我先送你回家好了,待会儿我再出来。”
  “你等等……”
  弋戈说着径直走进了巷子里,把姚子奇犹豫的声音甩在身后。说不清为什么,她不太想被姚子奇送回家。
  谁知,刚走进去两步,却看见几步远那昏暗的“盲人按摩”灯箱下闪出一个黑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弋戈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姚子奇快步走上前扶了她一把,声音轻而急促:“你快回家!”
  弋戈扭头一看,自己的车被撂在地上,而姚子奇的表情也远不如他的声音那样镇定和自然。甚至,他抵在她背上的那只手,居然在微微发颤。
  弋戈不明所以,忽然听见对面那个黑影发出尖细的一声笑,“小妹,放学啦。”
  那声音恶心透顶,弋戈一听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很快发现,那声“小妹”喊的大概不是她,而是姚子奇。因为在那黑影发出声音的一瞬间,姚子奇的身体就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弋戈清晰地听见他因恐惧而发出的吞咽声,和犹豫之后壮着胆开口吼了一声:“你快滚!”
  “姚子奇。”弋戈忽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难道又是那群追债的人?她有些慌,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喊了姚子奇一声。
  “姚子奇,我们跑!”
  她拉住姚子奇的胳膊,正要往巷口跑,不远处那个半坏不坏的灯箱忽然“刺啦”一声,亮了一瞬的强光,又迅速熄灭。
  可就在那一瞬间,弋戈看清了那个黑影的动作。
  那是个长发络腮胡的男人,他的手放在裤兜里,鼓囊囊的地方上下动作着,掏出一坨黑色的、毛发包裹着的……
  “小妹,怎么还带了同学?真不听话,叔叔只等你一个人的。”
  他阴柔而沙哑的声音混着粗重的呼吸声,弋戈明显感觉到姚子奇腿一软,跌在了地上。
第36章 .“别告诉别人……求你。”
  一瞬间,以前看过的那些新闻、纪录片、悬疑小说全涌进脑子里,弋戈忍着恶心和恐惧,故作镇定地想把姚子奇扶起来,可他像完全脱力了似的瘫坐在地上,手哆嗦着,脸别到一边,不再看她。
  她想起以前在哪儿看过的说法,露阴癖的快感建立在受害者的恐惧之上,受害者越恐惧,他们就越放肆,而摆脱的办法是表现出无畏甚至不屑的态度。
  “滚!”她用了全部力气吼出来。
  “就那二两肉,还敢出来丢人现眼!”她又喊了一句,“比我家狗的还小!”
  那男人的笑声忽然就被卡住了似的,抖落出两个尾音。身影滞了一瞬,发出分不清是呜咽或是哂笑的诡异身影,倏地转身又消失了。
  弋戈始终没有看清他究竟是从哪里蹿出来,又跑到了哪里去。
  那个灯箱再次“刺啦”一声亮起强光,刚刚那男人站立的地方一片惨白。
  巷子里静悄悄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弋戈松了一口气,肩膀垂落下来。在黑黢黢的巷子里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楼上不知谁家收衣服,“嘭”的一声开窗又合上,弋戈才如梦方醒地低头,姚子奇还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她伸手去扶他。
  “没事,没事。”姚子奇背对着她,手撑在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他面对弋戈,眼神却无法聚焦一般空洞,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快回家吧,出了巷子就没事了。”
  弋戈拧起眉:“你还要进去?”
  姚子奇愣了一下,轻声道:“没事,他是个疯子,精神不正常的,经常在这附近。吓他一句,他就不敢再出来了。”
  弋戈质疑地眯起眼睛,听姚子奇的意思,他似乎是认识那个男人的。难道是街坊都认识的疯子?可他刚刚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
  “真的?安全吗?”她不放心地问。
  “没事的,他被你骂了,肯定不敢再出来。”姚子奇笑了笑,“我家就在前面,我先走了!”
  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弋戈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一步,又很快止住,看着他脚步飞快地消失在小巷深处,所过之处一片平静。她安慰自己,露阴癖被羞辱之后,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了,然后同样飞快地转身走出小巷,扶起自行车回家。
  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弋维山和王鹤玲都睡下了。弋戈在院子里陪银河玩了会儿,回到房间写作业。
  可刚算了半道题,刚刚那个男人手里拿着那坨东西的画面又在脑海里反复回放。弋戈被恶心得几乎拿不住笔,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片跟着一片地起,她疯狂地晃脑袋希望把那个令人反胃的画面从记忆里删除,可越是这样,那个画面就越频繁地在脑海里闪现。
  终于,她干呕一声,冲进卫生间把晚饭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吐得脑袋都充血,晕乎乎的,脑海里空空如也,倒是短暂地安宁了会儿。
  那些试卷是怎么也写不下去了,弋戈抓起钥匙,走到院子里把银河叫醒,静悄悄地溜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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