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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凶猛——林不答【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28 17:15:53  作者:林不答【完结+番外】
  “不知道。”蒋寒衣耸耸肩,“放假那两天吧,我也是刚发现的。”
  “…你对这种事倒是很上心。”弋戈轻笑。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烧了一片草,学校里除了他这么个闲人,估计没人会关注吧?
  “那当然,我跟你说,除了学习,我对这所学校了如指掌,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呢。”蒋寒衣很得意,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凑近她道,“比如,你知道三楼女厕所为什么一直关着么?因为,五年前,有个学姐在那里面……”
  “别编。”弋戈无情地打断了他,冷酷地道,“三楼女厕所没开是因为四楼漏水。我上次看到过,墙缝渗水很严重。”
  “……”蒋寒衣摸摸鼻子,“真没劲,人人都信怎么就你不信。”
  弋戈:“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蒋寒衣看着她,一脸神秘地朝围墙那边努了努下巴。
  弋戈看过去,除了一片烧过的杂草,什么也没看到。一秒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你要我,翻墙?”
  “不然呢?”
  弋戈扭头就走。
  “诶诶诶,别怂啊!”蒋寒衣忙拉住她。
  “你觉得我是有多重的病才会没事找事跟你翻墙?这还下着雨?!”弋戈像看精神病似的看着蒋寒衣。
  “不是,这墙不难翻的,我保证!”蒋寒衣信誓旦旦地说,“而且雨不是又小了嘛,问题不大。”
  “……”弋戈觉得问题大了去了。
  “这墙顶天了两米半,你这么高的个怕什么?踩着我肩膀,‘嗖’——就过去了!”蒋寒衣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大有“你不翻我就不放手”的架势。
  弋戈抬头看了看围墙的高度,目测也就两米出头,的确不高。她在桃舟上蹿下跳那么多年什么没翻过,这点高度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可真正的问题是——她为什么要和蒋寒衣在这翻墙?她又不是疯了。
  “哎呀别磨蹭了,走!小爷带你探险去!”蒋寒衣说着就把伞收了,塞她手里,然后二话不说往墙下一蹲,“快点,上!”
  弋戈四下看了一圈,又抬头往教学楼那边看了眼,确定没人发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就当她疯了。
  “那个……我踩了啊。”弋戈有点底气不足,“提醒你一下,我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三十八斤。”
  “哦,我最新身高一米八六,体重一百四十九斤。”蒋寒衣学她,一板一眼地报身高体重,满不在乎的语气,“放心踩,我一定稳稳托着你。”
  弋戈抬起脚,发现自己鞋边沾了点泥。下雨天,这鞋底要是踩上去,肯定惨不忍睹。
  “还有,我鞋现在很脏……”弋戈又提醒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蒋寒衣非常痛心地闷哼一声,然后闭上眼,壮士断腕般:“没关系,踩!”
  他都这么说了,弋戈也不再客气,一脚踩上了他的肩膀,然后是第二只。她用雨伞卡着墙面,站稳了,“起吧。”
  蒋寒衣缓缓地站起来,如他所言,非常稳,几乎不带晃的。
  他只站起来一点儿,弋戈已经摸到了墙顶,两只手掌抓稳后用力一称,利落地翻上了墙,蹲稳后缓了半秒,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了下去。
  蒋寒衣只觉得肩头一轻,下一秒站直抬头,人已经没影了。
  “……”
  嘴上说不爬,真爬起来比谁都快。
  “你怎么过来?”弋戈在墙那边问。
  “你退后,站远点儿。”蒋寒衣提醒她。
  那边没声了,蒋寒衣又确定道:“站远了没?”
  “…远了。很远。放心跳。”
  蒋寒衣向后退了几米,留出助跑距离,然后一鼓作气、跑过去一跳,抓住墙顶,脚在墙面上蹬了两下,一气呵成地翻了过去。
  弋戈看着他潇洒地跃过来,忽然有点后悔。
  …其实她也可以直接跳,不用踩他肩膀的。那样还是不够帅。
  “被我帅晕了?”蒋寒衣笑得贱兮兮。
  “……”弋戈翻了个白眼,“你要带我去哪?这可什么都没有。”她看了一圈,这里好像是某个旧小区,不远处有几栋低矮的居民楼,看起来不像是住了人的样子。还有一颗光秃秃的桑树,高得很突兀。
  “就那个啊!”蒋寒衣下巴一抬。
  “…树?”弋戈觉得自己又被蒋寒衣忽悠了。
  “对啊!”
  蒋寒衣撑开伞,拉着她走到高大桑树的浓密树荫下。
  “看好了,弋戈同学,下面,你将见证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场雨!”
  弋戈疑惑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蒋寒衣迅速地把伞一收,往树干上轻轻一戳,早已熟透的桑葚就哗啦啦啦地掉下来。
  在那紫色果实就要砸在她头顶的前一秒,蒋寒衣又把伞撑开。
  噼里啪啦的一阵,无数的桑葚落下来,像一场紫色的雨。果实砸在地上,紫色的雨滴溅到她的脚踝,空气中多了些甜甜的味道,像同时打开无数袋紫色 QQ 糖。
  “怎么样怎么样,漂亮吧!”蒋寒衣兴奋地问。
  “……”弋戈其实想说她不理解,但又好像被蒋寒衣感染了一点儿,勉强笑说,“很有创意。”
  “你猜我是怎么想到这个的?”蒋寒衣又问。
  我猜你个大头鬼。看在紫色 QQ 糖的面子上,弋戈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你记不记得在桃舟,你家院子里有一棵桃花树!”蒋寒衣兴奋得几乎是在手舞足蹈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你家围墙上,看见了一场粉红色的雨!”
  弋戈愣住了。
  第一次见的时候?粉红色的雨?她毫无印象。只记得当时的蒋寒衣就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思维,坐在她家围墙上给她送了条狗。
  “是不是,异曲同工之妙?!”蒋寒衣的眼眸亮晶晶的,燃着两簇永不熄灭的焰火。
  “嗯,应该是吧,毕竟都刺激你用上成语了。”弋戈笑道。
  “不过,我突然觉得……这样应该更好看!”她迎着蒋寒衣的傻笑,忽然坏心大作,抢过他手里的雨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树干边,轻轻一撞,又一场桑葚雨落下来。
  蒋寒衣还没反应过来,被淋了个狗血淋头。桑葚砸在他身上,把白色的校服染出一块一块的紫色,像谁用水彩在他身上涂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弋戈终于开怀大笑起来。
  “弋戈!”蒋寒衣被砸懵了,只觉得自己身上一股香甜,手一抹全是紫色红色,整个人变成了一颗行走的巨型桑葚。
  “你别说,还挺有艺术效果的!”弋戈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你别跑,你也得淋一回!”蒋寒衣气急败坏地捉住她,把手上的桑葚汁往她衣服上抹。
  两人闹作一团,你偷袭我我躲避你,玩得不亦乐乎,什么都忘了。这场紫色的雨像一个天然屏障,把他们与外界的一切都隔开。
  然而笑声是隔不开的。
  夏梨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的两个人乐此不疲地制造一场又一场桑葚雨。而她认识的那个,有轻微洁癖的、平时连别人动一下他衣服都要发少爷脾气的蒋寒衣,此刻身上又是脚印又是桑葚汁,他却浑然不觉、毫不在意。
  她忽然很后悔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来办公室拿试卷,如果她没有进来,就不会听到楼下的笑声,不会看到这样的蒋寒衣。
  “笃笃。”忽然有谁敲了敲门。
  夏梨回头一看,叶怀棠站在门口,一只手轻轻叩在门上,另一只手负在身后,看起来清隽优雅,卓尔不凡。
  “叶老师!”她惊喜地叫出了声。
  “好久不见。”叶怀棠笑得温和,假装没有看见她湿润发红的眼角。
第46章 .“你想考哪个大学?”
  叶怀棠看见夏梨手上抱着的语文试卷,摇头笑叹:“还是课代表负责啊,我正好要看看你们这套卷子做的怎么样呢。”
  夏梨怔怔的,反应了两秒才把试卷递过去,“对不起老师,我以为您没这么快回来,就想着先发下去让大家自己对答案……”
  叶怀棠笑了笑,自然地问道:“怎么了,看起来有心事?”
  夏梨头摇得像拨浪鼓。
  叶怀棠也不说什么,自顾自地翻开卷子,十几秒后绞起眉毛,“这个弋戈……”
  夏梨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控制不住地将目光探过去。
  “她在教室吗?帮我把她叫出来。”
  “她不在。”夏梨说,“这节是体育课,她下去自由活动了。”
  “啊……这样。”叶怀棠又拧了拧眉,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刚刚我在楼下听见女孩子的笑声,挺像她的,是她么?”
  夏梨抿抿唇:“…不知道,可能吧。”
  叶怀棠撇了撇嘴角,点点头,又继续看试卷,一边看一边摇头,用红笔在那篇作文上勾勾画画,似乎很头疼。
  “对了,你是她的同桌……你认为,她怎么样?”叶怀棠忽然又问,笑得随和而温暖,好像只是想多了解一点学生的情况。
  夏梨却慌了,结巴地道:“挺、挺好的啊。她很厉害的。”
  叶怀棠点点头,又看了眼那篇作文,叹了口气道:“其他方面都挺不错的,就是有点不上心……我看她平时上课也不集中,我讲什么也不认真听,小姑娘,傲慢得很。”
  夏梨沉默了一会儿,仍旧公道地说:“其实她上课都很认真的。只是有些没用的……不是,班会课之类的,她不太听。”
  叶怀棠抬起头,隔着新配的眼镜,清晰地看见女生眉头微微锁着,说完这话后胸口有些不寻常的起伏。
  他笑了,点头道:“是吗,那可能是我了解得还不够。”
  “…嗯,其实她真的很厉害。”夏梨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叶怀棠宽和地笑了,似乎很欣赏她对待同学的友好与和善。
  可心里,他在为另一个发现欢呼。
  一个连坏话都说不出口的女生。
  一个连讨厌都不会的女生。
  很好。
  她不会懂得拒绝。
  夏梨迟迟不离开办公室,犹豫了很久,终于小声问:“叶老师……您家里,还好么?”
  问完后她忐忑地等待着回答。感冒在家那几天,叶怀棠除了简短回复过两条短信就没了消息,而她却反复做了好几个噩梦,梦里全是那个持刀的疯女人,和叶怀棠淌血的手臂。
  叶怀棠拿笔的手刻意停顿了一下,直到红色墨水洇出一个形状完美的小圆点,才缓缓地抬起了头。先不说话,而是冲她轻轻笑了一笑。然后又低头,微微侧脸,摘下眼镜。但不要擦眼睛,那样就太过了,而且不好看。
  看到夏梨的瞳孔因愧疚和动容而颤动了一下之后,叶怀棠知道,他已经不用再多做什么了。
  “没事了,别担心。”他似乎很羞愧,没敢看她的眼睛,近乎自言自语地问,“是不是觉得老师挺糟糕的?家里是这个状况,上课还编谎话骗你们……”
  “没有!”夏梨猛地摇头,“老师您千万别这么想!我们都明白的,”
  叶怀棠仍然不看她,声音愈发低沉:“我对不起你师母,也对不起楠楠……”他难以克制,最终用手掌捂住脸,发出低低的呜咽。
  夏梨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从来都挺拔俊雅、君子如玉的叶老师,他在哭泣。而连哭泣的时候都是克制的,为了不让仅仅一廊之隔的学生们听到。
  她直觉地走上前,绕过办公桌走近他的身边,将手放在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
  “叶老师,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好了。”
  她的声音让叶怀棠想到曾经在某个寺庙里听过的一种竹制乐器,形似木鱼,但声音比木鱼更添一份灵动。——当年那个要跳楼的女学生也很喜欢那种声音。
  他把手从徒劳的掩面哭泣中解脱出来,轻轻地、好像只是意外地抓住了自己肩膀上那只小小的手,那一瞬间的触感柔软无比,却又有微弱的颤动,好似握住了年幼羔羊的心脏。
  一抬头,夏梨的脸也似年幼的羔羊,眼里的无辜和脆弱像泪珠一样快要掉下来。
  叶怀棠红红的眼尾让夏梨将手背被碰到那一瞬的不适感抛之脑后,甚至为自己的不适而愧疚。她主动地将手翻开,手心紧紧握住老师粗糙温热的大手,又说了一遍:“叶老师,不是你的错。”
  女孩的手在他手里出汗,小脸在他眼睛里落泪。叶怀棠心里再次羡慕贾宝玉风流,女人都是水做的,怎么说得如此准确?
  他捏了捏那小小的、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的手,低迷地说:“夏梨,谢谢你。”
  *
  弋戈又踩着蒋寒衣的肩膀翻过围墙、回到了学校。蒋寒衣说什么都不同意她自己眺回来,气得她故意在他肩上多留了几个脚印。
  现在看着蒋寒衣一脸难受地把外套拈在手里,她觉得这趟莫名其妙、傻了吧唧的观雨之旅勉强称得上完美。
  “笑笑笑,就知道笑!”蒋寒衣把那件“罪证”拈到她面前,“我这都是为了谁?”
  “好吧,那我请你吃 QQ 糖弥补一下?”弋戈毫不愧疚,笑盈盈地说,“没有桑葚味的,葡萄味也可以凑合吧?”
  “我就值一袋 QQ 糖?!”蒋寒衣瞪大眼睛,“怎么也得一顿小龙虾吧!”
  “不行,小龙虾太贵了。”弋戈理直气壮地摇摇头。
  “……”
  最终蒋寒衣还是顶着一脸的桑葚汁坐在食堂台阶下津津有味地嚼 QQ 糖,越嚼越觉得好笑,他跟着弋戈好像吃了很多小孩子才爱吃的东西。
  而事实证明小孩子品味都不错,QQ 糖确实很甜。
  葡萄汁儿的甜味嚼着嚼着,又让他嚼出一丝凌云壮志来。
  “跟你说个事儿。”他撞了撞弋戈的胳膊,顺手从她手里抢了两颗蜜桃味的 QQ 糖丢进嘴里。
  “……”弋戈一点亏也不吃,从他手里抠了两个葡萄味的还给自己,“什么事?”
  “从今天起我打算好好学习,你负责监督我。”蒋寒衣表情很认真。
  可弋戈还是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我不干。”弋戈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
  “难度太大了,干不来。”弋戈摇摇头,“你抽的什么风突然要好好学习?谁又刺激你了?”
  谁?除了姚子奇还有谁?
  大学都考不上?瞧不起谁呢?!小爷好歹也是中考考进了树人尖子班的水平,努努力,怎么也得考个 985 出来!
  蒋寒衣撇撇嘴不回答,突然看着她问:“你想考哪个大学?”
  弋戈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蒋寒衣诧异极了,弋戈这种级别的学霸,不都应该目标明确志向远大吗?比如夏梨,她从小就说要当老师,或者国际志愿者,想学很多种语言。比如高杨,他也许对于未来要做什么职业还没那么确定,但关于考什么大学、学哪个专业,他从高一入学起就计划得明明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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