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一一微笑回应,也不厚此薄彼,无论对方是谁,他都只饮一小口。
这些人吵得他头疼,他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他们身上,对面心澄和林昭苏的一举一动都在像在演电影,而他就是唯一的观众。
他看见他把牛排分成小块放在她的盘子中。
他看见她把喜欢的蔬菜喂到他嘴里,还不忘帮他擦掉嘴角的菜汁。
他看见他们相谈甚欢,频频举杯,旁若无人。
他看见他们似乎在讨论哪种酒好喝,心澄好像特喜欢黑麦那个味道,又叫林昭苏帮她拿了一瓶。
他们喝了很多酒,看样子是想把对方融化在自己的眼神里。
所以,他们这是当他是死的?
东原的夏天早晚温差有点大,尤其是山上,温度比市区还要更低。
心澄吃了东西喝了点酒,身上暖洋洋得很惬意,她忍不住想起她生日的那晚,借着酒意向他表白的情景,可真是傻透了。
正这么神游着,隔壁桌两个女孩过来给莫凡敬酒。
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样,其中一个女孩脚步跌跌撞撞,一下子碰到了心澄的椅子,心澄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差点把脸埋人家胸前一片波涛汹涌里去。
林昭苏叉子上的肉一下子掉在了盘子里,笑得跟那天晚上在小剧场看见那个虬髯小娘子调戏易冬差不多。
“你大爷的。”心澄忍不住笑骂。
“你说什么?”林昭苏故意用手拢着耳朵靠近心澄。
“我说生日快乐!”
“谢谢,真乖。”
这是心澄第一次在电视剧以外的地方见到这样的女人,美色无极,口才了得,而且她的话每一句都恰到好处,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你明明知道她的小心机,却又忍不住想给她鼓掌。
女人的酒量极好,莫凡喝红酒,她喝白酒。
他喝一小口,她便喝小半杯。
心澄自认也算是个酒鬼,但是在她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生活中总有这样的人,他们就是风头本身,低调就不是他们的风格。
在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的衬托下,旁边几个女孩杵在那像个木头桩子似的,除了一句谢谢照顾就再也憋不住来别的话的,着实呆板无趣。
心澄发现自己已经逐渐想不起去年那个冬夜在莫凡面前无还手之力的窒息感了。
眼前的画面像电影,女人热情如火,他满面春风,他们很配。
心澄和林昭苏都喝了不少酒,刚好调节到微醺的感觉。
莫凡还只是她脑海中一个短暂的小插曲,其实这一晚,她一直隐隐担心的就是待会那个会让她终生难忘的时刻。
会疼吗?会难熬吗?将来她会后悔吗?
不,不会的,她早已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今生只要他,若不能,她便孤独此生罢了。
遇到他之后,她骨子里容易放弃和后退的毛病已经大改,没有什么能阻止她朝着他的方向飞奔。
好的爱情,一定是双向奔赴的。
用餐完毕,林昭苏在桌下捉住了她的手,下一秒就要起身,带她飞向令人眩晕的幸福之中。
就在这时,全场的灯光熄灭。
突然呼啦啦围上来一大群人,有捧着生日蛋糕的,有打着灯牌的。
女歌手也收起了性感的烟酒嗓,空气响起了热闹的《祝你生日快乐》。
林昭苏的眼神从错愕到掩盖不住的惊喜,他翘起嘴角看向心澄,眼睛里亮晶晶。
整个场景就像是一颗巨大的梦幻水晶球,任何解释都变成了多余。
心澄只好陪着所有人给他唱生日歌,这当然不是她准备的,或许是酒店从登记信息里看到了他的出生日期,特地给客人准备的惊喜吧。
林昭苏闭上眼睛开始许愿,不知道他的内心是怎么样美好的期许。
那个时间即短暂又漫长,短暂到后来的心澄还记得自己心脏跳动了几声,漫长到有人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入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那人的动作太快,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进入了一个黑暗的房间,紧接着就被什么人重重地按在了墙上。
心澄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她闻到了记忆中那个让她窒息的味道,是莫凡身上混着烟草气息的香水味,以及很重的酒精味。
这个阴魂不散的王八蛋。
“我在你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你想干什么?”莫凡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放在了她面前。
心澄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光线,而且不用看,她也知道他拿的是什么东西。
“关你什么事。”心澄脸热的要命,语气却毫无波澜。
“既然你这么想体验这种快乐,当初为什么要拒绝我啊,嗯?要知道,这种事可是我的强项,告诉我,你想怎么舒服?”
莫凡的唇靠近心澄的耳朵,声音低沉又魅惑。
“猥琐!”心澄偏过头去,身体用尽全力试图挣脱他。
但是他早有所防备,死死的压制着她,连一个让她用膝盖偷袭他致命部位的漏洞都没留。
“猥琐?我告诉你,性这个东西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中性词,你以为人类延续到现在靠的是爱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能给你快乐?”
莫凡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仿佛只有这么羞辱她才能抵消他看到那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时候的狂怒!
这个东西竟然还是从她的包里掉出来的,认识她以来,他就没有再碰过别的女人,而她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交给另外一个男人!
她才几岁?她就这么确定终身了吗?
“人类的进化本来就是逐渐去除兽性的过程,我比你都相信你跟谁都能很快乐。”
心澄明白此刻不能激怒他,可是还是忍不住讥诮。
“你在在意我?你在吃醋?”
莫凡挑了挑眉,突然就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心澄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男人的盲目自信究竟来自于哪里。
“他马上就会发现我不见了,如果你现在放手,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你愿意让他看到这样的你和我,现在就可以喊了。”
莫凡再次凑近了心澄,整个人都是情动的味道。
心澄的大脑飞速旋转,却怎么都想不到一个万全的法子,这里都是他的人,无论如何,到最后吃亏的不过还是她罢了。
“你答应过不再来打扰我的生活的,你全然忘了吗?”
心澄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既绝望又痛苦,她知道他一定会因此而动容。
“你大概记错了,我可从没答应过你什么。而且,我也是个正常男人,看见你和他一起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这里疼。”
莫凡松开了心澄的左手,然后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睛星光闪烁。
“不想更疼的话,就麻烦你放手。”
趁他松手的瞬间,心澄迅速摸出了口袋里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腰间。
上次半夜被他带走之后,她便准备了这把刀,日夜带在身边,为的就是不再被人掣肘。
这世上的事,只要她不心甘情愿,就是不能够。
“专门为我准备的?”
莫凡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不愧是他喜欢的姑娘。
“疯子。”
“没错,疯子是不怕痛的,你越这样,我就越兴奋,越投入。不然咱们就试试?这世界太无聊,我早就活够了,能死在你手里,也算个不赖的结局,只是,你这一刀下去,这辈子就要赔给我了,你可要想好。”
“我这是正当防卫!”
“有正当防卫提前带刀的吗?”莫凡微微一笑,脸突然凑近。
心澄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起,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他以为她手里这把刀是她用来和他调情的工具吗?
“莫凡,咱们俩没可能的,你不要勉强了,好吗?”
心澄当然不想把自己的一生赔给他。
“若我偏要勉强呢?”
莫凡仍是笑着,可是他的身体却突然向前,然后就是衣料破碎的声音和利器入肉的恐怖触感。
心澄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他是真的疯了吗!
他这样做,她和他之间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啊!
黏湿的液体流到了她的手上,她惊恐地松开了手,而莫凡则下意识地用手去捂住腹部,然后大口喘着气将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任何大声的呼痛,但是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痉挛。
“心澄,对不起,我爱你。”
莫凡的声音极小,每个字都像是费尽全力。
心澄惊恐至极无助地流下泪来。
他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一直要这样纠缠不休?
他到底明不明白,即使这世界上没有林昭苏,没有其他任何男人,她也绝不可能爱他,只因他姓莫,而她的一半姓喻。
门外的脚步声杂乱地传来。
然后有人一脚踹开了门,接着灯被打开了。
“昭,我杀|人了。”心澄满面泪痕,脸像纸一样惨白。
林昭苏的眼睛突然变得和心澄白衣上面血迹一样,恐怖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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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M最近人心惶惶, 每一个参加了七月十二号公司聚餐的员工都被公司高层单独谈话,一遍遍确认当日情况。
那日他们正喝得飘飘然,突然就看到莫总被副总高延和另一个陌生男人一左一右扶着匆匆出了门, 后面还跟着那个画上走下来的好看姑娘。
他们还记得莫总那天披着高副总的外套,胸前一片风光霁月, 明显里面什么都没穿。
而且他脚步虚浮, 仿佛站不稳似的。
后面的姑娘紧紧裹着莫总的外套, 除了头发有点乱,其他倒看不出什么。
他们也想去出事那个房间看看, 只是那里早就被酒店的管理层严密地控制起来了,任何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人都有被开除的可能。
不过这事儿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端倪可寻, 这个莫总艳名在外, 偶尔一次玩脱了,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那个仙女儿看着蛮清纯的, 没想到功力这么深,真是人不可貌相。
自然是谁都没有傻到将这些话说出口, 只说公司新来的员工满脑子不正之风,心思没用在工作上,反而都用在了酒桌社交上。
她们以为把莫总喝好了就能站稳脚跟呢, 完全没想过把主心骨身体喝垮了,整个团队要怎么办, 各个部门确实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说得有道理,那就让那天拿着白酒和莫总拼酒的女孩收拾东西走人吧,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对吧?
这件事最后给全公司的交代是, 莫凡酒喝太多阑尾炎发作, 不得不紧急安排手术。
没有人知道真相。阿伦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天进门, 他差点被眼前的情景吓死。
说实话,他是想过凡哥在这个童小姐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可他万万没想到,她是真的敢下死手的,这得是什么样的心理素质?
就他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想当初第一次跟着莫凡拿啤酒瓶往别人脑袋上敲的时候都浑身发抖呢!
可是即便这样,那天莫凡见到他的第一个动作仍是摇头,他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能报警。
他这四个字表达的倒轻巧,就这垂直九十度的锐器伤,是要跟人家解释是自己没站稳刚好摔倒在直立的刀上吗?
人家医生还不一眼就识破?
就因为他这一句话,他不得不多绕了几条街,冒着他随时可能死去的危险把他送到老朋友的私人医院里。
果然,每一个霸道总裁都有一个做医生的朋友,因为他们大概都有病。
副总高延大发雷霆,阿伦知道他是杨景琪在东原的眼线,他的态度代表的就是上边那位的意思。
也是,这位太子爷万一真的在东原出了什么事,M的天恐怕要塌,到时候无论是高延还是他阿伦万恐怕都万死难辞其咎。
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女人弄成这样,莫凡到底何苦来?
幸好,童小姐下手的时候还没有抱着一定要弄死他的决心,刀口不深且未伤及脏器。
否则这会他必定已经躺在太平间的冰柜里,凉的透透的了。
“报警了吗?”
莫凡成功做完了手术,被医生告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高延才终于想起这码事来。
“高,高总,不,不能报警。”阿伦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说了什么。
“什么?这是故意杀人,你跟我说不能报警?”
高延是个容貌普通的中年大叔,但他在M工作已经超过十五年,也是公司“杨家军”的领军人物,他说话,自带威严气场,阿伦不敢直视。
“高总,您自己看。”透过玻璃窗,阿伦示意高延看向病房。
病床上,莫凡面色如纸,安静地睡着,而心澄和林昭苏正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两个人的白衣服上都是刺目的血迹。
高延眼睛没瞎,他自然什么都看见了,从始至终这莫凡就抓着人家小姑娘的手没放开过。
腹部流了那么多血,要是一般人早就痛晕过去了,他却仍然浅笑着安慰人家姑娘:“你放心,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他是不是脑子瓦特了?人家小姑娘想让他死,他还反过来安慰人家!
只是,他以为这是他一个人的事吗?这关系的是整个集团的未来!
在公司内部,无论杨家军和莫家军怎么斗,实际上,大家都明白,公司将来都是这位太子爷的!
因为杨景琪一直非常谨慎地控制着公司的扩张速度和融资比例,M的实际控制权绝无可能旁落他人!
“心澄。”莫凡虚弱的声音传来,他终于从麻醉中醒来。
心澄和林昭苏听到这声呼唤都从各自的怔忡中回过神来。
这件事太大,太突然,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心理可以承受的范围!
他们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会疯到这个地步,可以为了执念连命都不要。
门外的高延和阿伦也走了进来。
床上的莫凡面色苍白,头发乱糟糟地垂在额前,手背上插着针头,输液管里的药,缓缓流动。
他别处都不看,只盯着心澄瞧。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她的眼泪扑簌簌地从眼角滴落,再滑过脸颊,落到唇边。
虽然她哭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的,他看不懂那眼泪蕴藏的含义。
不过,他可以确定,那眼泪是为他一个人流的,他很满意。
“童小姐。”阿伦艰难地开了口。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心澄平静地拭去眼角的泪痕,然后转眸看向高延和阿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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