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
她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准备去套房的衣帽间,结果一转身却不小心撞到了叶依兰。
“小心点。”
叶依兰扶住差点儿摔倒的她。
“谢……”她下意识地想说“谢谢”,却在指尖不经意碰触到叶依兰的胸膛时顿住话音。
叶依兰好似并未发觉她异常地松开了她。
而她也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发现地走向衣帽间。
反手关上门,她没有立刻换衣服,而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刚才碰到叶依兰胸膛的手。
是她的错觉?
为什么叶依兰的胸…部手感会像海绵?她背靠门板,纳闷地想。
要再确认一下吗?她问自己。
转身,握住门把的手有些颤抖,她居然有点害怕知晓答案。
咬咬牙,她闭着眼打开了面前的门,然后——…
她什么也没看见。
叶依兰不在客厅。
在她还没决定好自己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奇怪的时候,酒店套房的阳台传来了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我今天没去公司……”
她放轻脚步地走入阳台,沐浴在月光下的阳台除了等身高的盆栽绿植,也是什么都没有。
可她明明听到了说话声。
带着疑惑的她,刚转过身就撞上一堵人墙。
摸着有些撞疼的鼻子,她抬起了头,然后她就看见站在绿植旁边的叶依兰。
她刚想出声,就被一手拿着大哥大的叶依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嗯,你要的东西,我明天给你。”叶依兰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被自己捂住嘴的她,“我现在不方便行动。”
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大相信叶依兰的说辞。
“我在做什么不方便?”叶依兰重复对方的话,故意调笑地反问道,“我和女人在一起,您觉得我会做什么呢?”
对方不晓得说了什么,叶依兰露出几分讥嘲之色。
“我为什么不可能和女人在一起,还是说您想亲耳听一听?”
叶依兰说着将电话递向被捂着嘴的她。
“嗯?嗯?”她瞪大眼看着叶依兰,发出困惑地“嗯嗯嗯”声。
然后她就听到电话头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
“你翅膀硬了。”
这个声音她之前在沈静的病房里听过,那是马鸿飞的声音!
在她震惊于马鸿飞给叶依兰打电话的时候,将电话拿回去的叶依兰给了她更大的意外。
“父亲大人,你要的东西,我明天就给你,但只有今晚我想好好休息。”
说完,叶依兰挂掉了电话。
从惊讶中找回反应的她抓着叶依兰的胳膊,用力拉开捂住自己嘴的手。
“马鸿飞是你父亲?!”
叶依兰没有否认,只是纠正她道:“他是我的养父。”
“你…养父?”她忽然意识到叶依兰也姓叶,“你…你和叶阳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叶依兰反问她。
听叶依兰的口气,是知道叶阳是谁。而叶依兰反问她时的语气,又让她说不出他们是“兄妹”或“姐弟”这种答案。
而且比起叶依兰和叶阳的关系,她必须先确认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她朝叶依兰伸出手。
叶依兰就像料到她意图似的,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任由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前胸。
轻颤地贴上叶依兰的胸膛,早有心理准备的她仍然控制不住心底错愕地睁了睁眼睛。
“你…是男人?”
她吞了吞口水,然后看见叶依兰点了点头。
“对,我是男人。”
他承认了。
即使他不承认,她也碰到了他衣服里的海绵垫。
“为什么……”
她不明白叶依兰为什么要男扮女装,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现在要用如此复杂又悲伤的眼神望着自己。
“为什么?”他轻轻笑了起来,“因为我是你的替身。”
“我的替身?”
什么意思?她听不懂他的话。
“你难道就不好奇吗?”他忽然换了声线,用男人的声音,而且是她熟悉的声音问她,“我为什么和你长得那么像?”
“你…你是……”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团柔软的薄皮面具,他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将面具贴上自己那半张脸。
宛若被火灼伤过的伤痕霎时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多么可怖的伤痕,原来都是假的。她怔怔地望着他,不知该称呼他叶依兰还是叶阳,又或者……
“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么,我的小月儿。”
听见他喊她小月儿,她向后退了一步。
“我父亲因为生意失败跳楼了。”
“我有一个妹妹。”
“我母亲带着我妹妹改嫁了。”
嗡嗡响的脑海里浮现出阿阳曾经和她说过的话,还有陆方对她说的话。
“你的亲生父亲是叶博文。”
“你别再接近那个阿阳了。”
“只有他,不行。”
所以他是她的……
“你现在脑子里很乱,对吧?”
他看出她陷入混乱之中。
“这正常,毕竟你被瞒了这么多年。”
“你……”她仍是难以置信地望着走近自己的他。
“我是你的孪生哥哥。”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我是叶阳,而你是叶月,我们…都是叶博文的孩子。”
“你骗我。”她摇着头,拒绝相信他的话。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你的哥哥,你真的是我妹妹。”
“如果你是我哥哥,那你为什么当年要介入我的婚姻,为什么现在又扮成另一个男人接近我?”
“那都是为了不让你和楚烨在一起!”他朝她低吼。
“不让我和楚烨在一起?”她既觉得荒谬又觉得可笑,“就为了这个,你不惜伤害我?”
“对。”他硬声,“但那是为了你好。”
“呵呵。”她冷笑,“你又是假扮女人又是伪装容貌,现在又捏造身世告诉我,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你当我是傻子吗!”
“小月儿……”
“不要叫我小月儿!”她打断他的话,“你刚刚和马鸿飞通电话,说什么要送东西给他。你就是想把我骗到他那儿去,才扯了这么多瞎话!”
“你说什么,我绝对不可能把你送到马鸿飞那里……”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她使劲全力推开他。
“你就是个骗子!”
朝他扔下这句话,她绕过他,头也不回地奔出套房。
说她不是沈家的女儿,没关系,她可以接受;说她是叶博文的女儿,她也能接受,尽管她对叶博文毫无印象也毫无感情。可现在呢,曾经毫不在意伤害她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她哥哥?
这个哥哥还告诉她,他之所以伤害她、欺骗她,都是为了她?
酒店的长廊上,沈月越走越快,她毫无目的地往前走,仿佛只要远远地离开,她就可以摆脱脑中嘈杂的声音。
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
“阿月,你体质弱,一定注意不要情绪激动。”
沈安曾这么叮嘱过她。
可已经晚了。
当视线变得朦胧,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她好像听见了沈静在喊她。
“沈月!”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凶,焦急得像要吃掉她。
走到V型楼梯口的她,想停下脚步,可身子却不受她控制了。
她就似那崖边摇摇欲坠的鸟儿,在头顶上方水晶吊灯的照耀下,被风卷起又狠狠摔下。
在跌落之前,她看到了楚烨。
他原来站在楼梯下面打电话,当他听见动静抬起头,那台笨重的手提电话从他手里掉落。而他无暇顾及,一心向她奔来。
可已经晚了。
疼痛席卷了她全身,她却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像一个被抽去灵魂的布娃娃。
第一个奔到她身边的是楚烨,她头一回在这个遇见什么事儿仿佛都一笑了之的男人身上看到了慌张。
恐怕看到她留下的离婚协议时,他都没这么慌张过。
第二个赶过来的是沈静,他的神情既愤怒又紧张。
第三个是……
她看见停在沈静身后的他,那张与她相似的容颜,是那么哀伤、绝望。
“小月儿,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哦。”
“书上说双胞胎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
“我啊绝不会让你伤心!”
这些话属于被她遗忘的过去。
一滴泪水滑落她眼角。
“你…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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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幸福
她原来有一个幸福的家。
有爸爸、妈妈, 还有和她最亲密无间的双胞胎哥哥,那时候她不叫沈月,叫叶月。
“叶月听说你爸爸是股神?”
同在一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似乎是从自己父母那里听过她爸爸的名号, 即使他们连股神这两个字都不会写也不理解,但不影响他们充满好奇地围住她。
“我听我爸爸说了, 叶月的爸爸是能把纸变成钞票的人!”
坐在她身边的小朋友替她回答道。
“什么是钞票?”
虽然他们都是幼稚园大班的小朋友, 但头脑开发程度却不同, 有的小朋友已经会国小数学,而有的小朋友连钞票是什么都搞不清。
“笨, 钞票就是能让露西老师高兴的东西。”
一个小朋友刚说完,另一个小朋友马上接嘴道:“我爸爸看了钞票也高兴。”
“我爸爸妈妈也是!”
“我……”
见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纷纷举手附和时, 她悄悄拿起自己的书包, 决定趁他们没空关注她的空隙溜走。
她不喜欢和同龄人打交道,除了一个人。
那就是她的孪生哥哥叶阳, 也是世界上另一个她。
不过今天叶阳生病请假没来幼稚园,所以她只能一个人…跟着来接她的司机回家。
“阿月小姐!”
她还没走到幼稚园的大门口, 就看见拼命朝她招手的司机。
不止这个司机,家里的佣人都对她很热情,而理由嘛很简单——…
“阿月小姐你有时间能不能帮我问问老爷……”司机一边帮她拿书包一边央求她帮忙, “最近买哪支股票赚得多?”
看吧,她就知道。
当然她也不会白帮忙。
“我今天想去买草莓蛋糕, 你陪我绕一绕远路吧?”
“可太太交代不让小姐饭前吃甜品……”司机有些为难。
“放心,我不是买给自己吃的。”
她想买草莓蛋糕带给生病的叶阳。叶阳和她一样都喜欢吃草莓味的甜品,比如蛋糕、糖果。
今早她出门的时候叶阳还塞给她一颗糖。
“不要因为太想我就哭鼻子哦,如果真忍不住哭了, 那就吃颗糖。”
尽管虚弱, 他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我才不会想你, 也不会哭鼻子!”她似气红了脸,冲他吼道。
不过话说回来……她摸着口袋里他给她的糖,默默地想,她和他无论是出生前还是出生后都形影不离,像今天这样分开的情况,确实挺少见的。
说她不寂寞,那肯定是骗人的。
她还是早点买蛋糕回家,给他一点惊喜吧。
然而在他们买完蛋糕回程的路上,车子路过了一家赛马场。
“阿月小姐,你在这儿等一等,我想去买一张马票。”
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叮嘱她坐车里等一会儿,接着便拉开车门挤过人墙去买马票去了。
透过车窗望着司机走远的身影还有赛马场里里外外拥挤的人群,她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她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热衷这些“金钱游戏”。
“因为他们想要幸福。”
她的爸爸,被人称作股神的男人,摸着她的小脑袋,告诉她。
“可什么是幸福?”
那时,她歪着脑袋抬头看着露出微笑的父亲。
“对每个人而言,幸福的定义不一样,但对爸爸我而言,我的幸福就是让你妈妈、你哥哥还有你快乐。”
她好像有点理解了。
“我的幸福就是和阿阳永远在一起!”
“那爸爸妈妈呢?”
“爸爸就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好啦!”
听到她天真烂漫的话,父亲笑了笑:“那爸爸妈妈可以去看你和阿阳吗?”
“可以!但爸爸要带草莓蛋糕来串门!”
“好好,到时候我带两份。”
爸爸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其实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有叶阳,都是她最重要的家人、亲人,只不过上次她听妈妈和爸爸的同学沈叔叔说,自从生下她和叶阳后,妈妈她和爸爸都没时间出去旅行了。
她不想成为爸爸、妈妈之间的电灯泡,所以才说以后要和叶阳住一块儿。
如果可以,她自然希望和爸爸妈妈还有叶阳永远在一起。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听见车门被拉开的声音。
她以为是司机回来了,但寻声望去却印入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男人似乎没料到车里还坐着一个小女孩,他愣了愣,然后又看向车窗外手持大砍刀的壮汉,他们正东张西望地找着什么。
“啧。”
男人暗暗咂舌。
接着他低头一看,发现驾驶位上插着车钥匙。
“看来老天要留我。”男人自嘲地勾唇,果断启动车子,打了个方向,载着她朝大马路驶去。
而四处张望的追兵也发现了车里的他,他们挥舞着砍刀追了过来,但奈何两条腿跑不过四只轮子,只能气得在原地跺脚。
不过男人没有就此放慢速度,他大力踩着油门,载着她越驶越远。
她想,她大概不能在吃晚饭前回家了。
男人一路开着车,直到海边一处废弃的码头前,他才停下车。
脸色苍白的男人向后一靠,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坐在后排的她。他恍若刚想起来还有她存在似的侧过身,那对锐利又黝黯的黑眸上下打量着她。
“你不哭?”
这是男人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哭了你会放我走?”
她反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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