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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伤口
“你这个混蛋!”
医院急救室的门口, 沈静揪住叶依兰的衣襟,厉声质问他。
“你对她做了什么?”
“……”
而叶依兰却像没听见他的话,只侧头望向紧闭的急救室大门。
至于楚烨, 他就像现场没有叶依兰和沈静一样站在急救室门口,面无表情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话啊!”
沈静摇着叶依兰, 可后者依然恍若未闻。
叶依兰的无视彻底惹火了沈静。
“你……”
沈静握起拳头, 在他忍无可忍即将动手之际, 阻止他的人出现了。
“阿静!住手!”
接到电话通知的陆方带着阿佑赶到了医院。
见沈静揪着叶依兰的衣襟,陆方赶紧示意阿佑和自己一起上前分开他们。
“阿静!”陆方拦住情绪激动的沈静, “你不能伤害他。”
“我为什么不能?”沈静指了指叶依兰,“这家伙伤害了她!”
“阿静!这件事一定有误会!”陆方握住沈静的肩头, “你听我说,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伤害阿月的人……”
“谁说的?”
说这话的并不是沈静而是叶依兰,他背靠墙壁, 冷笑着问陆方。
“我为什么不会伤害她?”
“因为你是……”陆方侧头看向叶依兰,欲言又止。
“我是什么, 陆方先生你说不出口?”叶依兰望着陆方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嘲意和恨意。
这恨意不是针对陆方一个人,而是针对他们沈家所有人。陆方很清楚这一点。
正因为清楚,他才理屈词穷。
“叶阳我……”
“别叫我这个名字。”叶依兰打断陆方的话, “你忘了吗,我现在叫叶依兰。”
托沈亦君、楚雄还有马鸿飞的福, 他早就失去了他的名字还有身份。
所以那天在茶楼,当马鸿飞以“叶阳”的身份将他引见给沈月的时候,他心情才会那么复杂。
他是不是该庆幸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她忘了过去的一切。
包括他。
“什么叶阳?”被陆方拦住的沈静忽然出声道,“你们在说什么?”
沈静虽然听不懂, 但他敏锐地觉察到沈月从楼梯摔下来这件事, 和叶依兰还是什么叶阳脱不了干系。
“阿静……”陆方放开沈静, 他的表情十分为难,因为他不确定这些恩恩怨怨是不是该由他阐述。
尤其是在沈月受伤的当下,陆方觉得自己做不了这个决定。
就在陆方迟疑不决的时候,急救室的门打开,一名护士从里面走出来问道:“请问你们谁是患者家属?”
“我是。”沈静第一个上前,“我是她…哥哥。”
听到沈静的话,叶依兰的眸光黯了黯。
“这里需要患者家属签字。”护士将需要签字的文件和笔一起递给沈静。
就在沈静准备签字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手里的纸板。
“楚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沈静不悦地看向阻止他签字的楚烨。
“没什么意思。”楚烨语气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比起哥哥,由患者的丈夫来签字比较合适。”
“患者的丈夫?”沈静轻嘲地说,“楚总你得失忆症了吗?你和我妹妹六年前就离婚了。”
然而楚烨却不紧不慢地抛出一个重磅信息:“我和沈月没有离婚。”
“你说什么?”
除楚烨以外,在场的男人同时变了脸色。
有惊讶,有难以接受,也有愤怒的。
“不可能。”沈静一口否定并重提往事道,“当年我亲眼看见沈月签下离婚协议书。”
“那你看见我签字了吗?”楚烨淡淡地反问,问住了沈静。
“你当年没签字。”这已经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了。
“是,那份协议至今仍在我书房的抽屉里。”楚烨扫了一眼在场其他男人,慢慢地说,“所以在法律上,沈月仍是我的合法妻子。”
他的太太。
沈静死死握着手里的笔,直到护士出声提醒,他才眉宇紧锁地把笔让给楚烨。
待楚烨接替沈静签下名字以后,走廊上恢复了安静,只不过这安静令人有些窒息。
“阿月小姐不会有事吧?”
等了许久也不见沈月被推出来,阿佑担忧地问着身旁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陆方。
“不会的。”陆方像在对阿佑说,又像在对自己说,“阿月她不会有事的。”
“陆方先生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要不去回去休息一会儿,我替你在这儿看着。”
“不,我不能回去。”陆方虽然深感疲倦且无力,但他明白自己不是身体有负担,而是心上压着石头。
一块重重的石头。
“陆方。”
他的大嫂曾拉住他的袖子,央求他帮忙找那个孩子。
“求求你帮我把阿阳带回来。”
“大嫂……”
“陆方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亦君满脸阴沉地出现。
“我不是告诉你不许来这儿吗?”
“大哥……”
虽然他被沈亦君赶出了大嫂住的疗养院,可他并没有放弃找寻那个“阿阳”。
然而他找了很久,直到大嫂积忧成疾,病逝后,他也没找到“阿阳”。
后来他还是在沈亦君那里得到了真相。
“叶阳在马鸿飞那里。”
“马鸿飞?”那个残忍且无情的马帮会长马鸿飞?他吃惊地看着沈亦君,“大哥你不会一直都知道那个孩子在马鸿飞那儿吧?”
“嗯,我知道。”
沈亦君平静的反应令他紧锁眉宇。
“大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想办法把那个孩子带回来?”
“因为不能。”
“什么意思?”
“马鸿飞的目标是阿月。”站在窗前的沈亦君望着坐在庭院千秋上的沈月,“如果我们去找阿阳,就会暴露阿月的行踪。”
“所以你要牺牲阿阳那个孩子?”
“不是我牺牲那个孩子,在那个孩子被他母亲送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被牺牲了。”
“但你知道那是大嫂无奈之举啊。”他不能苟同沈亦君的话,“而且不管怎么说阿阳和阿月都是大嫂的孩子……”
“不一样。”沈亦君侧头看向他,“陆方,阿月和阿阳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听不懂沈亦君的话,直到他看到沈亦君眼底的幽暗,“大哥你该不会……”
“阿月会长大,会长得越来越像她。”沈亦君的话令他额角流下冷汗。
“这是叶博文欠我的。”沈亦君神情阴鸷地说,“是他从我这里抢走她的代价。”
那一刻,他觉得沈亦君疯了。
而他正是这个疯子的帮凶。
早在一年前叶博文因为抄底陈记洋行失败,身背巨债的时候,他就隐约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当时陈记洋行因传出海外投资失败的消息而致使股价一路下跌,每个人都认为陈记洋行跌停只是时间早晚。然而叶博文却在这时候入场了,他全仓买入了陈记洋行的股票。
几乎所有人都在想叶博文能不能又一次创造股市奇迹的时候,奇迹来了。
数家外资公司也开始入场购买陈记洋行的股票,那时他看着陈记洋行的股票一路飙升。
而就在他佩服叶博文的时候,陈记洋行的股票突然开始下跌。
之前入场的外资公司就和商量好似的集体抛售股票,陈记洋行的股价霎时犹如黄河之水般一泻千里,跌得比之前还低。纵使叶博文有回天之力,也回天乏术了。
这奇迹发生得快,消失得也快,就像特意为了狙杀叶博文而来。
事后,他去调查了那几家外资公司,发现都是空壳公司。
这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测。
但做这些事的是哪个人或者哪个势力?他想来想去也找不到答案。
于是他只能去找沈亦君商量。
沈亦君也确实告诉了他答案:“整叶博文的是马鸿飞为首的帮派集团,他们本来想收买叶博文让他帮他们洗白资金,但却被他拒绝了。叶博文和我说过这事。”
得不到就毁掉,这些个帮派分子进入商场以后也不改他们残酷且阴险的作风。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并焦急地提议道,“大哥,我们帮帮叶博文吧!”
“陆方。”沈亦君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书桌前的他,“我为什么要救叶博文?”
“他不是你朋友吗?”念书的时候,他记得沈亦君常常和叶博文在一起学习、聊天;而毕业后,沈亦君时不时去叶家拜访,有时候也会叫上他一块儿去吃个饭。
“曾经是。”沈亦君的声音有些冷。
“可你上个月还和我去叶家参加了阿月和阿阳的生日宴……”
“你觉得我为什么去叶家?”沈亦君笑着反问他,“是因为叶博文?”
“难道你还对她……”他脑海里浮现出叶太太那张柔媚的娇颜,他知道沈亦君喜欢过叶太太。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沈亦君也该死心了。
事实向他证明,沈亦君没有死心。
“叶博文不在了,她才能属于我。”
然而沈亦君错了。
感情无法被强迫。
感情也无法因为一个人的消失就不存在了。
沈亦君没有留住他心爱的女人,只能用一座精美华丽的鸟笼关住他心爱女人的孩子。
可最终沈亦君什么也没能留住。
连同他自己的命一并丢了。
从记忆回到当下,陆方望向站在急救室门外的叶依兰,这个孩子和沈月是那么相像。
他为什么会扮女装嫁入楚家,陆方不清楚。但陆方猜想,沈亦君大概派人调查过。沈亦君当初反对沈月和楚烨结婚,估计不仅仅是出于自身的独占欲,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这些都随着沈亦君的自杀而被掩埋了。
想到这儿,陆方脸上的愁云又多了些。
“陆方叔叔。”
沈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能来一下吗?”
***
“所以叶依兰的真名叫叶阳?”
医院停车场的车子里,在听完陆方的讲述以后,沈静手捂着额头,支在车窗上。
“他还是沈月的孪生哥哥?”
“是。”
陆方终究还是向沈静透露了他所了解的那部分事。他保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在今时今刻全坦白给了他。
也许沈亦君泉下有知会怪他多嘴,可如果再不说,他会怪他自己。陆方想。
“沈月她…知道吗?”
沈静放下手,看向陆方。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陆方照实道,“我没告诉她这些事。”
“你和我爸原来打算一直瞒着她?”
面对沈静的质问,陆方沉默地点了点头。
“呵。”
沈静冷笑了一声。
“我以前以为我们家疯了的只有我爸,没想到连陆方叔叔你也……”
“阿静……”
“如果能选择,我真不希望我出生在这个家里。”说完,沈静打开了车门。
“阿静你要去哪儿?”
望着沈静往医院的反方向走去,陆方追着他问道。
“去哪儿都好。”沈静头也不回地说,“我现在只想离你…们远远的。”
否则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沈静一离开,阿佑就跑来停车场找陆方了。
“陆方先生!”
阿佑喘着气跑到陆方的车前,告诉呆愣在原地的陆方。
“阿月小姐她…她……”
“阿月她怎么了?”陆方找回精神地问。
“她被推出急救室了!”
***
沈月恢复意识是在第二天早上。
她在照入窗户的朦胧晨光中睁开双眼。
第一个印入她眼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床前的楚烨。
看到她醒来,他疲倦的俊颜露出一丝笑意。
“你醒了。”
“……”
“我已经叫医生过来了。”他温柔地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
见她不说话,他又问:“还是说你想吃点什么?”
然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问:“叶阳…在哪?”
听到这个名字,楚烨的表情微微一变,接着他又像没听见她说的话,神色自若地转移了话题:“颜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银耳粥,你饿了的话,我等会儿给你盛一碗。”
“叶阳…在哪?”
她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他似乎不能忽略了。
“我不认识你说的叶阳呢。”他笑眯眯地说。
“你骗我。”
光看他的笑脸,她就知道他在骗她。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他看着病床上的她,俊脸仍带着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笑。
“因为我记起来了……”
虽然她记忆有些模糊,但她想起来了叶阳是她哥哥这件事。
“然后呢?”
“叶依兰他…他就是我哥哥叶阳!”
“是吗。”
看见他反应如此冷淡,她好似明白了什么,既悲伤又气愤地质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叶依兰是我哥哥叶阳,对不对?”
以前她误以为楚烨因为对叶依兰爱而不得,才拿她当替代品;可当她恢复儿时的记忆后,她发现事情真相远超她想象。
“这也是你和我结婚的原因。”
她的心痛了痛,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叶阳。
“你一直在利用我对付叶阳,我说得对吗,楚总?”
闻言,楚烨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你说得都对’。”起身在床缘坐下,他俯身靠近她,轻轻地问,“你想听我这么说?”
“我……”
“嘘。”长指轻点她的唇,他止住她余下的话音。
“无论我回答是或不是,你心里都早已有了答案。”
他又笑了,只不过这笑充满了无奈。
她与他对视良久,然后虚弱地开口:“我要见叶阳。”
尽管她仍是这句话,可他还是充满耐心地回答她:“他不在这。”
“我要去找他。”她挣扎着坐起身,却被他搂住身子。
“你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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