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沈静没有这钱也不愿意出这钱。
“阿月回来吧。”电话那头的沈安说道,“无论是家还是公司,现在都需要你。”
“我……”
她握紧电话。
虽然过去了六年,可她仍对那个男人在的莲城抱着抵触。
她怎么也忘不了六年前,在她向他提出离婚之后发生的一切——…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一边解着领带一边说:“明天你和我回一趟老宅,爸爸说有一个玉镯要送给你。”
“楚烨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她伸手拉住他的袖子,将刚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离婚吧。”
“理由?”
他反按住她的手,问得很轻。
“理由?你问我理由?”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拇指细细摩挲过她的指腹。与手上温柔的动作相反,他盯着她的眼神里透着冷澈:“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她矢口否认。
他端详着她的脸,微微一笑:“我的太太很不擅长说谎呢。”
她从他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总之我决心已定,我不想再和你一起生活了。”
“你对现在的生活不满意吗?”他环顾四周,“我以为你想要的我都给了。”
如果他是指衣食住行,那他的确都给了,他对她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
他知道她怕冷,所以别墅的每个房间除了壁炉外都加装了暖气,而他车上也一直备着她的外套;他知道她口味挑剔,于是就特意请了一个曾是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大厨当家里的厨师,每天只做她喜欢吃的菜;他知道她喜欢收藏书籍,尤其是绝版的书,他时不时就各地飞,只为了带一本藏书回来。
可她在他出差的这一周里仔细想了想,楚烨对她的好都是那么刻意。他做的一切都是投她所好,仿佛这样做,他就能证明他是爱她的,而她也被他做的这些事蒙蔽,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细节——他给了她一切却唯独没把他那颗心给她。
“对,你给了我很多。”她望着他,苦涩又自嘲地笑了笑,“只是这其中包括你吗?”
闻言,他表情微妙地眯了眯眼。
“所以你想要我?”
他说着伸手将她拉了过去。
“放开我……”她的挣扎非但撼动不了他的钳固,反而使他的双臂收得更紧了。
低头靠近她的脖颈,炙烫的气息喷洒向她的发间:“我想了你一星期。”
感觉到他声音里的渴望,她双颊微红地抬眸望入他幽暗的眸底:“我一点也不想你……”
然而她话音未落,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楚烨!”她又羞又气地捶打着他的肩膀,“你放我下来!”
而他恍若未闻地搂紧了她。
抱着她径直走向两个人睡觉的卧室,他脚一勾便轻轻松松地带上了门。
第一次她在丈夫身上感受到他的强势,也是第一次她意识到他之前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或许都是他的伪装。
他不是温驯的鹿,他是冷血的蛇。
这条“蛇”直到天边露白才终于松开她,但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松开。
“我不会和你离婚。”
背对她的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温和地告诉她,他的嗓音轻柔得犹如羽毛,但他说的话却使她如置冰窖。
“你只能是我女人。”
闻言,她坐起身,毫不在意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至腰间,她只想问个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因为我这张脸吗?”
“……”
侧身看向努力克制着情绪的她,他又一次露出十分微妙且复杂的眼神。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俯身替她拉上被子,温润中带着丝丝宠溺的口吻就像在哄一个孩子:“别着凉了,我的太太。”
说完,他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这是他的习惯,每天早晨,他都会像这样亲吻她额头。在今天以前,她还会为他的举动感到暖心,但在今天以后,她只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爸爸那儿我去就行了,你今天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他说这句话时,她还没有理解“好好在家”的真正意思,直到中午她准备出门却被佣人拦下来时,她总算了解了他的意图。
“太太,先生交代我们要看着你在家休息。”
“这是要我休息,还是要软禁我?”她清楚这些佣人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更做不了主,可她太生气了,不仅气他们拦她,她更气她自己。
为什么她一开始没有看穿这个男人的伪装,为什么她会那么傻那么天真被他的温柔欺骗,为什么她在昨晚没有坚决地推开他,反而任他予取予求?
沈月啊沈月。她在心里骂自己,你到底还要蠢到什么时候?
醒醒吧,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她一定要想方设法离开楚烨!
打定主意的她立刻折返,回到自己房间。拿起房间里的电话,她凭着自己出色的记忆,手指飞快地按了一串号码。
半小时后,她想见的人就到了别墅门口。
“我.要.见.我.妹.妹。”
“沈少爷,太太她今天不方便见客。”佣人为难地看着不请自来的沈家少爷,这位少爷并不是和沈月关系很好的沈家大少沈安,而是与沈月势如水火的沈家二少沈静。
“不方便见我?但我方便见她!”沈静说着便推开佣人,直接闯了进去,“沈月!你给我出来!”
在楼上的她早在沈静的车出现在别墅门口时,她就知道是他来了,她还知道他现在正一肚子火气要找她算账。
因为她刚刚给他其中一个女朋友打电话,告诉对方她二哥的难言之隐还特意叮嘱对方别传出去。可想而知,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沈静耳朵里。
于是他就亲自上门兴师问罪了。
这正合她意。
“沈月你给老子我出来!”沈静一边走上楼梯一边低吼着找她人,“你她妈居然说我得了阳X!”
站在拐角另一头的她掏了掏耳朵,他现在吼这么大声,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她明明只告诉了他“后宫团”里的一位。
唉。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他吼就吼吧,毕竟她就是料准他会气急败坏找过来才打了那个电话。
“沈月你这臭丫头……”看到她从拐角处走出来,沈静想也没想就上前捉住她手腕,然后他想也没想到她会顺势扑进他怀里,抱住他。
她这一抱令他整个人都僵硬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沈月你搞什么飞机?”
“二哥。”
一向直呼他大名的她头一回喊了他二哥,她不止喊他二哥,还仰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微微愣住的他。
“你帮帮我。”
“帮你什么?”沈静低头看着她,他的怒火似乎已经被她浇灭了大半。
她揪着他的袖管,说了三个字:“带我走。”
“……”
沈静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你和楚烨吵架了?”
“我想和他离婚。”她需要沈静帮忙,所以没对他隐瞒,“但他不同意,甚至还把我软禁在家里。”
“他软禁你?”沈静当即懂了,“所以你打电话给我马子,就是为了把我引过来?”
“嗯。”她点点头,“我直接叫你,你肯定不会过来。”她太了解他了。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他哑着嗓子反问她,“再说了就算我人在这儿,你又怎么肯定我就会帮你?”
她朝他微微一笑,接着伸手扯开身上衬衫的扣子,神态自若地威胁他道:“如果你不帮我,我就大喊说你打我。”
她并不想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可眼前这情况不容她有别的选择。帮她逃离楚烨这件事,只有在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的沈静能做到,因此她不得不威胁他帮她。
“沈月你…你…真行!”沈静指着她,一副不晓得该不该真揍她一顿的表情。
不过她吃定了他不会动手,尽管他性格混蛋。
“算我服了你。”他忿忿地放下手,“我可以带你走,但是……”
听他话锋一转,她皱了皱眉:“但是什么?”
“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他抱着双臂睨着她,“你要我冒着得罪你男人的风险带走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沈二少爷也怕得罪我丈夫?”
“沈月你拿话激我没用。”他眯着眼道,“你不了解你丈夫的能耐吗?”
“什么能耐?”她还真不了解他具体指的是什么。
“你没看新闻?”沈静不可思议地盯着一脸懵懂的她,“你丈夫做空了胡氏医药的股价,一口气将这只股市‘金凤凰’吃得渣都不剩。”
原来楚烨出差这一周干的就是这件事。她恍然大悟的同时,脑海里浮现出他昨晚抱着她的模样。都说商场如战场,这个男人明明刚经历了一场昏天地暗的厮杀,却依然能够用那双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手轻抚她的长发。
他什么也没让她知道,而她也真的对这个男人知之甚少。
“你要我帮你没问题。”沈静的声音拉回她游走的思绪,“但你得给我点回报。”
“我会和你女朋友澄清你没有阳x。”
“你以为我在乎这个?”沈静挑了挑眉。
她满脸不信:“你不在乎你今天就不会来了。”
“沈月我在乎的不是那些女人怎么想。”沈静低头靠近她耳边,带着淡淡烟味的气息拂过她发梢,“你再用机灵的小脑袋想一想,你能给我什么吧。”
“五十万。”她抬头看向他,“这是我之前炒股赚的钱,我可以都给你。”
闻言,沈静伸出长指刮了刮她下巴:“不愧是我妹妹,聪明。”
她别过脸,避开他手指:“等我顺利离开莲城,这笔钱就会到你账户里。”现在别说五十万,只要他能帮她离开楚烨,她多少钱都会给。
但听到她说要离开莲城,沈静的脸色还是变了变:“你要离开莲城?”
“是。”她考虑过了,只有离开莲城,去一个没有楚烨的地方,她才能彻底摆脱这段可笑的感情、结束这段可悲的婚姻。
“如果爸知道我帮你离开莲城,他会杀了我。”沈静的口气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觉得父亲会杀了他。
“不会的。”她看着他,向他保证道,“无论是爸爸还是安哥,他们都不会知道是你帮了我。”
沈静与她对视了良久,最后也不知是为她妥协还是为钱妥协:“我明白了,我帮你。”
和沈静走之前,她在卧室的床头柜上留下了一纸离婚协议。在那张纸上签下自己名字时,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旁边等她的沈静看见了,难得没嘲讽她,只轻轻地说了一句:“下一个男人会更好。”
她瞥了一眼沈静,一言不发地绕过他走向门外。
下一个男人会不会更好,她不清楚;但她清楚自己一定会更好。
***
“尊敬的旅客,您乘坐的C56T次航班即将……”
机场的广播将沈月从遥远的记忆里唤回,她抬头望向机场大厅的航班时刻表。就在刚刚,她买了回莲城的机票,还没来得及通知沈安,这会儿就准备登机了。
都过去了六年,她往好的方面想,没准楚烨那边早就忘了她这个前妻。
没关系,她只是回趟阔别已久的家而已。
她一边在心里安抚自己一边拎起脚边的行李走向登机口。
然而专注于眼前的她并不知道,一个身穿黑色连帽衫和破旧牛仔裤的男人像跟着她一起登上飞往莲城的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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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惊喜
第二天的下午,坐了将近一整天飞机的沈月终于抵达了她离开了六年的家乡。
从飞机上下来的她,原以为自己会像没回来之前那样瞻前顾后,结果她步子迈得比她心情还要轻快。
她回来了。
可她刚感慨完就迷茫了。
她现在应该先去哪儿呢?首先排除沈家,现在沈家估计只有沈静在,她可不想一回莲城就先见到他;其次,好像也没有其次了。
离开了六年,她原来的社交圈早就没了。
唉,轻叹一声,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医院找沈安,顺便看望她那住院的父亲。
下了决定以后该去哪儿的烦恼就消失了,她随便上了一辆等候在机场外边的的士。不过此刻的沈月不知道在她上了的士后,那个跟着她上飞机、下飞机的男人也拦下一辆的士,尾随她前往位于莲城城区的圣伊丽莎白医院。
坐车去医院需要经过海边,坐在后排的沈月望向窗外因进入冬日而显得有些冷清的堤坝,和浪花激涌的海面。虽然今天的风浪有些大,但熟悉的景色仍勾起她许多回忆,连着吹进车窗的海风,都夹杂着令她怀念的咸味。
她闭上眼睛,任由呼呼的风吹拂过她的长发。
原来回到家乡真的会有一种安心感,这是她在异国他乡时鲜少产生的感觉。
这种安心感令她不由地露出微笑。
而就在沈月微笑的这一刻,另一辆红色敞篷车迎面驶来,与她坐的车擦身而过。
而闭着眼睛的她并未发现敞篷车上戴着贝雷帽的女人有着一张和她相似的脸。
但打车跟在她车后的人却看见了,以为是自己眼花的他趴向车窗,目送着那辆红色敞篷车朝着反方向越驶越远……
***
的士又朝前行驶了约摸二十分钟,终于载着沈月来到医院门口。
一下车,她就从包里拿出一副墨镜,遮住自己大半张脸。
她想给还不知道她回来的沈安一个惊喜。
走进医院大厅,她拦下一位护士问道:“请问沈安沈医生在哪个科室?”
“你找沈医生?”护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流露出丝丝警惕,“你是他的病人还是什么人?”
“我不是他的病人。”
“你不是病人啊。”护士怀疑地盯着她,“那你是沈医生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她刚想回答“妹妹”,但忽然想到自己是准备给沈安一个惊喜的,如果现在告诉护士她的真实身份,对方若告诉沈安,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所以她随意编造了一个身份:“我是沈医生他的学妹。”
“学妹?”护士似乎更怀疑了,“你也是医科大学毕业的?”
“不不不,我是他高中时候的学妹。”
她记得沈安读的高中是……
“云上学院,我们高中都在云上念的。”
虽然护士看她的眼神里仍带着些许狐疑,但她确实说对了沈安的高中校名,所以护士也只能为她指路:“沈医生现在应该在值班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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