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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 快点！”
时安一边不讲道理地催促, 一边恶趣味地作势要去他衣服上擦手。
少年咧着身子躲开，座椅随着他的动作两条腿离地, 靠一条大长腿撑着，画面极具漫画风美感。
“惯得你！”
嘴上嫌弃得牙根痒痒, 手上还是老老实实拆好递给她。
陈颂回来后的前三天, 时安还端着应有的礼貌与矜持。可三天一过，某些女土匪的本质就开始原形毕露。
都是自己人, 客客气气做什么!时安对这个道理深以为然。
于是乎，坐在后排的吴小小最近旁观了模范同桌的相处日常。
接水要帮对方接, 桌上文具随便用，打闹互损是日常，互相讲题是根本。
乍一看, 这确实是正常同桌该有的样子嘛！但细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俩人相处时的熟稔和默契, 是第三人插不进去的程度。
“嘿嘿，辛苦陈少爷!”
时安没心没肺地笑着，接过纸巾擦着手，转头去看他在纸上写写画画, 一会儿是火箭模型, 一会儿是她看不懂的物理公式。
时隔三年回来的陈颂, 很牛逼。
这是时安最近的第一想法。
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明白陈颂为什么要放弃省城那么优质的教育资源回来，如果说是为了她，时安自认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陈颂也不像是那种不清醒的人……吧？
算了，这种问题以后抽机会问他。
时安抬手，动作利落地将纸团丢进教室角落的垃圾桶。低头从抽屉里掏出地理教材帮，也开始在纸上将黄赤交角、地球自转公转的原理用自己的方法重新演绎一遍。
高中地理必修一第一章，空间地理，最近成为了许多人的噩梦。
吴小小已经不止一次表示自己可能会因为学不会地理要去学理科了。
不知道是因为身边有个天文大佬在打辅助，还是兴趣使然，时安倒觉得这部分的内容前所未有的有趣。
日晷阴影、回归周期、全球时差、晨昏线交替……一个个新奇的名词，都在讲述着宇宙的魅力。
时安用余光看了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少年，内心感叹，陈颂以后，或许会研发出最顶尖的工具，去探索这些名词背后的世界。
八月的温度节节攀升，在西晒效应下，二班的教室闷得像猪八戒躺过的蒸笼。
头顶的老风扇吱呀吱呀地晃悠着，时不时会有同学在自习间隙提心吊胆地抬头望一眼，生怕它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引发一场悲剧。
窗外的风很吝啬，偶然来上一丝半缕，难以捕捉的清凉转瞬即逝。
在这样令人心浮气躁的环境里，教室里偶尔会有同学拿起课本对着脖子一阵猛扇。但大多时候，只听得见落笔的沙沙声。
胳膊和课桌接触的地方，起了一层汗珠，抬手时居然会有粘粘的感觉。
时安下意识皱眉，再看一眼旁边陈颂好看的“猪肘子”：哼，大家都一样，咱们谁也别嫌弃谁！
这样令人不爽的天气又持续了一个星期，实验班的尖子生们终于迎来了难得的解放。原因是，普通班的同学们要来报到了。
暂且不提时安内心多鄙夷怀川这种将学生区别对待的管理方式，单论人家比自己多几倍的假期，她都想打包课本麻溜滚到普通班。
不过这次一个也逃不掉。
因为高一开学，声势浩大的军训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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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情书风波
一场合格的军训, 不能没有炙热如火的太阳，更不能让学生保留住最初的肤色。
对于这一点，怀川的领导和教官们, 都深以为然。
时值九月，秋老虎高挂在头顶恣意释放威力, 湛蓝的晴空不见一片云彩, 像是专门为烈日预留出最敞亮的舞台。
操场上, 二十个班，千余名高一新生的内心在哀嚎, 在求雨，在问候提前看过天气预报的学校领导。
“报告！肚子疼上厕所！”
真的勇士, 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去！”教官答应的很爽快。
“报告！头晕, 想喝水！”
“喝！”第二位同学依旧一路顺畅。
“报告！我也肚子痛……”轮到时安这里，怎么听都底气不足。
就在她身后, 陈颂军姿标准，内心又好气又好笑, 时小安这人，说她傻吧，平常耀扬威一堆鬼点子；说她聪明吧, 编个谎话自己先把自己卖了。
“你先忍忍，坚持十分钟军姿, 站好了全班休息!”
教官看破不戳破，非常“贴心”的将全班的福祉系在了时安的身上。
即便是所有人不动不说话，时安也能感受到此言一出，全班五十名同学对她投来的殷切期盼。
行吧, 为了大义, 我舍身陪君子！
时安觉得自己是有点特殊体质在身上的, 否则为什么接下来一周，她都成为了教官的重点关注对象，从站军姿、转体到踢正步，总会被各种纠正动作，就差要拉出来额外加练。
休息时，时安煞有其事地跟陈颂分享她这一发现，结果被少年凉飕飕地看了一眼，一语道出关键：“难道不是因为你第一天写的军训感悟被当众朗读，让教官被你好学的精神感动到了？”
时安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原因所在。
军训第一天的时候，每位同学要求记录和教官初见时的感悟。二班的教官是一位荣立战功的退伍老兵，当他讲述完自己当年的军旅生涯时，时安发自内心肃然起敬。
于是，时安的那篇感悟，凭借着感情之真切、敬意之饱满、言语之动人，成功被评上优秀范文，在二天的晨会上被年级主任当着全校的面深情朗读了一番。晨会后，教官欣慰地拍着她的肩膀，向她保证她这次军训一定会有所收获。
时安：……我谢谢我自己。
那一年夏天，歌曲《成都》大火。
夜幕笼罩下的后操场，并没有沉睡的迹象。
光芒大盛的白炽灯旁簇拥着扑朔的飞蛾，蛐蛐在围墙旁的灌木丛里鸣叫，操场上，千余名同学老师席地而坐，集体跟着大音响里的伴奏合唱：“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
合唱的间隙，依旧是那几句多年不变全国统一的拉练口号。
“三班的，来一个！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
“像什么！”
“像姑娘！”
口号虽然单调，但比起在白天在烈日下站军姿，这实在是为数不多，值得怀念的惬意时光。
二班围坐的女生里，时安啪地抬手，结束了一只正在自己胳膊上“饱餐一顿”的蚊子的生命，毫不留情的力道在白瓷般的小臂上留下了清晰的红痕。
这边刚和“吸血鬼”做完斗争，就听见人群里开始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
时安随着大流，抬头往人群中心望过去，就见一名身穿Polo短衫短裙的女生，在操场的正中央，单人solo最新流行的女团舞。
这是独属于年轻人的狂欢，背景音乐一出，主角还未开始表演，已经有人开始尖叫叫好。
在人群中心热舞的女生是和时安一个初中的，长相属于那种青春剧里的白月光校园女神，平时在食堂碰到，时安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看人家，爱美之心，不分性别。
只是没想到，一向青春文静的女神，跳起舞来居然这么燃！
操场上的气氛渐渐攀升，观众的情绪随着伴奏的旋律被不断调动。
时安激动地去拍身边的程韵，却发现一向清冷淡定的程女王面对眼前火爆的场面丝毫不为所动，眼神甚至有些飘忽，落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像在找什么人。
看来即便清醒如程韵，也会在这种全校集聚的场合，有自己要去关注的人。
这让时安忽然想起了一晚上没和自己说话的陈颂，下意识回头看向了男生那边。
在狂欢的人群里，满是青春的躁动，可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时刻，她回头的瞬间，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眸子。
那双眼睛是她熟悉的，像一汪表面闪烁着月光的深潭，在昏暗的夏夜静静地与她对视。
彼此眼神交汇，时安愣了一瞬，就这么呆呆地与他傻望着，两人之间没有开口，但又好像说了好多话。
人群里又爆发出了一阵收尾的欢呼，时安连忙转过身去，心虚地打量了一圈身边的同学，见大家都在专心欣赏表演，并没有关注他们俩的小动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抬手碰了碰自己发烫的双颊。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身后不远处，少年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她背影上挪开，唇角上扬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耳尖，是和她双颊一样的粉红。
枯燥又单调的训练持续了一周后，时安终于从班级的队伍里脱身，被荣幸地选取了“擒拿”表演方阵。
对于这样的安排，时安满意的不得了。
想想到了会操展示的那天，她在家长和师生的瞩目下，帅气地打一套“擒拿”武术，时小安就激动地恨不得日夜加练。
“啧啧啧，你穿上这身衣裳倒也人模狗样的嘛！”庄越拍着陈颂的肩头，用半是玩笑半是羡慕的语气说道。
除了擒拿方阵，每一场军训必不可少的，是一支“漂亮”的升旗班。
此所谓漂亮，在时安理解，就是颜值、身高、衣服动作，拿出来都能吊打他们这些普通群众的意思。
不出意料，当年级主任带着总教官来选人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身高相貌俱佳的陈颂，甚至让他去方阵的最前排担任扛把子的角色。
至于时安，只能望着平均身高一米七的女升旗手们，望洋兴叹。
老天他不开眼，把自己多生高几厘米，她不就也能像陈颂那样过一过高级正步的瘾了嘛！
“我学会了擒拿，可不可以揍你一顿试试？”时安看着陈颂一身笔挺的礼服，语气里的嫉妒要比庄越更甚。
“你尽管试试。”
少年一边不咸不淡地回应着她的挑衅，一边低头整理礼服的袖口。
或许是从小习惯使然，陈颂整理个袖口都一副认真的样子，微微低头的动作，即便时安从小就看，此刻还是被视觉冲击得心神荡漾。
妈的，陈颂这个狗穿上这身衣服，再配上那张脸，她怎么可能舍得下手！
眼不见为净，时安本着不见佳人，不乱心曲的原则，愤愤地走开。
然而时小安不看，群众的目光却是雪亮的。
待到几次排练，一场正式会操下来，实验二班的转校生陈颂，已经在高一女生圈里流传开来。
流传的内容非常肤浅，大致就是颜值气质很能打，靠走后门进的实验班。当然，后一条大多情况下被自动忽略。
小哥哥靠脸吃饭就足够了，靠什么实力！
“你知道你被全校女生选为军训八大男神榜首吗？”
时安一脸嫌弃地把漫到她桌子上的粉红信封推到陈颂那边，内心和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红颜祸水!她的同桌就是个祸害！
一周之内她已经被好几个女生拦住，求她帮忙递情书了。
时安：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和陈颂很熟的？我们不熟好嘛！
心里这样想归想，一向对女生很好脾气的时安，每次还是笑着接过，尽职地充当起了传送员的角色。
令她没想到的，陈少爷反应比她还强烈，每次时安把情书放他桌上的时候，陈颂那紧盯着她的目光，看起来都像是要吃人。
“你那什么眼神，我告诉你我可是新学了擒拿的！”
时安双手在胸前交叉，摆出预备的架势，愤愤地瞪回去。
谁知这次少年并不接茬，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干脆利落地整理好这周以来收到的各式各样的信封，一股脑地堆到了时安桌上。
“喂，你干嘛！”
“你自己收的自己解决，别放我这儿占地方。”
“可是这都是写给你的啊！”
“我有说要收下吗？谁给你权力替我收的？”
少年似乎是被气狠了，一向冷静的眉目间难得浮现几分不耐，说话的语气也冲了几分。
从来没被他这么凶过，几乎是无意识的，时安就红了眼。
“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是吧！就您厉害，您去方阵前排当着全校走一圈就圈粉无数，自己惹的麻烦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虽然是下课时间，但时安的声音还是引得周围几个同学侧目，陈颂下意识皱眉，想让她冷静点，一低头视线就落在了眼前人泛红的眼眶上。
心间一阵杂乱，少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比任何一个繁琐的竞赛题都让他手足无措。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在上课铃响的前一秒，陈颂将站着的人拉回座位上坐下，微微倾身，往时安那边靠近了些，飞快地在少女耳边说了一句：
“是我的错，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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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颂：气死了，时小安居然帮别人给我递情书！
时安：烦死了，身边这个狗天天招蜂引蝶。
第27章 一包辣条
这场发生在课间的争执最终以陈颂最先低头告一段落。
至于那沓引起纷争的情书, 被陈颂交给庄越处理了。据说庄越回去在灯下研究了一晚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立志要写出一封融合百家之长, 惊天地泣鬼神的完美情书。
然后……送给程韵。
庄越喜欢程韵，这件事在初中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因为这人经常打着和时安叙旧的名义, 三番五次约时安和程韵吃饭, 那止不住往女神身上飘得眼神, 恐怕只有瞎子看不出来。
每次想到这点，时安都有点佩服庄越。
毕竟纵观初中历次大大小小的考试, 程韵都没什么悬念地包揽了各种第一，平时走在路上也是气场两米二的程度, 如果胳膊上不挂了一个没皮没脸的时安的话……
总而言之, 以程女王视学习为生命，学习以外皆为虚无的性子, 即便有男生心动过，也是出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地步。
庄越有胆识, 喜欢表现得明明白白，换句话说，够不要脸。
时安曾经把自己这番见解跟庄越讨论过, 谁知道听者不仅没生气，也没有像彼时的少男少女一样恼羞成怒, 反而大大方方反问她：“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对陈颂表现得明明白白？”
这问题够犀利，一下子怼的时安哑口无言。
“谁……谁表现得明白了！”
不过话说回来，程韵真的在某方面像极了女版的陈颂。
一样的早熟, 一样的冷静, 在这个许多人都迷茫无知的年龄段里, 他们已经清醒地知道了自己要什么，并能够用超出年龄的毅力，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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