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地、盖棚子处处要用钱,我是男人,本就该我来想办法。”
她知道的,知道他需要很多夸奖,想培养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得先把他的自信养得拔地参天。“有肩膀、有担当,你是真正的男子汉。”
“哈哈哈……”他大笑出声,倾身向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喜欢她、她是他的!
*
快过年了,下了场雪,一整天下来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大地换上新衣。
年夜饭两家计划合成一家,子璎当总指挥,其余男人全数听她号令。
寇老、夏老在门口摆摊写春联,一副春联十文钱,村人趋之若惊。
教练三人组担任卫生股长,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买花摆瓶、换上新纱新帘新棉被,短短几天门里门外焕然一新。
瞿翊、慕容羲负担采买工作,瞿翊的腿已经能够行动自如,多走动对身体有好处的。
快过年的镇上热闹非凡,许多人摆起摊子,想趁过年前赚上一笔。
瞿翊闷在家里太久,这一逛竟逛出购物狂体质,方家有钱,啥贵他就挑啥买,他坚信一分钱一分货。
买完子璎交代的年货买日常用品,买完烟花爆竹买礼物,最后又给每个人挑上几身新衣,老规矩,照价格挑、越贵越好。
“你买礼物做啥?”慕容羲问。
“过年都要给亲友准备礼物。”
“你的亲友不都在京城?”话出口慕容羲立马后悔,很不得把舌头给吞了。
是啊,娘一死,他就没有年可过了,苦涩爬上他眉间。
“对不起。”慕容羲道歉。
“没事。”他揽住慕容羲肩膀。“你就是我的亲友。”
慕容羲松口气,也揽上他的。“对,情深意切的亲友,谁都别想拆散咱们。”
瞿翊抖抖肩膀,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干么?情深款款哦。”
“对啊,你侬我侬,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谁教你的话,真肉麻。”
“子璎啊。”想起她圆滚滚的小身子,还没抱上呢,已经觉得满心柔软。
“你有个好妻子。”瞿翊羡慕。
“天底下最好的妻子。”慕容羲口气加重。
“你要好好待她。”瞿翊朝他撇撇嘴。
“这种话还需要说?”慕容羲对他眨眨眼。
两人的感情与默契与日渐增。
一路忙到除夕,子璎大清早起来熬汤、准备祭品,没有祖先可拜,他们便祭天谢地。
天黑后庭院里的灯笼点亮,长廊摆上桌子,大家围成一圈,咕噜噜的热汤滚着,很冷的天、热呼呼的汤,暖暖的人心。
大家说笑玩闹,不分主下尊卑,都是异乡游子,有缘相聚自该珍惜。
饭罢,整理好碗筷桌面,换上水酒点心瓜果,他们为天地万民守岁,烟花点燃,璀璨了夜空。
桌边只剩下瞿翊和子璎,他们笑看着疯狂玩闹的慕容羲,和围在一块儿斗诗的寇老、夏琢及吕尊。
“我没过过这么热闹的新年。”父亲缺席的团员桌上,母亲的抑郁不曾缺席,他很清楚,母亲的坚强是被她自己的骄傲逼出来的。
子璎捧着脸,她不一样,从小到大每个新年都很热闹,家里成员虽然不多,但整合起下人,她总有本事弄出一个联欢晚会。
谁晓得人生大转折,本以为这辈子再没有热闹年可过了,没想到……她终究是幸运的。
“阿羲告诉过你我的身世吗?”
“说了。”
“我就晓得他不会瞒你,阿羲很依赖你。”
子璎摇头,那是错误认知,事实上他很强的,书上的慕容羲没有秋子璎的帮助,也一样发展成男主,他需要的是一个成长茁壮的机会。
“寇老对学生严厉苛刻,但他告诉我,阿羲是他教过,记忆力最好、学习最快、反应最灵敏的学生,他将来必有大作为。”
“我相信。”而瞿翊也会成为历代以来最好的皇帝。
“下午我和阿羲去大棚看过,再半个月就可以收成了。”
“我知道。”
“如果成功,层层上报,会是场泼天富贵。马铃薯是你发现的,是你说种植成功能在饥荒时救下无数百姓,也是你逼迫他拿起锄头。”
“所以……”
“阿羲说你想回京,有这个功劳,你可以风风光光回到京城。而你父亲将因你受益,对你的态度定会大转变,到时你想为亲母做些什么都可以。”
瞿翊说得没错,若此事荣耀归于己身,她可以光鲜亮丽地站回父亲跟前。
但她不想这么做,她更想把慕容羲推上去,想陪他继续走完这段路,即使结局……
“第一,方公子的毒尚未全解,我还不能返京。第二,是相公起早贪黑耕田,是他顶着太阳雨水打理农作,这件事若能够成功,全是他流血流汗的结果,方公子怎么会想让我剽窃他的功劳?”
瞿翊的眼睛像个深潭,黑不见底、能把人吸进去似的,但他没将她吸进去,相反地却掉进她的目光里。她真的做什么,都只为阿羲谋划。
真的有这么喜欢?喜欢到顾不得自己,心里眼里只有阿羲?
说不清楚感觉,是一点点落寞、一点点寥落,一点点的酸涩撞击胸口,他肯定是嫉妒了,嫉妒有人对阿羲全心全意。
“既然你已经决定,等马铃薯挖出来后,我便带阿羲离开,推广马铃薯种植,也带他认识一些人。”
行动自如的他,早该依着父皇给的名单,一一拜访贤人名仕。
“好。”到时给他们烤点饼干、做点肉酱咸菜、炸些面条,让他们在找不到客栈时,还有热呼呼的东西可以下肚。
转头看着又“切磋”起来的几个男人,子璎笑开,在心底补上一句:还得多准备点伤药。
是真的,一对一已是胜之不武,竟还三对一,简直是不讲武德。
只是被三个不讲武德的男人长期修理,阿羲的武艺突飞猛进,再这么修理下去,他会不会变成武林盟主,改写原着、开发另一条男主光明路?
这么棒的他,再加十分吧!
打打闹闹、喝光几罅酒,慕容羲醉得乱七八糟,是子璎将他扶回家的。
许是习惯使然吧,她没送他回房,直觉来到自己房间,直到两人都躺平了,她才低声失笑。
在想什么呢?平常赶不走他,现在人醉成这样,她干么又把人给拉回床上?是被制约了吗?
但天这么冷,好不容易打理妥当双双躺下,她懒得再动了。
迷迷糊糊的慕容羲突然翻滚,趴到她身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猛瞧。
“你没醉?”
他呵呵笑着,把头摇得像泼浪鼓。“我没醉,再来十坛也撂不倒我。”
哦,醉了,通常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不管醉不醉,都快睡吧。”她拍拍他的背,让他翻下去。
明天是崭新的一年,没有亲戚需要走动,大家约好一路睡到午后。
旧的一年对她、对阿羲、对瞿翊来说,都太艰难,他们有权利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没听话,继续呵呵笑着,笑得像朵盛开桃花,红艳艳的,很勾引人。
“子璎,你答应我的,不和离了。”
有吗?她有说过?
“我会带你回京,我会努力上进,我会变成有肩膀有智谋的男人,我会为你和岳母讨回公道,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为什么不离开?”
“因为我爱你啊,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想看你笑,想看你的眼睛,想听你说话,想要你一直一直说我很厉害,一直一直给我加分。”
心念得厉害,这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言?她喘了气,突然无法应对。他捧起她的脸,逼着她四目相对,鼓起腮帮子的他,萌翻她的心。
“你不说话?你不爱我?你说我厉害都是假的?就算我加到一百分,我在你心里还是个祸害。”他委屈控诉。
“没有,你很好,你从来都不是祸害,你是行侠仗义,是维护天下公理,你很厉害的,连寇老那样的人都看好你,你也要学着看好自己,有点信心。”
“信心有什么用,又不能让你爱上我。”
爱上?那是她不敢捅破的窗户纸,害怕一旦捅破,喜欢便藏不住,她连欺骗自己都没机会,到时结局翻转,她会丢了退路。
不过……早爱上了,所以面对瞿翊的问话,她坚持到底,非要成就他先于成就自己,所以想要和他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只是,不能认的……认了,她就没有回旋空间。
“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啊,我会改,会变成你喜欢的那种人。”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是我配不上你。”听听,她居然抄袭渣男语录。
“不对,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胸口。
“我是为你好,你会找到更好的人。”又是语录名句?她真想暴打自己。
“我不要更好的人,我只要你。”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
“分手后,我们还会是朋友。”这句更渣,难不成她有渣女体质?
“不分手,不当朋友,我们要当夫妻,永永远远在一起。”
彷佛宣示似的,他捧住她的脸,俯下身,喝醉的他竞然准确无误地封上她的唇。酒香渗入唇舌间,她醉了。
而那层窗户纸,咚地一声,捅破……
第八章 女主角出现了
抚摸腕间手镯,是便宜货,却是慕容羲一文一文攒出来的。
那一吻像是解封,从此他们不再谈和离或约定,他们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除了没做那档子事。
为什么不做?因为他说——
我明白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即使外人都说秋家对上镇国公府是高攀,但你肯定不这么想。我会证明的,证明自己是个配得上你的男子汉,到时我们就当名符其实的夫妻。
那次,他是憋着一口气把话给说全,快到让她来不及反驳,也来不及解释自己知道他的本质,知道他未来成就远远超过他所预料,他会是个百分之百的男子汉。
但看着他眼底的坚毅,以及对未来的期许,她不阻断他的上进心与想像力。
于是点点头,于是与他勾起小指头,做出新约定。
他们各自为生活而努力,她看着他日日进步,他时时与她分享成就,彷佛成长是两个人的共同目标。
他们很快乐,在每一刻——吃饭时,睡前谈心时,手牵手见证农作物成长时,他们生活的每一刻都串联着,她喜他喜,她忧他忧,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共情而已。
她的崇拜是滋养他上进的最好肥料,而他对她的需要,也让她成就感爆表。
人都需要被需要,她在被需要中,重新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也修补被父亲抛弃的自怨自艾。
感情这种东西是慢慢累积的,她对他好、她对他更好,两个愿意为彼此奉献的男女,渐渐爱上彼此。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在合溪村待了近两年。
今年的秋天比往年更热一点。
马车在往回村的小路上前进,这条路翻修过了,是瞿翊掏的银子,所以车轮辘辘滚动,没像第一次进村时震得她全身骨头快散架。
车厢里塞满药材,每个月她都会到镇上一次购买所需药材。
“汪掌柜给我写信,他说药不够卖,能不能多做一点?”吕尊讨好巴结地看着小徒弟,满脸的盼望与希冀。
别说他卑躬屈膝,这一年来有小徒弟亲制药丸,京城医馆的生意好到惊人,每天都有人在铺子前大排长龙,反观四厶爵门前冷落车马稀,有这等光景全是子璎的功劳。
只是……盘剥太过了,子璎每回看见吕尊,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硬挤出来的笑容都带着无法言喻的诡异,实在是满腔怨恨压在“尊师重道”之下,不敢发泄。
“不行。”子璎用甜甜软软的嗓音拒绝,听起来没杀伤力但绝对且肯定。
“制药救人是好事,你怎么就说不通?”
“扣掉买药材的本钱,师叔给我结的银子,只能赚个工本费。若要扩大制药量就需要更多人力,这里找不到专业人士,要是请一堆外行人来炮制,第一定会浪费许多药材,第二要花大把银子雇用人工。
“师叔,请您张张眼,我谁啊?就一个可怜的乡下村妇,受继母剥削,嫁妆少到可怜,连想给我家相公买块像样的砚台都舍不得下手。您真忍心让我卖肉卖血,赔钱成就您的名声?
“要大量制药?行,但咱们按四合馆的规矩来,他们给多少银子、师叔同样办理,那么您想要的量,我熬夜都给您做出来!”
她都还不确定这个“师叔”是不是名符其实,就急着往人家坑里跳,天天填坑、天天失血,没天理啊。
都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她不想灭亡,只好爆炸了。
“钱钱钱钱……真是俗气。”
“我也期待高雅,问题是没有俗气的黄白物,支撑不起我的高贵。”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是当大夫的,你不能满脑子光想钱啦。”
“师叔,这不仅仅是钱的事。”
“不然还能有什么事?”
“师叔您想想,谁家开医馆不是为了赚钱?咱们用低价药丸给患者治病,病人是好了,咱们名气也打响了,可其他医馆怎么办?没钱可赚,会不会一家家关起来?试问若京城所有医馆全都关门大吉,只有我们家医馆存活下来,我们能接收那么多病患?如果收不了、治不完,会不会有更多的病患死于医治不及?师叔这是在边救命边害命啊。”
嘶……吕尊倒抽口气,有这么严重吗?他真没想过。
“再说了,大夫是个人,也要食衣住行、也要养妻儿侍奉长辈,如果没钱可赚,为什么要当大夫?大夫的压力多重啊,要承担生死、要接触老病,这工作除远大志向外,更需要金钱支持。否则置办几亩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不美吗?”
吕尊头痛,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生意没人碰,倘若当大夫得一穷二白,只能担着济世救人的美名自我精神满足,有几个愿意投入这行?程度好、本事高的聪明人肯定不乐意,找不到其他事可做的人也许能将就。
“日复一日,劣币逐良币,大夫素质越来越低,到时医疗品质会坏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沦落到生病时找巫师比找大夫更管用?”
“你怎么可以贬低大夫?”
“不是贬低而是分析,师叔目前做法定会造就这样的后果。知道的人说师叔品格高尚不为金钱折腰,只为救人全力以赴,但综观全局的人看透一切,应会觉得师叔沽名钓誉、目光浅薄,师叔还是考虑一下低廉药丸的政策要不要更动修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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