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啥啊老板?”
又整啥花活儿?
“这样,如果还有一半连在一起,就会在我人被吊起比较高的地方断裂,如果连的部分少了,就会在比较低的地方断裂是吧?那我受伤不会特别严重是吧?”
“……很有道理就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断呢?……轻伤重伤都是伤啊,你为什么就是要去受这个伤呢?”
难道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拨打报警电话 110 吗?长生表示老板你是个啥吉利拐弯的脑回路我不懂啊请明示啊。
宦静把手机还给他,叹口气,悠悠道:
“不管怎么样不还没离婚吗?你说我要出个安全生产事故,她能不管我吗?”
她是谁?
离婚?
哦,老板你说 7 啊。
“老板你这个是卖肉计吗?”
“纳尼?啥叫卖肉计?”
老板表示懵萌猛梦。
“就是三十六计啊,孙子兵法啊,战争艺术啊,The Art of War 啊……”
“……那是苦肉计吧大哥……”
老板表示哎呀肌无力,好无力……
还有我这根本就是卖命计啊。万一它低处不断高处断呢?
作为一个比较怕痛惜命的人,为什么我要用这种毫不利己也不专门利人的计谋呢?
好的既然当下计议已定,开始实施卖肉计不是卖命计……不是,苦肉计。绳子的切口又被加深了,留下几根毛藕断丝连。
“我拿别的绳子试过了,一拉就断,绝对承受不起一个成年人体重的老板放心!绝对欧拉!”
好的我自己的主意我活该无所谓还有我信你……
于是开拍。
镜头内是宦静小静静穿着灰色的利落僧袍,自己驾轻就熟系好威亚准备上房顶,镜头外是黑压压工作人员,职业康夫,别人的职业饭,少林寺大和尚们。
明晃晃的太阳照着灰白水泥地,僧房练功房的白墙黑瓦。
宦静想,我也真是拼。
打板声,一个简短的停顿,然后刺啦一声。
威亚应声而断。
・
于是众目睽睽大家都看到一个僧袍小伙作势欲飞,作势欲飞就真飞了,刚飞了不到 2 米就改飞行姿势为掉落姿势,掉落的时候为了护住腿重点是护住脸好像还拿手去撑了一下达摩院门口磨得发亮的水泥地,两硬相碰必有一伤,水泥地没伤那必然是人伤到了。
宦静明明白白听到自己身体里咔嚓的响。
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大死活着不好吗要做这种大死……
结果腿和脸倒没什么,他抱着手臂在地上喊啊啊啊,心里喊好疼啊真的疼死我啊……
现场瞬间的就混乱了,康夫们疯在当场,摄像立刻不录了,导演已傻,大和尚们六根清净慈悲为怀现在也觉得哎呦哎呦好惨……
长生第一个跑过去看他,就看到他一头的汗,头发都湿了。这是疼得毛孔都失控了啊。
真心疼得欲仙欲死说。
宦静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
他努力自持,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喊妈,一代男神,怎么能当众喊妈呢……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怎么就当众喊妈了,况且喊妈也根本没用,妈不是在开会就是在救灾要不就是在检查还有各种这啊那的……
也不能喊 77。
众目睽睽,八个机位,77 自然是不能喊的。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看到朱丹琪的样子。
好奇怪啊居然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场景。
想 77 能不能镇痛?
那个时候他在台上走秀,衣服是奇怪的设计,布林布林,T 台很长就那么走啊走,踩着点,遇到路上有个垃圾他绕了过去,绕过去了看到门口进来个小林哥。
小林哥后面跟着个小姑娘。
小姑娘两条小辫儿,圆圆脸儿,细长眼睛,穿着运动服加短倒膝盖的百褶裙,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啊,怎么是小姑娘啊。
他想。小林哥,虽然我并没有什么硬性指标跟要求,但我内心肯定是想要一个壮汉的,怎么给我来个小姑娘我怎么好使唤人家万一下雨是不是还要我帮她打伞呢?
双小辫儿姑娘进来以后,找了个位子看免费秀,看着看着喝了水。
喝完水剩个空瓶子。
她坐过去垃圾桶旁边丢瓶子,不知为什么左手把瓶子抛起来,然后右手握拳打出去,一次,没打中,两次,打中了但并没有打进垃圾桶。
她并不放弃,捡起来继续打。誓要把花式扔垃圾进行到底。
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小孩儿一个人还挺会玩儿。
宦静在台上,不由自主看她好久。
也不由自主想起来一个自己跟自己下围棋的小孩儿。
下得不亦乐乎。
他把视线收了回来。
还是好痛啊。
他控制着控制着……
控制着控制着……
一道白光自眼底泛了上来……
“啊啊啊我们宦老师他晕了啊……”
这下换长生在那嚎叫。
6 个小时后的郑州市第 N 人民医院。
病房号 6771,床号 86,宦静穿个白底粉色小桃心病号服在那里喝骨头汤。
喝哪儿补哪儿终极真理。心里安慰剂也很重要的。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窗户上面一个肥白的月亮。
月正中央。
长生熬的骨头汤。
长生看看手表。
“我觉得她就不一定知道这个事儿吧?”
“不是让你帮我宣了吗?用假设我上春@晚的这么个力度宣?各个方向各个群体各个频道都要宣?”
宦静喝汤,汤好喝不抬头。
“宣是宣了……”
“哎你等一下……”
宦静竖起耳朵。
空旷的夜半走廊上,走廊上响起 bounce bounce 脚步跑动的声音。
急促的,慌张的。
然后咚一声。
啊,好像……滑倒了?
第085章 邵豆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宦静紧张得握汤匙小手在轻微抖啊抖。
外面小孩跌到了,又爬起来,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
谁呢?
7 吗?
李小骁他们吗?
康夫吗?
媒体吗?
护士吗?
通下水道的吗?
修灯管的吗?
外卖小哥吗?
7 吗?
7 吗?
之前跟医院警务部门说了,除了小辫儿女生请一概不要放进来的啊……一概不要啊……
外面的人终于进来了,确实是进这一间,确实进来了。先门口探了个头然后缓缓进来了。
啊啊啊她进来了啊啊啊她是个女的啊此处应有 BGM 啊 who is the girl I see 啊……
小辫儿,圆脸,狭长眼睛,背个大包,劳@改色(橙色)运动服外套,里面围个短围裙上书 3 个大字憨宝王,脚上一双运动鞋。
她揉着屁@股墩儿进来了。
“啊,7!7 你来了!”
“啊,77 啊!你来了?真是你吗?你咋了?咋就摔了呢?”
宦静和长生两个十分热情,夹道欢迎,虽然只有两个人,但完美地营造出夹道欢迎的效果。如果有后期真想撒花吹喇叭喷纸烟火舞龙舞狮啊……
舞龙舞狮……
“啊,长生你也在啊,长生好啊。那什么……”
朱丹琪一边揉一边回应宦静热情的嘘寒问暖:
“……就门口数着床号跑,一跑跑过了,就往回稍,一稍就摔了就是,这医院的地也太 Jer 滑……”
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说这个……哥你咋了?”
“就是分筋错骨吧……你穿的这是啥?……”
“那个我在托管中心,我正当小孩儿老师呢……我听你这个事情想说赶紧过来,衣服就没回家换……这围裙是个假两件拆不下来……”
她在那儿局促地解释。
宦静鼻子一酸。
咋还托管中心当小孩儿老师了还……
“哥你是不是挺疼啊?”
朱丹琪看他泪光潋滟,躬身小声问。
“嗯,疼晕了两回,你看啊给我绑得……”
他拿右肩的五花大绑给她看。
“不……不对啊哥,你骨头都断了还怎么喝汤?”
“没有断,断是没断的,脱臼了,然后到医院给安回去的,所以我说疼晕两回啊……”
“哦,那现在没事了伐?”
朱丹琪看着那个局部木乃伊肩膀问。
“不,我有事!有淤青,后续肯定还要发炎!”
宦静心念一转,一口否:
“……长生快关门!”
长生想咦为什么要我关门,接下来和朱丹琪对视一眼,啊懂了,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不能让她跑了,下了血本好不容易拐@来的女人一不留神跑了亏不亏?于是动如脱兔快速反应,风一般去关了门,病房门从里面锁不上去外面锁也锁不上,刚好旁边有个扫把,嗯很好,扫把可以锁门。
就这样用一把扫把把两个人锁起来了。
长生隔着玻璃对着里面摆摆手,说我去隔壁休息,你们慢慢聊啊。
等朱丹琪明白过来已经只剩孤男寡女两口子共处一室了,电灯胆跑路了,月亮和节能灯管两个齐齐照着她和她男人。
好吧,她男人。
啊,好久不见呢。
她卸了包,坐床头。
“哥你怎么就掉下来了呢?长生没看好你威压啊?”
她转头问。
如果是我不会不看好你的威压,救命安全绳嘛不是。
“不是,我自己想办法掉下来的,……” 宦静告诉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也不是长生的错。
朱丹琪惊得一叉。
“你为什么要自己掉下来啊!”
宦静看着她问你说呢?你想想呢?见她不回答又喝一口汤。喝完了,饭桶子放起来。
“啊哥我帮你放。”
朱丹琪想了想终于 get。她说哥啊,你这个二货啊,怎么说你好。
空气突如其来就沉默了。
隔了半天。
“哎哥你就不怕出个问题摔出个终身残@疾吗?还有你就不怕警察叔叔查到是你自己整自己吗?”
“查什么查,李小龙他儿子不到现在还没查到吗?他们放监控,监控又远,看不清楚,算上我们好几拨人围观过威亚,那几拨人都被带去问话了,但人的思维好像就有个死角和盲区你知道吗?就没有问我和长生……但今天我找你来不是想跟你说这个,这个是小事儿,我受害者,不追究也就完了,你以为警力是白给的,我不追究也要一查到底吗,你以为电视@台出了这种事@故不想先抹平再说吗……我今天找你过来是跟你谈正经事儿的。”
“啊?”
还有什么比这个差点摔死摔残还要正经的?
“你记得我刚才跟你说人的思维有个死角盲区吗?”
是的你是说过。
宦静看着她,端详她的脸,端详了一小会儿,然后把她一双手拿来,抓在两只手里握着。
脱过臼的右手,没有脱过臼的左手。
一左一右稳稳握着。
“我现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他说。
朱丹琪突然有点慌。
“所有的?”
“所有的事情。……不过我们从哪里开始聊呢?”
他看向她的眼睛,细长眼睛惊恐地睁圆。
“……从……邵豆豆开始吧?……”
他问。
手心里的那双手开始轻轻地颤动。
“啊?谁是邵豆豆,”
朱丹琪睫毛朝下盖住眼仁儿,言辞闪烁,“我又不认识。”
她抽手欲走,宦静哪里肯让她就抽了,只把手抓得更紧。
“不说邵豆豆那说炸豆吗?”
左右是离不开个豆字。
“我……我没有抄袭。”
她没头没脑来一句。
你跟她说炸豆,她跟你说她没有抄袭。
宦静微微眯了眯眼睛。
宦静手里的朱丹琪的手已经过了抽风的序曲阶段,现已正式开始抽风,好大的力道,好像个被割了喉的拼命扑腾的绝望的野鸭子,宦静死死箍住她。
直箍得指尖失血,直箍得指尖发白。
“好的,好的,你没有抄袭。”
宦静紧绷了铁一样冰冷的双手,却用裹了蜜的喉咙,柔声哄她。
“对了,那个五个一工程的漫画新人奖,我听他们说近年要重新开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他说着,看着她的脸。
她的睫毛猛地翻起来,讶异地神色:
“怎么会重新开?重新评奖了吗?不是说都不开了吗?不是说以后都取消了?”
四连问,unbelievable 样子。
“重开了。你知道吗因为最近我也算个有点成绩的文艺界工作人员了,前天和主管部门在一起,就问了这个事情,他们电话问了问,说有人不断在反映奖项取消的负面问题,所以今年决定重开,正在筹备,以后都能开了……”
“啊,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吗?”
朱丹琪慌乱中居然笑出来一下,又用哀求的语气问。
“真的呢,所以看,现在是不是好受多了?”
宦静也笑。
手里的野鸭子稍稍放松一点,他正想着是不是就能停了,但又突兀地更大力挣扎起来。
野鸭子甚至都开始出汗了,滑不溜手。
眼见就要挣脱成功。
宦静索性丢开一只爪子,把她两只手并在一起自手腕处握紧,空出来的手抱抱她。
抱紧她。
“连这个奖重开了都治不了你了啊?”
他问,声音在她头顶绕着头发:
“那到底还要什么啊?比我还要重要的,一时半会儿倒不了眼前的东西是什么啊?”
“没有什么了,我就有这个病……”
“是邵豆豆吗?”
好死不死,又谈回这个话题。
“不是啊,怎么会是他啊……”
朱丹琪想,宦静今天是铁了心要做成某件事情的,我不能让他做成这件事情的。
她眼波一转,开始哭。
“邵豆豆是不是前男友啊?”
“不是撒,怎么会是……”
她也看不见他的脸,只在眼泪的掩饰下口齿不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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