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和你解释,”楚南星皱了皱鼻尖,“你的口罩和帽子呢,快点都戴上。”
秦时风哼了一声,也明白楚南星是为他着想,于是便从置物屉里翻出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
楚南星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对他露出一个卖乖的笑容。
其实从之前的交谈中,楚南星发现陆可可平时压根就不上网,娱乐圈里她认识的明星都是经常上春晚演小品的那几位老演员,也不知道秦时风是谁。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她和陆可可才认识了一天不到,楚南星还不了解陆可可的为人,还是小心为好。
上回天赐酒吧的事情真是把她弄怕了,为了避免身份暴露给秦时风带来什么麻烦,只好委屈委屈秦二公子,当一会儿“秦小二”了。
・
“南星,”陆可可好奇地问,“你朋友怎么了啊?不嫌闷啊?”
“他呀,”楚南星一撒谎眼神就左右飘忽,“他紫外线过敏,不能晒太阳。”
“不能晒太阳?那他们家的地谁种啊!马上就要播种啦!”陆可可是农村家庭,条件反射性地操起了心,随即又拍了拍额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忘了你们家里不种地。”
楚南星见她如此质朴单纯,不禁勾起了唇角:“好啦,快上车吧。”
・
正值早高峰,路上有些堵。
楚南星和陆可可坐在后座,恰好趁着这个时间吃早餐。
早餐是秦时风特地找了酒店私厨定制的,整整装了两大个保温箱,什么都有。
陆可可吃着叉烧包,心里有些忐忑,压低声音问楚南星:“南星,我要不要给你朋友转早饭钱啊?”
“不用,”楚南星也小声对她说,“他不差这点钱。”
陆可可还是很局促:“可我这都吃了第三个叉烧包了,我们学校食堂一个卖两块五呢,我平时都不舍得吃的。虽然你朋友一看就很有钱,但是我也不能白吃他的呀。”
为了让陆可可安心,楚南星认真地说:“那你给我五块吧,我一会儿转交给他。他有一些渠道,可以买到很便宜的包子,五块钱就很够了。”
陆可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是批发早餐的!难怪带了这么多!”
楚南星瞥了眼后视镜,秦时风戴着黑帽子、黑墨镜、黑口罩,估计脸色也是黑的。
五块钱?
批发早餐的?
就今儿这些吃的,那都是人家大厨看在他秦二少爷的面子上才做的,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
陆可可好奇心十分旺盛:“南星,那你朋友家里是自己开早餐店吗?真是物美价廉,生意一定很棒吧!”
“差不多吧,”楚南星赶紧拿起一杯豆浆,用吃的堵住陆可可的嘴,“可可,你多吃点,喝杯豆浆。”
陆可可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豆浆:“南星,我给你转十块钱,能不能多吃点呀?”
楚南星欲哭无泪:“吃,你多吃点,吃得越多越好。”
・
十点半左右,保时捷抵达了省翻译协会正门外,也就是这次的决赛场馆。
楚南星解开安全带,刚要打开车门,结果发现她这边的车门落了锁,打不开。
“你叫陆可可?”驾驶座上,秦时风转过头问。
陆可可愣了一下:“对、对的,谢谢你送我过来,早餐钱我转给南星了,十块钱是不是不够啊?我、我马上补!”
“够了,”秦时风说,“可可,可以请你先下车吗?我有几句话,想要和南星单独聊一聊,麻烦了。”
陆可可连忙点头:“好的好的,不麻烦不麻烦,你们聊,我先下去!”
・
车里只剩秦时风和楚南星两个人。
秦时风的动作慢条斯理,先是摘下帽子,然后拿下口罩,最后取下墨镜,随手扔到了副驾上。
楚南星摸了摸鼻尖:“秦时风......”
“秦时风?谁啊?”秦时风眉梢一挑,“不是秦、小、二吗?”
楚南星鼓了鼓脸颊:“那我不是怕别人认出你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名字的事就算了,”秦时风侧着身子,桃花眼里酝酿着危险的气息,“小学姐,酒店的事情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楚南星瞬间没了底气:“我没有住东风酒店,骗了你,是我不对。”
秦时风问:“没了?”
楚南星接着说:“昨晚上让你等了那么久,早上又辛苦你去那边接我,对不起。”
秦时风接着问:“还有呢?”
楚南星微微睁大双眼,还有?
除了骗秦时风这件事她做的不对,还有别的什么吗?
・
秦时风看她这懵懂的样子就火大。
让他生气的并不是楚南星骗了他,而是楚南星竟然住在青旅那种地方?
在他眼里,他捧着楚南星都来不及,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送到她面前供她挑选,她却委屈自己睡一晚上几十块钱、要去挤公用卫生间的集体宿舍?
・
楚南星眨眨眼:“还有什么?要不你直接告诉我?”
秦时风轻呼一口气:“算了,你是不是今晚还要过一晚上?你在那间破青旅住几号房,我让大竹去拿行李,和我去温丝莱特。”
楚南星摇摇头:“不用了,青旅挺好的。”
“好个屁!”秦时风忍不住爆粗,“你要是担心你那个新认识的朋友,就把她一起带上。”
说着,秦时风拿起手机,就要给大竹打电话。
楚南星眉头一皱,倾身按住他拨号的手:“秦时风,真的不需要。”
秦时风眉眼里染着薄怒:“楚南星,你怎么这么犟?那种地方是人住的吗?”
・
又来了,那种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种人的感觉又来了。
这种感觉让楚南星觉得很难受,她喉头发紧,脱口而出:“我连更糟糕的地方都住过。是什么样的条件,就住什么样的宿,我就只有这个条件。”
秦时风眉心紧蹙,静静看着楚南星。
楚南星胸膛微微起伏着,她不想和秦时风吵架,她知道秦时风是对她好。
她觉得自己现在矛盾极了,一边沉溺于秦时风对她的好当中,一边又怕秦时风对她太好。
她像是一只扑火的飞蛾,小心翼翼地试探,却始终不敢触碰那团明亮火焰。
・
楚南星一直将情绪掌控的很完美,待心绪平复后,她用最轻快的语气说道:“秦时风,谢谢你,不过温丝莱特还是算了。我最近看到英语就头疼,这种国际酒店里应该都是外国侍应生吧,都比完赛了,让我缓缓。”
秦时风紧绷的唇角终于松下来一些:“可以不住那里,但我不同意你继续住青旅,不安全,我不放心。”
撇开基本的住宿条件不说,青旅那种地方,安全也很难得到保障。
“你说得对,是我没考虑到安全性这一点,”楚南星适时做出让步,笑着说,“等比完赛我就退房,就住东风吧,这次是真的东风,不会再骗你了。”
秦时风终于露出了笑意,勾起唇角:“楚南星,你要是再骗我――”
楚南星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抵着鼻头:“要是再骗你,我就变成猪。”
秦时风低低笑出了声。
不乖的时候让他心烦意乱,乖的时候又让他心都化了,他拿楚南星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去吧,好好比赛,等我的惊喜。”秦时风说。
楚南星点头:“好。”
・
下了车,楚南星和陆可可往签到处的方向走。
在进入正门之前,楚南星回头望了一眼,秦时风的车还停在原地。
她对着那辆车的方向展颜一笑,虽然隔着很远,但她知道,秦时风一定看见了,秦时风也一定正在对她笑。
第66章 你就是太宠着她了,把她惯坏了
这次的翻译金杯赛,全省共有二十组选手进入决赛。
今天出现在决赛现场的,无一不是各大高校在翻译专业的佼佼者。
楚南星和陆可可在签到处抽取了今天的展示序号,楚南星是19号。
陆可可攥着写着号码的纸团,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念叨着“老祖宗保佑抽个好签”。
工作人员提醒道:“陆可可,赶紧看一下你的序号,我们要登记了,后边还有其他选手等着呢。”
陆可可深吸一口气,展开纸团一看,瞬间面如死灰。
“怎么了?”
楚南星走到她身边一看,原来陆可可抽到的是1号签,也就是说她今天要第一个上台展示她的译稿,也是第一个接受专家现场评审的选手。
“完了完了,怎么抽到了死亡1号啊,”陆可可简直要哭出来了,“不行啊,我会紧张死的!”
“我和你换吧,”楚南星见她担心成这样,主动说道,“我是19。”
工作人员及时制止了她们交换序号,不满道:“抽了签就不能调换顺序了,不然还抽签干嘛,公平性要不要保证了?”
陆可可哭丧着脸:“那我能重新抽一次吗?”
“不行,”工作人员严厉地说,“赶紧去会场候场,下一个!”
・
楚南星在场外宽慰了陆可可一会儿,帮助陆可可调整好状态,二人这才进入比赛主会场。
会场是翻译协会的大讲堂,能够容纳近千人,整体装潢设计庄重但不显得沉闷。
特别设计过的半弧形木桌环绕着讲台,显示屏占了整整一面墙;墙上挂着20世纪末以来,国内各大翻译名家的照片及作品;整个天花板都是一面电子屏,投射的是一望无际的星空,隐喻着知识的浩瀚无垠。
楚南星一踏入会场,便油然而生一种敬畏和憧憬的感觉。
一直以来,楚南星的成绩都十分优异,她是导师最钟爱的学生,是同龄人学习的榜样。
直到此刻,她站在星空之下,身旁是这个学术领域的无数伟人,楚南星忽然觉察到了自己的渺小。
她静静环视着这间讲堂,而后抬头仰望头顶的苍穹,感受从自己心底涌起的渴望。
楚南星渴望自己也能够有一天,能够成为这片穹顶的一颗星星,哪怕她的光无比微渺,她也要用力地去发光、去发热。
・
“南星。”
一个声音打断了楚南星的思绪。
陈卓远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身后跟着他的五个队员:“我在签到处看到你的序号了,你是19号,我们队抽到了20号,一起坐吧。”
楚南星礼貌地笑了笑,语气透露着疏离和冷淡:“座位都是组委会安排好了的,19和20本来就挨在一起。”
陈卓远笑得有些无奈:“南星,昨天从高铁站出来,我没有送你去酒店,你还在生我的气?”
楚南星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陈卓远身后,几个队员都在为他抱不平,窃窃私语道:“这个楚南星脾气好大啊......”
陈卓远回头,对他们“嘘”了一声,温和地说:“别这么说她,是我没有做好。”
“卓远,你就是太宠着她了,”一名队员拍拍陈卓远肩膀,“把她惯坏了!”
陈卓远看着楚南星的身影,目光十分深情:“唉,没办法了,谁叫她这么粘人呢。”
・
所有选手落座后,省翻译协会的会长率先发表了致辞,接着介绍了本次参与评审的各位专家,都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学者。
有些翻译界的大拿能够前来,令楚南星十分诧异。
“最后,我要隆重介绍我们这次金杯赛的特邀评委,”会长望向讲堂正门,“他就是――韩先成,韩老先生!”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天哪!竟然是韩老!他可是这几十年来国内最先锋的前沿学者啊!”
“韩老不是退隐多年了吗,多少大比赛都请不到他,这回怎么出山了?”
“这次比赛竟然能请动韩老,简直了!这要是拿奖,那含金量杠杠的啊!”
......
楚南星心头一震,不自觉瞪大双眼、屏住呼吸,韩先成老先生竟然也来了!
韩先成可以说是泰斗级别的人物,楚南星之所以坚定地走上翻译这条道路,正是因为曾经偶然读到了一篇韩老发表的文章――《我与翻译》。
韩老在文章里说,他认为翻译不是一种创作,但胜似创作。译者将自己隐身于原作者背后,去感受原作者的喜怒哀乐,去经历书中人物的跌宕起伏,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人生宽度的拓展呢?如果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悲观,不妨试一试,或许能够敞开一条新的道路。
楚南星那时正在上高中,由于一些变故,正处于人生的至暗时刻。
她的妈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让她去死,骂她是个拖油瓶。
楚南星觉得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任何希望了,直到她看到了韩老的这篇文章。
她也想试一试,看能否为自己敞开一条新的道路,于是便毅然决然地在大学选择了英文系,走上了翻译这条路。
这一刻,她看着台上那个白发苍苍的和蔼老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第67章 我们认为楚南星有抄袭嫌疑!
韩先成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说话时中气十足,丝毫不见老态。
主办方为他准备了一篇整整五页之长的发言稿,韩老将那几张纸抖了抖,笑道:“这次我过来,给大伙儿添了不少麻烦,订的是最好的酒店,饮食上也照顾得特别精细,包括这篇稿子,也是有人替我写好的。稿子我看过了,写得很好,情真意切、字字珠玑,但我不打算念了。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才是我的肺腑之言。”
台下坐着的人无一不屏息凝神,等待这位老前辈发表高见。
韩老大手一挥:“大家看看墙面上挂着的这些照片,群星璀璨呐!他们都是为我们翻译学科做出过杰出贡献的学者,是他们架起了中外文化交流的桥梁,他们是我们国家、是整个翻译学科、是全世界宝贵的财富。”
在座的选手们纷纷扭头,看向墙面上那一张张神圣庄重的黑白照片。
“但是!”韩老抬高声量,唤回了大家的注意力,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认为,比他们更加宝贵的,是今天到场的、每一个年轻的你们!”
现场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韩老继续说道:“你们还这么年轻,不要让自己变得千篇一律,你们可以挑战、可以质疑、可以推翻、可以超越。翻译这个领域,没有什么常规,更不存在什么权威。墙上的这些老家伙们,有些是我的同僚密友,有些和我不对付,现在他们都走了,就我一个还站在这里。今天,我代表他们,欢迎各位拿出代表你们自己的新鲜东西,挑战我们、质疑我们、推翻我们、超越我们!”
37/92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