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滑溜下来,这灯笼好坏可就不好说了。
“灯笼赵大人所赠,两百两,坏了,得赔。”季云珠慢悠悠地说道。
大丫鬟大惊失色,倒不是说要赔两百两,而是赵大人所赠,那人对待惹怒他的人,说杀就杀,自己这颗脑袋可就不保了!
此刻已经没有回旋余地,她只好抱着灯笼,往后一倒,已保全灯笼。
“哎呦!”大丫鬟摔到了柔软的地上,身上沾满了泥水,但不至于把腰给摔断。
季云珠走过来,将灯笼提起,幽幽的眼神落到了她的身上,“下回可要小心些,不是每次都有地方接着你。”
“是……”大丫鬟忍住痛回道,心里极为不服,她要赶紧脱离这个鬼地方,回到大夫人身边去!
“还有衣服没洗完,去吧。”季云珠指着新摆出来的一筐衣物。
大丫鬟拖着难受的身体,咬着牙把筐子拖走。
小琴和她擦肩而过,大丫鬟看向小琴的眼神更为毒辣。
“小姐!”小琴抱着东西出去,又抱着东西回来了。
季云珠手里提着螃蟹灯,看着小琴手里的药箱,视线移到她的脸上,她已然是要哭的模样。
“怎么回事?见到人了吗?”
“没有,赵大人不让小琴见,门口的侍卫也不让小琴把药送进去,酒倒是留下了。那屋子里歌舞升平,好不热闹,赵大人可比小姐好多了!”小琴替她抱不平。
“侍卫带刀还是带剑?”季云珠抚摸着药箱。
“是带剑!他还很大的火气呢,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好脸色,还……”
“说下去。”
“还说小姐没心没肝,是白眼狼!”
小琴快气哭了,但她家小姐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小姐……您是不是气坏了?”
“小琴,我要出去一趟。”季云珠抓紧了药箱。
“不行!您定然又是去找赵大人,他……他哪里需要您呢?明明大婚在即,仍是流连烟花之地,小姐,您还要亲自去?”小琴不解。
“事出有因,他从未拒绝过我的人过去,无法也不曾这么说过我,看来,一定是出事了。”季云珠抓着小琴的手,焦急地往外走。
“夫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小琴扶着季云珠,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想劝说小姐,可是小姐这倔脾气上来,谁还能劝得住?
“你小声些,不要把娘吵醒,等她醒来,我们就回来了,乖。”季云珠小声道。
小琴还能说什么,只能顺着小姐,把她扶上了马车。
朱颜阁依旧是满座,门口的老鸨摇着金丝扇,眼角都要笑出褶子了。
她眼尖,瞧见一位小姐戴着斗笠从马车上下来,扇子压到唇边,吩咐门口的护院,“都机灵点,别让人闹事!”
“哎哟,这位小姐,您找哪位呀?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赵大人喝醉了,我来接他回去。”季云珠拿出一锭银子压到老鸨的手里。
老鸨满意地收起银子,“不知道姑娘,找的是哪位赵大人呀?”
“还有哪位赵大人?尚书令赵大人,六层那一位,我来接他。”季云珠道。
“哈?那位赵大人啊,他是朱颜阁的常客了,就算是喝醉了,也是在朱颜阁夜宿,有的是姑娘争着抢着照顾他,还轮不到姑娘你操心呢。”老鸨摇着扇子笑。
第76章 赵无敛口吐鲜血
周围的护院也跟着笑,“你又是赵大人哪个相好的?莫不是被他抛弃了,又来找他求好?”
“快走吧,赵大人现在潇洒着呢!你若是要闹事,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哎哟,姑娘,你听妈妈一句劝,赵大人那是什么人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呐,难不成你还想把他留在身边不成?”老鸨笑道。
季云珠无视这些人的嘲弄,从袖子里拿出了季家腰牌,悄悄地给老鸨看了一眼。
“原来是季小姐,失敬失敬啊。”老鸨汗流浃背,扇子扇出了残影,“方才都是胡乱言乱,您可莫怪!您要找赵大人啊,要不我去帮您通传?”
“不用了,我自己去,我知道他在哪里。”季云珠转头看向小琴,若赵无敛真的出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小琴,你待在这儿等我。”
“是。”小琴不情不愿地应下。
季云珠走上六层,底下的繁华与喧闹全部被掩盖,唯有丝竹声与美姬脚上的银铃声犹在耳边。
无法果然守在门口,他看到季云珠,竟然第一次没了好脸色,“季姑娘,你怎么舍得来看我们大人了?”
“你误会了,我回到家中,昏迷了两日,今日刚醒,我就过来找他了。”季云珠道,她胸口起伏剧烈,六楼对她现在的身体负担巨大,脸上出现了两团粉霞。
“他怎么样?还好吗?”
无法真想大声告诉她,不好!他家大人一点都不好!可是赵无敛早就嘱咐过他,若是季云珠问起,一定要说他没事。
“大人没事,还真是多谢季姑娘操心了。”无法阴阳怪气地回道,伸手一摆,“请回吧,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要去看看他,才能放心。”季云珠说着就要往里走,无法自然不让。
“季姑娘,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仗着大人的宠爱就胡作非为……哎呀!”无法抱住了脑袋,一颗枣核弹到了他后脑门上。
“大人!”无法无辜大喊。
“赵大人,我想见见你。”季云珠喊道。
“过来吧。”赵无敛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醉意。
季云珠敲了敲酸软的腿,慢慢地走过去,转过屏风,就看到赵无敛躺在罗汉榻上,怀中搂着一位美姬。
登时,季云珠的心紧缩,她固然听说过赵无敛的花名在外,但亲眼见到,还是不同的。
她握紧了拳头,目光死死地盯着美姬搭在他胸口上的手。
“有事吗?”赵无敛慵懒问道,手掌握住美姬的肩膀,将人往自己的怀中带。
“大人,真是讨厌~”美姬娇声道,将酒杯递到他的唇边,“喝酒~大人~”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我这两日在昏迷,没有来得及看你,若是你没事……”
“我没事,你可以滚了。”赵无敛坐直了身子,眼神不善地盯着她,美姬趴在赵无敛的肩膀上,红唇凑近他,挑衅季云珠似的,在他的脖颈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记。
“原来是我打扰了大人的美事,那我先走了。”季云珠忍住心中的酸涩,她转身就走,脚下太急,本就酸软的腿脚一歪,险些跌倒在地。
她的手抓住离她最近的尖角柜,手掌刺痛,她一声不吭,只是握紧了手掌,血液从指缝里流出来,她也没有在意,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走。
赵无敛无意间就伸出了手,但又立即收了回去,别开了眼神。
无法抱着剑,看到季云珠这一副狼狈的模样,别扭地问:“你怎么就出来了?”
“赵大人有美姬在怀,想必是要云雨一番,我何必留在里面打扰?”季云珠面无表情地回道。
“什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我们大人为了你掏心掏肺,你倒好,好心当作驴肝肺是吧!”无法气得抓狂。
季云珠垂下睫毛,遮住了眼里黯然的神色。
“他有事瞒着我对吗?他也不让你告诉我。”
“我可没说!”无法抱臂,扭过头去。
“嘘。”季云珠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往下走了几步,停在了拐角处,轻轻地跺出渐渐声小远去的脚步声。
无法瞪着眼,看着她这一番操作,属实不解,但他也没有吱声。
季云珠的听力极佳,她站在那里,就能够听到楼上的动静。
“大人,继续来喝嘛~”美姬抱着赵无敛的胳膊,努力地贴近他,挑逗他。
然而下一刻,赵无敛看过来的眼神却吓坏了她。
“大人,您干嘛这样看着人家?可真是吓坏人家了~”美姬娇滴滴地依偎着他。
赵无敛动作迅捷,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美姬瞪大眼睛,徒劳地掰着脖颈间的大手。
“大人……饶……饶命啊!”
“我允许你碰我了吗?”赵无敛森然问道,那眼神几乎是要杀了她。
“对不起……大人……我……我擅作主张……”美姬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了。
赵无敛一把甩开了她,她从榻上滚下,连忙磕头认错,“大人!我错了!求大人放过我吧!”
“滚!”赵无敛惜字如金。
只是一个字,就足以让人吓破胆。
美姬忙不迭地爬起来逃了出去,根本顾不上看周围有没有人,和躲在白纱后的季云珠擦肩而过。
赵无敛的身上的寒毒愈发严重,他方才那几杯酒下肚,若不是就季云珠听话地走了,他就要发作在她的面前了。
赵无敛疼痛难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酒壶,猛地砸到了地上。
砸了酒壶还不够,赵无敛抄起附近能够砸的东西,统统摔碎,哪怕是价值连城的花瓶、古董,他都不在意,只想把痛苦化作这一地的渣滓。
那一声碎裂,碎在了季云珠的心头,她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冲上了六楼。
无法这次再也不拦她了,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希望她能够帮助大人。
“赵大人!”
季云珠和赵无敛之间隔着一地的碎片,遥遥相见。
赵无敛半撑在榻上,张嘴想要说什么,然而他还没有说出来,忽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那鲜血如朱砂般红艳,映在他苍白的脸上。
第77章 你不必再逼我
“赵无敛!”季云珠瞳孔变大,她踩着一地碎片,冲到了赵无敛的身边,扶住了他,眼里满是担心。
“你怎么样?为什么突然吐血了?我去叫大夫!”
赵无敛狠狠地捉住了她的手腕,脸色苍白,“不许去!你回来做什么?还不快滚!”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身负重伤,却还想要把我赶走,不让我看到你受伤,你到底要向我隐瞒什么?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对不对?明明……前日你没有事的!”季云珠崩溃地喊道。
赵无敛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我说了,让你滚!”
“你不说?好!我去问无法!”季云珠转身就走,赵无敛想拦她,但胸口的疼痛愈发严重,他根本起不了身,只能任由季云珠离开。
无法还在为他家大人打抱不平,一只手就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拽到了一边。
“你做什么?”无法大叫。
“赵无敛究竟是怎样受伤的?你告诉我真相。”季云珠紧攥着他的衣领,表情凝重。
“你真不记得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记得啊?大人为了你,去皇宫搬冰块,为你吸去体内的内功,自己反而被寒毒缠身,这些你都不记得了?!”无法怒问。
然而季云珠一无所知的表情,告知了他答案。
“你是真的不知道,才没有来找我家大人的?”无法狐疑。
“他中了寒毒?”季云珠紧张地问道。
“是啊,陆裴那阴险的小子!竟然下毒!他压根就是想害死你们两个其中一个!”无法气道,恨不得把陆裴抓过来揍一顿。
无天负责暗中跟随陆裴,那小子天天逍遥自在,可什么事都没有。
“可有办法解?”季云珠松开了他的衣领,靠在柱子上,脑海里闪过府里的各种珍稀药材,可是她又怎么不知道,若是侯府有的,大概赵府也会有。
“这寒毒是陆裴那小子用稀奇古怪的东西弄出来的,来看过的大夫都说只能克制,没办法根治。等到毒入骨髓,我们大人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季云珠怔怔地说道,嘴唇哆嗦。
“闭嘴!”赵无敛撑着病弱的身子出现,他眉眼间都是怒气。
无法不服气,“大人!您不能什么都不和季姑娘说啊!明明是为了救她才沾上寒毒的,难道让她不知道就算了吗?”
“你……”赵无敛气急攻心,一句话还未说完,心口钝痛,险些跌倒。
“大人!”无法一把扶住赵无敛,将他带回了室内榻上。
两个脸色苍白的人对视,季云珠抢先道:“赵大人,我已经知道原委,你不必再逼我离开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想想,该如何治好你的寒毒。”
“大夫都没有办法,你还能有办法吗?”无法呛道。
季云珠思索着,视线下移,扫到了他榻上的一摞竹简,“那是什么?”
赵无敛垂眸,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听得懂梁国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缺少一味霍草的?”
“是,我听得懂。”
“那你也看得懂?”
“略懂。”
赵无敛勾了勾手,“过来。”
季云珠走到他身边,他将一卷竹简递过去,示意她看看里面的内容。
她正要接,想起手上还有血,便在裙子上撕下一片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拿过竹简。
“这是……禁书?邪术秘籍?这名字听着就惊世骇俗。”
“里面都是梁文,你看得懂吗?”赵无敛试探。
“大多看得懂,有一些生涩的字眼不太懂,我可以记下来,照着家里的书去找意思。”季云珠道,她抬头看向赵无敛,“这对你有帮助吗?”
“陆裴练的害人法子也许就在里面,若是书里有记载,也许也有寒毒的解法。”赵无敛猜测。
季云珠眼前一亮,燃起了一丝希望,“真的?!那我定然会帮赵大人把办法找出来!”
“先把伤口包扎了。”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季云珠将手藏到了背后,坐在他身边,翻阅着竹简。
赵无敛朝无法使了一个眼神,无法不愿,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委委屈屈地去拿了药箱过来。
赵无敛漱口,将嘴里的血腥味冲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洗净手,才握住季云珠的手,轻轻地将她手上随意缠着的纱布揭下。
手掌撞到尖角,皮开肉绽,血迹干涸。
“无法,打水来。”赵无敛吩咐。
无法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水盆端来,赵无敛拿来干净帕子,打湿了擦拭着她的手掌。
女孩儿的手掌不大,白皙细腻,一道伤痕显得可怖。
手掌擦干净血迹,露出了伤口,瞧着伤得挺深。
赵无敛取来药,洒在伤口处,季云珠疼得手掌一缩,他抓住指尖,轻声呵道:“别动。”
“疼。”季云珠皱眉道。
“现在不忍着,待会儿就疼了。”赵无敛咳嗽起来,寒毒一时好,一时坏,反复地折磨着他。
“赵大人,是不是又难受了?”季云珠紧张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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