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定远侯一声吼,季二爷连忙扶着慕容婷跪下。
“爹!这丫头撒谎!明明是她对王氏母子动手,我才打她!”季二爷喊冤,脸上火辣辣地疼,更多的是屈辱。
“是王氏两人口口声声称我为贱丫头,还辱我清白,我才动手。爷爷,我有错吗?”季云珠大声道。
“你听听,你女儿有错吗?婚事只要本侯不允!你们谁还敢替她做主?!”定远侯眼神犀利,直指季二爷。
季二爷脸上还疼着,哪敢再顶嘴,只能把苦果往肚子里咽!
“别再让本侯看到你对女儿动手!她是你的女儿,你不疼谁疼?”定远侯吼道。
“侯爷,喝口茶消消气,赵大人在前厅等您,派人来催了几次。”海管家端上来一杯茶。
“哼,他居然还敢上门来?!玩弄权术、欺上瞒下之辈!”定远侯气不打一处来,手中茶杯狠狠地掷出去,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季云珠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赵无敛是为了她的事而来,恐怕今日侯府的怒火是不会轻易平息了。
第8章 我们已私定终身
偏厅隔着一道小门,季云珠凑到门口,歪头去看,只看到赵无敛一双黑靴踩在小桌上。
“赵无敛还真是胆大。”季云珠唏嘘。
“云珠小姐,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吧,侯爷议事不许人打扰。”管家端着茶出现在她的身后,险些将她吓一跳。
“海爷爷,爷爷谈的这件事和我有关,他知道我在这儿也不会怪你的。”季云珠说罢,她就跪在门口,偷偷地往里面瞧。
“这……”海管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见季云珠长跪不起,他只好前去送茶。
“赵无敛,老夫和你之间没有任何交情,勉强要说的话,今日老夫弹劾的折子上又有你,你为何来侯府?侯府何时欢迎你了?”定远侯冷冷道。
海管家送上新茶,一句话不敢说,站在门外等候。
赵无敛两指夹起杯盖,在手指间转了一圈,“老侯爷,知道您不喜欢我,但我这不是还得来么?求娶侯府姑娘,还是得有上门的诚意。”
“放肆!”定远侯怒道,随手捏起茶杯砸去,赵无敛并不躲,手中的杯盖飞出,两物相撞,凝滞了一瞬,随即碎成了渣滓。
“老侯爷,您不要急着把我拿去祭军旗,您要不考虑考虑?赵某觉得自己倒也还不错。”赵无敛痞笑,长腿一抬,搭到了另一条腿上的膝盖上,毫无仪态。
“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然敢上侯府来大放厥词,你休要胡言乱语,老夫家里的人,和你绝不会有一丝瓜葛!”定远侯一掌拍下,厚厚的木桌竟然裂开了一条缝隙。
跪在歪头的季云珠缩了缩脖子,开始担惊受怕。
“哎,老侯爷还是威力不减当年啊!但您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不如您把孙女叫过来,咱们一起谈谈婚事罢,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怕我再多说几句,能把您气出个好歹来。”赵无敛笑道。
老侯爷的孙女有两个,一个是季大夫人的女儿,季大夫人一直想让她攀高枝,但绝不是找死,另一个就是季云珠。
定远侯听出了赵无敛的意思,这事难道云珠也有参与?
“海管家,去叫云珠过来!”定远侯沉声道。
“侯爷,不用去叫了,云珠小姐就在外头跪着。”海管家瞥向外头一边跪着一边歪头往里面看的季云珠。
季云珠心里直打鼓,她害怕了,跑去求赵无敛娶她的时候,她还没有那么害怕,一想到爷爷那怒目横对的模样,她不禁抖了起来。
“滚进来!在外面跪着做什么!要跪――跪老夫面前来!”定远侯吼道。
季云珠连忙起身,跪得太认真,脚下一软,海管家要扶她,她摇了摇头,一步一拐地走到了偏厅,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爷爷。
“你还知道叫我爷爷!这怎么回事?赵无敛上门求亲,求的是你?”定远侯原本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看到季云珠那愧疚的表情,他愣住了。
“爷爷,我想嫁他。”季云珠端正跪下,磕了一个头,便长跪不起。
这一句话可把定远侯都镇住了,良久,他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眼珠子瞪大,身子踉跄,跌坐回椅子。
“爷爷,您别气坏身子了,千错万错都是云珠的错,您快消消气吧。”季云珠连忙挪了几步,跪到了定远侯的身侧。
“云珠,这就是你自己选的人?你可知他是如何险恶的人?你可知他的匕首杀过多少人?他的身边留宿过多少女人?爷爷断然不能把你嫁给他这种人啊!”定远侯一把握住了季云珠的手,滚烫而粗糙的手心磨着季云珠细细的手腕。
季云珠何尝不知道爷爷是为了自己好?她心中酸涩,若是爷爷不是常年在军队中,而是在家里该多好,家中大多都是虚伪至极的人,她留在家里,或是嫁给一个无权无势之人,自己和母亲都只有被榨干殆尽的份儿。
“爷爷,那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意已决,还望爷爷成全。”季云珠的泪打在那双布满褶皱的老手上。
“你先起来。”定远侯执拗地拉着她的手腕,直到将人扶起。
季云珠泪眼婆娑,说话却很清晰,“爷爷,我不是故意要气你,也不是在拿我的婚事开玩笑,更不是想让爷爷被京城人说闲话,只是我……我真的想嫁给赵大人。”
“云珠,你告诉爷爷,他是不是威胁你?还是被你父亲和小娘欺负狠了,从旁人那里听来了什么风言风语,被人撺掇着想要嫁给赵无敛?”定远侯拉住季云珠细细盘问,又怕惊着她。
“都不是,是我自愿的,我……”
“云珠与我已定终身,侯爷莫加阻拦了,聘礼改日我就派人……”赵无敛上前,话还未说话,一拳便打到了他的脸上。
这一拳结结实实,并未收力,而赵无敛反应极快,一手包住了拳头。
他笑了笑,“若是侯爷年轻时,我怕是接不住了,但是您已经老了,想护住的人已经护不住了。”
“赵大人!”季云珠又羞又恼,他们何时私定终身了?他如此说,怕不是要气坏爷爷。
“你如此磨磨唧唧,老侯爷怎么肯将你嫁给我?不如你和老侯爷说实话吧,他疼惜你或许答应了,我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便是你的事了。”赵无敛松了手,悠然地转身离开。
爷孙俩半晌没有说话,季云珠揪着自己的衣裳,不知该如何开口,定远侯则看着墙外的一株小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云珠,你真的知道那赵无敛是怎样的人吗?不是爷爷与他政见不合便阻拦你,只是此人实在是恶劣,我又如何放心把你嫁给他?”
季云珠没有回答,她只是咬了咬唇,“爷爷,您何时回前线?”
“过几日便回去了。”定远侯道。
“爷爷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云珠用手指都能数得过来,但是云珠却是日日都在这个家里,同样的苦云珠要吃无数个日夜,云珠想换个活法。那些政见云珠不懂,但云珠听说赵大人对他身边的女子都很好,并未暴虐成性,虐待女子,这就够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待在他的后院里,有了这层身份,让旁人再也不敢欺负我娘。”季云珠道。
定远侯转身,佩剑打在盔甲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云珠,你是否在怪爷爷?”
季云珠想,爷爷是想要一个能够让他心安的回答,但是季云珠真的不怪他吗?她心底的小人一直在摇头。
第9章 假山后偷情
自从爷爷应允慕容氏进门,她和母亲的好日子便算是真的到头了,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无尽的愁闷和被欺负。
慕容氏的欺负是背地里做小动作,比如让她们过冬的时候少碳,吃食变差,换季时没有新衣,团圆饭时,她们的位置从父亲的身边换到了最远处,下人上菜时,从小小的季云珠头上过,吓得她缩紧了脖子,怕汤汁滴到脖子里。
以前季云珠都没有发现这些小动作,只以为是娘亲不受宠,父亲为难她们,后来想一想,原本慈祥的父亲变得面目可憎,背后是有慕容氏的撺掇。
她们再也没见过父亲的节点,是在慕容氏生产后,她生了一个儿子,府里热热闹闹地开了十日宴席,连爷爷都赶回来瞧了一眼。
季云珠躲在大柱子后,眼巴巴地看着亲人和睦的场景,小小的心脏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爷爷,我想,赵大人会护得住我的。”季云珠喃喃道。
定远侯已然得到了答案,他好像瞬间就苍老了,在赵无敛面前挺拔的背微微弯曲,他扶着椅子坐下,大概是在思索这么多年来,他似乎真的错过了一个孩子的成长,也没能让她的父亲对她尽责。
“爷爷,您还有几日就要走了,云珠先退下了,按平常的规矩来说,没有大夫人和小娘的传召,云珠是不能离开别院来这里的。”季云珠轻飘飘地说道。
定远侯的心脏猛地被攥紧,这不过一座偏厅,自己的孙女竟然都不被允许过来吗?但他好像又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
季云珠好像侯府的一株小草,她生长在那里,不惹人注目,也从不主动去争抢什么。
难道真的要把她嫁给赵无敛吗?
一生戎马的定远侯陷入了痛苦之中。
季云珠回去的路上,心中忐忑,爷爷和赵无敛之间的成见如此大,爷爷真的会答应吗?如果爷爷不答应……那自己便和赵无敛私奔?
那侯府的丑真的是丢大了……
季云珠心里想着事,脚下的步子便乱走,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以前和父亲一起居住的院子里。
四下无人,季云珠心说晦气,正要离开之时,就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
“死鬼~别碰我,这儿可是二爷的院子,待会儿二爷来了可怎么办?”慕容婷的声音极为有辨识度,季云珠寻了个墙角躲着听。
“那不正好么?让他看看你这浪荡的模样。”那男人不知道是谁,声音故意压低,脚踩落叶,一深一浅。
偷情?硕大两个字蹦在了季云珠的心里,她的心脏砰砰跳。
“哎呀,这青天白日的,我们说正经事呢!那死丫头竟然敢拒绝秋生,转头说什么要嫁给赵无敛,真是不知羞耻!”
“嫁给赵无敛?侯爷不得把侯府给掀了?那次侯爷难得在朝堂上和赵无敛吵了起来,从此两人便成了水火不容的阵营。她还真是异想天开!”
“但是你说,那赵无敛今日还真的来了府上,该不会真是来提亲的吧?”慕容婷担心道。
“他敢提提亲二字就已经被侯爷赶出去了,不过,你还真信那丫头的话?她哪来的机会见赵无敛?又如何与他相识?”
“大抵是这丫头在说梦话,这些我不管,但是她不肯嫁给王秋生,这事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黄花大闺女,总有嫁不出去的招儿,到时候,秋生娶她,那还不是吃了亏,侯爷都得点你家点好处才行啊。”男人笑得下贱。
“你快说说,是什么办法?!”
“我告诉你……”
季云珠捏紧了拳头,仔细将两人的对话听完之后,又听到了两人调情的声音,便立马离开了那里。
她在外面晃荡了一个时辰,小溪边的鹅卵石都快被她摸光滑了。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又偷偷溜了回了小院里,院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她左右瞧了瞧,没来人,她便蹲在那里找找他们有没有遗落的东西。
这青天白日,做这种荒唐事,院子里又随时可能有人出没,说不定会落下什么东西呢。
季云珠仔细地找着,手里头拿着一根棍子,压一压草,寻了半天,竟然一个物件都没有找到。
“二爷今日被气坏了,出门找朋友吃酒去了,咱们可以偷偷懒。”
院外突然有下人的声音从传来,季云珠立即就要找地方藏起来,左右一看,只有假山的一个夹角里可以藏人,她一狠心,便钻了进去。
她捂住口鼻,一股难闻的气味直钻她的天灵盖。
“呕……”
她忍不住想吐,极小的声音从手指缝隙中溢出。
“G,什么动静?”有人问。
“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吧?哎呀,好姐姐别管了,咱们快去偷闲吧。”
听着两人的声音走远,季云珠才敢探出脑袋来敲了敲,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她从夹角里钻出来时,手掌往下一撑,竟然摸到了一个硬物。
季云珠将那东西捡起来,只见一根红穗子下挂着一个香囊,那香囊普通,但香囊上的刺绣却有辨识度。
这是慕容氏的针法,绣了一只鸳鸯,鸳鸯旁还有一个小字――“吴”。
季云珠将证物紧攥在手中,鬼鬼祟祟地从院子里溜走,回到别院时,心里还有些慌张,她意识到,这是扳倒慕容婷的机会,她必须要好好利用!
回院子前,季云珠用了爷爷给的膏药,把脸上的巴掌印揉消了大半,又铺上一层白粉,彻底盖住痕迹才回去。
季二夫人此刻还什么都不知道,见女儿回来,头上落着叶子,便伸手帮她拿下,“云珠,今日吓坏了吧,来喝点暖汤,娘给你做的。”
“娘,先不管暖汤的事,您知道家里哪个仆人是跛脚吗?”季云珠连忙拉着娘亲询问。
“以前我当家时,是没有这样的人的,如今季大夫人当家,娘也不知府里是不是来了新人。”季二夫人思索,“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季云珠连忙打着哈哈,“我就是听下人们说,跛子走路可好玩了,一脚深一脚浅,他们还学呢,可像了。”
“二夫人。”有人在门外敲了敲,进来一个丫鬟,那丫鬟手里拿着一张请柬,递给季二夫人。
“二夫人,这是慕容夫人送来的请柬,说是邀请您和云珠小姐几日后游河,有花灯会,二爷也一起去,正好一家人团聚,解除一下误会。”
“她又安的什么心?我们不去。”季二夫人气道,将请柬扔到了桌上。
季云珠却明白了,方才那两人在假山后说的针对她的计划,这么快就要来了。
她捡起请柬,擦了擦上面的灰,勾起了唇角,“不,我去。回去告诉慕容小娘,我娘身体还未痊愈吹不了风,几日后,我一个人去!”
第10章 慕容小娘邀灯会
“云珠,你去做什么?那慕容氏定然是没安好心的!”季二夫人啐道。
“娘,你放心,不是有二爷在吗?慕容氏能拿我怎么样?他们难道还能在外面欺负我吗?总得顾及侯府的颜面。”季云珠握住娘亲的手,季二夫人听到她喊二爷,登时眼睛一红。
谁家爹爹能做到这份上?竟然让女儿都改口不叫爹了。
但季二夫人并未责备她,云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此番折腾,任她也对丈夫再也生不起一丝期待,或许和他划清界限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啦,娘,您就不要担心了,女儿心中有数。”季云珠道。
外出灯会,恰逢侯爷在府里,大夫人也不敢亏待她,命人送了新衣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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