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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火葬场实录——糖果年【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31 23:03:55  作者:糖果年【完结+番外】
  从村中带出的黍饼虽糙砾,尚能下咽。
  瑜安低头吃饼,细嚼能品出些粮食的香气:“陛下以为我有多娇气?”
  萧询怔了怔。
  “吃吧,午后还要赶路。”她道。
  从前在宫中时,这人将她当花朵一样养着。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溪水中有鱼儿嬉戏,瑜安特意留了一小块饼喂鱼。
  秋风怡人,天地寥廓,无拘无束。
  她看着鱼儿争食,眼眸明亮,笑容清浅似碧波荡漾,一圈圈在帝王心上泛起涟漪。
  ……
  休息过小半时辰,便接着上马往下一处村落而去。
  到了暮色四合时,晚间回城不便,就近宿在了僻静的桃水村。
  村内没有客栈,只能在村民家中借宿。
  萧询同瑜安寻了一家殷实些的农户,使了银钱住下。
  主家为他们单独辟了一方小院,屋子虽简陋,打扫得却很干净。
  “明日何时启程?”瑜安先问清楚萧询的安排,以免耽误。
  他道:“午后再动身无妨。”
  白日里跑了六处村落,比原定的行程快了一半,并不紧张。
  瑜安点点头,看来明日会轻松许多。
  晚间留在投宿的农户家中用饭,菜式略显简薄,不过在村中已属不错。
  瑜安闻见一股酒香,回头看时,是这家的户主正在查看所酿的好酒。
  见客人感兴趣,酿酒的老汉热情道:“这是用谷粟新酿出的清酒,您尝尝。”
  酒香淳厚清冽,回味悠长。
  老汉忍不住自夸几句,笑道:“您打听打听,我酿酒的手艺在桃水村中是出了名的,十里八乡都比不过。”
  这家的儿媳妇送了些吃食与热水来,听公公如此说,笑着道:“爹惯来爱夸口。”
  这两位郎君瞧着气度不凡,听闻在外经商,走南闯北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老汉把眼一瞪:“我酿酒的手艺,才不输外头。”
  “是是是。”她笑着答。
  听他们说话间,瑜安被酒香勾动。既然明日不急着回城,干脆要了一坛清酒。
  酿的酒受客人喜欢,老汉喜上眉梢,几乎未收瑜安多少银钱,扬声叫儿子把酒坛搬去客人院中,还让儿媳做了些下酒地好菜。
  月挂中天,清冷的月辉洒满小院。
  一个人饮酒无趣,瑜安唤了萧询作陪。
  萧询浅尝过酒,民户所酿不比宫中贡酒,更加烈些。
  “怕什么?”瑜安给他和自己斟满酒,“出来一趟总要试个新鲜。”
  二人碰过酒碗,瑜安饮了酒,入口有些辛辣,回味却甘醇。
  “少饮些,莫醉了。”
  萧询对她有操不完的心,瑜安喝了酒,语气分外张扬:“我在军中是与将士拼过酒的,怕什么。”
  军中人海量,萧询清楚得很,有时庆功宴喝上一夜都未必罢休。
  瑜安满饮了剩下半碗酒,得意道:“那会儿军营里没人喝得过我。”
  将士趴下一大片,独她还清醒着。
  萧询:“......好。”
  所以瑜安除夕那夜酒醉,原是骗他的。
  瑜安笑容狡黠:“谁让陛下看不穿。”
  萧询接了她添酒的活计,高进候在院外,听着碰杯之声,心道郡主当真是厉害。
  平淮抱剑在旁,闭上眼睛没有多话。
  喝了两三轮的工夫,萧询神色仍是清明。
  他在军中时,与手下将士拼惯了酒,这些全然不在话下。
  他十五岁到军营中,众将官对他明面上甚是恭敬,可也只是因他一国储君的身份罢了。
  后来他上战场,大破敌军,与将士们一同庆功饮酒。此一夜他几乎喝倒了帐中所有人,直叫他们心服口服。
  赵老将军盛赞他有当年陛下的风范。
  他知道父皇在军中时,号称有千杯不醉的盛名。
  萧询与瑜安碰杯,一连饮了三碗酒,不知不觉回忆起军中岁月。大漠狼烟,那是说不出的自在畅意,令人毕生难以忘怀。
  等到他为瑜安添酒,才发现对面的瑜安不知何时趴在了桌案上,神情变得有些迷茫。
  萧询心中闪过不妙的念头,伸手在瑜安面前晃了晃。
  “……嗯?”瑜安盯着他的手,神情疑惑。
  显然是醉了。
  萧询以手抚额,忍不住道:“你不是……能拼赢酒吗?”
  这才喝了多少,酒坛子十之一二都未到。
  瑜安反应半晌,慢吞吞道:“拼酒,拼酒前行酒令啊,”她掰了掰手指,“先猜牌,猜骰子,猜不中的才喝。”
  其他人都不够灵光,一轮轮的灌,哪里能和她比。
  见她还要饮,萧询将她面前的酒碗移远些:“你就没失手过?”
  瑜安抢回自己的酒碗,沉思一会儿:“轮到我罚酒了,二哥替我担一半。”
  又想了想:“嗯,要是大哥在,大哥帮我喝所有。”
  罚的少,喝的更少,是以她从来没有醉倒过。
  萧询:“……”
  瑜安酒意上涌,如玉的面颊泛起红云。烛火映照之间,明艳倾城,不可方物。
  她眼眸亮晶晶的,看向眼前的萧询,稍偏了偏头,忽而粲然一笑。
第74章 追妻第七月――酒后真言
  皓月当空, 洒落满地银辉。
  萧询抱起瑜安回卧房,醉了的人倒是乖巧,只安分看他。
  甫一出房门, 踏入院中,平淮冷脸挡住了去路。
  他长剑虽未出鞘,但阻拦之意不言而喻。
  高进一惊,想从中劝和, 奈何郡主的这位亲卫不动如山。
  随行暗卫现身, 只是未得帝王吩咐, 没有擅自出手。
  萧询不想动瑜安身边的人,对方衷心护主, 于他而言反倒放心。
  好在瑜安没有完全醉倒,虽是在萧询怀中, 却对平淮摆了摆手:“你自己逃便是, 不必管我。”
  此话一出, 院中人皆是讶然。
  瑜安还有后半句话,声音渐转低,唯有萧询能够听清:“两个人反而累赘,那混账太子, 我总有办法脱身。”
  她喃喃自语, 靠人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萧询将人抱得更稳。
  主子的话没头没尾,平淮分辨一会儿, 自觉是让他退下之意。
  他让出路, 萧询抱了瑜安往院中西边去, 瑜安的卧房在此。
  借着照入纸窗的月光,萧询将人好生放在榻上, 尔后去点屋中的蜡烛。
  几簇烛光照亮了屋子,欲合上房门时,他想了想,传来候在院中的高进。
  昭宸宫的大总管原以为今夜花好月圆,会有上一段旖旎情事,甚至特意避远了些。
  孰料屋中一派风平浪静,陛下只吩咐人另抬了一张简陋木榻进屋。
  木榻就摆在桌旁,勉强能睡下一人。
  毕竟是在村舍之中,四下里陌生。瑜安饮多了酒,萧询不大放心她独自在此,自然留下照料。
  房门自外间合上,屋中归于宁静。
  萧询回身时,坐在榻边的瑜安已抬手摘了自己束发的玉冠,墨发如瀑般垂落。
  萧询替她将玉冠放到桌前,半跪下身为她脱靴。
  喝醉的瑜安并不闹腾,安安静静由他握了脚踝。
  围猎所受旧伤已经痊愈,并未落下什么病根。
  萧询安了心,将靴子摆到一旁,犹豫片刻后又为瑜安宽衣。
  他解开瑜安腰间锦带,原先分明做惯了的事情,此刻竟有些说不出的紧张。瑜安乖顺由他动作,先褪了外袍,而后是中衣,最后只余一件月白色的里衣。
  萧询瞧了一眼,知道人还裹了束胸。迟疑过后,他未动,展开被褥,俯身将瑜安抱去榻里间。
  棉被新晒过,带着秋日里阳光的暖意。
  他安置好瑜安,欲退开时,身下人却忽而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
  萧询呼吸一滞。
  瑜安仰面看他,漂亮灵动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模样。
  二人离得极近,如这般再亲昵的姿态,从前都是常有的。
  屋中极静,二人间呼吸相闻。
  瑜安瞧了人好半晌,道:“你就是……设局擒我的北齐太子。”
  她松开手,嘟囔一句:“手段还挺厉害。”
  萧询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还记他的仇呢?”
  瑜安下意识点头:“不能叫他识破身份。”她面带忧色,“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萧询抚平她精致的眉眼:“他没准备要你性命。”
  虽是年少气盛,被人一箭射中衣带钩,但他并非不能容人,更是想生擒对手罢了。
  况且,以武力夺下整座徐州实乃下策。父皇早已在同梁帝斡旋,意欲逼降叶家。
  这位三公子是一枚极好用的棋子,擒来当然要善加利用。
  只可惜,他又被对方摆了一道。
  秋日的夜里有几分寒意,萧询将瑜安的手放回被中,又仔细替人掖好被角。
  “睡吧。”他道,熄去了榻边烛火。
  安顿好瑜安,萧询自己却无甚睡意。
  今夜的酒还剩大半,高进奉帝命送了酒来。
  告退之际,他透过桌缝悄悄瞥了一眼,嘉懿郡主的长靴整齐摆在榻边。
  能叫陛下这么心甘情愿伺候的,郡主是天底下独一份。
  他退出屋中,抛开旁的不提,郡主对陛下有救命的恩情在,再如何都是受得起的。
  萧询只留了桌上一盏小灯,月光撒下一道清辉。
  对月独酌,屋中静谧而又安宁。
  榻上传来些许动静,萧询回眸,原本以为安睡的人不知何时坐起了身。
  “我也要饮。”瑜安指了指他手中酒盏。
  萧询颔首,却从桌上倒了些温水,坐到榻边。
  “还不睡?”
  给人喂了水,萧询温和地哄着人。
  瑜安有些累,靠在了他肩头。
  萧询心中一动,试探唤她:“瑜安?”
  “嗯。”瑜安半阖着眼,应了他的话。
  指尖抚过青丝,萧询道:“你……可还记得代郡中事?”
  屋中静默下来,瑜安未答,令酒后问话的萧询心中忐忑。
  好一会儿,瑜安道:“又要套我话?”
  萧询一愣,本有些心虚,孰料瑜安接着道:“都说了,我凭本事出来的,那位太子奈何不了我。”
  帝王一时无言。
  酒醉的人说话做事皆不着调,也是情有可缘。
  他踟蹰再三,转过千般念头,最后问出的话语却翼翼小心:“你心下,是如何看待那位太子的?”
  烛影摇曳,瑜安这次答得快上许多。
  “他模样生得极好。”
  萧询:“……”
  “若非如此,当真是下不了手。”瑜安自言自语。
  “遇上他之前,你可心悦过旁人?”
  “……否。”
  虽说暗探早已将叶家三公子的生平查了底朝天,但亲耳听到瑜安说出答案时,萧询眸中不可抑制地漾起一抹浅笑。
  “那――”他问出最想知晓的话语,“你可对他动过心?”
  许久没有回答,久到萧询以为瑜安已然睡去。
  浮云遮了明月,又随风而去。
  榻间忽明忽暗,瑜安道:“美人一计,最忌讳动情。”
  萧询掌心微蜷,心境一瞬跌入谷底。
  并没有恼怒之感,只余无边愁绪蔓延。
  “是。”他低语,似在应和瑜安,又似在说服自己接受事实。
  “他一直要另娶旁人。”瑜安声中却带有怒意,“想要我跟他走,做梦。”
  美人一计,从来愿者上钩。
  ……
  翌日瑜安直睡到午时。她难得酒醉一回,醒后倒没什么不适。
  昨夜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日光照进屋子,醒来时她已好生躺在榻上。
  记忆中,萧询并未有逾矩之处。瑜安下意识看向桌边,此刻那处空空如也。
  她穿戴整齐衣衫,推开房门时,农家的女主人正在院中摘菜。
  “郎君醒了?”她净了净手,“灶上还热着饭,我去给您拿。”
  一菜一汤,摆在了院内小桌上。虽是简单,倒都是瑜安不挑剔的菜色。
  “我……”她顿了顿,“我兄长在何处?”
  未免人起疑,她在外都是如此称呼萧询。
  那妇人笑答道:“郎君方才说要看看新酒,跟着我家那口去了酒窖,特意交代不必叫醒您。”
  瑜安喝了半碗汤,婉拒了妇人要为自己煮醒酒汤的好意。
  不过那坛清酒,的确是有些烈了。
  午后回城,沿途又过了两处村落。
  因返程时绕行的路短,约莫申时末便到了下榻的客栈。
  安然休息了一晚,连日来出城奔波,第二日瑜安同萧询都有自知之明,没有去赶早集,索性换到午后出门。
  今日是望日,周遭村落的百姓约定俗成来城中赶集。他们多带家中所种的瓜果蔬食,自织的布匹,在街头简单支个小摊卖了,换得银钱以易物,有时还给家中孩童带些城里的稀罕玩意儿。
  集市最热闹的时辰已经过去,摊上剩下的蔬果晒了半日,不及晨起时新鲜。
  这几条街在望日临时作集会所用,都支满了摊子。
  瑜安与萧询随意逛着,在巷尾一处不起眼的摊子上淘到了一把木弹弓。
  听闻是摊主自己伐木所制,手艺已属精细。
  瑜安把玩着手中弹弓:“晚间庙会有舞狮?”
  萧询颔首,自八月中秋起至十月,每逢望日便有官府出头,组了戏班在街头与民同乐。
  寿郡的舞狮乃是一绝,曾经为齐高祖寿宴助兴,得高祖盛赞,名扬天下。
  “那我们得早些去。”
  “好啊。”
  在邻近一家酒楼中用过晚膳,萧询要了二楼最大的一处雅间。
  伙计笑着道:“二位客官是专意来城中赏庙会的罢?”
  瑜安颔首,伙计热心与他们指点几句,得了一把铜钱作赏。
  他乐呵呵道:“一会儿彩狮吐绣球的时候,郎君可留神些。”
  他放下酒壶并几碟小菜,退去一楼忙碌。
  此处雅舍视野极好,凭窗而望,可将整座戏台尽收于眼底。
  天未黑尽,戏台四周花灯次第亮起。
  离舞狮开始尚有一段时辰,整条街已人头攒动,挤满了各处而来的百姓。
  瑜安浅抿了一杯酒,支着下巴,听锣鼓声喧闹响起。
  围看的百姓一阵欢闹,众目所归中,彩狮跃于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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