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一贯不着调,此刻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口吻,只是语气里带着几分难掩的疲惫:“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难不成是看哥们加班,过来炫耀的?”
严颂不像他那么多废话,开门见山:“章小钰的过敏事件还有隐情。”
“什么?”电话那头的傅铮立刻精神了:“说重点!”
聪明人无需多言,严颂把在云溪后门捡到曾装过蓝莓汁的瓶子这事儿一说,傅铮立刻明白了:“肖家这边我还得盯着,那云溪方面的调查就拜托你了。”
严颂:“嗯。”
虽然绑架案归二队负责,但赤炎里一贯的规矩就是相互协作,有需要其它队一定会帮忙。
严颂跟傅铮当年一同考入联盟最强警校苍岚学院,后来又一起进入赤炎,合作过的案子不计其数,彼此早有默契,一句话就知道该怎么分工协作。
不多时一队人马也已经到齐,严颂简单交代几句,训练有素的队员们立刻出发,分头做事。
手机铃声响起时,严颂正在电脑前研究云溪附近的监控视频,看都没看来电就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有些迟疑的女声:“小颂?”
严颂愣了愣,确认了下通话界面上的来电人姓名才开口:“姚阿姨。”
“哎。”大约是自己很少接她电话的缘故,姚慧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小颂,最近忙不忙?身体怎么样?”
“忙。”严颂懒得寒暄:“有话快说。”
“哦哦。”姚慧不敢多说,斟酌着开口:“那个,听说你今晚去跟外公定下的婚约对象见面了,感觉怎么样啊?”
严颂想起Omega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沉声道:“不怎么样。对了,那个婚约本来也不成立,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婚约对象了。”
听到直白无比的拒绝,姚慧显然十分失望:“是吗?可是我听说你们信息素的契合度非常高,只约会一次就放弃未免可惜……小颂,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跟祝染的婶婶有过几面之缘,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
严颂闭了闭眼:“不考虑!”
这时电话那头忽然换成了个中年男声,低沉的声线中惯常的颐指气使:“祝雨山的独女,A级Omega,98%的契合度,这也叫不怎么样?严颂,这样的Omega都不要,你还想要什么?”
严颂顿感一阵烦躁:“要不要都是我的决定。”
中年男声逐渐带了怒意:“你的决定?呵呵,你自己做出的愚蠢决定还少吗?放着好好的星大不读,偏要去苍岚那种不着调的学校;让你回严氏你不来,偏要去警队赚那仨瓜俩枣;平时社交也一概不去,给你介绍那么多名媛贵女你居然见都不见!我严峻成的儿子,S级Alpha,放着偌大家业不要,居然去当个小警察,二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这就是你自己做的决定?真是愚不可及!”
严颂皱眉:“你管不着!”
严峻成提高嗓门:“我是你老子我管不着?”
严颂睫毛微垂,浓密羽睫遮掩着眼底的情绪:“18岁以前你没管过我,18岁以后你更管不着。”
“你!”严峻成彻底暴怒:“严颂你给我听着,只要你身体里还留着我的血,我就永远管得着。”
电话那头还隐约传来姚慧的劝慰声:“峻成,你少说两句……小颂,你也别生气,你爸爸他只是关心你……”
严颂懒得听严峻成的废话:“我挂了!”
他已经把严峻成拉黑很久了,平时连姚慧的电话都很少接。
“等等!你敢挂电话?”严峻成怒了:“严颂你给我听着,祝家那个Omega跟你非常般配,哪怕你不喜欢,也得把人给我娶回家。婚后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相处方式,但是一定要给我生一个高等级Alpha出来,你听到没有?”
严颂额角青筋直跳,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把姚慧的号码也拉黑了。
世界总算清净了。
他瞪着手机看了半晌,嗤笑一声:什么玩意儿!
这时手机铃声再响,严颂下意识想挂断,看了屏幕一眼发现是外公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严颂吸了口气,调整了下情绪,点击接听。
“外公,怎么还没睡?”
屏幕上外公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面前:“圆圆啊,刚才我跟老祝头通了电话,他说,你跟染染的见面不太顺利?”
“啊。”严颂不知道祝染那边是什么托词,只好应了一声。
“唉。”外公叹了口气:“你有你的职业理想,又在赤炎干得这么好,外公替你高兴。但是吧,染染作为一个Omega,对伴侣又她的要求,我也能理解。只是挺可惜……”
严颂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顺势道:“我工作性质特殊,对伴侣和家庭难免亏欠,祝小姐的顾虑我完全理解。”
外公只是遗憾:“可惜了,你和染染的契合度那么高,怎么看都是一桩好姻缘呐。”
严颂顿了顿,想起女孩板着小脸说“勉强而来的婚姻没有意思”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我们确实不太合适。”
外公无奈地点点头:“那先这样。圆圆你也别丧气,外公老战友多着呢,回头再给你挑个……”
“老张头,您打住!”严颂也实在不想相亲,瞬间明白了祝染那个奇怪的要求是什么含义。
祝染当时说——“你不能不拒绝,也不能太拒绝,你得让咱们两家人觉得无比绝望之余又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
严颂琢磨了一下,轻轻嗓子,调整出一个带着三分失落三分哀怨四分惆怅的小表情:“她长得那么好看,是挺可惜。”
可惜二字刚说出口,严颂蓦地愣了愣。
可惜吗?
严颂想起祝染清雅的面孔和出尘的气质,他也是个身心正常的Alpha,面对这样一个潜在的婚约对象,不可能完全没好感。
可是严颂也有他自己的骄傲和原则,如果对方不愿意,他又怎么会勉强?
何况比起一个可有可无的婚约对象,祝染的能力更让他在意。
还有什么比一个牛逼的顾问更难得?
想到这里,严颂演得更加卖力,略带忧伤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幽幽叹了口气。
老张头:“!!”
自家外孙光棍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他夸Omega好看。
外公惊愕万分的同时,心里开始犯嘀咕,难不成自家外孙对染染还挺有好感的?
看着外公满脸纠结地挂断视频,严颂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任务完成,这下祝顾问那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指尖在桌面无意识地敲了敲,脑子里莫名回放起之前自己说的那句“可惜”,严颂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
像是不小心遗失了一个盲盒,却又因为不确定里面究竟是什么而生出几分不知该不该遗憾的茫然。
这种情绪十分罕见,又来得莫名,严颂顾不上多想,很快就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监控视频上了。
第18章 教训
严颂来来回回把某个片段反复播放。
监控画面里, 一个身穿厨师服的男人斜对着摄像头,正在料理台前制作甜点。
蜂蜜百香果玫瑰挞的制作已经到了尾声,他小心地把玫瑰花瓣装饰在甜点的上方, 拿起一个银色汤匙舀一勺蜂蜜小心地倒在玫瑰挞中心, 在甜点挞表面形成一层莹润的薄膜。
完成的甜品外形十分漂亮, 让人很有食欲。
这个制作甜点的西点师傅就是万师傅,目前正在休年假,严颂尝试过联系对方,发现他已经跟家人去了海外度假, 目前是失联状态。
表面上看,这人疑点非常大。
首先,云溪餐厅的玫瑰挞里面一开始是没有蓝莓的, 三个月前突然了改了配方, 往里面添加了蓝莓;第二,绑架案一出, 万师傅立刻消失, 虽然年假是他早就申请的, 可这个时间点卡得也太巧了;第三,就算不是甜点的问题,万师傅作为西点师,那个装蓝莓汁的瓶子由他经手也比较合理。
可是,也正因为玫瑰挞是由他经手的, 那瓶蓝莓汁才显得多此一举。如果他本就要往甜点里加蓝莓, 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准备一瓶蓝莓汁?
蓦地,严颂瞳孔微缩, 点击暂停,画面定格在万师傅准备往甜点上放蜂蜜的一幕。
万师傅手里的银色汤匙光洁如镜, 圆弧状镜面上正投映着一个扭曲模糊的身影。
严颂将画面放大,仔细辨认。
随即将这一段发给技术科。
严颂又调出周五晚上云溪餐厅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
这几段视频他早就反复观看多次,几乎没有异常。可严颂仍没放过,试图从中寻找更多细节,恨不得把每个瞬间都看得清清楚楚。
良久,严颂掏出手机打电话:“小丁,情况如何。”
丁宇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下班后直接回家,进了屋之后就再没出门,一切正常。”
“电话?”
丁宇峰:“已经调出了近期通话记录,没有异常。”
“室内情况?”
“通过热感仪远距离扫过一遍,室内正常。”
严颂微微拧眉:“盯紧点。”
严颂又拨通另一个号码:“徐涛,你盯得人怎么样?”
徐涛是刚进赤炎不久的新人,执行任务时还很兴奋:“报告队长,一切正常。那人下班就直接回了家,然后没再出门。”
这边也是没有异常。
挂断电话,严颂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两个嫌疑最大的人都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肖千羽被绑架难道是场临时起意的随机作案,跟云溪餐厅的员工无关?
的确,仅凭一个玻璃瓶,实在有些牵强。
没有实锤就无法申请拘捕,最多只能传唤他们过来问话。人质还在绑匪手里,未免打草惊蛇,暂时还是不要惊动为好。
严颂按按有些发紧的额角,心底的直觉却总在提醒他,巧合太多,总归是有古怪的。
严颂给傅铮打了个电话:“还在肖家蹲点呢?我去找你!”
肖家位于城市中心商圈附近一个高端别墅区,寸土寸金的地段,能住在这里的都非富即贵。
严颂到达别墅区时已经快12点了。
安全起见,他走进别墅后他没有直接往肖家方向走,而是绕了个圈后悄摸来到肖家后院,然后在院墙边助跑两步,轻松跃起,犹如黑暗中一只矫捷的豹,轻盈跃上近三米高的墙头,潇洒利落地翻了进去。
傅铮听到动静,几步跑到后院,见到严颂,十分嫌弃地撇撇嘴:“私闯民宅倒是挺拿手。”
严颂:“彼此彼此。”
傅铮噎了下,没说话。
也是,今天下午接到任务后,傅铮跟肖氏夫取得联系。既然绑匪要求不准报警,他们也怕暴露行踪后引起绑匪不满,二队全员也是没走正门,在别墅区绕了一大圈后从后院小门溜进来的。
而傅队本人因为来晚了,后门已经关了,他便毫无压力地翻了院墙。
赤炎的翻墙精神,一脉相承。
傅铮带着严颂走进主屋,客厅里沙发上坐着肖永麟和肖太太,前后门和几个窗口分别蹲守着二队的队员们,见到严颂进来,都朝他默契地点点头。
肖氏夫妇正处于极度担忧又疲惫的紧绷状态,傅铮已经提早知会过他们严颂要来,但甫一见到陌生人,夫妇俩还是警惕地站起身来。
傅铮简单介绍了下严颂的身份,夫妇俩也无心寒暄,只朝他打了个招呼后就兀自坐下,一起盯着面前的茶几,那里放着一台手机。
傅铮明显睡眠不足,盯着硕大黑眼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有烟没?”
严颂本人很少抽烟,倒是总会带上一包,必要时拿给需要的兄弟们。
这会儿正派上用场,丢一支给傅铮。
傅铮接过香烟,放到鼻间用力闻一口,把人带到别墅后院,摸黑蹲在院墙边,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严颂也点了一支,跟着一块儿吞云吐雾。
“现在什么情况?”
傅铮啧了一声:“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他妈就没见过这么磨叽的绑匪!”
严颂:“嗯?”
傅铮:“通常绑匪最在意的无非是赎金,人质在手里,时间越长,隐患越多。可是这案子里的绑匪还真能沉得住气。”
他扳着手指一个个数:“肖千羽昨晚,也就是周五晚上就已经被绑架了,今早八点肖家才接到绑匪的第一个电话,声明人在他们手里。”
“上午十一点,绑匪打来第二个电话,索要价值八千万的裸钻作为赎金。”
“下午四点,绑匪第三次打来电话,催促肖氏夫妇尽快准备好赎金。”
“今晚十点半,绑匪再度打来电话,询问肖家有没有把赎金准备好。肖永麟说钻石早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交易,那边只说了句‘等着’,就立刻挂了电话。”
傅铮几口抽完了香烟,顺手在院墙上摁灭,无比烦躁:“我是真服气啊,你说这绑匪是便秘吗?一句话要分这么多次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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