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沈氏的。”
眼神从海报上一幅幅地掠过，最后落在一张笑颜如花的古装女人身上，顾淮之停在那幅海报前，沉吟了片刻，道
“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沈知煜急切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过来，“淮之，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老爷子应该已经知道了一些如真的事情，刚刚在老宅大发雷霆，家庭医生已经赶过去了，我现在也在回去的路上。”
“你想这个时候夺权？”顾淮之冷笑了一声，“知煜，你太心急了。”
“大房已经蠢蠢欲动，我如果再不出手，就会第一个被踢出局。”沈知煜仍然试图说服顾淮之，“淮之，如果我成功了，沈氏的核心技术共享给锐顾医药，我分文不收。”
“还是那句话，不是最好的时机。”顾淮之干脆的拒绝，“我还有事，再联系！”
挂断了电话，顾淮之静静的立在那副海报前，仔细的从上到下的一点点看过，上了妆的她跟生活中的不太一样，更多了几分娇俏和清丽，却少了几分娇憨和明媚。
脑中闪过她笑着的模样，哭时委屈的样子，还有窝在自己怀里辗转娇啼的柔媚娇弱，哪一帧画面都比这张海报更加的鲜活动人。
顾淮之看了一阵儿，然后低头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慢慢地走回了会议室。
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副总已经布置完了下一阶段的重点工作，见顾淮之返回来，便询问他的意见。
顾淮之落了座，朝刘楠笙问道，“《佳人如梦》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顾总，蒋兴耀和杨多多的戏基本快了，再有一个月差不多就能结束了。南星的进度可能要慢一些，估计会在那之后。”刘楠笙不知道顾淮之想问什么，便照实说了大概的情况。
顾淮之沉吟了片刻，问道，“打算上春节档是吗？”
“是的，但是也得看具体的杀青时间。”刘楠笙翻看了一下手里的PAD，接着说道，“我跟博雅影业那边的负责人沟通过，如果春节档上不去，准备往后压一下暑期档上。”
顾淮之点了点头，思索了几秒说道，“联系一下公关那边，尽快将那些照片和新闻压下去，处理完了马上通知徐江涛，将所有的戏往前赶，春节档要准时上。”
“近期让宣发那边准备好素材，和博雅那边开个碰头会，掐好时间各平台同步宣传，要在上之前将热度带起来。”
“好，明白了。”
“那今天就到这儿吧。”顾淮之站起身走了出去，徐志年跟在后面，会议室里的众人等顾淮之离开后也先后离开。
刘楠笙回办公室的路上被宣发那边的负责人罗浩追上，
“诶？楠笙，你下面新签的那个许南星到底什么底细，给透露透露，省得以后得罪了夫人都不知道朝哪磕头认错。”
刘楠笙白了他一眼，“别问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得了吧，公司里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再说了，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能是空穴来风吗？我看不像。顾总刚才在会上那番话，明摆着是要捧她！”
刘楠笙懒得应付他，加快了脚步，谁知道罗浩几步又赶了上来，“楠笙，你倒是透露点儿啊？”
“你让我说什么？”刘楠笙没好气，“你一个大男人，整天跟个女人似的八卦，亏你还是干宣发的，绯闻就是绯闻不懂啊？！”
“管好你这张嘴吧，省得哪天真得罪了人被手起刀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刘楠笙进了办公室，嘭的一声将他关在了外面。
罗浩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地走了。
刘楠笙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了办公桌上，拿起电话找到许南星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两声，电话里传来软软的声音，“楠笙姐？”
“南星，提前跟你透露一下，刚刚公司有了新的安排，《佳人如梦》定了要上春节档，所以需要赶进度。你准备一下，随时可能重新进组。”
许南星听完在电话这头高兴地惊呼了一声，“真的吗？”
“真的。”刘楠笙的声音顺着话筒遥遥地传来，似云中迅音，让人心生欢喜。
许南星语气明显欢快起来，对着话筒道，“谢谢你啊，楠笙姐。”
刘楠笙端着杯子从茶水间走回来，边走边说道，“不用谢我，是顾总的安排。”
“顾总的安排？”
“是的。”
助理敲门说有人找，刘楠笙对着话筒道，“南星，我有客人，先不说了，进组的事情我通知柳青。”
许南星在电话这边也听到了刘楠笙助理的说话声，便道了别挂断了电话。
捏着电话呆愣的站了一阵，直到顾雨菲大声地喊了一声，许南星方才回过了神，“怎么了，雨菲？”
“我是问你刚才这段弹得对不对？”说着又比画了一下手势道，“这样高抬指对吗？”
许南星定了定神，重新坐在顾雨菲的身边，将她的手摆正，“要这样！手指要有力度，快起快落，不要拖泥带水。你要坚持练习，才会慢慢地让音色里产生颗粒感。”
“哦。”
顾雨菲按照许南星的指导重新尝试了一下，果然听起来比刚刚好听多了，她开心地拍掌，“哇，南星姐你好厉害。比我之前的那些个家庭老师都好多了，她们都凶巴巴的，而且都没有你教的这么好。”
“南星姐，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你能不走吗？”
许南星看着顾雨菲期待的眼神，心中一软，可又怕再出现上一次那样的状况，便不得不狠下心道，“雨菲，每个老师有每个老师的方法，可能你习惯了我的方法，所以才会觉得那些老师太过严苛。可严苛不见得就是坏事，你现在还小，需要打好了基础，这样才能朝对的方向继续努力。”
“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
许南星捏了捏顾雨菲的脸蛋，“不是说好了，我走了你可以用你小叔的手机跟我联系。而且我又不是一直不回来，我答应你，只要回京州我就来看你，好不好？”
顾雨菲心里还是不愿意，已经带了哭腔，“南星姐，你为什么不能留在我家里，你做我婶婶不好吗？”
说完竟然瘪嘴哭了起来。
许南星连忙又哄又劝地安抚着，可顾雨菲却还是哭，嘴里还重复着让她留在家里当婶婶。
管家在客厅里修剪花草，闻声也过来了，听到婶婶两个字时朝许南星看了一眼。许南星尴尬地移开了目光，硬着头皮又哄劝了顾雨菲几句，在心里叹息了无数次后，终于是将人哄好了。
小女孩欢欣雀跃地被管家推着上楼去了，许南星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心想这叔侄俩真是一样的难哄。
一个高冷矜贵，成天就没有个笑模样；一个天真娇气，可内心却渴望爱，极度没有安全感。
想到顾雨菲，她便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同样的是跟着亲人长大，她也曾经如顾雨菲这般缺少安全感，渴望爱。
长久的渴望得不到满足，所以才在心里凝成了执念，她理智的一面告诉自己，她没有义务一定要为姐姐做些什么，可情感的一面却站出来狠狠地推倒了理智，将她所有理性的想法统统都赶出了脑袋。
索性，事情就快了结了。
顾雨菲上楼去上课了，许南星没什么事情，便回了客房。
回了房间先跟柳青通了电话，碰了一下进组的事情，又在电话里跟姐姐说了两句，顺便告诉了姐姐义肢的事情。
许菘蓝在那边沉默了一阵儿，问她，“南星，你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钱给我换义肢？”
“姐，我不是拍了戏吗，是片酬。”
许菘蓝不信，在电话那边问了柳青。许南星能听到柳青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肯定地应了一声。
等了一阵，电话里才再度传出声音，“南星，当初妈妈生病的时候便让你受了委屈，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再……”
接下来的话许菘蓝没说，但许南星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当初的事姐姐只知道一些片段，可那些大字报却是真真实实贴在门口的。虽然过了这几年，周围的邻居都已经渐渐淡忘，可作为当事人的她们却记得清清楚楚。
那份屈辱至今回忆起来仍然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当初，是她太过莽撞，所以才着了沈如珍的道，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亲人。
“姐，我不委屈。你是我的家人，我努力的意义就是让你过得更好。所以，别再说这样的话。”
许菘蓝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南星，妈妈在的时候说过，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那便是最好的。姐姐没能力给你什么，希望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许南星在电话这端红了眼圈，强忍着泪说道，“姐，我们都会好的，你相信我。”
许菘蓝在电话那端已经哭了出来，柳青将电话接了过去，“南星，你忙去吧，我陪姐姐呆会儿。”
“柳青，谢谢你啊。”
“行了，别说这些客套话了，等你忙完回来，咱们抓紧进组，我还等着你带我飞黄腾达呢？！”
许南星破涕为笑，和柳青又嘱咐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第六十章 试探
夜色阑珊顾淮之才从酒局上出来，酒喝得有点多，他有些醉了，卢骁将他送了出来，交给了徐志年。
关门的时候卢骁俯身道，“明天我也去海州。”
顾淮之松了松领口，朝着他问道，“你去干什么？”
“囡囡有事要过去一趟，说是同学拜托她帮忙问点儿什么事。”
顾淮之心头一跳，蹙起眉问道，“女同学？”
“你怎么知道是女的？是囡囡大学时候住一个寝室的同学，我也没细问。你也知道，囡囡那个性子，恨不得没理由都要找点理由地往外跑，这回更是借着这个由头非要去海州好好玩一圈，我是拦都拦不住。我妈不放心，便把我派去跟着了。”
“去海州还用你，不是有宋怀瑾在那儿吗？囡囡去了正好可以跟他培养培养感情，你去了岂不是要当一千瓦的大灯泡！”顾淮之瞥了卢骁一眼，明显对他的动机存疑。
“行了，门关上！你赶紧走吧！”顾淮之见卢骁还横在车门那儿，示意他赶紧挪开。
“顾淮之你到底喝没喝醉，我瞅着你这架势怎么比平时没喝酒的时候都清醒呢？”卢骁气急败坏道。
见卢骁大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顾淮之摆了摆手，
“好了，我知道了。那就海州见吧。”
卢骁还想问什么，顾淮之已经面有不耐，倾身一把将车门带上，对着徐志年道，
“开车！”
“顾淮之，亏得我好心送你出来。你这人就是用人朝前……”
卢骁后面的话压根没说完，车子便一溜烟地开走了，只剩下一阵尾气留给了他。
车子飞速地掠过京州的大街小巷，尽管夜已如此深，窗外仍然灯火辉煌，顾淮之将车窗降下半格，冷风吹过，也让他烦躁的情绪缓解了很多。
缓缓地吐出胸口的郁气，顾淮之将车窗升起，朝着前排的徐志年道，
“志年？”
徐志年看向后视镜，“顾先生，您说。”
顾淮之手臂撑在车窗的下缘，长指在下颌来回地滑动，沉吟了一阵儿才缓缓问道，
“如果一个女人，起初对你十分抵触，后来忽然改变了态度，你认为她可能是因为一些客观的因素被迫与你在一起，日子久了便真的对你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但有一天你却发现，她其实私下里一直在找寻退路。你说，这个女人是否爱你？”
徐志年听完心里直咂舌，顾淮之这问题就差没指名道姓的说出是谁了，这问题答好了不一定会得到表扬，答不好兴许明天就得被指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出苦差。
徐志年轻轻咳嗽了一声，才答道，
“顾先生，其实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很玄妙的，寻找退路不见得是不爱这个男人，也许她只是考虑到两人不同的阶层，不同的家庭背景，或者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苦衷等等这些因素。”
“那到底怎么能知道她爱不爱这个男人？”
徐志年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憋得满脸通红。刚想张嘴，便听到后排传过来的声音，似乎是在问他，又似乎是在解答，
“算了，你怎么能知道呢？她那个一根筋的性子……”
然后便没了声音。
等到徐志年再看过去的时候，顾淮之已经阖上双目靠着靠背睡着了。
车子停在南山墅的时候，顾淮之还未醒。徐志年下车去打算跟管家要一条薄毯，却在返回的时候看到顾淮之已经下了车。
顾淮之顺手接过徐志年手里的毯子，说道，“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顾先生。”
“哦，对了，明天的飞机？”
“上午十一点。”
顾淮之点了点头，“明早让司机过来，你去公司盯一下跟欧拓博斯的第一批订单。”
徐志年应了一声，跟顾淮之道别离开了南山墅。
管家早已等在了门口，顾淮之进门将手里的毯子递过去，边换鞋边问道，“今天家里怎么样？”
管家当然明白顾淮之问的是什么，跟在顾淮之的后面将下午发生的事如实讲了一遍。
听到婶婶那一段的时候，顾淮之抬手止住了管家的话，
“许南星怎么回答的？”
管家低声复述道，“许小姐说了不行。然后雨菲便又哭了起来，她最后答应只要雨菲想见她，她便来南山墅，雨菲这才好了一些。”
顾淮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仰躺在沙发上。管家见他闭着眼，以为他睡着了，刚要将手中抱着的毯子盖上去，却听见他低声问道，
“之后她们又聊了什么？”
“后来雨菲要上课，便没再聊。”
顾淮之坐直身体，解了领带，说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管家刚迈了两步，又转了回来，“顾先生，许小姐熬了牛奶米汤，说是给您解酒的，您现在要喝吗？还是热的。”
顾淮之怔了怔，随即颔首，“盛一碗送到二楼吧。”
说完起身上了楼。
许南星早已在车子停在南山墅门口的那一刻便醒了过来。此刻听到上楼的动静，她在斟酌要不要趁顾淮之还未走过来赶紧回客房去，可一想到他白天离开时并不太好的脸色，又缩回了矮榻上。
裹着毛毯躺在那里，静静地听着门外的脚步声。
门吱嘎一声开了，许南星沉在黑暗里，等着顾淮之走近，可等待了良久也未听见预期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却眼前灯花闪过，一片白光。她抬手遮住眼帘，耳中听到顾淮之略有些冷淡的声音，“我好像说了今晚有应酬！”
许南星听他的声音便知道他的那点火气还未消，等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她坐了起来，看着立在门口的人说道，“你能进来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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