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不重要,如何保命才重要。”
如果他不是知道身在局中不争也得争,就不会沉默如此久。
陆昕然这一刻心中无比平静,穿来这里大半年,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站在十字路口。
前后左右看似都有出路,但细看去,她能选的太少太少。
没有退路,那就不退。
这条命本是上天怜悯赐予她的,总不能一直逃避着浑浑噩噩的苟着度日。
每日吃瓜,不意味着她愿意变成旁人眼中的大瓜。
“赐婚圣旨已下,你我日后都要同路,我不知你今日寻我来是为了试探还是什么,我所求只有寿终正寝一点。
“所以如果你之前的承诺依旧生效,我愿意为了你我的小命努力帮你。
“你是否要争随你心意,只要不会让我做了你们相争的炮灰就好。”
宋钧宴静静看她,此时的她太过平静,平静得以往无比聒噪的心声都跟着安静下来。
他知道,她的这番话全部发自内心。
他们确实不算相熟,从她回到陆家他们在街市上意外相遇至今都不过一年。
不到一年时间,他们可以坐在这里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们对彼此还真是信任呢。
她依靠系统,而他依靠心声。
这个莫名荒谬的认知让他紧绷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他肩膀微颤,心中百感最后化作发自内心的感激轻笑。
“好,我知道了!
“我现在还没有办法给你答案,但我会努力让你我都能寿终正寝。
“不论我争还是不争,我都会让我们抢出不败的立足之地。”
他的心随着这番话也豁然开朗,他一直以来纠结的似乎都隐隐有了答案。
他也只是一个俗人,想要的也只是活着二字。
陆昕然很是满意的笑着表扬:“你这样说,倒是显得很有诚意。”
如果他会立即给出答案,反而是十足的敷衍。
她可不觉自己有足够的魅力,可以靠几句话就能让他摇摆不定的心寻到答案。
最纠结棘手的问题,在她的三言两语间解决。
书房中,重新陷入了沉默。
陆昕然将碗中最后一口茶喝完,想到今日遇到的那个宫女,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她放下手中茶碗,“我该回去了。”
“我让丁三送你。”
来时的后门,陆昕然上车前才想起之前在府中四处打转的目的。
“这里很不错,不用改动了。”
“那新房……”
宋钧宴说完这三个字就立即收声,陆昕然停下上马车的动作,想到府中正院是她日后要一直生活的地方马虎不得便扯了扯披风说道。
“我回去想一下,你让人将图纸送来,我看需要如何改动。”
目送她离开,宋钧宴回到前院就遇到早已候在此处的王田。
“主子,刚刚那名宫女小的已经命人打了二十大板,明日会将她连同其他宫女一起送回宫里。”
“嗯,日后不要再让本王看到这种小事。”
“是,小的记下了。”
王田擦着冷汗躬身目送他大步离开,这才微微直起身长舒口气。
主子的心情似乎比刚刚好了不少,看来这位未过门的王妃在主子心中极为重要。
他默默牢记这一点,忙又头疼的去想办法,这么多人全都丢回给内务府,他都能想象到会发生什么。
陆昕然一路回到府中同裴氏请安后,就匆匆跑到陆昕澜的房里。
“姐姐,你猜我去了哪里。”
不等陆昕澜出声,她就自问自答的将今日在魏王府中所发生的一切讲了一遍。
“我以后要跟宋钧宴彻底绑定了。”
她小忧郁的矫情着感叹了一句,陆昕澜好笑的在她肩头拍了拍。
“祖母一直说几位皇子中只四皇子最为谦尊纯善,是个极好的夫婿人选。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就不要多犹豫,不论你最后想同他走到哪一步,遇事都尽可能同他商议。”
陆昕然歪着头,想了片刻认可的点头。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至于他们会走到哪一步,她也没有答案。
“不过,他今日要将府中所有的宫女都送回内务府,这样会不会像是在打皇帝的脸?”
陆昕澜拧眉想了片刻:“不算,你也说那两个宫女是淑妃和华妃塞进去的,她们虽然已经不在,宋钧赫也去了封地,但宋钧骅还在。
“那些宫女里难保没有其他几位皇子安插进去的人手,他今日借着此事发作,看似粗莽,也算给自己省了一些麻烦。
“能清除人手,又能让你安心,也算一举两得。”
陆昕然:“……”
要这样说,那她就不用自我感觉良好,认定对方是在给她态度。
见她若有所思,陆昕澜便识趣闭口。
日后如何还要她遵循自己的内心去做出选择,她能给出的只是让她尽可能理性客观。
刚刚开府的魏王强势送回府中配给的所有宫女,这件事不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内务府的人委屈的到皇后面前哭诉,皇后却是懒得多管。
她在这后宫之中早已被架空,身为皇后该掌管的一切都被人分走,没道理需要背锅的时候由她来。
她几句软钉子将人刚打发走,就被太后喊去了永寿宫。
“你说这两个孩子这是做什么?”
太后之前就惦记着想让皇帝给陆昕然和宋钧宴指婚,只是怕那丫头日后发现这是她怂恿的,再不愿同她亲近就一直忍着没提。
前两日得知皇帝居然给那二人赐婚后,她别提多高兴了。
她连给那丫头的添妆都想好了,结果这赐婚才几日就闹出这么个事。
前脚将人接入魏王府,后脚就将满府的宫女全部赶回来,这不是想让人误以为是她善嫉吗?
皇后倒是没这样多想:“母后,昕然那丫头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老四想真心实意的同她一起,就要想办法让她相信他。
“儿媳听说老四为了让她应下这门婚事,还给她写了承诺书。
“承诺了什么水儿也不清楚,只知道老四承诺不会纳妾。”
结果刚写了承诺书没几日,府中就全是充斥着小心思的宫人。
他不用雷霆手段日后会很难能让那丫头信任他。
太后已经许久没有机会吃瓜,听她说起顿时来了精神,“你且细细说说。”
第221章 玉门关告急
太后突然而起的兴致让本已经将所知都说完的皇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上后续。
“具体的,怕是只有那两个孩子自己知道了。
“不过以老四的性子,他应是不会让人误以为是那丫头不容人。
“您且看吧,这件事应是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太后很是可惜的叹了一声,“水儿这孩子不是最喜欢凑热闹,这次怎么会什么都不知晓了?”
吃瓜最为上心的家伙怎么会知道得一知半解了?
听到太后的感叹,皇后忙为自家侄女解释了一句:“是水儿说昕然那丫头现在很多心声都不外露了,除了她看别人热闹的时候,其他的比如跟她自己有关的,其他人都听不到了。”
她发现这一点后,还私下里跟陆昕澜偷偷确认了一下。
确认陆昕澜也听不到后,回到家还郁闷了很久。
对她们来说,现在满京城哪有她跟老四的热闹好看。
老四看着最是恭谨守礼的一个,谁能想到他会私下里同她‘私相授受’。
还为了能顺利赐婚完婚,写了一份据说同割地赔款没什么区别的承诺书。
皇后想起这些也觉得遗憾。
可惜了,这深宫中的趣事本就少,现在最后的乐趣也要没了。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有宫人匆匆跑进来,噗通一声跪下后就气喘吁吁说道:“关外达那部落连夜偷袭玉城关,祁将军不敌战败重伤,带兵退到了函玉关,陛下在早朝时大为震怒。”
皇后猛然起身,难以置信的上前一步。
“你说什么,玉城关丢了?”
他们章家镇守玉城关上百年,这是第一次没能在外族入侵时将城门牢牢守护。
宫人慌乱得胡乱点头:“是,前面就是这样传来的消息。”
皇后心中念头飞转,她转身对着太后躬身拜了拜。
“母后,儿媳想去奉天殿求陛下让儿媳领兵出征,大楚这些年善战的武将极少,我兄长早年在关外重伤后,再难骑马作战,国公府已经无良将可用,儿媳愿代替兄长和父亲领兵。”
“哎,你这孩子!”
太后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能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皇帝对国公府忌惮已久,只要不是最坏情况,达那部落没有攻到雁门关,他都不会再让章家人重新拥有掌兵的机会。
这个道理这丫头明明清楚,怎么还会放不下。
皇后心急,但太后将她的手臂攥得紧,让她无法挣脱。
她哀求的看着太后,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只要能让她离开这窒息的皇宫,哪怕几日也好。
她想离开这四方的天空,到外面去走一走看一看,想再去玉门关看一眼夜幕下的繁星和弦月。
“不能去!”
太后依旧坚持,只是她的目光太过哀伤,太后无奈中又低声加了一句:“至少现在不能去。”
要让皇帝自己去看去发现这朝中已经没有武将可用,让他自己意识到他身边还有一位曾经百战百战的女将军。
“回长春宫去吧,不要冲动,记得母后的话,这是前朝的事你不要多管。”
皇后失魂落魄的走了。
太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同样有些沉重。
文华殿里,皇帝看着立在面前的几位尚书,手中军报直接砸到了章永平面前。
“此事,如何应对?”
章永平弯腰捡起丢在脚边的战报,恭敬的行了一礼。
“回陛下,臣以为应速速调兵赶往函玉关支援。”
“调兵!调哪里的兵!”
皇帝想到各地军所兵所查出的问题,心中火气就继续翻涌。
兵部才交到章永平手上多久!
各地就接连爆出这种贪赃枉法的大案,很多兵所军所中居然不够额定数量的将士。
这些年送往各地的粮草军饷全部被那些百夫长千夫长贪墨了。
现在势急要用兵,却是无兵可以征调。
他巍巍大楚居然会窘迫到如此地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他从前居然给了孙临渊最多的信任,他就气得想让人去鞭尸。
章永平迎着皇帝的怒火,将已经想到的对策说了出来:“陛下,孙家之前在雁门关外私练的两万人还在,可以紧急调拨。”
“那些人?”
皇帝一怔,想到那两万人是因何而私练出的,想要鞭尸的冲动越发强烈。
“会不会太少?”
“若是能寻一个擅长领兵,又有将帅之才的将领,两万人可以解围。”
他的话如同镇定剂让皇帝从暴怒中渐渐冷静下来,接连抄了不少人家,现在国库算不得空虚,粮草也能紧急征调,唯一的麻烦就是章永平口中的将领。
有将帅之才的将领……如果朝中有这样的人物,他还会咬着牙宁愿努一把也要将祁遇再放回玉城关吗?
“国公可有适合的人举荐?”
他心中已经接受章永平的建议,语气间便跟着和缓下来。
章永平心下叹了一声,一撩衣摆矮身跪下赔罪。
“臣无能,臣府中儿孙皆无法在提枪打仗。”
他的几个儿子死的死伤的伤,都已经没了昔年浴血沙场的煞气。
而到了章新霁这一辈虽然还会习武,却是都没上过战场。
他们章家在皇帝的忌惮中,已经彻底没了往日的不容侵犯的铁血肃杀之气。
皇帝视线越过桌案,看着跪在地上的章永平心绪莫名复杂。
他知道今日的局面他不能责怪任何人,是他将章家人的翅膀折断囚禁在了京中。
他不后悔从前的决定,只恼怒于整个大楚居然再寻不到第二个章家。
他打压章家这么多年,连章家军都让章永平交了出来,结果除了章永平的养子祁遇,他却是再寻不到一个适合的人选。
现在祁遇重伤无法领兵,这两万人还能交给谁?
第222章 章家还有一个将军
陆府,昭云院中。
陆昕然瞠目结舌的听完下人的话,震惊的转身去同陆昕澜对视。
这,这军报怎么会如此突然?
达那部落既然有可以攻下玉城关的兵力,为何祁遇之前会一直没有察觉?
是当真事发太过突然,还是他被人为的蒙住了眼睛?
玉城守将中该不会有人勾结达那部落,里应外合,这才让祁遇重伤下难以守住只能屈辱败走吧?
若是如此,这个人不揪出来,就算朝廷派了增援过去,玉城关依旧会夺不回来。
形势要是继续严峻下去,没准京城都会被人家攻破。
裴氏看着她们面上震惊错愕的神色,感叹的哎了声,“祁遇重伤,就算朝廷派援军过去,玉城关怕是也难以收回来了。”
【是啊,朝中现在一个能打仗的武将都没有,章家人回到京城这么多年,皇帝居然还没培养出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武将,皇帝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久违的心声让众人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几人默默对视,都想知道这心声为何会变得飘忽不定。
陆昕澜垂眼,心中赞同陆昕然的话语。
达那部落的突袭像巴掌一样抽在了皇帝的脸上,如果他不能尽早有效的将达那部落再赶回关外,等事态更为严重,整个大楚都都要受到震荡。
“这事离咱们尚算遥远,将你们喊来将这件事告知于你们,是不想你们特殊时期说错话做错事。
“该如何应对这些不需要咱们妇道人家操心,你们不用忧心忡忡,这段时日都谨慎些就行了。”
裴氏说着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各自回房去。
赵氏这几日看到陆昕然就觉得别扭,裴氏话语一落,她就立即起身离开,一个眼神都没往姐妹二人这边落。
【她这几天脑子被驴踢了吗?不然干嘛跟个牲口一样。】
刚走到门外的赵氏听到这句心声,差点没能控制住脾气想重新冲进来撕烂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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