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向晚坐在镜子前,任由荣妈妈打扮,一面好奇的问:“祖母和我一道去么?”
荣妈妈摇头:“太后只宣了你。”
唐向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上次入宫,她和太后并没交谈几句,太后对她也谈不上喜欢,何以只宣她一人?
带着这个问号,等荣妈妈替她洗漱打扮后,一道前往正府门口。
楚老夫人已经在外候着,拍了拍唐向晚的手,慈祥的说:“你莫要怕,太后不会怎样你。”又给李公公塞了一锭银子,嘱托李公公好生照顾她。
唐向晚坐上马车,撩开帘子原想和李公公打探太后因何故宣她入宫,李公公的嘴比蚌壳还紧,她磨了一会达不到目的,便就做罢了。
一时马车在皇宫停下,唐向晚跟着李公公来到太后的寝宫。
太后半跪半坐在拜垫上,手指拨动念珠,嘴里念念有词。听到脚步声,掀了掀眼皮,声音淡漠清冷:“虚礼就免了,找个地方坐下。”
唐向晚隔着一张拜垫跪在太后身边,想要打破沉默,又见太后嘴皮堪动,只好默默的跪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向晚只觉得膝盖酸疼,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到底部,太后才睁开眼,淡淡的说:“听闻你是个聪明人。”
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话,让唐向晚有一瞬间的愣怔。她很快回过神来,低垂着眼睛说:“民妇聪明与否,全凭太后断言。太后认为民妇聪明,民妇自是聪明。太后说民妇笨,聪明也是笨。”
太后唇边掠过一抹淡的看不见的笑:“就凭你这两句话,你是个聪明人。所以,哀家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替哀家去办。”
第162章 太后的恩典
在不知是什么事的情况下,唐向晚哪敢轻易答应?
但太后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温言回:“能为太后分忧解难,是民妇的福分。”
太后又问:“你可知为何三皇子失宠,而你姐夫迟迟没有被立为太子?”
朝堂之事,唐向晚并不了解,既然太后特意宣她入宫,又提起此事,她想大约就是为了靖安王的事,颔首低眉道:“民妇不敢妄言。”
“你尽管畅所欲言,不论你说错了什么,哀家都恕你无罪。”
唐向晚略一沉吟,这才斟酌着用词:“想必是太后尚未在圣上面前替靖安王美言。”
太后拨动念珠的手一顿,严肃的面容忽然变的慈祥起来:“那你可知,哀家为何不替你姐夫在圣上面前美言?”
这其中的缘由,无非只有一个,唐向晚极为平静的笑了:“是因太后想让姬家的女儿,延续您的荣光。”
太后暗暗的点头,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让人省心:“那你可知该怎么做不曾?”
唐向晚苦笑,她自是知道的,但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她恳切道:“民妇愿意入靖安王府一试,至于能不能成…”
太后接过话茬:“尽人事,听天命。若事成,哀家重重有赏。”
有楚舰寒这个移动的金库,赏赐已经对唐向晚没有诱惑,她想要为自己讨一个恩典:“民妇不要金银珠宝,只想要太后答应民妇一个要求。”
事都没办成,就敢和她讨要赏赐,太后的眼睛轻飘飘的落在唐向晚的身上。
唐向晚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这就是来自太后的威压的么?
真叫人心惊胆颤。
就在唐向晚以为太后不会答应时,一道凉薄的声音缓缓响起:“哀家答应你。”
…
靖安王府。
李公公道:“楚少夫人,奴才静候您的好消息。”
唐向晚站在正府门口,仰头看着气派恢弘的匾额,深深的吸了口气,跨进里面。
唐婳和楚景和的婚事告吹,估计唐姒心中窝着一把火,想要将她千刀万剐。她又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唐姒一定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深秋的王府,树叶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行走在其中,真如在一副唯美的画卷中。
她径直来到唐姒的院中,唐姒正闲来无事,坐在窗棂边看书。看到她的刹那,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唐向晚,你好大的胆,你竟敢来靖安王府。”
唐向晚的嘴角浮现盈盈笑意:“姐姐,这里是靖安王府,又不是唐家,姐姐要给我摆脸子,还要再三斟酌能否承担的起姐夫的怒气。我有什么不敢来的?”
唐姒额头青筋暴起,至打唐向晚嫁人后,就变的伶牙俐齿,想在她手上讨便宜,无异于白日说梦。
深深的吸口气,将翻涌的怒火压下:“你来做什么?”
唐向晚没有急着回答:“姐姐不请我入屋吃杯茶?”
唐姒知道唐向晚无事不登三宝殿,叫侍女端来茶点,恼怒道:“现在可以说了。”
唐向晚看着唐姒久久不语,此刻唐姒,没准已经做着皇后梦。忽然告诉她,皇后之位要易主,唐姒一时肯定承受不住打击。
唐姒不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王妃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耗着。”
唐向晚抿了口茶:“姐姐,你可知圣上,为何迟迟不立姐夫为太子?”
朝堂中的事,唐姒并不知道,靖安王也不准她一个内宅妇人议论此事。既然唐向晚提起,没准就是为此事来的,微眯着眼说:“你休要卖关子,有话不妨直说。”
唐向晚直视着唐姒:“姐姐,我刚才从太后处来,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姐姐要先听哪个?”
唐姒的眼底掠过一抹疑惑,她才是靖安王的王妃,太后有话不直接和她说,却让唐向晚转告,不是多此一举?
她面色淡淡:“世人都喜欢听好话,我也同样如此。”
在说出太后的意思前,唐向晚问了唐姒这样一个问题:“姐姐爱姐夫么?为了姐夫的宏图大业,可以做出什么牺牲?”
唐姒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靖安王的脸上虽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面容。自打知道谢柔儿是三皇子的人后,更是对她百般温柔。
为了靖安王,她愿意做出什么牺牲…
哪怕靖安王要她的命,她也是愿意给的。
她面色一肃:“有话快说,少故弄玄虚。”
唐向晚从唐姒的脸色已经看出点眉目,清了清喉咙说:“姐姐,好消息是只要你肯让出正妃之位,太后就会在圣上面前替姐夫美言,姐夫有极大的可能被立为太子。你虽不能登顶皇后之位,被封为皇贵妃不在话下。”
唐姒柳眉倒竖,一双妙目如一把锋利的剑刺向唐向晚,她用仅剩的理智问:“坏消息是什么?”
“若你不肯让出正妃之位,姐夫将永远无法登上宝座。”
唐姒怒极反笑,她费尽功夫得到靖安王的柔情,眼看着和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太后却要她让出已经唾手可得的宝座。
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唐向晚,你去告诉太后,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让出正妻之位。我宁愿做一辈子的靖安王妃。”
唐向晚能理解唐姒的愤怒,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愤怒只是个跳梁小丑,不仅起不到任何帮助,只会让自己陷于困境:“姐姐,你愿意做靖安王妃,可有问过姐夫愿不愿意一辈子屈居人下?”
血色从唐姒脸上褪去,靖安王野心勃勃,密谋多年,等的就是一个机会。而今机会摆在眼前,怎肯坏在她一个女人的手上。
若被靖安王知道此事,她一定会没命。
唐向晚知道唐姒听进了她的话,又说:“那你再猜猜,为何太后要我传话,而不是直接宣你入宫?”
唐姒的嘴唇颤抖着,颓然的耷拉下双肩。
直接宣她入宫,她任何一个表情,一句无心的话,都有可能会让她人头落地。
太后不想把事情做绝,还想留她一条活命的机会。
可要她把皇后之位拱手相让,她怎会甘心?
唐向晚知道唐姒已经想通了,要的不过是一个台阶,她给唐姒这个台阶下:“姐姐,实力不如人,纵然心里不满,为了身家性命,也要和强权低头。
何况将来姐夫真的登上权利的巅峰,以唐家的家世,你也未必能被封为皇后。不如卖太后一个面子,既能得到姐夫的愧疚,将来皇贵妃之位,一定稳稳妥妥。
以卵击石,不仅捞不到一丁点的好处,轻者搭上身家性命,重者连累整个唐家。还不如做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好赖话都被唐向晚说了,摆在唐姒面前的,只有悬崖。
要么回头妥协,要么纵身一跃摔的粉身碎骨。
她恨唐初光官级太低,不能成为她强有力的后盾。
她恨唐向晚,给她带来噩耗。
她要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她要和太后讨一个恩典,她要唐向晚的命。
不,要唐向晚的命太过便宜她了。
唐向晚不是和楚舰寒夫妻恩爱么?等靖安王被封为太子,等唐向晚怀上楚舰寒的孩子时,她求太后让楚舰寒休了唐向晚,届时,唐向晚要如何应对?
她努力的平息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平静的对唐向晚说:“你去转告太后,我可以答应,但是太后必须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第163章 坏消息
唐向晚定睛看着唐姒,她觉得唐姒提的要求肯定和她有关。因为唐姒奈何不得太后,奈何不得姬玉,奈何不得靖安王,唯有拿她这个传递口谕的人出气。
何况她们之间,还有积攒着化不开的宿怨。
可就算知道唐姒的意图,她只是个工具人罢了,又能如何?
“我这就去通知李公公。”
唐向晚前往府门口,把唐姒的话转达,而后又回到院中,等待李公公回复消息。
唐姒冷眼看着唐向晚:“对于唐婳,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唐向晚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会让唐姒暴跳如雷,依旧我行我素的说:“唐婳走到今日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是你母亲一手造成,怎么也怨不到我的头上。”
唐姒真恨不能把手里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到唐向晚的脸上去:“你敢说坊间的传闻,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唐向晚气定神闲的回:“是不是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已经把责任推到了我的身上。我没什么可说的。”
唐姒最是厌恶唐向晚这幅把他们所有人都看穿的嘴脸,且先让她得意着,等太后答应她的要求,她会在唐向晚最幸福的时刻,让唐向晚从天堂跌进地狱。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公公满脸笑意的入府,对唐姒说:“太后说靖安王妃贤良大度,区区一个要求,安能不答应。只是太后的耐心有限,靖安王妃莫要让太后等久了。”
唐姒勉强挤出一抹笑,虽然无缘皇后之位,只要能成为皇贵妃,能让唐向晚痛苦,一切的一切都值了。
除了这般聊以自慰,她别无法。
已经替太后办成事,天色渐黑,唐向晚没有理由继续留着,和李公公一道乘马车回了清远候府。
唐向晚回到宝月楼时,楚舰寒已经坐在饭桌上,似乎在等她回来用膳。听到脚步声,漆黑的眸中泛起点点笑意:“你再不回来,我就打算去皇宫和太后要人。”
唐向晚在他身边坐下:“我早从宫里回来,只是太后有事托我去办。”把太后交代她的事,简单的复述一遍。
楚舰寒冷笑一声:“我一直猜不透为何有太后帮腔,适合太子之位的皇子唯有姐夫,圣上却迟迟不立太子。原来太后还存有私心,根本就没有在圣上面前替姐夫说好话。”
唐向晚倒不觉得意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皇贵妃和皇后,虽只有一字之差,一个掌有实权,一个还要屈居人下。太后是后宫所有女人中最后的胜利者,她很清楚其中的区别。”
唐姒不能成为皇后,在楚舰寒看来倒是好事,免得以后秦氏仗势欺人到唐向晚的头上来,心疼道:“这种为难的事,太后偏偏交给你去做,你姐姐和你嫡母等人,不敢怨恨太后,必定把你恨之入骨。”
唐向晚从来不把秦氏等人放在眼里,便是唐姒被封为皇后,也不能随便杀人。但今日唐姒和太后求的未知恩典,让她很忌惮。
毕竟太后可非寻常女人,一旦唐姒提的是要她命的要求,太后要对她下手,真叫人防不胜防。
楚舰寒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我有一个坏消息告诉你。”
唐向晚看向楚舰寒:“什么坏消息?”
楚舰寒道:“听闻宰相要把他的庶女李锦欢,嫁给宋朝臣做续弦。婚期就定在今年底,具体几月份,还不得而知。”
唐向晚脸上闪现磅礴大怒:“亏他还是个读书人,姝儿尸骨未寒,他连这点时间都熬不住,就不怕遭人耻笑。”
楚舰寒冷笑:“为了攀附上宰相,耻笑又算什么?你也别气,只要太后能说服圣上立姐夫为太子,宋朝臣一干人等蹦不出什么水花来。”
这并非能否蹦跶出什么东西来的事,她只是替姝儿叫屈,替她不值。姝儿为了宋朝臣连命也丢了,他却风风光光的娶续弦。
这口气她难以下咽。
她一定要想法子让宋朝臣难堪。
…
靖安王府。
一个偏僻院落中的一间屋子,一盏微弱的烛光将屋内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靖安王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女子,面色冷峻严肃:“听闻宋朝臣就快要和宰相的庶女成亲。”
坐着的女子脸上闪过怨恨之色:“才短短数月,他竟然又要成亲,真不要脸!你想要我怎么做?”
靖安王慢慢道:“我门下有一个江湖术士,易容术如火纯情,我要你扮成李锦欢嫁给宋朝臣,一来替本王窃取情报。二来,也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女子跪在地上:“我一定不叫王爷失望。”
靖安王审视着她,眉目间满是对她的不信任:“你不会又和从前一样,被宋朝臣迷的神魂颠倒吧?”
她的脸上浮现不属于年龄的麻木:“王爷放心,我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到两次。”
靖安王敛眸半响,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心态:“既然如此,本王就相信你一次。等本王派人杀掉李锦欢的贴身侍女,你就伪装成她的侍女服侍她,把她的脾性等掌握清楚,等出嫁那日,就由你取而代之。”
她的眼底闪过一缕兴奋的光芒,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被她盼到这一日。
她咬牙切齿的说:“宋朝臣,我要你不得好死。”
事已交代清楚,靖安王出了院子,前去看望唐姒。见她轻纱薄裳,趁势将她搂进怀里:“听闻姨妹和李公公来了?”
唐姒知道在靖安王府,什么也别想瞒着靖安王。既然她要做出牺牲,必然要先为自己谋取福利。楚楚可怜的把来龙去脉粗略的说一遍,又泪眼汪汪道:“为着王爷,别说一个正妃的位置,就是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的奉上。”
靖安王将唐姒搂的更紧了些,唐姒还不算笨,知道留恋皇后之位,最后会连命也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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