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吧,反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
先有包家婆媳带媒婆来相亲,后有秦海遭人陷害。
包亮不想接连惹怒岳父,万一一个不高兴,他们一家四口说不定要流落街头。
秦溪一想也是,就也同意了下来。
几人把收音机碎片塞回袋子里,搬到秦溪房间,放到秦涛床下藏了起来。
***
五天后,公安局传来消息,周宝山一家四口伙同亲弟弟盗窃厂里电缆罪证确凿,直接被移送劳改所,等待判刑。
厂里也贴出公告,开除周宝山兄弟,厂里要收回分的房子,勒令周家家属尽快搬离。
而对被人无辜诬陷的秦海,厂里会给予适当补偿。
周宝山家空出的两间屋子其中一间归秦家居住,张秀芬将顶替周宝山,成为厂里的正式职工。
秦家,成为了这件事中最大的利益受惠者。
厂子里派人来早早搬完周家的东西。
秦海专门去买了桶石膏粉回来,将屋子全部重新刮一遍,打开门窗通风。
等过完年,秦溪姐妹就有自己的屋子了。
整个厂区家属院,谁提起秦家不羡慕。
两个正式职工,四间屋子。
周宝山可是二级职工待遇,每个月有三十五块工资,比秦海的工资都高。
张秀芬这些天鼻孔就没低下来过,就算李秀兰冷嘲热讽几句,她也十分大度地不计较了。
秦溪这几天听到最多的话就是。
“别抠抠搜搜地就买二两肉,以后咱家一顿吃半斤。”
“没事!妈工资高,以后有钱买肉。”
“妈是比你爸工资高,以后咱家我说了算。”
这种欢喜终于在今天晚饭中,从自家人延伸到了帮助过秦溪的黎书青和霍云身上。
“霍公安这回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要不我们请人来家吃饭。”
对于这个提议,秦海是表示赞同的,但又很快又觉着不合适。
“不成,人霍同志和黎医生都是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叫到咱家来怕被人说闲话。”
两个没结婚的青年,自家又有两个女儿,要是传出去叫人说闲话可不好。
而且秦海心里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
人的气质骗不了人,霍云和黎书青一看就知道家世不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还是尽量少来往得好。
秦溪不知秦海已经想到了那么远。
想了想干脆道:“我明天去公安局问问霍同志,如果他觉得不合适,咱们就买点水果罐头送去。”
“妈给你两块钱,挑着些贵的买。”张秀芬立即大方道。
秦海在张秀芬背后朝女儿们眨了眨眼,秦雪立刻一脸惊喜地拍着手掌笑道:“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妈妈又美丽又大方。”
秦溪汗。
张秀芬如果知道女儿手里有周宝山赔的那八十块,不知道会不会一蹦三尺高。
但这么些天老妈都没任何反应,让秦溪肯定,老妈肯定不知道家里具体有多少钱。
她只管往里存,从来不记数。
***
冬雨才结束没两天,大雪赶趟而来。
初下雪时,雪不大也不太密,秦溪刚出门,雪势眼瞧着如柳絮随风飘散,越下越猛。
街上很快变得一片白茫茫的,几米开外就看不见了。
秦溪走得很慢,脸缩在围巾下,两只手拢在袖口中,耳尖已经变得红彤彤的。
寿北县算是华国南方,却不如真正南方冬天那般暖和。
每年一月底都会有场大雪,酣畅淋漓的几天大雪后便会艳阳高照,雪往往还没积起来就化了。
紧接着,就好像一步跨入了春天,万物开始复苏。
所以寿北县人没有北方那种专业的防寒衣物,全靠烤火挨过这最冷的几天。
雪中的秦溪,是这条街上唯一的行人。
其实秦溪此刻并没想得那么冷,她甚至有空欣赏凝结在睫毛上雪花。
穿越之后,秦溪不仅力气大得惊人,就是身体素质也比前世强了不知多少倍。
“怎么走到医院来了?”
不知是不是大雪中迷了路,出现在秦溪眼前的竟然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牌子。
公安局和医院可是在街两头,按理来说不应该走错才是。
可是秦溪她偏偏走错了,还被大厅里负责挂号的护士瞧见了雪中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妹子,外边雪大,快进来躲躲雪。”
秦溪只犹豫了两秒,点点头走了进去。
“你是走错路了吧?”
光是看秦溪站在那,胡丽就猜出小姑娘肯定是走错了路。
每年冬天下大雪,准能碰见被风雪迷了眼走错方向的路人。
一进入医院大门,热气扑面而来,几秒钟就融化了秦溪头顶上的积雪。
“快来火炉边烤烤火,瞧你头发都打湿了,冬天可不能受寒,老了要遭罪。”
“谢谢你大姐。”秦溪笑着道谢。
“下这么大的雪,你还准备去谁家做客啊?”
秦溪提了两个网兜,有水果还有红纸包着的点心。
大家走亲戚做客都流行这么送礼。
秦溪接过胡丽递过来的热水,弯腰从兜里拿出个苹果:“大姐,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我还得往回走。”
如果不是这位护士大姐热情地叫住秦溪,她就往回走了。
“客气啥,看你年纪还小,叫我胡姐就成。”
胡丽一手把苹果推回去,又从抽屉里拿出块毛巾来。
“你不嫌弃的话擦擦头发。”
秦溪嫣然一笑,接过毛巾解开辫子,擦拭发丝上的雪水。
胡丽心里立刻哎哟了声。
这姑娘长得那是真好看啊……
双眼明净清澈,笑起来眼底跟藏了星星似的,标志鹅蛋脸,皮肤又白又嫩。
“妹子今年多大了?”
胡丽正好有个亲弟弟刚满二十,虽说长得差强人意,但人踏实,是前两年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
加上这点,配人小姑娘正合适。
而且胡丽敢保证,她家那个傻弟弟肯定一百个愿意。
“还有几个月满十八了。”
还有几个月……满十八。
这句回荡在大堂里的声音是黎书青下楼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声音耳熟,内容更是让他不由往声音来源看去。
“小黎不用送啦……回去和你外公说一声,改天我去找他喝酒。”
白发老人拍拍黎书青的肩膀。
“爷爷,黎医生不是说了让你以后少喝酒,怎么才下楼就忘了。”
长相甜美扎着高马尾的姑娘带着无奈语气马上回答。
秦溪抬眼望去,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目光自然而然地撞入了那抹深邃眼眸中。
两人都是下意识错开了眼光。
“叫书青哥哥,叫医生多生分,书青你说是不是?”
白发老爷子宠溺地笑望着孙女,目光再移到黎书青脸上。
尚叶琴偷瞄了眼黎书青,羞涩地抿唇轻声道:“爷爷,你别乱说。”
黎书青有些走神,不仅没听到爷孙俩的对话,略一顿后眸光又偷偷划过了桌子那边。
“难道这个姑娘有戏?”
胡丽满脸惊奇地低声嘀咕。
市一院一大风景就是来打着看病旗号来相亲的那些人。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黎医生冷漠拒绝。
今天黎医生没有直接了当的拒绝,那眼神飘得都找不着焦点。
“难道是害羞……哎妹子我跟你说黎医生……”
一个人八卦没有意思,如果有个人讨论的话,那能说一天一夜。
胡丽拽着秦溪,两人头挨头地说起了悄悄话。
八卦最后,胡丽象征性的总结。
“两家家世相当,黎医生还害羞了,我看这姑娘有戏。”
黎书青那飘忽的眼神,被胡丽看成了害羞。
“说不定两人早就确定……”
胡丽的下半句还没说完就被堵在了喉咙里发不出来。
黎书青冷冷淡淡地拒绝道:“还是叫我黎医生吧,叫名字不太合适。”
“看走眼了!这……姑娘失败。”
秦溪被胡丽夸张而生动的表情逗笑,右手杵在桌上笑得前仰后合。
“秦同志。”
秦溪:“……”
张大的嘴瞬间合上,秦溪触电似的坐直,肃着张脸喊了声:“黎医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书青已经走了过来。
“你来医院看人?”
“我原本是想去公安局找霍同志,在大雪里走错路了。”
“找霍云?”黎书青的眉心微不可闻地蹙了蹙,声音迅速冷下去:“下这么大雪去找他?”
“我妈让我来送点东西,谢谢你们前几天的帮忙,我打算明天就去找黎医生的。”
两张脸就隔着张桌子,黎书青能清晰看到秦溪眉心那颗红色小痣,随着她一颦一笑不停跳动。
坦荡目光迎着,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黎医生?”秦疑惑地晃了晃手。
黎书青一怔,垂在身侧的双手连指尖都在发烫。
“去我办公室说吧。”黎书青错开眸光,看了眼门外纷飞的大雪,又突然道:“你坐在这等我一会。”
秦溪站起又坐下。
奇怪地目送着黎书青疾步走远,步子快得都有些凌乱了。
啧啧啧――
胡大姐这会儿那是无比庆幸刚才没乱说话。
刚才那姑娘失败,这姑娘……行!
第18章
没多会儿, 黎书青就脚步匆匆地返回,胳膊上还搭着件军绿色军大衣。
“有些大,你先穿着。”
胡大姐那眼神滋溜溜地在黎书青和秦溪脸上转着。
其实大厅里人不少, 除了挂号的护士台, 还有收费处和输液处。
可秦溪发现说话都有回音的大厅里, 此刻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甚至能听见黎书青略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收费处的窗口上贴着几张脸,走廊转角也有几个年轻护士探出头来。
匆匆一扫, 就有七八个人看着这边。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胡大姐比秦溪还先着急起来:“妹子,接啊!”
“谢……谢谢……黎医生。”
秦溪接过,反手往自己身上披。
大衣不知道是不是黎书青的,秦溪披上身,衣摆瞬间堆到了地面上。
手忙脚乱往上提,衣领又往上翘, 使得秦溪就像是架在了军大衣里, 只露出双眼睛惊慌地乱转着。
这军大衣又重又沉,还好有股子淡淡的消毒水味。
黎书青突然轻笑出声,从喉头涌出来的音调请冷冷的如山泉流动, 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
“黎医生原来会笑啊!”
“……”
惊觉把心里话说出口的胡大姐慌忙移开眼神, 低头在登记簿上一阵乱摸。
末了又把秦溪带来的网兜提到桌上。
“妹子, 我看你也不好提东西, 罐头还是让黎医生帮忙提着吧。”
秦溪赶忙空出只手来把衣领往下拉,放手瞬间衣摆又拖到了地上。
秦溪:“……”
“我来吧。”
黎书青接过网兜,右手伸出擦过大衣衣角, 又收了回去。
“秦同志慢慢跟上。”
“好,黎医生你带路。”
不知是衣服里的热气还是烤火, 秦溪觉着脸颊发热,有股子热气从脚底升了上来。
黎书青长腿迈出,几步之后又停下来微微侧转身子等着秦溪。
秦溪左摇右晃地走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黎医生多高啊?难道是我太矮了。”
两人并排而立,秦溪抬头才能看到起黎书青光洁的下巴。
“我叫黎书青,二十六岁,身高一米八二……”
秦溪问身高,黎书青直接从名字开始详细自我介绍。
就在他快要说到家庭住址时,秦溪轻咳了两声尴尬地笑道:“黎医生和霍同志谁高?”
这两人站在人堆中,那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
“秦同志跟霍云很熟?”
黎书青不答,反倒是问起了另一件事。
秦溪立即摇头:“我就见过霍同志几面,哪谈得上熟不熟的。”
“霍云有喜欢的女同志,不过他们家里不太同意。”
秦溪:“……”
她有点跟不上黎书青的思维,秦溪还停留在说个子的话题上,怎么转而又说起了人家私事。
“啊?哦!”
“今天雪这么大,如果有什么东西要送,就交给我带过去吧。”黎书青又道。
“本来我妈妈想请两位到我家去吃饭,但我觉着有些唐突,所以今天就是想去问问霍同志的意思。”
“我要上班到大年初九才能休息,初十成吗?”
秦溪:“……”
面对黎书青,秦溪有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难道这就是高级知识分子的说话方式?
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这意思是能去家里吃饭,但是得等到年后。
“当然可以,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什么都吃。”
“那霍同志呢?”
“也是一样。”
“那行,我就看着准备。”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楼楼梯口,秦溪停下步子,想脱下大衣还给黎书青。
“你穿着吧。”
冰凉的手擦过秦溪脸颊,按住秦溪的动作,淡淡的消毒水味飘入鼻腔。
这件大衣果然是黎书青的。
“那你下班怎么回家?”
黎书青很高,但偏瘦,瞧着有点弱不禁风,他可没秦溪的身体素质。
“今天我夜班,而且办公室里还有大衣。”
秦溪想起上次看到黎书青穿的呢子大衣,在寿北市的商场都还没见过。
他说不缺衣服,秦溪是绝对相信的。
“那我先走了,黎医生你忙。”
秦溪把大衣扣子全部扣上,再将过长的衣袖卷起来,提起衣摆冲黎书青摆了摆手。
经过大堂,秦溪看向趴在护士台上看得正起劲儿的胡姐。
“秦同志。”
黎书青的声音突然又由远及近,因跑动而长短不一的呼吸声近在秦溪耳旁。
“黎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你以后还是叫我黎同志吧,黎医生这个称呼是病患们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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