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什么样的人,父亲还不知道吗?”江诗荧道:“姐姐处事一向周全,我看这事和姐姐无关。”
江鹏远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继续猜想别的可能。
一旁的管家想到了什么,道:“老爷、县主,老奴忽然想起来,庆阳侯夫人的妹妹,和太后的妹妹,嫁到了同一家。”
“不会吧?”江诗荧一脸不可置信:“庆阳侯在前朝给父亲找茬也就算了,还要托太后的关系在后宫给姐姐找麻烦?姐姐可是庆阳侯的亲外甥女。”
江鹏远瞪了她一眼,道:“还不都是你闹的。”
江诗荧道:“我也没想到,庆阳侯竟然如此小气啊。”
江鹏远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她说的对。不过一点小事,竟也值得庆阳侯前朝后宫的给他们家使绊子?
这时,有下人来报,说夫人那边派人来问县主,夫人的诚意,太后娘娘可看到了。
江鹏远狐疑地看着江诗荧:“什么诚意?”
江诗荧拍了拍自己的头,一脸懊恼道:“瞧我,只想着跟父亲讨论母后皇太后的事,忘记了母亲还在小佛堂里。”
她先是让下人去传话,说是夫人的诚意太后娘娘已经看到了,祈福可以圆满结束了。
然后才对江鹏远道:“母亲为了显示虔诚,以血抄了一卷金刚经供奉在佛前。女儿已经将金刚经代为呈递给了太后娘娘,想来太后娘娘已经看见了咱们家的诚意。”
“你母亲这事,做得很好。”江鹏远点头赞许:“你也很好。”
他才不会去想,以血抄经,用到的是谁的血,发妻的身体可还好?
他只会想到,这件事夫人做得妙啊,让天家看到了他们家的忠心耿耿。这个二女儿也比他以为的更看重家里,并没有因为对嫡母的怨气瞒下这桩功劳。
江诗荧知道他想听到什么,道:“都是为了江家。”
然后,江诗荧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母后皇太后的事,也可以让母亲去庆阳侯府,找侯夫人说说话。”
“如此,岂不是显得咱们家怕了庆阳侯府?”江鹏远不是很情愿。
这些年来,庆阳侯府之人在他面前一直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样子。若是此时示好,还不知他们有多得意。
况且,才刚撕扯开没几天,就重修旧好,也太过反复无常了些。
“非是咱们怕了庆阳侯府,还不都是为了大姐姐吗?”江诗荧苦口婆心地劝道:“父亲不要只盯着眼前这些小事,别忘了,咱们家更长远的打算,可是都在宫里。”
看他有些意动,江诗荧又劝:“我知道父亲最介意的,还是他们打着大姐姐的名头在外行事。在这件事上,想必母亲的心情和父亲是一样的。父亲和母亲好好说一说,母亲的话,侯府总归会放在心上。”
“那便依你。”江鹏远答应下来。
江诗荧本想看江家和庆阳侯府打起来,演一出狗咬狗的戏码。
从寿安宫出来后,她却有了新的打算。
看母后皇太后那个样子,就不像是会在宫里安安分分的。
这次母后皇太后的为难和“赐婚”,江诗荧其实不知道背后到底还有谁的影子,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就连庆阳侯的亲妹妹和亲妹夫,都会确信这是庆阳侯为了报复江家所做的。
往后,她得让庆阳侯府和母后皇太后绑的更紧密一些才行,这样才好,在母后皇太后作死的时候,让庆阳侯府跟着一起陪葬。
而江家和庆阳侯府,经过了这一次的对立,日后即使再和好,裂缝也始终存在。
旧的裂缝不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消失,新的裂缝会随着林姨娘肚子起来而出现,早晚有看他们一嘴毛的时候。
接下来,江鹏远又问了一些宫里的事,比如慧妃在宫里可好,圣母皇太后对江诗荧可还满意,最重要的是,有没有见到陛下。
江诗荧自然不会傻到他问什么就都告诉他,只是敷衍了过去。
她刚要回扶风院,就有小厮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老爷,不好了,夫人和林姨娘在倚霞院打起来了。”
第21章 猎人与猎物互换
倚霞院里,林姨娘和江夫人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林姨娘虽说是个妾,但到底管了一段时间家,江鹏远和江诗荧又给她脸面,此时倚霞院还是她的主场,院子里的下人都很是听她的话。
而江夫人,虽然是府里的主母,但是贴身伺候的都被江诗荧送回了庆阳侯府,此时站在她身后的,都是府里那些想抓紧机会抱主院大腿的。
倚霞院的下人们虽然不敢动江夫人,但也是牢牢护住林姨娘,不让她被江夫人伤到。
江鹏远和江诗荧赶到时,整个院子里吵吵嚷嚷的,不似官员后宅,倒似酒楼茶馆。
“都给我住手。”江鹏远站在院子门口,气得脸色发青:“你们看看自己,像是个什么样子!”
“老爷。”
林姨娘刚刚还一脸得意地嘲讽江夫人,此时看到江鹏远,瞬间就红了眼眶,表演了一个欲语泪先流。
江鹏远看着新得的爱妾发丝凌乱,整个人娇弱可怜极了,正要斥责江夫人不成体统,就听耳边江诗荧提醒他:“父亲,想想大姐姐,想想太后。”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冲着伺候林姨娘的下人骂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跟夫人作对!”
林姨娘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昨天还在床上对她温言软语,现在变脸变得这么快。
江夫人在一旁挑起眉梢,道:“我还以为是老爷给的胆子呢。”
“夫人说哪里话。”江鹏远当然不会承认:“夫人这些日子在佛堂为皇家祈福,实在是辛苦了。为夫感念夫人的付出,怎么可能这样对夫人?”
江夫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酒,道:“我可是听说,这些日子来,都是这位林姨娘在管家呢。”
“竟有此事?”江鹏远直接故作不知,然后不等江夫人提,吩咐道:“还不把账本和对牌都拿回正院,执掌中馈之事,如何能被妾室染指。”
江夫人看着江诗荧,道:“倒是几日没见二丫头了。”
江诗荧笑着道:“女儿见过母亲。”
说着见过,却连福一福身都没有。
江夫人要说什么,却被秋霜扯了扯袖子,于是只是道:“看你好好的,母亲也就放心了。”
林姨娘看着江鹏远和江夫人相携而去的身影,还有些不敢相信。
她之前还在得意于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幻想着有朝一日成功上位,现在却猛然发现,在夫人面前,自己竟然什么都不是。而看起来可靠的老爷,根本就靠不住。
江诗荧走到她身边,轻声问:“林姨娘可还好?”
这温言细语,让备受打击的林姨娘一时间都有些哽咽:“妾身还好,多谢县主关怀。”
“父亲他,一贯都是这个样子的。姨娘想要在府里立住,还是得靠别的啊。”说完,江诗荧就带着秋雨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林姨娘,心想,别的?别的她还能有什么?哦,对了,子嗣!
她什么时候能有子嗣傍身不好说,但是她可以先把夫人的子嗣毁了!
回扶风院的路上,秋雨还在感叹:“林姨娘也是不容易,以后就要在夫人手底下求生存了。”
江诗荧嗤笑一声:“秋雨可真是小看林姨娘了。”
她若是个好相与的,江诗荧又怎么选了她做江鹏远的良妾。
不知江鹏远那边是怎么跟江夫人说的,第二日江夫人就去了庆阳侯府。
庆阳侯夫人听到她提起母后皇太后时还很纳闷,但她并没有否认,而是说:“如何,妹夫现在知道侯府不是好惹的了吧?”
江诗荧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感谢她的配合。
素雪等一众下人又被江夫人从庆阳侯府带回来了,这一次江鹏远和江诗荧都没有说什么。这些下人就像是重新学了一遍礼数一样,至少在江诗荧面前规规矩矩的。
平静的日子刚过去一两日,恩庆侯府的赏花帖送到了。
每年四月底,恩庆侯府都会在京郊别院里办一次赏花宴。
往年江诗荧只是一个小小庶女,是以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赏花宴的帖子。
江夫人也不知打着什么主意,赏花宴前的这两日,不住地往扶风院里送各种名贵布料,还有珍贵的宝石。补品玩物之类的,更是流水一样送过来,似乎是打定主意又要做一个慈母。
江诗荧不置可否,江诗月却看得羡慕极了。
这天,江夫人派了素雪过来,给江诗荧送参加赏花宴要穿的衣服首饰。
那件苏绣百蝶彩锦曳地裙,直接把江诗月看直了眼。
首饰也很是不凡,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其中那支镶红宝蜻蜓金簪,更是精致华贵,不似凡物。
“真羡慕姐姐,能去参加恩庆侯府的赏花宴。”江诗月的语气酸溜溜的。
“你也想去?”江诗荧问。
“谁不想去呢?”
“那你跟着一起去吧。”
“真的吗?”江诗月惊喜极了。
“自然是真的。”
“多谢姐姐。”江诗月这一声姐姐叫的,真是有史以来最真诚的一次。
这天晚间,秋霜被人静悄悄引进了扶风院内。
“奴婢见过县主。”秋霜恭敬地行了个礼。
江诗荧抬眸看了看她:“秋霜来了啊,你都是夫人身边的得意人了,怎么还踏入我这扶风院了?”
秋霜一脸忠心耿耿:“秋霜虽然人在正院,心却在县主这里。”
江诗荧笑了笑:“这就好,我就怕你过腻了好日子,想尝些新鲜。”
她的眼神明亮而锐利,仿佛利刃一般,直接射入秋霜的心里。
秋霜心中忐忑,面上却不露分毫,道:“奴婢今日来,是有重要的事要禀报县主。”
“什么事?”江诗荧问。
“夫人送来的那件百蝶裙,县主赏花宴上千万不要穿。”
“哦?这是为何?”江诗荧似乎是有些不解。
“那件衣裙看着虽美,但是被人轻轻一扯,就会撕裂开。夫人给您这件衣服,就是想当众让您坏了名节。”秋霜一脸认真地解释。
“原来如此,还要多谢你告知了。还有别的吗?”江诗荧问。
秋霜摇摇头。
待秋霜离开后,秋雨急匆匆地将那件百蝶裙拿出来,试着扯了扯,衣服果然轻易就被撕裂了。
“夫人怎么这么坏。”秋雨气鼓鼓地,然后又道:“还要多谢秋霜,没想到她竟弃暗投明了。”
江诗荧被她逗笑了:“她可不是弃暗投明。”
“啊?”秋雨不解。
江诗荧抖了抖被撕裂的衣料,道:“我力气比一般女子大,夫人是知道的。这么容易被撕裂的衣料,我上身试的时候可能就会扯破。夫人哪有那么蠢,用这么容易被发现的东西害我?”
秋雨更糊涂了:“那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秋霜为什么要过来告诉县主?”
“当然是为了让我相信,他们的算计都在这衣服上。其他地方,就更容易被忽略过去了啊。”江诗荧道:“把那套头面拿来,咱们仔细检查检查。”
问题果然出现在头面上。
最是美轮美奂的那枚蜻蜓金簪,不仅是空心的,里面被人藏了东西,簪体外面还刻了字。
江诗荧一早就没有打算穿戴江夫人送来的衣服首饰,现在她却决定:“赏花宴那日,我就戴着这枚簪子。”
“啊?可这簪子有问题啊。”
“放心吧,咱们发现之前,这簪子是针对我的陷阱。但是咱们发现之后,那猎人和猎物,可就互换了。”
想到那一幕场景,江诗荧充满了期待。
第22章 侯夫人笑里藏刀
三日后,江府正门。
看着姗姗来迟的江诗荧,江夫人一点也不见恼,反而关切地问道:“怎么没穿我让人给你送去的那件百蝶裙?不喜欢吗?”
“怎么会?”江诗荧否认:“女儿喜欢的紧,多谢母亲的心意。可惜女儿笨手笨脚的,不小心将那裙子扯坏了。”
说着,她还遗憾地叹了口气。
江夫人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坏了就坏了吧,不过一件衣服,不必放在心上。”
说着,又去打量她头上的首饰,心里有些发紧,问道:“那套红宝石头面呢,怎么不见你戴?”
“那套头面太华贵了,女儿担心有些过分隆重。”
“正是华贵些才好,才合你现在的身份。”说着,江夫人命令秋雨道:“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快去扶风院把那套头面取来,给县主换上。”
“等等。”江诗荧叫住秋雨:“只取那副红宝耳珰来就好,整套头面都要换的话,还得把这头发拆了重梳,实在是麻烦的很。”
“那便把耳珰和那支蜻蜓簪子一并取来吧,你头上这支簪子还是太过素净了些。”江夫人补充道。
江诗荧这次没有拦住她,秋雨领命而去。
这时,江夫人终于有空将眼神分给一旁等候的江诗月:“三丫头怎么也来了?我记得恩庆侯府的帖子上并没有你的名字。”
江诗月心里又酸又涩的,求助的眼神看向江诗荧。
“我第一次去恩庆侯府的赏花宴,也想让三妹妹给我做个伴。”江诗荧笑盈盈道。
江夫人便也不再说什么。
待秋雨将红宝耳珰和蜻蜓簪子取来,江夫人亲眼看着她给江诗荧换上,一行人这才启程前往恩庆侯府的别院。
江府的马车到达时,别院外已经熙熙攘攘的。
几人从马车上下来,向着别院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便听到侧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妹妹可算到了。”
循着声音看去,是庆阳侯夫人,带着几个侍女嬷嬷们。
“有些事,出门时耽误了一下。”江夫人并未细说。
“许久不见县主,真是出落得越发动人了。”庆阳侯夫人亲切地看向江诗荧,丝毫看不出前段时日两家还闹崩了的样子。
“见过夫人。”江诗荧和江诗月姐妹二人都是微微福了福,端的是温和有礼的小辈。
庆阳侯夫人仿佛没看到江诗月一样,只冲着江诗荧道:“我一见县主,就觉得喜欢得很。”
说着,就要褪下手上的玉镯子,往江诗荧的手腕上套。
江诗荧却避开了:“夫人客气了。”
“县主不肯收我的镯子,是还怪罪前段时间侯府的无礼么?”庆阳侯夫人问道。
这话说得有趣。
前段时间在江府闹的那一场,明明江诗荧才是那个得利的,对庆阳侯冷嘲热讽武力威胁,还占尽便宜。
现在庆阳侯夫人这个态度,却仿佛颠倒过来,未免显得姿态也太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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