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和赛诺还是老样子,一个咸鱼一个卷王,卡维正在帮多莉建房子,忙得没时间搭理我,只间断性地送过来了几张简略的笔记,我看了半天,不是很理解,便拿去给刻晴看了看。刻晴大喜,问我要这个人,我说大建筑师忙着建房子呢,这点东西还是我压榨出来的。
她有些可惜,接着精神起来,拜托我之后问问这个人,有没有兴趣和七星做一笔交易。
我应了下来。
近来大概是因为生活逐渐丰富且规律了,没人提起艾尔海森,我也不会太经常想起他,至少相比最开始那一年少了很多。
只是有的时候我闲下来了,在家里打扫卫生时看到学生时代的书本,上头各种潦草凌乱的写写画画,便突然想起来和艾尔海森在一起的那几年真是我最快乐的年月。
那个时候命运无法牵制我,我有着健康的父母,好友形形色色,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肆无忌惮地追着星星在天空上驰骋,自有长风托举着我,有人为我引领前路的方向、为我打理生活中我搞不来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他真的很好。
离开时我坚定地相信我们那时的分离是为了更好地重逢,而现在我看看自己的神之眼,只余下了一点遗憾。
不必再重逢了。也不必再说什么爱和喜欢。我的生活完美无缺,已经不需要其他人来填补什么,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那是很好的事情,毕竟他非常聪明,和他交流我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一面。但至于爱,我想没有必要了,还是能断的话还是断掉吧,不然徒惹难过。毕竟我有我的理想和主张,他有他的愿望,我们不会为了彼此退步,也许有一天还会兵戈相见。
就像我在《星相简论》里说过的,这本书是我学生时代的结语,所有的纠结和情爱,都一并放在那个年代好了。
在学堂教书的这半年,璃月港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基本都对星相有了些了解。我的课都是在晚上,下雨天就讲些理论知识,或者让他们写作业。有时放假,从璃月港路过的时候,听到码头的孩子言之凿凿地和水手们说着后几天的天气,有些聪明点的,都能说出点运势,一脸严肃地让他人警惕些。
我看着,就觉得这半年的功夫不算白费。
靠海的地方夜晚风大,我坐在栏杆上晃着腿看着星空,盘算着命运,钟离先生站在我身边,只不过他的目光并不是往上,而是往下。
他注视着自己的子民,好一段时间,才对我说:“如今的璃月,倘若没有岩王帝君,应该也能好好地走下去。”
我收回眼神,笑了笑问:“帝君是要放开自己的孩子了吗?”
璃月港的灯光倒映在他的眼眸里,这个精心呵护着璃月走过三千七百年的古老神明,似乎也开始决定让子民独立发展。
这很好。未来的世界不会有神明,所有人都该学会靠自己,而不是依赖着他人。
钟离先生说:“再看看吧,不着急。我需要确认,如今的璃月在离开了岩王帝君的护佑之后,是否真的能够开启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我只笑,不说话。能吗?当然能啊。没看我正为此而努力吗?
海灯节学堂放假,我没去璃月港,到父母坟前放了两朵琉璃百合,这是提纳里研究出来的新变种,生存率很高,比本土的要健壮,没有柔弱的纤纤姿态,倒像是株霸王花。白术说药效差不多,可以代替使用,还减了成本。
我坐在他们的墓碑之后,开了一坛酒,酒是半年前他们下葬那天酿的,尝了一口,酸酸涩涩的不太好喝,于是装模作样地全都倒给了他们,还有点心虚地想,他们可以分给别人,比如胡桃爷爷。
只希望不要难喝到老人家说我打算毒他。
晚些时候,璃月港的霄灯和烟花都升了起来,明亮的一片,绽放在夜幕中,取代星空成了银河。我远远地看着,正欣赏着这美景,突然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
像是有人走了过来,我回头看过去,就看见来人撩开竹枝,抬眼时温暖的红色与灯火相得映彰。
“迪卢克?”我不无惊讶地道。“你回来了?”
他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站在坟前拜了拜,视线扫过墓碑前的两碗酒,然后又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酒坛,拎起来掂量了一下,问我:“你自己酿的?”
“嗯。”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路过?”
他把酒坛放下,看着远处升起的盛大美景,说:“差不多。”
“那你这路过路得有点刻意啊。”我抱起手,凑过去说,“你这是打算怎么回蒙德?往这竹林子里穿?还这么巧就绕到了这儿?”
他回避我的话:“我父亲最近怎么样?”
这副想安慰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让我有些想笑,我也不愿意和他说些什么你来我往的试探话,至少在从小到大的朋友面前,我并不想给自己戴上什么“老师”“孩子”的面具,只想有话直说。
于是我靠着墓碑坐好,挑明了说道:“克里普斯怎么样你恐怕比我清楚,嗯?你刚从酒庄过来吧,迪卢克老爷。”
他不动声色地抿了一下嘴,我起身把墓碑后藏着的另一坛扔给他,笑道:“这酒虽然比不上晨曦酒庄的酒,但好在难喝到喝不醉。来陪我坐会儿,讲讲你路上的见闻,我也给你讲讲这几年我身上发生的事儿,怎么样?你应该很好奇吧。”
他接住酒,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没在墓碑背后坐下,而是坐在了一边,然后扯开封住酒坛的布闻了闻酒味,脸上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嫌弃。
我笑了起来。
第36章 酒庄
迪卢克的见闻和他在信里写得大差不多,不过不管是信还是他本人的讲述,多少都隐瞒了些事情。我无意拆穿,因为我都清楚,同时多少对他感到些抱歉。
毕竟迪卢克对愚人众的厌恶肉眼可见,而我却站在女皇的身边。将来他所憎恨的、可能发生的一切,都有我的默许与推动。
但这事儿可不能说。我只是告诉给了他我在教令院里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顺便讲了些回来之后旅途路上的事儿,最后讲了神之眼的由来——父母死后,我在旅途的路上对未来做出了选择,当我的选择确定的那一刻,它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现在看看,我和风的缘分真是不浅啊。”我笑着道,“虽然从小在璃月长大,但小时候玩得好的朋友都在风的国度,追星星的时候被风所救,除了帝君之外,第一个认识的神明就是风神。也许……这枚神之眼,也是风承认了我新生的象征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但,风向是会转变的”。
那晚在璃月港的热闹之外,我们聊了很久很久。聊到最后时,迪卢克突然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刚才那儿似乎站了个人。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打消他的警戒心:“大概是某个和你一样,过来看看我的人吧。”
真是的,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踩着点过来,以为我会伤心吗?
父母不在身边的感受确实不太好,但我也没有脆弱到这个地步吧?好歹,我也是个成年人了。
迪卢克回到晨曦酒庄之后,偶尔我再去蒙德,便听到城中有人讨论着这突然出现的暗夜英雄。我本人对暗夜英雄没什么兴趣,只是很想看看迪卢克在被人喊这称呼时的表情。那肯定是和闻到我的酒时一样的表情。
我本来没想和暗夜英雄见面,谁知道有天晚上从雪山返回璃月的时候,车子耗尽了燃料,半路开不动了,我下车和海参装填燃料,而一个深渊法师带着一群丘丘人趁势气势汹汹地抢劫了我。
我立即飞起来躲避,海参则负责处理魔物。只是那法师瞬移功夫实在到位,转眼就来到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跑走,一道火鸟就衔着那个深渊法师飞到了一边。
暗夜英雄悄然而至,大剑挥得猎猎生风,三下五除二就把魔物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本来要走,临走前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顾及着身份。最后看到我一脸的戏谑,干脆自暴自弃开了口,说:“夜晚很危险,你要赶路,不如明天再赶。”
我摆了摆手:“本来行程不长,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今天是意外。”
“先去酒庄歇着吧。”他单手拖动车子,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看得我目瞪口呆。
虽然从小就知道他力气很大,玩游戏的时候他扔过来的球能把我砸飞……但是单手拖车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虽然这车子确实比较轻巧,但是也是有重量的吧?他这么一提给我一种我也可以的错觉。
总之被暗夜英雄送回了晨曦酒庄,我本来想说三更半夜打扰艾德琳似乎不太好。结果进酒庄的时候,发现这个点艾德琳还没有睡觉,于是不由得谴责起迪卢克,自己不睡觉,连带着让别人也睡不好觉。
他对此没有任何想说的,把我扔给女仆长之后就继续行使自己暗夜英雄的职责了。艾德琳看着我,脸上挂着温柔知礼的笑容,问:“这么晚了,您在外面做什么呢?”
我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刚结束研究,打算回轻策庄,结果半路车子没燃料了……”
“燃料明日早晨我会让人给您装满。”艾德琳道,“现在您先休息吧,您的房间每天都有打扫。”
我说:“嗯……其实燃料已经填充好了。不过谢谢艾德琳。”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艾德琳我有点怂。可能是因为艾德琳从小就盯着我长大,我闯下的祸她都知道?
总之觉得她有些可怕,特别是当她微笑着看着我的时候。整个酒庄看似最可怕的是掌权人迪卢克先生,实则不然,迪卢克也会在艾德琳小姐的微笑下服从她的指令。凯亚也会,克里普斯也会。这大概就是女仆长的魔力吧,很会说话。
晨曦酒庄的床非常软,也有可能只是我的床非常软。艾德琳总喜欢给我铺很多的毯子,被子在庄园里晒过太阳后,还夹杂着葡萄的味道,闻起来酸甜酸甜的,睡一觉里面都是小时候的翠意盎然。
年幼时我挺喜欢往酒庄跑,这里空间特别大,而且还有免费的葡萄。酒庄里的两个小男孩又不像普通小孩一样只在意吃吃喝喝过家家,反而颇有自己的见解。
我的记忆里大多都是这样的画面,晴朗无云的天空、温和柔软的风,酒庄里永不散去的葡萄味和醉人的酒香,葡萄架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晶蝶也不愿离去。我穿梭在葡萄架之间,捂着嘴小心翼翼地躲过同伴,从他们身后突然跳出来,“哇”地一声吓他们一大跳。
凯亚很不高兴地抗议,迪卢克叉着腰教训他,对待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们,我背着手凑过去,对他说,那下次给你吓回来好啦。迪卢克笑着说,好了凯亚,去吃松饼吧,艾德琳做了松饼。
我们坐在草地上吃着甜品,女仆长和克里普斯站在我们身后看着我们,嘴角弯起在说什么话,我从来没有仔细去听过,因为大部分的注意都在手里的甜品上,吃完了自己的还想吃别人的,凯亚大方地分我一半,迪卢克不爱吃甜的,但是不愿让艾德琳的好意落空,所以只吃三分之一。剩下的不多不少、公公正正地分给我和凯亚。
于是我总是吃到很饱,躺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迪卢克和凯亚把东西收拾好交给艾德琳,回来坐到我身边,一起躺下来聊着天。
我们在风的抚摸下沉沉睡去,直到有一方醒来、直到艾德琳或者克里普斯把我们抱回屋子。
如果是自己醒来,那就能看到我们和草地缠在一起的头发,睡觉睡得乱糟糟的,我随意地扒拉两下,看见迪卢克毛茸茸的像只小狮子,立即玩心大发,想要摸摸他的头发,给他扎辫子。
他睁着还没清醒的眼睛任我折腾,下巴一点一点的,偶尔被拽疼了,就一下清醒了,然后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看一眼天色,把我和凯亚都领回家。
童年真是美好啊。我心想。我的前半生原来一直这么美好啊,记忆里大多都是这些童话一般的存在,难怪艾尔海森会说我天真得不切实际。
那是温柔的大环境里养成的我,当然不谙世事、无知无畏。你瞧她,多么纯粹,多么顽皮,多么可爱。
我一觉睡到下午,直到艾德琳过来敲门把我叫醒,我才拖着疲累的身子不情不愿地下了楼。
克里普斯不在客厅,估计是去书房处理事务了,所以迪卢克在。他站在壁画边上看着,高马尾扎起来,还是毛茸茸,像小时候一样。
我趴在桌子上请艾德琳给我做松饼,艾德琳说那是甜点,我还是吃点正餐比较好。我从善如流地改口,说,那饭后甜点我吃松饼,正餐的话艾德琳决定就好了,反正只要是艾德琳做的都非常美味。
艾德琳一边说着荣幸,一边笑着去厨房为我准备食物,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时,感觉迪卢克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随后对我道:“最近少来蒙德。”
我睁眼:“怎么了?”
他的手指放在桌面上磕了磕,面色冷淡:“愚人众来了。”
我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打了个哈欠说:“反正我大多数时候也是在雪山,应该不要紧的吧?”
“愚人众难道在雪山没有营地吗?”他反问我。
我干笑了一下,确实,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没有愚人众和甜甜花。
“我记下了。等到什么时候他们走了,你再和我说一声吧。”我道,“不过我的研究还没做完呢……就是第十代空中行车的改造,我和阿贝多想让它能够有一个安全保护系统,但是怎么也不能做到完全的保护,只能有效降低死亡率。但是如果把车子的速度控制的话,那太慢了就没有赶路的效果了……”
他静静地听着我碎碎念念,只是很偶尔才会提出一两个疑问。这疑问既是表示他对我的研究的感兴趣,同时也表示他在思考这方面的谋利。
迪卢克虽然对经商无感,但是这么多年以来耳濡目染,多多少少还是会对这方面下意识地注意。
我很卖力地拉投资,把我们的研究吹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可惜他不上当,提了几个缺陷问题,把我的信心打击得荡然无存,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缺陷比较多,但对于当前的市场来说,已经完全够了,重点还是安全问题,可以少量购入,试试效果。”
我立即开心起来,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写封信告诉给阿贝多,你瞧,我拉到了一个大客户!
第37章 柯莱
依迪卢克所言,那段时间我并没有前往蒙德。一方面是听他的话让他安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提纳里告诉我图志他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寄过来让我校对一下。
于是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在忙图志的校阅工作,另外学生里有个受白术的熏陶,尤其热爱植物的孩子想要得到更进一步的学术指导,请我带她去教令院入学。
我现在还不能出现在教令院,怕引起贤者的关注,所以拜托了提纳里,只负责把那孩子送到层岩巨渊与道成林的那条通道,之后就由提纳里全权负责。
那孩子在提纳里的安排下很顺利地成为了教令院的学者,偶尔给我写信时,经常说些教令院里面的趣事,还说即便她是生论派的,却仍旧能够听见明论派的我的威名。她上虚空搜索了我的论文之后,才知道我原来那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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