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晃了一下莱茵多特的那封信:“阿贝多可以为你所用,你应该看出来了。”
我点了下头:“白垩之子可以放进坎瑞亚,如若没有意外,最后我会让他成为种下种子的人。”
“那么世界树清洗记忆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博士告诉我,世界树是烧不死的。”我整理着思绪,道,“人的记忆是没办法具象化的,世界树是信息洪流,我们能做的只有在里面投放病毒,让它侵蚀整棵树。而这件事一旦发生,提瓦特人的认知就会发生巨大的改变,但同样的,有些信息也会被额外放大。我们打算利用这一点,放大‘避难’信号,同时从根本上摧毁世界树。‘她’由我牵制,博士会留在现场,时刻把握进度。”
“并且在世界树的位置,放下一个通往坎瑞亚的通道。这个通道会从世界树那里打穿,直接连到世界各国的主城,方便人们逃避。”
“进入世界树真实位置的人多了,世界树存在的区域也会崩溃。”我说,“从另一种方面上来说,这也是杀死世界树的办法。而若是世界树通道崩溃,剩下的那些人,我想艾莉丝也会去帮忙。”
那个时候地面上将不再有人能顾得上危及世界的大事是否发生,人们不会清楚从坎瑞亚奔涌而来的灾变源头是什么,他们只知道逃亡、逃亡。
从提瓦特逃回坎瑞亚,那里将会是天空坠落的地方。
而在虚假的高天之上,我们会终结世界所处的这个阶段。
“假如——啊,不,是肯定。最后我肯定会死的,”我拉起艾尔海森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指尖,笑着道,“但我会化身世界最后一道屏障,直到这个世界能够承受住星空的绚烂璀璨。而从我身死以后,我无处不在。”
“那样的话,世界就是我,我就是世界。整个世界都会很爱你,还算浪漫吧?”
第67章 神明
病好了以后,我们还在须弥城待了一段时间,和旧友见面。
旅行者早已离开了须弥,前往枫丹。不知道他对于我留在枫丹的戏剧评价如何,现在是听不到他说话了,不过过段时间,我可以亲自去枫丹看看,毕竟想来枫丹的预言就要到时间了,我很期待那儿的神明会做出什么违抗命运的举动。
从本质上来说,我期待她成功,打破命运,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命运不会成为人未来唯一的道路。另一方面我又不希望她打破命运,过早地引来天理的注视不是一件好事,且,那会让我认为最终我要做的事是存在风险的。
提纳里和赛诺带着柯莱从道成林里来看我,见面第一眼就皱着眉头说:“才两个月的时间,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是没吃过饭吗?”
我道:“没办法,旅途路上太辛苦了。”
“得好好养一养。”提纳里絮絮叨叨地说,“你这和柯莱刚来道成林的样子差不多,脸色苍白得和吃了毒蘑菇一样。”
我说不愧是巡林官,打个比喻都这么具有丛林色彩。
然后我就见赛诺一抖擞,对我们说:“她‘菇’单一人上路,没有人看着,以她的‘蘑’怔情况,肯定真的在旅途路上吃了很多的蘑菇。”
我们都僵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而且说不定都被同化了,你看她,喜欢蘑菇,脸色苍白——之前我们不是见过一个白色的蘑菇吗?该不会那就是你的本体吧?”
我道:“你这已经超出了冷笑话的范围了。”
“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他用和艾尔海森一般的语气瞎说。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对艾尔海森道:“我想喝蘑菇浓汤——”
赛诺用“你怎么吃同类”的表情看着我,我差点让他滚出去和雷史莱姆打超导,缓了一会儿才说:“过段时间我要去沙漠。”
“啊?你不是刚回来吗?”提纳里有些担忧地说,“会不会太频繁了?”
我笑了笑道:“不要紧的,这次艾尔海森和我一起去。”
他听我这么说,一下子就放松了,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我觉得他的情绪起伏很有趣,好像有艾尔海森在,我所遇到的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一般。
随后我仔细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艾尔海森几乎解决了我遇到的大部分困境,年少时的住房问题和生活自理问题,如今每次计划改变之后的细节处理问题。可能在别人眼中,艾尔海森始终是我生活的维系者。
和他们分开之后,回家的路上我对艾尔海森说出我的想法。他也很同意,道:“我庆幸有的时候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我嘟囔了一句:“我一个人生活的也很好啊。只是会想你而已。”
他什么都没说,等我们回到家,我已经把这句话给忘了,只顾着去房间里拿纸笔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却突然听见他在我身后说:“我亦是如此。”
我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
我们打算在一个星期之后前往沙漠,在此之前,我写了很多封信,两封给穹,一封给仆人,一封给丑角,一封给钟离先生,还有两封送往至冬宫。
穹给我的回信是和冰神的信一起送来的,这会儿他已经在至冬了,最近承蒙公鸡关照,另外说明了他的工作已经完成,情况都被负责人接受,以及他被女皇召见了,并且告诉我,女皇似乎知道我想做什么。
他们这些神明都有一种天生的直觉,亦或是经历年岁够久,对情报掌握的多,人心思把握很到位。
我有点遗憾没有再瞒着她更久一些,但想想也知道不太可能,乐一早已在她面前袒露了自己的目的,而我们自始至终是一个人。
果然,在接下来女皇的回信里,神明用最云淡风轻的话对我的行为进行了回复。
【做你要做的事,顺应命运,然后击败它。不必担忧未来,至少我会抗争到底,直至最终的和平。】
我感谢她的支持,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毕竟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女皇想要一个没有天理注视的世界,想要法则回归正常有序的状态,想要人民为自己谱写命运的篇章。而我想要一个自由的未来。
为了这些,我们义无反顾地压上了性命。
同样的话语呈现在钟离先生的回信里,他同意了我拜访若陀的请求,但也说明了一件事。若陀龙王经历漫长的磨损,理智残留一线,我想要与他正常的沟通,恐怕要费不少力气。所以他准备和我同行。
“同行”的意义即表明,他接受了我对自己结局的安排,也准备接下这个本不属于他的责任,成为新世界的创始人。
这很好。我把最大的荣耀赠予了他,即便在新世界里,人们不会记得神明。
而在仆人的回信当中,她向我说明了旅行者的动态,表明她已经和旅行者见过了面,此时对方已经进入梅洛彼得堡,探查公子的行踪。
我有意探寻公子的所在之地,得到的却是模糊不清的命运。这让我稍微觉得有些棘手,毕竟这种命运的模糊并非是与神明纠缠的模糊,而是无法探查、世界之外的模糊。
我意识到,达达利亚已经接触了宇宙,或者其所属物。
于是我重新写了封信告知给仆人,并询问具体情况,但短时间她并没有给我回信。
另外丑角回答了我纳塔的情况,顺便告诉我队长会负责纳塔的主要工作,假如我有任何情报需求,可以直接询问队长。除此之外,他给了我一条非常好的情报,火龙王承认我们的所作所为,答应丑角,假如有需要他的地方,他会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不知道丑角怎么做到的,也不清楚他如何知道我准备和元素龙王联手,但大概猜得出来他的推测途径,毕竟目前为止,我拉拢了神,拉拢了深渊,拉拢了坎瑞亚,只剩下元素龙王了。
他的动作帮我减轻了负担,枫丹的水龙王那维莱特先生我会抽时间和他见面,而当下最重要的,是与草龙王阿佩普见面。
我不知道纳西妲对我的行动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毁灭世界树就相当于毁灭她,同时也相当于毁灭人类的记忆和未来。假如她足够狠心,她会选择杀了我、以更加温和的手段同冰神一起反天理,而假如她有孤注一掷的疯狂,她会选择注视我走下去。
我无法去等待她的理智和疯狂,所以我决定抢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行动,这样无论她想怎么做,结果都已经产生了。
在一个星期之后,我和艾尔海森踏上去须弥的道路。
但直到我们步入沙漠,艾尔海森才告诉了我这样的一件事:“小吉祥草王会读心,你清楚这件事吗?”
我愣了一下:“我只知道她有梦的权柄。之前虚空还在的时候,她能借用虚空直接和我对话。但如果能够读心……”
“她告诉我,她不怎么使用这项能力,但这次你决定前往沙漠,让她有些在意,所以昨天和我的谈话中采用了这一方式,并从我的心理活动中分析出了你此行的目的,和未来的目的。”
“她只知道我准备违抗命运。”
“没错。”
只知道这个就已经足够了。任何手段都是为了达成目的的。纳西妲不会去追究手段,她是个很实际的人。
“她说,”艾尔海森把手揣在兜里,下巴往衣服里埋了埋,躲过风沙,才道,“天理是难以撼动的存在。但你的命运,就是与天理为敌。她早已为此做好了准备,只待‘命运’从提瓦特大陆上消失,世界树失去它的职责。”
我叹了口气:“怎么会呢。世界树不会失去职责的。它只是会少了很多的权利而已。”
世界树就只会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棵树,顶天立地,扎根于地脉,维护着世界的稳定。除此之外,它只是一棵脆弱的树而已,总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将它砍倒,于是人们真正步入星空。
我们在沙漠中艰难行走,一边记录沙漠中的植物和动物、怪物,一边顺道去探险了遗迹。
艾尔海森在破解文字的时候揪着我过去看,美其名曰获得更多的资料,而我则觉得,他只是想看我对着那些文字一头雾水的样子,明明他可以念给我听的。
最后我还是把那些文字翻译都记了下来,然后严肃认真地对他说:“这些东西你一定要帮我保存好,等到世界平息下来,你就把它们发出去,绝对不可以让它们丢了或者落灰,否则你就等着天天出门下雨打雷掉进沟里吧!”
艾尔海森道:“反正距离你的最终行动还有一段时间,你不如回去之后就把它们发行——去枫丹吧,正好找个理由。”
我道:“你其实只是觉得很麻烦不想帮我这个忙吧,逃跑路上背着一堆东西,听起来就很麻烦的样子。”
他坦然地看着我:“既然你很清楚,那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大声道:“我宣布和你分手一分钟!你失去我这个女朋友了!一分钟之后你再来找我复合!”
艾尔海森说:“哦。”
我决定把这个时间拉长到五分钟。
第68章 寻龙
寻找阿佩普比我想得要简单。
他的行踪并不像神明一样被天理的法则笼罩着,对我来说勘测算不上困难。
只是我们在接近他的洞穴入口的时候遭到了相当剧烈的抵抗,如果不是艾尔海森和海参保护住了我,我可能会直接飞到对面的崖壁上。
或许用“拍”比较好。
我围着围巾,抓着艾尔海森和海参,在恶劣驱逐的风沙中大声地喊:“草龙王阿佩普,我来寻求你的帮助,以违逆命运之人的身份!”
风沙猎猎作响,我却清晰地听到一道威严的声音说:“违逆命运之人……”
“你可知何为命运?”
我回答:“命运即为不可、无法违逆之物。”
“即便如此,你也声称自己为违逆命运之人?”
“没有做到最后,我们怎么确认,命运是真的无法违逆呢。”我抬起头看着风沙里那道巨大的黑影,“假如我真的成功了,那么所有人不是都自由了吗?”
阿佩普说:“渺小的人类,你的能力无法为你的猖狂提供任何的支持。痴人说梦,不过如此!”
“那么您甘心就这样吗!委于虚假的天空之下,放弃昔日的尊容与子民,困顿于一方之地,所作所为被天上的王座注视,直到磨损来临,也始终无法拥有广阔天地?!”
“不要妄想激怒我,人类。”它冲我低吼道,“离开这里,放弃你的幻想!”
我道:“我不要求您的切实帮助,不需要您替我举起刀枪,我只来寻求一个承诺。一个有关于未来提瓦特命运的承诺。”
“怎么,你也说,命运?”
“存亡,抱歉。”风沙渐渐停歇,我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说,“我请求您,走出沙漠,保护须弥的人们,直到他们到达安全的地方。而当那个时候,您自然会明白,我、我们在做什么。”
风沙停止,模糊的影子也显露出他的模样。那是一只对我来说过于巨大的龙,他挺立上半身,站稳在我们面前,翠绿的草绿色在贫瘠的沙漠中,是希望的颜色。
“……我不会拒绝你。观测者。”草之龙注视着我,说,“当那一天来临,我会保护须弥人。”
我露出一个微笑:“那真是太好了,谢谢您。不过,须弥人恐怕不会记得您所做的一切。”
“人类最擅长遗忘,”阿佩普不在意地说道,“我也不是为了千秋留名而做出这番举动。观测者,告诉我,你所看到的未来,是什么模样的?”
我朝他鞠了一躬:“命运只有一条路,阁下。”
阿佩普冷笑了一声,风沙又卷了起来,这次并没有那么剧烈。
他的身影逐渐远去,留下声音散在空中:“那就去反抗它吧。违逆之人,去迎接属于你的命运,去审判高天之上的僭位者。”
我最后鞠了一躬,表示我的感谢。然后被艾尔海森和海参拎着走了出去。
我们在平静一些的地方处理着身上的沙子。我把衣服脱下来在空中狠狠地抖了两下,然后操控起风元素,想把我们身上的沙子吹下来。艾尔海森却一把按住了我的手,示意我低头看看脚底下的沙,别让风带着他们一起飞。
我讪讪地放弃了御风的想法,转而拍打着衣服上的沙子,道:“草龙王比我想象中好说话,也比我想象中对人类更加友善。我以为它会毫不留情地拒绝我。”
“它猜到了你说的那些话背后的含义,”艾尔海森淡淡地说,“也知道你的身份,这些才是它同意你提议的原因。”
“被命运选中的违逆命运的人啊……”我笑了笑,“真是个光荣的头衔啊,不是吗?”
被傀儡师操控的傀儡向傀儡师发出了攻击,这究竟是傀儡有了自我意识,还是傀儡师心存死志?
啊,举错了例子。毕竟我们本身的命运,就是为了迎接星空啊。
沙漠的星空明亮清透,我抬起手试图触摸银河,望着绚烂美丽的星空,对艾尔海森轻声说:“它真漂亮。”
我热爱我头顶的星空,热爱着宇宙,热爱着深邃沉默的冷静和蓬勃生长的生命,热爱着如风一般的无形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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