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食材吃起来的味道果然不一样,我觉得这简直是山珍海味一般的珍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然后不意外地因为吃得太急了结果卡住了嗓子眼。
我捶着胸口朝艾尔海森伸手,他满脸写着无语,给我倒了杯水,看我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什么难民,拍了两下我的背,就问:“你在防谁和你抢?”
我费力地把卡在嗓子眼里的食物用水咽下去,缓了缓道:“防我自己。”
艾尔海森一副“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并且开始怀疑这人出门久了是不是脑子也落在外面了”的表情。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脑子,然后干脆把这事儿扔到了一边。
没关系,他嫌弃归嫌弃,又不会把我也扔出去。
吃完饭后,睡意没有那么沉重了。我发现家里好像多了点东西,干脆在房子里探索起来,熟悉这个好久不见的房子。
我指使着海参把厨房高处的柜子打开,海参看了一眼,比对着记忆中的画面,对我说:“少了点东西。”
“是坏掉了所以扔了吗?”我好奇地问了一句。
海参客观地给我回答:“大概率。”
他肩膀上站着的海云张开翅膀抖了两下,好像很同意他的话。
卡维今天晚上没有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可能他出门的时候和艾尔海森讲过,所以我就去问了艾尔海森。
他给我的回答也确实如我想的那样,卡维昨晚赶完设计稿,今天中午吃过饭就出去和委托人见面了,如无意外,这会儿应该寄宿在委托人给他订的旅馆里,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回得来。
我感叹道:“不愧是妙论派之光。”
这有家没家都差不多,天天在外奔波。
艾尔海森翻过一页书,不冷不热地说:“你明论派的也不遑多让。”
我嘿嘿笑了两声,说:“其实我是很喜欢宅在家里的。”
你看我以前上学的时候,艾尔海森还要把我赶出门呢,这充分地说明了我的宅家属性。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许我悠闲宅家嘛。
艾尔海森没搭腔,我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拉起他的手臂钻进他怀里,陪他一起看书,看了两句话,指着上面的图问:“这是什么,一只鸟吗?”
“神鸟西摩格。”他调整了姿势,让我靠得更舒服,淡淡地回答,“沙漠地区的一个传说。据说花神在很久之前便预料到了五百年前发生的那场灾厄,因此将花中的一点灵光托付给草神,草神将其塑造成神鸟西摩格。而在五百年前的那场战争中,西摩格为了抵抗深渊,化作了灵光百种。灵光与前任水神寂灭后留下的甘露之水结合,催生出甘露花海,而花灵便诞生自其中。”
我:“所以花灵有三个妈妈?还都是神,它们背景好强大。”
艾尔海森道:“现在仍旧存活的只剩下一位神明了,所以背景没有你强。”
我想想我的后台,骄傲起来,道:“那是,我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选之子!”
然后我拍拍他的胸膛:“天呐,那你也是。”
“我可不算。”他说。
他用拇指撩过去一页纸,视线落在白纸黑字上,眉眼冷淡平和,有种看淡世俗、无欲无求的气质。
虽说他本身也是这种人,但我总感觉现在的他比之前的他还要置身事外。是因为我离开得太久了,所以已经不习惯他的性格了?
我努力地思考了一下,告诉他:“亲,你要热爱生活啊。”
艾尔海森睨了我一眼:“相比起你,我还不够热爱生活?”
我歪了歪头,心道,好像也是。如果不是因为我有要事在身,我平常的活动就十分寡淡无味。他的生活比起我确实要多姿多彩、精神富足一些。
那看来确实是我的问题啊。
第80章 前夜
我回来以后,就算是在待命状态。
趁着局势还没有乱起来、神明未开战、深渊未拔刀,我很努力地在养自己的身体,然后时不时地去研究一下邪神之心。
艾尔海森对这东西也很感兴趣的样子,甚至我觉得他还有点遗憾自己没有见过神之心的构造、不知道神之心的运行原理,但通过邪神之心,似乎也能补足这方面的空缺。
我在家里好好地养了一个月,可能是因为心情好,吃得也好,所以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身上有了点肉,抱起来总算不会硌得慌了。
虽然艾尔海森说按我从早到晚就没停过嘴的那种吃法,还不出门走路运动,换谁都会长胖,这和伙食好不好没什么关系。但我觉得还是伙食的问题,毕竟我天天大鱼大肉、甜品零食的,待遇不知道比在实验室里好了多少。
就是虽然我感觉着我好像健康了,但是上称一称,还是体重过轻的营养不良状态,愁得我对着家里的其他几个人长吁短叹,甚至开始考虑做增肥计划。
艾尔海森坚决不同意我粗暴的进食方法,他要求正常健康的锻炼,并且每天试图把我拽出去跑步。
我直接给他表演一个什么叫做原地昏厥。
这后来的日子里,我去找了阿贝多,也去看了克利普斯,和温迪聊过天,甚至还回过璃月一趟。
老朋友们并无太大的区别,和他们比起来,我才是变化过大的那一个。
入冬之后,体弱的种种不适便袭击而来,家里的火炉长时间开着,艾尔海森穿一件衣服坐在火炉边时,我都还要穿上两三件,缩着腿往他怀里趴。他一边嫌弃太热了,一边揉着我冰冷的手脚,言行不一得可爱。
而临近海灯节时,我带着艾尔海森回璃月住,便又与旅行者重逢。
这年他站在路灯下望着远处的霄灯,面带笑意地看着夜幕上的点点星火,好似眼里也燃烧着什么。
我趴在栏杆上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派蒙抓着烤吃虎鱼和我晃晃手,看着轻松又惬意。
我们和旅行者聊了会儿天,他就因为有事而被申鹤叫走了,我抱着塞满了火元素瓶的暖手袋,长吁短叹道:“人间几何美景啊……”
艾尔海森思考了一下:“别乱把词凑在一起。”
我说:“你又知道了,你住在我心里?哦,你确实住在我心里。”
我被自己逗得不行,竖起手指对艾尔海森晃了两下道:“年轻人,要像我一样,嘴甜一点,真心一点。”
他弯腰下来亲了我一下,笑道:“是挺甜的,又偷吃糖了。”
因为近来有点咳嗽,所以家中糖是禁品,艾尔海森不让我吃,最多让我吃薄荷糖。
但是今天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吃了两块枣椰糖,三倍甜的那种。
我心虚地挪开了眼睛:“说不定是你太喜欢我了,所以亲我才是甜的。”
“但我又不喜欢枣椰糖。”艾尔海森捏住我的下巴,道,“所以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味道——偷吃了几个?”
我只好说:“两个,就两个。”
他哼了一声:“你很喜欢半夜被自己咳醒?”
我钻进他怀里要抱:“哎呀,大过年的就别说教了,对我们的感情不好。”
艾尔海森一边抱我一边不为所动:“那你就别吃糖,别倒药。”
我认真申明:“我没倒药。我都喝了。”
“哦?那是谁在我一转头就被海参抓了个正着。”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说我是失手,你信吗?”
艾尔海森没说话,他看着我,眼里写着:“你看我信吗?”
哎……我的信誉值在他这儿大概是负的吧。但这能怪我吗?显然不能啊,如果不是因为白术老大的药太苦,我怎么可能不喝?他如果做成甜的,我一天喝五十碗。所以不是我的错啊,要怪就怪药太苦了,谁喜欢天天喝苦药啊。
璃月的海灯节期间热闹而且温馨,不知道是因为喜欢这种氛围,还是想要来见一面自己的血亲,在这之后,我又遇上了荧。
她站在浮华闹市里沉默地注视着这欢快的一切,明明身影是金色的、璀璨而温暖的,那一瞬却给予人日光的疏离、金属的冷淡。
她看见我,朝我走过来,眼神柔软了下来:“最近还好吗?”
我回答道:“挺好的,比之前都好。”
“也是。”荧笑道,“在他身边,你是会放松许多。”
我也笑道:“毕竟是家啊。”
荧重复了一遍我的话:“家啊……是的,家是温暖的地方。”
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我想,她应该是这么想的。是和我差不多的念头,最信赖最喜爱的人身边就是我们的家。
我和她一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街道上的繁华,然后说:“在这条路上,你有过后悔吗?”
荧道:“没有。为什么会这么问?”
“突然想这么问了。”我抱紧暖手袋,低声道。“回忆过往、设想未来……我没有未来,所以喜欢回忆过往。既然常回忆过往,就自然会想到过去犯下的错误、过去做出的傻事,然后冒出一点‘如果当时怎么样就好了’的想法。所以才会问你这种问题。”
荧点了点头:“那你后悔吗?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这不容许我后悔。我无法后悔,也不曾后悔。”我说,“我做过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那个时候的我的挣扎与思考,现在的我没有权利当时对的我来指手画脚。”
“你经历了很多。”
“你也不遑多让啊。”我抿起嘴笑,“空和派蒙也是啊。”
这一路上见证了如此之多的历史,了解了提瓦特大陆上的过往与未来,了解了人们的命运,旅行者与最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化。
也或许,没什么变化。因为他的目标始终没变。
“他快要抵达旅途的终点了,”荧将目光投向天空,声音冷淡,“我也将抵达终点,在那儿迎接他的到来。”
我应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她道:“对了,这个给你。”
荧有点疑惑地伸手接过去:“什么?”
“是留住你的存在的东西。”我道,“世界树拔除之后,人的记忆会被格式化。你被世界树记录其中,很有可能受它影响,这样东西能够让你留住关于提瓦特的记忆。我想,你不会愿意忘记他们的。”
荧合拢掌心,把那一片叶子收紧,问我:“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东西?”
“嗯。”
她道:“我明白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我,说:“我该走了,不久之后,我会来接你的。”
我道:“好。”
于是她往阴影处走了几步,穿过传送门,消失在这片喧哗中。
我也打算走了,可才转了个身,视线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便看见旅行者站在远处,视线落在荧刚才离开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但空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温和平静地冲我点了点头,带着派蒙在街边路摊上买食物。
派蒙指着一样吃的雀跃地和他说着话,他笑吟吟地点点头,让人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我再走几步,就又碰上了艾尔海森。他倒不是意外在这儿的,只是给出了我和荧谈话空间,一直等着我罢了。
我走到他身边,问:“你看见旅行者过来了吗?”
“看见了。”他仔细地整理好我身上的外套,道,“你过去没多久,他就来了。”
“哎,”我叹了一声,“真能忍。”
“大概是因为知道不久之后就要再见面了。”艾尔海森的声音都快要被嘈杂的人声盖过去了,以至于我不得不支棱着耳朵听他说话,听见他用陈述事实的语气说,“而等一切结束后,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所以不必急于一时。”
我嗫嚅着说:“可能吧。”
也许是因为越接近终点我越不安,这不安里夹杂着太多的愧疚。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我将做的一切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生,但是我不愧于命运、不愧于星空、不愧于天下,好像单单有愧于爱我的人。
在这些人中,尤其是艾尔海森。他是独留在世间的。
我想让他永远记得我,想让他不要再喜欢别人,想让他越过承诺有效性永远爱我,想让他将此作为原则,不准背叛。
但我好像没有这个资格,也无法这么做。我不想他记得有个他曾经很喜欢的人义无反顾地抛下他走向终末,不想他因为爱而囚困终生。
我抗拒着人心会变的真实性,抗拒他会不爱我的未来,却又害怕着人心会变是个谎言,艾尔海森真的会只爱一个人。
但先离开的人没法再接受爱与不爱,两相比较,如果能让他更轻松,我自然会选择让他轻松的那个未来。这是我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
所以我请求艾尔海森,我说:“忘记我,别记得我,好吗?艾尔海森。”
不要动用那些能够留下记忆的手段,顺其自然,忘记我,重新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但艾尔海森回应我的语气是有史以来我从未听过的冰冷。
他说:“不可能,你不用再想这件事了。”
有那么一瞬,从那双眼睛里我看见了失控的疯狂,我以为是我眼花了,但心里又忍不住想,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理性里总带着点疯。结合他这些天对邪神之心的浓厚研究兴趣,难说他会不会把我关在这里,然后动用别的手段换个载体启动邪神之心。
应该不至于。他不会做这种枉顾我意愿的事。
我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没再感受到刚才那种一盆冰水浇在脑袋的冷意,但还是没再提“忘记”这件事,聪明地服了软,向他道了歉,保证不干扰他的行动。
只是这件事显然不可能这么翻篇,就算最终我被折腾得不轻,身上疼得厉害,隔天醒来看见他的表情,还是无可奈何地意识到在这件事上,我们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算了。就像我对空和荧说的那样,人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起责任。我做了我能做的事,承担了我的后果,而艾尔海森做出了决定,也该承受这份决定将带给他的一切。
就像当年他选择和我同行,换来的不仅有真相,还有无能为力的旁观。
第81章 天理
三月。
春生。
好时间。
前夜是个雷雨夜,白噪音干净纯澈,还有爱人的怀抱温暖,香膏的气味清甜安神,让我睡得挺舒坦。
而经雨清洗过后的世界也如此清新美丽,好像为我的身体也注入了满满的活力,是以一大早醒来我就精神烁烁,绕着艾尔海森转圈圈,把他转得嫌我烦,最后将我赶到沙发上。
我横躺着占据整张沙发,而艾尔海森不知道在干什么,就好像是取代了继承了我的活跃一样,来来回回地在房子里走,我的视线也跟着他转来转去,转了没一会儿,就困得要命。
临睡前一道极其明亮的紫色雷电划破天际,雷声轰鸣乍响,像是给全世界敲响了某种警钟,也将我从昏沉的睡意中惊醒,捂着受了刺激而跳个不停的胸口,惊疑地望着窗外的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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