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僵在原地没动,直到赵知行眼神冰冷地看来,才垂目跪在地上,“属下定会全力寻找王妃,求王爷,饶她一命。”
赵知行盯着他低垂的头看了许久,才沉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押入地牢吧。”
“谢王爷。”叶白松了口气,亲自去将惊慌失措的墨竹抓入了地牢。
地牢阴暗,墨竹过了一阵才适应,摸索着坐到草堆,见叶白还在外头站着,轻笑问他,“叶统领可还有事?”
叶白沉默许久,沉声问道,“王妃在何处?”
墨竹笑容一僵,摇头说自己不知。
叶白握了握拳,转身大步离开,临出地牢时,沉声让看守地牢的侍卫关照几分。
那侍卫谄媚说道,“叶统领放心,绝对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话音未落,就被冷冷地扫了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错了意,笑意顿住缓缓收起,试探着问道,“叶统领的意思是?”
叶白淡漠说道,“我说的,是照顾。”
侍卫连连应声,目送他拐个弯消失不见,才擦去冷汗松了口气。
之后很长时间,他们没什么交集,直到赵知行重伤,江晚难产那日,二人隔着灯火阑珊和影绰人影遥遥对视一眼,又各自去忙碌。
后来回京,叶白刺杀靖王失败,回禀过赵知行后,便带着满身伤往墨竹买下的小院去了。
只听噗通一声,不算大的小院便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墨竹从梦中惊醒,披上衣服在床上坐了许久倾听,才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紧菜刀,小心翼翼地往发出声响的那处走去。
借着细微烛火看清来人的面容,忙扔下菜刀蹲身去查看。
见他身上还渗着血,连拖带拽地将人扯到房中,拿了钱袋要出门,却被叶白拉住袖口,虚弱说道,“不能去,伤不重,止血就好。”
说罢,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墨竹握着钱袋犹豫片刻,轻叹一声,端来热水解开他的衣裳擦拭干净伤口,又从柜子里取出药箱,小心将药粉撒上。
好在他的伤口虽多,却似乎不重,不多时就止住了血。
墨竹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总算松了口气,和衣躺到椅上凑合睡去。
模模糊糊察觉细微挪动,也困乏的懒得睁眼。
等她再次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房中已经空了,原本还未来得及收拾的药箱,已经规规整整地放好,沾了血污的被褥也被拆洗干净,晾晒在了院里。
再往后,叶白还来过几次。
每次都沉默着带了一身伤,不算重,也不算轻,倒把墨竹的包扎手艺练了出来。
最后一次,叶白没带伤,而是带了一身酒气。
他从墙边跳进院里时,墨竹正舒服地躺在葡萄架下摇着团扇观星赏月,听到动静侧目看去,见叶白扶着墙摇摇欲坠,起身凑了过去,“叶统领又伤了?”
还没走近,便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酒气,墨竹不由停下向前的脚步,反而往后退开。
叶白见状,往后退了半步紧贴在墙上,沙哑着嗓音说道,“我爹催促我成婚。”
墨竹摇着团扇的手微顿,垂目笑了笑,“这是好事,叶统领如今已立业,该成家了。”
叶白喉结滚动,低声说道,“我不想娶旁人。”
墨竹抬眼,正对上他微红着双眼,一字一顿说道,“只想求娶墨竹姑娘。”
墨竹想说许多,比如他们身份天差地别,比如她从来没有嫁人的想法,可最后,却像棉花堵在喉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叶白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回应,低垂下头草草说了声抱歉,便准备离开。
不想手刚接触到院门,就听到墨竹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见过陛下跟娘娘情深意笃,想来往后是容不下旁人的。”
叶白抬起的手微顿,等迟钝的大脑反应过来,忙扭头看去,却见墨竹正笑吟吟地站在原地。
“叶统领可能应允?”
叶白愣了愣,点头应下,“自然能,那……”
“我无父无母,想来这门亲事要我自己张罗了。”
墨竹笑着地说罢,回葡萄架下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先醒醒酒吧,等你清醒了再说。”
叶白摇摇晃晃地坐到她对面,昏昏沉沉的盯着她看了阵,睡意汹涌。
“为什么是我?”
似乎是有什么声音问道。
叶白动了动沉重的头,听那个声音又问。
他笑了笑,含糊不清地说道,“没有为什么,就想是你。”
灼灼日光穿过葡萄架洒在脸上的时候,叶白总算清醒过来,猛地坐起缓了一阵,才想到自己昨夜的冒失,不由懊悔地站起寻找墨竹。
“叶统领如此急切寻我,是后悔了吗?”墨竹从厨房走出,就见叶白正在左右看着。
“不是。”话音未落,就被叶白低声驳回,“我只是,怕姑娘觉得我轻浮。”
墨竹笑了笑,“我也只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说着,上前把包子汤粥放到石桌上。
叶白跟在她身后轻声问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墨竹盯了他许久,直到他面露忐忑,才笑着说道,“自然是应了,可你往后也只能有我一人,若生了其他心思,和离如何?”
叶白毫不犹豫地应下,“不会。”
也不知他说的是不会有旁人,还是不会和离,墨竹勾了勾唇角没多问。
叶白坐下几口将早膳用了,起身跟她告辞,“我这就回府跟我爹说,让他安排人来说媒。”
临出门时,扭头看着墨竹收拾碗筷的背影,沉声说道,“我不会负你。”
说罢,不等墨竹回头看来就匆匆离开。
墨竹看着他狼狈离开的身影不由轻笑,旋即继续垂目收拾起来。
之后的一切便按部就班,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叶白原是请让江晚来做这个媒,却被墨竹笑着拒了。
“我自己来就是,无论是何人做媒,日子都是自己过,不必劳烦娘娘了,待婚礼请她就好。”
叶白一想也是,便由着她自己打理,只寻了本家一个全福娘子帮衬。
往后余生,他们也因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过吵过,可到底磕磕绊绊互相退让着过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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