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宁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顾景琛又指了指,示意她自己看。
宁浅狐疑地收拢下颚,垂眸,果然看见胸口的衣料上溅了几点油渍。
“你说,是不是误会我了?”顾景琛有些委屈的质问,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
屈肘,手掌撑在另一侧没受伤的脸颊上。
墨眸里含着控诉。
想到自己有些应激过重,宁浅稍软了语气,“谁叫你每次都没个正经。”
忽地,俊颜突然而至,与她拉近了距离。
宁浅正疑惑着,却听他说,“我在床上的时候,最正经。”
“顾景琛!!!”宁浅忍无可忍。
不敢再招惹她,顾景琛赶忙哄她,“好了,不闹了,快吃吧。省的老赵觉得他手艺不行,回家躺被窝里哭。”
狠狠盯了他半晌,直到眼眶发酸,宁浅才哼哼了几声,暂且放过顾景琛。
顾景琛端过小碟子,眼里沁着柔光,瞧着故意躲避他视线,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一口一口,心情美丽的将分好的包子仔细吃的干净。
刚刚,他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干干净净的,眼下进门,碟子里的食物,还有她衣服上突然被溅上的汤汁儿。
再数一数盘里一共还剩了多少包子。
他就知道,她自己一个没吃,都是给他分包子的时候,溅到了身上。
还不肯承认。
一顿饭下来,算是相安无事。
临近吃完,宁浅正想再问心里的疑惑,似心有灵犀一般,对面的人率先开了口。
“项泽楷一直背着华家跟你合作,但你应该知道,华家那位本就不是什么良善好欺的人,她为她女儿,什么都做的出来,是绝对不可能把华家的产业交到他手里的。”
谈及商场之事,他瞬间恢复到平日里杀伐果决、运筹帷幄的王者之态。
沉着冷静,睥睨一切。
“你是项泽楷的盟友,就是她的敌人。瀛海是华家起家的地方,是她的地盘。”
听到顾景琛的话,宁浅瞳孔中闪过微讶,转瞬一想后,又立即释然。
到底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自她回来之前,早在英国,就已经与项泽楷达成合作。
为以防万一,他回到平津,与项泽楷无论私下还是公开,从未有过多交集。
不曾想。
还是被他查到了。
想起在陵城时,她与项泽楷装做全然不熟的模样,在他眼中竟是个笑话。
宁浅不禁愤懑。
“那时还不能彻底确定你们两个是合作关系呢。”知道她的小心思,他赶紧安慰。
“那你也知道我跟他合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直视着他的目光。
顾景琛微微颔首,无所谓笑道:“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顿了一瞬,他定定瞧她,一字一句,“包括,我的命。”
第77章 生气的和拆台的
刹那之间。
耳边的嘈杂声不复存在,宁浅似被包裹在一个透明的,隔绝一切的罩子中。
他说话的音调低沉,她却听的清清楚楚。
深切感受他眼底的认真,宁浅的心猛地被蜇了一下。
瞬间移开与他交织的视线,心口处怦怦跳动。
沉吟半晌。
宁浅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一张图片,伸手递给顾景琛看,“你见过这个吗?”
顾景琛眼睑低垂,照片里是一枚烧焦的胸针。
就连轮廓都不太能看清是什么形状。
可是……烧焦。
顾景琛眼底藏着流动的忐忑。
“你在你母亲那里,见过吗?”宁浅清冷的音调淡淡传进他的耳畔。
墨眸不禁晃了晃。
顾景琛有些无力的询她,“你一定要确定是我母亲的吗?”
宁浅愣了愣,哑声道:“除了她,我不知道还有谁恨我妈妈会恨到杀了她。”
“不会!”
不知是安抚宁浅,还是安抚自己,顾景琛斩钉截铁,“不是我母亲。宁浅,我母亲爱我父亲,很爱。她就算想害你妈妈,也不会让我父亲跟着一起死。”
“绝对不会是她。”顾景琛再次重复,眸子里噙着不自知的颤。
“是吗?”宁浅幽幽问他, “可若她,也恨你父亲呢?恨他背叛她。”
菲薄的唇刚要反驳,却在一刹间顿住,徒留满目无力的颓然。
……
与老赵和林姐打过招呼后,宁浅先离开了包子铺。
宁氏分公司的司机已经等在街边,见总裁出来,立即迎过来。
顾景琛出来的时候,白色的宾利车已经驶离。
他站在一棵老法梧树下,掏出兜里的烟,抽出一根叼进嘴里,滑动打火机,点燃。
烟草味弥漫,缓解了他刚刚紧绷的神经。
有风拂过。
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骄阳透过叶子缝隙,斑驳的光打在脸上,顾景琛合了合眼,明明近40度的天气,他却是周身泛寒。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宁浅手机中那枚烧焦的胸针。
他确定,自己是没见过的。
可莫名地,心底又隐隐生出怯意。
胸腔内骤然而起的烦躁之感越发浓郁,将指尖贴近薄唇,顾景琛又深深吸了好几大口。
......
银灰色的幻影驶过来,停在马路边。
车门打开,宋礼小跑着到顾景琛身边时,他已经在街边的垃圾桶旁碾灭了第五根烟。
宋礼警告般的视线劝退了已经在顾景琛身边徘徊许久的几个年轻小姑娘。
“顾总,项泽楷到瀛海了。”宋礼禀告道。
顾景琛点了点头,眯眼于虚空中怔了片刻,转而走向一旁的幻影。
宋礼赶紧跟上。
*
月斋茶楼。
临窗的包厢内,宁浅与项泽楷相对而坐,两人再不似陵城时的客套。
“我太了解华岚,她想要做的事,绝对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项泽楷开门见山,说出眼前的困境,“这次度假村的项目,她暗中给我们使绊子,让质监部门叫停工程,就是向我示威。”
“我那个养母是在告诉我,不管我做什么,都无法与她抗衡。”
宁浅秀眉微蹙,不容置疑道:“无论如何,项目绝对不能停。”
“我当然知道。”宁泽楷唇角勾起一抹无奈,“这可是我压上了全部身家的项目,就等着靠它在集团里站稳脚跟呢。”
“停,就是死。”
静了片刻。
项泽楷踌躇开口,“眼下,咱们能顺利见面,是因为顾总以他的名义,邀我来的瀛海。否则,华岚以我私自背着集团与宁氏合作一事,要将我总经理的职务罢免,扣留我在平津给董事会一个交代。”
“我在想……”
未出口的话,被宁浅即时打断,“不可能。”
项泽楷不解,“为什么?仅凭顾景琛三个字,就能让华岚不敢再插手这个项目。更何况,如果顾氏能加入到这个项目中,对我们来说只会更…….”
“你凭什么保证,顾氏进来,就还能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宁浅眼中划过洞悉一切的了然,“还是说,你想用我来白嫖顾景琛帮忙?”
项泽楷一噎,继而,以笑掩饰。
宁浅将煮好的白茶倒入瓷碗,茶香四溢。
升腾起的雾气朦胧了女人精致潋滟的面庞。
纤细粉嫩的指尖将茶碗送到唇边,朱唇微启,轻抿一口。
香气裹挟着甘甜流入喉间。
“项泽楷,你知道顾景琛的能力,利用他的后果,你承担的起吗?”目光平淡清澈,璀然夺目。
就连纵身花丛多年的项泽楷,都时刻强稳心神。
他很想跟她说,只要有她罩着自己,他完全不用承担她所谓的后果。
当初,他一直以为顾景琛身边的女人是乔凝,而宁浅,只不过是他一时情迷。可后来,他逐渐关注他们两人的动向。
才发现,顾景琛对宁浅的感情,是他远不可估量的。
“他一直知道我们暗中对顾氏的打压,也一直在默许着。”
不是想为顾景琛说好话,是他真的不能失去瀛海的项目。
他那个名义上的妹妹华云柔马上就要回国了,一旦她回来,华岚就会让她接手集团,那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项泽楷,别忘了,当初我们合作的目的是什么?我帮你坐上华家的掌权位,你帮我一起合力对付顾氏。”
潋滟的眸子里含着冷冽,“我说到做到。不要试图利用我拿到你想要的以后,就反水。也不要触碰我的底线。jk的张谦,是一个突破口。稍后等我消息。”
项泽楷鼻翼微微翕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再说话,算是答应。
他查过,华岚与张谦并无私交,而度假村选用的工程材料,自己当初选择与jk的张谦合作,也是有过调查的。
突然间,他那里就出了问题,想必华岚一定是握住了张谦的什么把柄,才让他有胆子动手脚。
一连得罪他和宁浅两个人。
*
宁浅走出茶楼的时候,天色已沉。
日落灯影下。
马路对面银灰色的幻影旁,顾景琛懒散地靠在车身上,双腿自然地交叠着。
漆黑的碎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遮住了平日幽深锐利的寒眸。
更显一张俊颜勾魂摄魄。
宁浅顿住脚步,与他目光于半空中相交,但见他唇角缓缓弯起,将指尖处猩红一点,叼进嘴里。
端着一副痞气模样,朝她伸出手来。
在顾景琛那双极具穿透力的眸光中,宁浅微微一愣,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声。
语调里,裹挟着调侃的意味。
是项泽楷。
宁浅耳尖瞬间有些发热,视线有意避开项泽楷。
刚刚,她还大言不惭与顾景琛泾渭分明呢。
打脸来的太快了。
下意识抬眸,瞪了一眼拆台的,抿着唇瓣,宁浅的选择还是不搭理他。
马路对面。
顾景琛叼着烟,瞧她莫名地气鼓鼓的模样,宠溺着一笑,将烟熄了。
穿过与她相隔的马路。
这一厢。
生气的还没走出几步,手腕突然就被拆台的轻轻捏住,对方微一用力,生气的下意识惊呼的倒靠在了拆台的身上。
耳畔传来他磁性醇厚的音调,“害羞了?”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生气的一日来几次炸毛。
另一边,项泽楷也顿住了脚步,看热闹。
“看什么看!”生气的调转枪口,殃及池鱼。
与此同时,拆台的冷眸微眯,淡扫过来,项泽楷立即挥手拜拜。
瞧瞧,这一副妇唱夫随的模样。
还找他对付顾氏?
明明就是她一句话的事,瞎折腾什么?
好玩吗?
“不生气。乖,带你去吃饭。”拆台的笑着揽过生气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顾景琛你是猪吗?”
话音落下,空气中一瞬间的静谧。
生气的气消了,一双星眸四处游荡,就是不敢再看向拆台的。
头顶无形的威压越来越大。
不生气的宁浅小幅度推搡着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不…不是去吃饭嘛,走吧。”
第78章 顾景琛,你很闲吗
宁浅随着顾景琛来到一处观景极佳的高档西餐厅,宋礼提前预定好了视野最佳的位置。
落座后,顺着身旁明净的窗口,宁浅侧首瞧过去,是一眼望不到边际广阔无垠的幽蓝大海。
餐厅离他们住的酒店不远。
在这里,也能模糊看到酒店的灯火。
月色当空。
灯火煌煌,海面上的波光与星空交织。
近岸处,有停泊的渔船,十几艘聚在一处。
她夜晚视力不好,有些瞧不真切,只隐约可见船上的人,正在整理着什么东西。
“他们在检查渔网。”
顾景琛瞧她那不自觉露出的迷糊模样,眼里含着宠,“他们靠贩卖海货维生,每天晚上要为第二天早上出海做准备。”
骨节修长的手拿起桌上摆放的苏打水,拧开盖子,倒进透明的玻璃杯中,推到了宁浅眼前。
宁浅了然地点了点头,抿着粉唇,收回了视线。
瞧他,“顾景琛。”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顾景琛心情有些好的看向对面那张漂亮的脸蛋儿。
隽眉挑起,“嗯?”
“你很闲吗?”宁浅问出了自己疑惑许久的问题。
顾氏,应该没到倒闭的时候吧?
她这个管着濒临倒闭的宁氏总裁,每天大大小小的事,忙的连儿子都看不上几眼。
说好的要去英国,还不知道哪天才能腾出工夫。
反观他呢?
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干嘛干嘛,为什么?
她想取取经。
顾景琛被宁浅问的一愣,坐姿虽仍然优雅端正,却身体明显僵硬。
缓了片刻,待目光重新落在她精致的脸蛋儿上,扫过她诚恳的眼神后,顾景琛才恍然。
她是真心请教。
这时,恰好主厨亲自过来,请顾景琛和宁浅过目即将上菜的菜单,并做最后的确定。
以及,最主要的,询问两人是否有忌口。
知道宁浅向来不喜欢点菜,更不喜欢看菜单。一如往昔,由顾景琛全权代劳。
“不要放芝士,不要奶制品。”顾景琛交待主厨。
宁浅微微侧眸,心口处不自觉漏跳了一拍。
他说的,都是她不喜欢的。
……
侍者以最快速度将摆盘精致的菜肴一一上桌。
随后,不带一丝多余动静的退离,留给客人充足的空间。
顾景琛原本想要点一杯酒,却被宁浅拦下。
瞧他笑的乖乖听话的模样,宁浅自动屏蔽。
不多时,他的手又伸向一旁的法式栗子浓汤,宁浅干脆直接偏过头去,不想再管他。
可控制不住地,还是忍不住暗暗观察着。
余光中,他拿着汤匙,舀了一勺,眼看着就要放入口中……
倏地,微凉的柔荑搭在顾景琛的手腕上,阻了他入口的动作。
转眼间,顾景琛就像个小孩子般,墨眸扬笑,故意懒散问道:“浅浅,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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