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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佛破戒——姜妧妧【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08 17:18:59  作者:姜妧妧【完结+番外】
  贺兰芝让车夫把高丽君的东西先搬上了车,说是搬,其实只有一只小木箱,放的还是她在荆园时,贺兰芝给她的几件换洗衣裳和素净首饰。
  马车缓缓行驶,高丽君脸色有些不好看。
  沉默了片刻,高丽君才哑着嗓子道:“我从未见过你那婆母,她可生得漂亮?”
  那日祝成海寿宴,来的人很多,她分不清谁是祝李氏。
  “婆母虽然年岁大了,但风姿绰约,不减威严。”贺兰芝嘴上和稀泥,“高姨肌肤细腻如雪,性子温婉贤淑。”
  “如果论容貌,高姨您自然是更胜一筹。”
  贺兰芝顿了顿,见高丽君果真勾起了唇角,她又继续说,“可若是论家世,论魄力,论与公公相处的时日长短,高姨你远不及婆母!”
  三两句话,让高丽君被高高捧起,又狠狠落下!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霎时失了血色。
  是啊,她虽然和祝成海是青梅竹马,虽然他们之间有一段难以忘却的旧情……
  可她现在只不过是个江南流民,有什么资格能成为相爷的枕边人?
  贺兰芝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不过,高姨你也别太自卑。婆母性子急躁了一些,公公到底是跟咱们一样,都是江南人氏,应该更喜欢江南女子的温婉可人。”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加强了高丽君想要跻身进入相府的心!
  “嗯,我明白了。”高丽君眼底划过一丝暗芒,“还是得谢谢你,若不是你那日将我从集市上带回来,恐怕我到现在还在与乞丐抢食!”
  贺兰芝指尖轻贴唇瓣:“您是长辈,以后这些往事,还是少提吧。”
  将高丽君送到了院子,牌匾上早就换成了高府二字,两个丫鬟和两个粗使婆子早已在院子里等候。
  简单交代了几句后,贺兰芝便跟她说了两间院子挨在一起的事情。
  高丽君见她这么信任自己,很是高兴:“可惜我自从生了孩子之后,便再也没有拿起过绣花针。不然还能给你瞧瞧双面苏绣。”
  “双面苏绣?!”贺兰芝十分惊讶,“您是说,您会绣那种两面花样不一致的双面苏绣?”
  这种绣法是目前最难学,最稀有的。
  一块儿布,外层绣繁花似锦,里层绣碧青翠竹,可谓是巧夺天工。
  更难得的是,若是绣娘技艺高超,还能同时绣出花样的层次纹理来,用栩栩如生都不为过。
  这样的技艺,如今全天下会绣的人连百人不到,双面刺绣的屏风更是千金难买!
  高丽君点了点头:“我学得不是很细致,但模样是大致能看的。改日我绣张手绢给你瞧瞧。”
  “好。”贺兰芝也想看她刺绣的功夫究竟到不到家,故此让丫鬟去青丝坊取些上好的丝绸锦线来给她。
  连着忙了两天脚不沾地的,从二手集市上淘了八台纺线车和纺织机,又一口气买了二十四口染缸。
  还进了一批新的蜀锦云锦,金丝银线,贺兰芝手上的银子几乎都花得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青丝坊生意火热,每日都有六七十两银子的进账,她又让王澜和石头一同去京郊附近的养蚕人、种棉人家中商议进货事宜。
  王澜早就打听过了如今蚕丝和棉花的收购价,给农户们开了略高于以前的价钱,花了百两银子收了满满一车回去。
  马车刚刚离开村子,另一头又有七八个伙计驾着驴车过来。
  领头的伙计穿着一身粗布褂子,吆喝道:“蒋老三,我来收蚕丝了!这两日要的货多,你们村里有多少就要多少。”
  正在屋子里喜滋滋数银子的几个养蚕户闻言,都出了门。
  “呃。”蒋老三有些犹豫,“牛四爷,这个月的蚕丝已经没了。要不,您过几日再来?”
  “没了?!”牛四瞪大了双眼,“全村的蚕丝都没有了?”
  蒋老三觍着脸,点了点头。
  养蚕可是个精细活儿,虽然蚕丝价高,但工序烦琐蚕又不好养,所以京城附近只有这一处村子是专门养蚕的。
  “不是,蒋老三,你是在与爷爷我说笑吧?”牛四跳下了驴车,“京城里的丝线坊只有我们一家,谁还能把你们这儿所有的蚕丝都买了?”
  蒋老三苦着一张脸:“这不,那姑娘才刚走一会儿呢。听说她们那儿是个布庄,叫青丝坊的。”
  “布庄,买这么多蚕丝作甚。”
  眼看着牛四脸色越来越阴沉,蒋老三试探着说:“咱们这些养蚕户,一年四季的时间都用在养蚕吐丝这件事上了。”
  “平日里连种稻米种菜的时间都没有,全靠着这一丁点微薄的收入,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他说着,周围的村民都连连点头称是,“牛四爷下次来时,要不把这价钱提高些?我们也就不卖给其他人了,专门等着您来收蚕丝。”
  刚刚那位姑娘出手阔绰,不仅一连要了村里所有的蚕丝,还给了高于以前的收购价一倍的价钱!
  牛四猛然抓住了蒋老三的衣领,怒目而视:“我们一直跟你们合作了好几年,就因为人家的价钱高些,你就卖了?”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蒋老三更是嘴里嘀咕:“可您一没交定金,二又来晚了,哪有一直留着货等您上门的道理啊!”
  再说了,牛四有时候半个月来一回,有时候一个多月才来一回。
  他们哪里知道两拨人竟这么凑巧。
  “吃里扒外的东西!”牛四恼了,狠狠给了蒋老三两个大耳刮子,扇得蒋老三眼冒金星!
  等蒋老三从地上一爬起来,察觉嘴里一股腥甜,张嘴一吐,竟然从里面吐出来一口血和一颗牙!
  “你们太过分了,生意做不成怎么能打人呢!”蒋老三的媳妇又气又心疼的搀扶起蒋老三,其他几个养蚕人也脸色难看至极。
  牛四呵呵冷笑:“不懂规矩的东西,合该被教训!我今日不仅要打人,我还要将你这儿砸个稀烂,好叫你以后不可再与我们作对!”
  话音刚落,那七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伙计,全都往蒋老三家里冲。
  “你们要干什么!”
  “天子脚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些村民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根本就拦不住,没过一会儿,蒋老三家还真被砸了个稀巴烂。
  桌椅被摔断了腿,茶碗茶壶全都摔碎了,还有浑水摸鱼的,去鸡圈里偷了几个鸡蛋和一只肥硕的老母鸡!
  “不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蒋老三哭出了声儿,“牛四爷,求您放了我们家吧,我们再也不敢胡乱卖东西了!”
  牛四狞笑着:“那就要看你们下次的表现了,如果还敢这般,下次就砸你们其他人的家!”
  其他几个养蚕户更是吓得浑身哆嗦,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牛四和那些伙计扬长而去,徒留蒋老三和妻子泪流满面。
  屋子被毁了,人被打了不说,连母鸡都被抢走了。
  要知道寻常百姓家中能养一两头猪到过年时杀来吃,就已经算是村子里家境不错的人了,平常人家中都是养母鸡下蛋来吃或养鸡崽。
  “相公,咱们去京中报官吧!我不信这天子脚下,竟还有这种不顾王法之人!”
  蒋老三拍了拍妻子的手:“嗯,你先拿一块儿布来,我含嘴里止止血。我们即刻就去!”
  ……
第64章 四少爷
  京城,四喜茶楼。
  二楼一间雅间内,琵琶女坐在帘子后面,犹抱琵琶半遮面,咿咿呀呀唱着昆曲儿。
  “瑞王爷,小人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贺兰渊端起了茶杯,笑得格外谄媚。
  瑞王谢荣尉呵呵一笑:“好说好说。你入我这金鹏商会,以后咱们都是一条道上的人了。”
  几个月前,贺兰渊在京城跑断了腿,没有官府给他批公文,铺子都开不起来。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他才知道,想要在京城开铺子,只有财力是万万不够的。
  京中热闹些的铺子,几乎全是大家族的资产,人家在京中繁衍上百年了,子子孙孙不乏为官者。
  还有一些零散的商户为了能在京城扎根,全都投到了瑞王爷手下的金鹏商会里。
  虽然每个月要交一笔会费,有些材料还必须在金鹏商会进货,但贺兰渊总算是挤进了京城的商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瑞王谢荣尉不悦的啧了一声:“谁啊?这时候打扰本王听曲儿?”
  “王爷,是奴才。”
  一听见牛四的声音,谢荣尉才坐直了身子:“进来吧!”
  哪知道,牛四一进门,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谢荣尉的大腿:“王爷啊,上河村那帮村民太欺负人了!”
  “发生什么事了?”谢荣尉皱眉,贺兰渊假模假样的端着茶杯饮茶,眼睛却不停往这边看。
  牛四哭丧似的嚎:“王爷,您有所不知!这上河村的蚕丝,年年都是奴才去收的,一直都是约定俗成的事儿。”
  “谁知道今天,那帮村民反了天了,说王爷您给的价太低了,他们卖给了别人。”
  “这也就算了,这群刁民见买卖不成,就在那骂咱们金鹏商会是黑心肝!”
  “可把奴才给气坏了,我冲上去想跟他们理论,没想到他们还想打人。还想要进城报官,说王爷您恃强凌弱啊!”
  一番话说下来,之前气定神闲的谢荣尉顿时黑了脸:“他们敢!”
  “哎哟,谁说不是呢!还好奴才溜得快,不然呐,要是被那帮刁民抓住了,恐怕就回不来了。”牛四说得委屈。
  打了他这个下人的脸,不就相当于打了谢荣尉这个瑞王的脸?
  不过,谢荣尉还不至于跟几个乡野村夫较劲。
  他眉眼压低,往牛四身上丢了块儿牌子和两个金锭:“去跟禁卫军统领打声招呼,就说最近京城外流民太多了,若是都放进来,恐怕对京中治安产生威胁。”
  牛四面色一喜,连忙捧着令牌道谢:“是,奴才这就去办。”
  他刚要离开,贺兰渊忽然问:“这京中,除了咱们商会在收这些原料,还有别的铺子在收吗?”
  牛四想了想:“听说有个叫青……青什么……”
  “青丝坊?”贺兰渊替他补全了剩下两个字。
  “对,就是青丝坊!”牛四说,“奴才也不知,一个布庄为啥要收购这么多蚕丝。”
  谢荣尉喝了两口茶:“行了,你赶紧去吧。”
  屋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悠闲,贺兰渊想了想,还是提醒道:“王爷,青丝坊的东家,是个离经叛道的女子。她这般做,只怕是想吞并从原产到成衣一整条产线。”
  谢荣尉嗤笑:“这鱼这么肥,她一个人吃得完么?”
  “可是,王爷,那丫头鬼灵精怪的……”
  谢荣尉打断了贺兰渊的话:“本王可早就听说,青丝坊的新东家是你的亲妹妹。你们,好像还订下了一个一月赌约?”
  贺兰渊脸色微微难看,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本来前段日子,我那贺兰记生意一直挺好的。”
  “可我妹妹不知从哪儿学了个歪门邪道,说只要在她铺子里存银子,每年都会给人家送一身衣裳。还找了一个画师,上门作画。”
  “没过两天,就把我铺子的生意搅黄了。眼下只有十日就到期限了,王爷,您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谢荣尉听了,只是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令妹真是有些意思,本王经商多年,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既能短暂快速敛财,又能迅速分辨客人的财力高低。”
  话音刚落,贺兰渊就黑了脸:“可是,王爷。小人是您商会的人,到时候贺兰记要是输了,咱们金鹏商会的脸面也不好看呀。”
  “哎,不过是你们年轻人的小打小闹,输了那你就认栽不就成了?”谢荣尉眼神飘忽,“等后面再看看情况吧。”
  比起贺兰芝,他现在比较关心这几个刁民会不会混进京城告他一状,更担心假如言官知道此事之后,会不会去皇帝面前参他一本半本的。
  *
  初夏,荆园。
  屋檐下翠鸟叫得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贺兰芝在屋里埋头算账,丝毫不受影响。
  啪啪啪。
  算盘珠子打得啪啪作响,两本厚实的账册,贺兰芝花了一上午的时辰,终于盘算清楚了。
  王澜给她倒了一杯茶:“少夫人,您歇一会儿吧。”
  “嗯。”贺兰芝唇角止不住的上扬,“没想到短短一个月,咱们铺子就已经挣了八百多两银子了。”
  王澜淡笑摇头:“挣得多,但也花得多。最近的花销太大了,姑娘们的工钱都还没给呢,要过几天银子回本了才能给。”
  “嗯,也是。”贺兰芝眼底划过一丝暗芒,“你这段时间,多在外面物色几个熟手,最好是能自己纺线纺纱的。”
  “是,不过这些人可能不太好找,少说也要一个月之后才能找齐。”王澜说。
  贺兰芝合上了账本,伸着懒腰:“那就慢慢找吧,正好也给咱们的钱袋子回口血。”
  “是。”王澜温婉一笑。
  咚!
  突然,一声巨响让贺兰芝猛然一惊:“外面什么声音?”
  好像是个什么重物,从房顶上掉下来了似的,声儿特响。
  月姑在外面焦急喊道:“四少爷,您怎么能爬树呢,这要是摔了个好歹怎么办!”
  贺兰芝连忙三步并做二步往外跑,只见荆园外墙的一棵梨花树下,一个七岁的男孩儿正倒在花圃上,抬头望天。
  一整片儿的花苗都被压垮了,衣裳更是灰扑扑的。
  但男孩儿就是无动于衷,像是不会说话的木头人似的。
  月姑连忙把他扶起来,用手拍着他身上的灰:“四少爷,您身边的人呢?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在外面玩?”
  祝平安还是一声不吭,闹得月姑都没脾气了。
  贺兰芝让月姑走开,她蹲下身子与祝平安视线齐平:“你身子摔疼了吗,要不要嫂嫂去给你找个大夫?”
  这下男孩儿终于有了回应,他冷冷的摇头,本该天真稚嫩的眼神,此刻格外警惕的打量着贺兰芝。
  像一头幼小的狼。
  贺兰芝捋了捋他的头发,把头发上的叶片拿掉:“那你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爬树吗?”
  祝平安指着墙,还是不说话。
  王澜踮起脚尖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少夫人,咱们屋顶上有个纸鸢。四少爷估计就是想拿纸鸢才爬树的。”
  纸鸢掉落的位置不算远,如果顺着这个梨花树一直往上爬,确实伸手就能够到。
  贺兰芝有些诧异:“你想要纸鸢,只管让小厮帮你捡就好了,何必一个人爬树。”
  王澜小声说:“少夫人,妾身碰见过四少爷好几次,他身边从来没有仆从跟随的。”
  这么小的孩子,让他一个人在府里瞎溜达,也不怕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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