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这还是头一次来北城,离归程还有四日,他想着趁这几日去北城沙镇一睹大漠之风光。
灵灵也想着要去沙漠上坐骆驼,非闹得祁语宁与陆泽一起前去,祁语宁虽惧怕寒冷,但灵灵都要去沙漠之中骑骆驼,她只能相随。
祁语宁将自个儿整个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沙漠离泉镇不过就一日的路程,初二一日赶路,正月初三日一早就到了沙镇。
黄土飞扬,一望无际的黄沙漫天。
白日里的气候倒尚属合适,陆泽在骆驼上望着连绵不断的黄沙道:“当年,祁将军他们在此作战实属艰辛。”
祁语宁道:“此处吃饭的时候都是混着沙子的,水更是稀少罕见的,这会儿冬日里还好些,若是夏日里,这里的黄沙能将人烤焦了。”
灵灵在骆驼上哇得一声,“好多沙沙,灵灵要下去玩!”
陆泽放下了灵灵,灵灵就捧着沙子玩闹起来。
陆泽望着远方,问着祁语宁道:“出了这片沙漠还是大盛的疆土吗?”
祁语宁点头,拿出来舆图来,“嗯,出了这片沙漠就是北城金镇,与宛国接壤,这一块都是我大盛疆土,北城埋葬着我祁家三代人,共十八口人的性命。
我爹娘就是死在沙镇,入夜后的凛冬难熬的紧,当年在缺衣少粮之下,无数将士冻死重伤而死,我爹娘还守住沙镇可见有多不易。
若不是大盛朝中之人的阴谋,竟与北漠贼子勾结,我不至于小小年纪就没有爹娘……”
陆泽道:“虽已过了十四年,可雁过留痕,不会毫无痕迹,我会为祁家军讨回一个公道的,我的人已在沙镇打探出了不少当年的消息。”
祁语宁看着陆泽道:“打探消息?”
陆泽道:“这一次来北城,除了弄清楚阿萍的身份外,我还想查探出当年与北漠勾结之贼子,我的属下已在沙镇多日了。”
祁语宁道:“你不早告诉我?”
陆泽道:“若是提早告诉你,怕你太过在意,满腹心思都在此事上,连年都过不好。”
祁语宁投入了陆泽的怀中,抬眸望着陆泽道:“谢谢。”
陆泽浅拥着祁语宁,轻拍着她的背,“走吧,去沙镇的衙门里吧。”
第97章 所以,真的是蜀王吗?
贪污军粮乃是大事,当年朝廷也并不是没有查过此桩事情。
当初前来调查此事的官员乃是前刑部尚书,查出来是看管沙镇军粮后勤的副将岳涛贪污军粮银两,岳涛被判处死刑。
祁语宁与陆泽到了沙镇衙门时,秦峰早就等在此处。
“秦侍郎?”祁语宁道,“你怎么在此处?”
陆泽道:“他都来了一趟北城,总得要为朝廷半点事的。”
秦峰行礼道:“郡主,我们的人已找到了岳涛的遗孀与他的女儿,她们至今还是否认当年岳涛贪污军粮一事,但根据刑部卷宗,当年在岳涛家中的确是发现了十万两白银,这些白银上边都有着北漠的印记。”
秦峰说罢后,便让属下找来了岳涛的家人。
岳涛的妻子五十岁的年纪,已是白发苍苍,明明才是知天命的年纪,看着却像是耄耋老人,她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而来,见着祁语宁便颤着手道:“天娇……”
祁语宁知晓天娇乃是她娘的名讳,从小到大很少听到这个名字,众人提起她娘亲来都是刘将军亦或者是祁世子妃,少有天娇此名。
岳涛妻子走到了祁语宁跟前,“你是郡主,语宁郡主。”
祁语宁轻点头道:“你认识我?”
“你和你娘长得很像,你刚出生的时候我也是抱过你的。”刘天芬落泪道,“你娘亲是我的小堂妹……”
祁语宁道:“你是我娘的堂姐?那你的夫君为何要行贪污军粮害死我爹娘之事?”
刘天芬摇头道:“没有,我夫君绝对没有贪误军粮,当时从朝廷运送过来的军粮军衣都已经是次品了,我们去闹过,但送军粮的朝廷官员是贤妃的哥哥,他一口咬定军粮送到时没问题,我们也没法子。
祁将军说军情紧急,等护住城池再说,后来祁将军查出是朝廷之中有人勾结……
可惜祁将军再也没能回来,而朝廷上下来调查的官员竟然说是我夫君将军粮棉衣军药卖给了北漠,收取了北漠的十万两银子。
这十万两银子我们想都不敢想,我从小就和你娘一起长大,怎会为了这十万两银子,不顾她怀有身孕,令她身入险境呢?”
岳涛之女岳庆娘道:“郡主,我爹绝不可能卖给北漠贼子军粮,我祖父祖母我兄长皆是死于北漠之手,我们与北漠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陆泽缓缓道:“可当时岳涛是认罪画押了的。”
“他是被逼的,当初我夫君走的时候,全身没有一块好的肌肤,他是被屈打成招的啊!”
秦峰对着陆泽道:“先前的刑部尚书是惯会用些逼供手段。”
动用逼供酷刑,是秦峰与陆泽两人都甚为不耻的。
秦峰道:“不过我去了当初岳涛藏匿银两之处看了,要往那边藏十万两白银并非是一日两日的功夫,十万两白银如此之重,根本不可能是一天两天就能藏匿在岳涛家中的。
岳涛也不可能发现不了有人将这么多白银私藏在他家之事,所以前刑部尚书才笃定岳涛必定是参与其中。”
刘天芬道:“大人,我们真的没有藏匿十万两银子啊!此事我们真的是冤枉的我,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家后门会翻出来这么多的银两。”
陆泽问着秦峰道:“北漠王庭余孽那边可有什么招供的?”
当初北漠皇庭并非都是都死于祁家手下,还有些北漠余孽还活着,被幽禁在沙镇之中。
秦峰道:“他们都说不知情,但的确十四年前那场战役,北漠军突然多出了很多军药,御寒的棉衣,还有大量锋利的刀剑弓箭。”
陆泽挑眉道:“大量的刀剑弓箭?我前不久去过一趟善城查私挖铁矿一事,我记得其中十四五年前的账本记载,铁矿运送数量是要远超平日。
大盛对铁矿刀剑武器管理严苛,北漠没有大量铁矿,我怀疑就是那善城的铁矿锻造兵器,提供给北漠。”
祁语宁扣紧着手道:“所以,真的是蜀王吗?”
陆泽道:“善城铁矿与蜀王脱离不了干系,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能算到蜀王头上。”
祁语宁看着当初刑部的卷宗,在卷宗上边看到了一个名字乃是秦国舅,“当初查探此事也有秦国舅吗?”
秦峰道:“嗯,因为当初牵扯到蜀王与贤妃娘娘,所以秦国舅也在旁监督。”
祁语宁皱眉道:“当初若真的是蜀王与北漠勾结,蜀王图些什么呢?”
陆泽道:“图皇位,北漠边关大乱,祁家军败落,蜀王便可趁机逼宫夺位,那时候祁家军损失无数又要顾着北漠,一时半会儿回不到盛京城保护陛下,蜀王不过就是失去西北几个城池而已,却能夺得大盛天下皇位。”
祁语宁紧皱着眉头,若真是如此,可谓是通敌叛国,连人都不配,怎配为帝!
陆泽道:“此事年代已久,要查出来不容易,我们已经查到了当初的兵器与善城铁矿账本对上号,起码能将参与私挖铁矿的善城官员定下灭族死罪。
不知在灭族死罪跟前,他们会不会愿意招供出幕后的蜀王,来保全族人性命?”
一旁的岳庆娘道:“郡主,当初他们来带走我家夫君后,我们那边村子里发生了一桩怪事。”
祁语宁道:“什么怪事?”
“没过多久就有三十余个青壮男子得了疫症暴毙,那时候我们村子还被封锁了起来。”
“疫症暴毙?”陆泽吩咐着德清道:“去把沙镇县志取来。”
陆泽翻阅了县志,并未曾有记录疫症一事,“这县志之中并无记载疫症。”
一旁的刘天芬道:“是真的,当初村里一下子病死了好多青壮年,这些患有疫症的男子遗体都被带走,用一把火给烧了。
最可怜的是村口的吴大娘,早年间夫君被北漠人给杀死,她辛辛苦苦将她的雄儿养大,因着儿子染了疫症被人带走一起烧了,她连骨灰都找不出来哪个是她儿子的。”
刘天芬叹气道:“最近这吴大娘还发起了疯,天天说她儿子没死还活着,要娶大将军家的千金为妻了。”
“吴雄!”
祁语宁与陆泽异口同声道。
秦峰问道:“这吴雄是谁?”
陆泽道:“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得要赶回泉镇去!”
祁语宁连连去了沙漠里,见着玩着滑沙的灵灵道:“灵灵,该回去了。”
灵灵道:“娘亲,这里滑沙好好玩。”
陆泽上前将灵灵给抱起道:“日后有空再来玩,该走了。”
有着灵灵与吴雄的娘亲还有刘天芬母女在,不大好赶快路。
在马车之中。
祁语宁的手都在发颤。
温斑是祖父的徒儿之一,与霍安叔叔一样,是祖父视若己出的好徒儿。
陆泽伸手将祁语宁揽入怀中,握着她的手冰凉至极。
入了夜里,虽然马车上燃着炭火盆,但也是冻得厉害。
夜里赶路连马儿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都慢了好些步伐。
祁语宁望着一旁已在立春怀中熟睡的灵灵,靠着陆泽道:“若是温斑也与北漠有所勾结……我定会手刃了他!”
“不值得让他脏了你的手。”陆泽道,“别多想,好好睡一觉,等醒了就能到泉镇了。”
第98章 为了全家嫁给吴雄
祁语宁在马车上根本就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都是爹娘。
她的娘亲在外边是驰骋疆场的女将,但在祁语宁心中娘亲是最为温柔的。
她爹爹也没有武将那般严厉,也常会抱着她。
可这些记忆早就是模模糊糊。
祁语宁望着灵灵,眼中含着泪,这辈子爹娘早逝会是她一生的遗憾。
陆泽伸手替祁语宁拭去了眼泪,“睡吧。”
祁语宁缓缓地闭上了眼眸,许是困累到了极致,马车颠簸她倒也睡了一会儿。
等醒来时,天已大亮,到泉镇王府还需快三个时辰的路程。
等到王府时,已是傍晚了。
祁王府之中准备回京的十余辆马车已然备好。
祁宇安见着祁语宁与陆泽归来道:“你们总算是赶回来了,明天就要回京了,这沙漠还是等日后有机会再去。”
灵灵扑入了祁宇安怀中,一脸兴奋地道:“舅舅,灵灵见到沙漠了,灵灵还从沙坡上往下滑,可好玩了呢!”
祁宇安摸着灵灵的小脑袋道:“你胆子要比你娘亲的大,你娘亲小时候可不敢从沙坡上滑下去的,都得爹娘抱着她才敢滑。”
祁语宁早已忘记这事情了,“有过此事吗?”
祁宇安道:“那时候你都没有到两岁呢,我记得清楚,你怕得厉害,爹娘抱着你才敢滑下来,本来爹娘还说等你大些了再去玩,可惜……”
祁语宁低眸,可惜她长大了,可却没有爹娘了。
灵灵道:“灵灵也要爹爹娘亲抱着灵灵滑,灵灵陪着娘亲滑,娘亲就不怕了呢!”
祁语宁看着灵灵轻笑道:“灵灵真乖!”
秦峰从后边一辆马车之中出来,走到了祁宇安跟前拱手行礼道:“秦峰拜见祁王爷。”
祁宇安打量了一眼秦峰道:“原是秦侍郎,秦侍郎怎得千里迢迢来北城了?”
秦峰道:“我是受陆泽所托,来查十四年前的贪污军粮一事。”
祁宇安皱眉望着祁语宁与陆泽,祁语宁便将任将军与霍安潜伏在蜀王府之中一事,告知给了祁宇安。
……
温府之中。
虽说是嫁女儿,可吴雄无住处,这喜事也就是在温家之中办的,过了吉时,还久久不见新娘子出来。
吴雄便在堂上对着高坐着的温斑道:“岳父大人,怎么雅兰还不出来吗?”
温斑握紧着手道:“许是有事,你再等等,容我前去瞧瞧。”
温斑走进了温雅兰房中,一片的狼藉。
温夫人见着温斑进来哭着道:“你啊你,你怎么让女儿嫁给那个泥腿子?这可真是丢尽我们温家颜面,若是让那个泥腿子做我女婿,我倒是宁可雅兰死了得了。”
温雅兰望着温斑道:“爹,我不嫁他,我死也不会嫁他的!”
温斑气恼至极地怒甩了温雅兰一巴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让你嫁给吴雄你就得嫁!”
温雅兰捂着巴掌道:“爹!我可是你亲生女儿,你怎舍得眼睁睁将我推入火坑的呢!”
温夫人道:“就那个吴雄,让我们女儿嫁给他,日后我们在北城还能抬得起头来吗?将军这婚事是大大的不妥啊!”
温斑让着丫鬟奴仆都下去,压低了声音道:“雅兰不嫁吴雄,我们全家都得死!到时候我们温家是灭九族的大罪!”
温夫人道:“怎么会?”
温雅兰也是一时间忘记了哭泣。
温斑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当年没想到吴雄还活着,有一个要命的证据在他手中,只要雅兰嫁给他,他与我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才能保住我们阖府的性命!”
温雅兰哭着道:“爹,什么证据在他手中?我们不能杀了他灭口吗?”
温斑道:“当年我动手灭过一次口,原以为他早就死了,谁知他这十三多年来一直活着,他手握要紧的证据,如今自然不相信我,说若是我敢灭口的话,他只要三天不与送信人联系,那送信人就会将证据交到祁王那边去,我哪还敢灭口啊。”
温雅兰道:“祁王明日就要离开北城了,我们派人盯着祁王府门口,那证据也交不到祁王手中,爹,爹,我不想嫁给吴雄!”
温斑道:“雅兰,我不能拿着温家全族的性命去赌!你只能嫁给吴雄!”
温夫人闻言这会儿也不帮着温雅兰了,只劝着温雅兰道:“兰兰,听你爹爹的吧!你哥哥弟弟可不能死啊,要是被灭全族,我们都活不下去啊,咱们温家不能断了后啊,兰兰,娘跪下来求你了!”
温夫人哭着跪在了温雅兰跟前磕头。
温雅兰流着眼泪,滚烫的泪水划过刚才被打的肿胀脸庞,“我不嫁,爹娘,我不要嫁!”
温斑也朝着温雅兰跪下道:“雅兰,我与你娘都下跪求你了,你就行行好,为了全家嫁给吴雄吧!”
温雅兰见着跟前的一双爹娘,眼中满是泪水道:“好,我嫁!我嫁!”
温雅兰换上了通红的嫁衣,红着双眼出去见到了留着山羊胡须,身上弥漫着一股腥臭味的吴雄,硬生生地忍住了作呕。
吴雄见着跟前妙龄十八岁的大姑娘,笑得欢喜,“夫人,咱们赶紧拜堂去洞房之中!”
温雅兰忍着恶心,与吴雄拜了堂进了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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