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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啥呢！啥玩意啊！”
面对众人还缓不过神来的目光，程勇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从明天开始，这个药我就不卖了，但是有其他人卖，价钱贵一点，一万块钱一瓶，但是我跟他讲好了，给你们几个，还是三千块钱。”
“谁卖？”
“张长林。”
程勇弹了弹烟灰，尽可能让自己平静的道：“就是那个张院士，人家比我们有经验，人家已经卖了几十年了，说白了，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出事，是我们运气好。”
所有人脸色一下子都沉了下来。
他们知道，程勇不是在开玩笑。
刘思慧直接把烟扔掉，看向程勇道：“你知不知道他买假药害了多少人？”
“他卖的药吃不死人。”
程勇语气平静，但却多了一份冷漠：“他那药是普热息痛加点面粉，上次那老太太出事，是她自己不知道吃了别的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说的是人话吗？”
一向不怎么开口的黄毛出声了：“张长林骗病人钱，不是害人吗？他是要下地狱的啊，他给了你多少钱？”
“不是钱的问题。”
程勇坐直了身子，手搭在饭桌上，仰头微微俯视黄毛道：“卖假药要判多少年？你们知道吗？”
“那你就把我们……”
黄毛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却吸了一口气，改口道：“那你就这样把病人推给假药贩子吗？”
“推给他又怎么样？药又没断！”
程勇逼视黄毛，语调不由自主的往上拉高：“就是价钱贵一点，那也比四万块一瓶的正品药便宜啊！”
“那你知不知道，很多病人，连五千块的药都吃不起！”
听了黄毛的话，程勇破防了，猛地拍桌怒吼：“那他妈关我什么事情啊？我他妈就是个卖神油的，我管得了那么多人吗？”
“我他妈上有老下有小，被抓进去了怎么办？谁来管我啊？”
说到这里，程勇情绪愈发的激动。
“说白了，是我拼死把药带回来，你们才有今天，你们他妈的全都得谢谢我！”
“我他妈的又不是白血病人！”
最后一句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沉默了。
这一段戏极具张力。
徐争将程勇怯懦自私的一面展现了出来，这和他开场的人设相对应，同时更多了一份愧疚，一份无奈。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其实更多的是他无能狂怒。
这段戏，也让程勇的整个形象立了起来，他不是神，他是一个人，同时也为后面程勇精神层面的成长，埋下了强烈的戏剧感染力。
不得不说，徐争的这段堪称演技炸裂，从一开始的假装平静，再到中间的争执，最后破防的歇斯底里，表演得非常有层次感。
而其他人不遑多让的表演，更是衬托出了这场不可多得的好戏。
每一个人的情绪变化都是那么的自然，没有表演的痕迹，每一段情绪都是应景而发，信手拈来。
当初在拍这段戏的时候，每个演员都是入戏很深，拍完都是忍不住落眼泪。
所以，全场的观众也是看得非常的入戏。
“我谢谢你，祝你开一个更大的神油店。”
黄毛斟满一杯酒，站了起来，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杯子炸裂，黄毛的手也被割得鲜血直流。
但是他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外。
随后是刘思慧，紧接着是牧师。
眼看着一个一个的走了，吕受益却依旧赖着不走。
他挪了挪位置，往程勇的身旁靠了靠，讨好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是不是都喝多了？”
程勇却居高临下的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
“滚。”
吕受益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凝固住了，想要强撑，却渐渐的转变为绝望。
他没有流泪，拿起衣服，佝偻着要离开。
离开前，吕受益忍不住回望一眼，随后又带上了厚厚的口罩。
这一简单的动作，也意味着，他对程勇无条件的信任，开始消失。
这是一个因白血病意外集结，曾经承载着每一个人希望，让每一个人重获新生的团队，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作为一名白血病人或者家属，他们一辈子最美好的梦碎了。
戏里的每一个团队成员在离开时即使痛苦绝望，每一个人都还强忍着没有落泪，只不过场外看戏的观众却哭成了狗……
没有带纸巾习惯的，袖子已然擦湿。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的是，他们仅有的一双袖子，是不够擦的……
第239章 快给首长送纸巾
贩药团队的解散，让沉浸在戏中的观众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去。
一个镜头转过，戏中已是过去了一年。
此时的程勇，已经剪去了飘逸的长发，穿上了西装皮鞋。
他拿着卖仿制药赚的第一桶金，开了一家纺织厂，做上了正经生意，算是成功洗白。
此时的程勇成熟干练，不再是以前窝囊废的样子，俨然成功人士的派头。
但是，这样的程勇，观众却不知为何，反而喜欢不起来。
甚至有些厌恶。
这天，程勇招待完这边的客户，准备赶往下一场的时候，一个憔悴的女人找上门来。
这个女人程勇只见过一次，但却印象深刻。
她就是吕受益的妻子。
此时的吕妻和程勇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当初的她勤劳能干，充满希望，心怀感恩，但是现在的她，落魄憔悴，毫无生气。
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程勇有些惊讶，皱眉问道：“弟妹，你怎么来了？”
“勇哥，终于找到你了！”
吕妻再次见到程勇，相当激动，看得出来，她已经在找程勇一段时间了。
原来张长林卖药卖的太狠了，原本程勇卖五千块钱一瓶的药，被他卖到了两万块钱，很多病人都吃不起药，包括吕受益在内，而且张长林也被警察盯上了，已经跑路。
“勇哥，求求你去见老吕一面吧！”
吕妻跪了下来。
程勇有些为难，眼神闪躲，搪塞道：“弟妹，我现在还有客人，你把电话留给保安，过两天我有空了就去看老吕。”
“老吕割腕自杀了！”
吕妻的话，让程勇心头一颤。
在程勇的印象里，吕受益还是那个有些小家子气，喜欢暗中观察，每次见面都会请大家吃橘子的样子。
怎么就自杀了？
“哔！”
正愣神间，后车按响了喇叭，将程勇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因为还有重要的客户，程勇只好狠下心来上车离开。
然而……
当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跪倒在地，无助痛快的女人时，程勇的心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
包厢里。
望着高声歌唱，推杯换盏的男男女女，程勇却独自抽着烟，麻木的鼓掌，没有丝毫的兴致。他心中想的全是白天吕妻跟他说的话。
在这一年时间里，他试图忘记过去，投入新的生活，而且他已经成功了。
但是今天再见到吕妻，程勇这才发现他忘不了那些人，那些事……
……
再次见到吕受益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此时的吕受益和一年前已经判若两人，一年前的他，对生活充满希望，还幻想着当爷爷，但是现在的他，昏昏沉沉的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
“老吕？老吕？”
梦中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吕受益缓缓睁开了眼睛，左右找了一下，终于看见了坐在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吕受益愣愣的看了一会，想哭，却突然笑了：“头发剪得蛮精神的。”
程勇点了点头，回道：“胆子挺大啊，都敢自杀了。”
吕受益收起了笑容，但脸上的表情终于生动了一些，指了指一旁：“吃个橘子吧。”
还是那个熟悉的招待朋友的方式。
程勇不自觉的想哭：“怎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没有药呀，就这样了。”
吕受益一脸无奈加苦笑。
两个还没来得及说许多，这时就有护士进来清创了，家属回避。
病房外。
听着病房里吕受益那凄惨到抑制不住的惨叫声，程勇一脸的愕然，紧接着是汹涌而出的难受，而一旁吕受益的妻子，却是面无表情。
显然，她已经经历得太多太多这种在病房外等候的痛苦，已经麻木了。
这一幕，让全场观众再一次泪崩。
而那些邀请来观影的白血病人和家属，此刻更是已经泣不成声。
你问他们骨穿痛吗？清创痛吗？
他们会告诉你，吕受益演得极好，但有一点演错了，那就是不应该叫得如此凄惨，因为，治疗时的痛，能痛得你喊不出声来。
整部影片到这里，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向了沉重。
剧情的代入，情绪的烘托十分到位，观众们的泪腺已经极度敏感，只要轻轻一刺激就能流出眼泪来。
“老李，有没有带纸？”
老首长张雄一边抹眼泪，一边问向身旁的老战友。
“我也没带啊！”
老战友无奈摊手。
张雄看了看已经擦湿了的双袖，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可以去外面取，但是他又不想错过半点电影的剧情。
因为现在电影已经进入了高潮，一环扣着一环，让人无法自拔……
……
再见到吕受益之后，程勇决定再次带药。
为了重新拿回代理权，程勇只能再跑一趟阿三那边。
而就在程勇踏上前往阿三国的路上的时候，吕受益的病情却急速恶化。
为了不再拖累妻女，吕受益决定自杀。
在半夜被病痛折磨得睡不着的时候，吕受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熟睡的妻女，他不再犹豫，坚决赴死，让这对苦命的母女解脱。
死之前，吕受益看向妻儿的笑容，让人心碎。
观众们完全能够感受得到，吕受益在病痛之下，身心所受的双重非人的折磨，还有他对这个世界的不舍，以及为了不拖累妻儿的决绝。
这一幕，让所有人泪崩。
别说是普通观众了，就是圈内的电影人们，也都是大受感染，纷纷抹眼泪。
张雄和几个老战友，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曾经他们是战场上杀敌的硬汉，面对凶恶的敌人，面对无情的枪火，他们都不曾流过泪，但是现在，他们的泪水却是止都止不住。
铁汉更是柔情。
张雄和老战友们怎么会想到陆离竟然拍如此催泪的电影？而且电影的类型还归类为喜剧和剧情，就算提前说了，他们也不会带纸巾。
几个大男人，而且是经历过战火的男人，看个电影还要带纸巾不成？
但是现在，张雄望着自己已经湿透了的袖子，知道错了。
无奈之下。
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随后便又投入到电影当中……
……
当程勇从阿三国带着药回来的时候，吕受益已经死了。
吕受益的灵堂摆在家里。
病友们都来追悼和看望，程勇也来了。
程勇准备了不少钱，想要给吕受益的妻儿，但是被吕受益的妻子拒绝了。
离开的时候。
吕受益家门外长长的走廊上，站满了前来追悼的白血病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带着厚厚的口罩。
程勇从白血病人间穿过，可谓百感交集。
这一段不长的走廊，程勇仿佛是他走过的最长的路，内心对于吕受益之心的愧疚，对于病人们的同情，对于是否还要继续卖药的纠结，被徐争用微表情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这一段戏至关重要，因为这关乎到程勇这个角色内心的成长以及精神的升华，让他从一名唯利是图的商人真正成长为一位真心为白血病人带药的“药神”。
徐争做到了。
他完全沉浸在这个角色当中，没有浮夸的表演，没有过头的炫技，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水到渠成，却又张力十足。
这段路的尽头，是黄毛在含泪的吃着橘子。
这是吕受益生前最爱的橘子，因为橘子含有维生素，对于白血病人有好处，所以吕受益逢人便送橘子，他当初第一次见程勇的时候，就送给程勇一个，不过程勇没吃。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却又那么的遥远。
是程勇给了吕受益希望，但是一年前的解散又间接导致了今天的一切。
程勇满怀愧疚。
但是他没有掉眼泪，只是戏外的观众却已经哭得像是个傻子……
……
这时，电影还在放映当中，京都老干部局却忙成了一片。
“快！快给首长送纸巾过去！”
“送纸巾？”
警卫员有些懵逼：“主任，老首长不是和战友看电影去了吗？送纸巾过去干嘛？”
“让你送你就送，那么多废话干嘛？”
说罢，主任不忘嘱咐道：“记住，一定要快，老首长快顶不住了。”
“啊？”
警卫员一怔，不敢再耽搁，连忙小跑出门，驱车赶完电影院……
第240章 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了
吕受益死了以后，程勇彻底完成了蜕变。
程勇决定重新卖药。
而这一次，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从下周开始，我们重新开始卖药，但是我先把话说清楚，我只能保证以前的病人有药吃，大家不要声张，我不想坐牢。”
程勇面色凝重。
“那你这次卖多少钱？”
面对程勇的再次卖药，众病人自然是欢迎，但是他们更关心的是价格，因为现在在他们眼里，程勇和张长林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五百。”
当程勇平静的说出价格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是刘思慧，也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程勇。
因为她知道这药的价格，五百块一瓶药单单是进药的费用就是这么多了，除去路费人工，相当于赔本赚吆喝。
这已经不是能够用善良来形容了。
对于程勇而言，他更多的是带着一种愧疚和赎罪的心理去做这些事情。
电影中，白血病人感激的望着程勇，而电影外的观众却又是再次泪目了，现在的他们，泪腺已经极度的敏感，受不了一点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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