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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索性用了这香胰子，淡淡的有些香味，也好叫她欢喜。
他离家时已经戌时，夜色沉沉，寒风轻起。
顺着熟悉的路到了顾家新宅，他心下微微一紧。
回来的路上便打定主意，今夜先来见她，没想到会在京郊先遇见，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来找她的理由。
宋闻峥微微勾起唇角，就是可惜那个小东西还在东玉身边带着，否则今晚递到她怀里，她应当也很欣喜。
不欲再多耽误时间，他看了看墙头，提了气一跃而上。
“谁？！”
院里立刻传来家丁警惕的声音。
宋闻峥身形一动，换了个方向而去。
哪知换了个地方还是有人，几个家丁轮流在院墙处守着，井然有序，将顾家的新宅子保卫的十分紧密。
他已经不用再试了。
这定然不是顾晚枝今晚特地为他而设的，而是自他离京前潜入顾家那次之后，就专门雇了可靠的家丁，以此防备。
当初，这个建议还是他自己提的，没想到防贼终防己。
宋闻峥跃下墙头，站了会儿才掸掸衣服上的灰尘。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面色如常，甚至隐约有些笑意。
能不能在夜里入府见她无所谓，但她能听取自己的建议，用心防备宅院，安然无恙，这样很好。
他往后有的是机会与她相见相处，比起见面，他更希望她平安无虞。
*
“姑娘，都子时了，您还是先睡吧？”
卧房里，阿满吹了其他所有灯，独独留了床前一盏。
豆大的灯火下，顾晚枝靠坐床头，面上带着明显的倦意。
她回家后就简单与陈氏和陈峤声讲了父亲的事，娘仨儿高高兴兴吃了晚饭。回院子后她又吩咐阿满和冬至把库房里最好的金疮药跌打药都找了出来，沐浴过后就一直等着了。
从窗边等到榻上，又从榻上等到床前。
都等困了，人却没来。
阿满知晓她在等宋闻峥，就退到外间去守夜，此时三更已过，也忍不住进来催促。
“你先休息吧，我再等等。”顾晚枝摆摆手，强打着精神脱鞋坐上床头，“再等一会儿我就睡。”
阿满无奈先退下了。
顾晚枝也不知道自己等到了几时，总之阿满进来时，床前的蜡烛已经燃尽，外头天光大亮，床上的人赖床到了辰时。
等她一觉睡醒去陈氏院里问安，陈氏早就吃过饭了，顾晚枝略显羞赧。
“你定是近来绷得太紧，才睡沉了的，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合该多睡些。”
陈氏一边看着她吃饭，一边道：“早上管家来向我禀报，说是昨夜后院墙那里好像有贼人出没，家丁们守卫认真，贼人只晃了一晃就溜了……”
夹菜的筷子僵了一瞬，顾晚枝这才记起来，自己当初搬新家时特地多招了许多家丁，用以保护院子，哪知竟将宋闻峥给拦在外头了，这岂不是很让他难堪？
她白等了，他也白来了。
“好在你父亲事情也快了了，希望圣上能快些放他回家……”
陈氏心情很好，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顾晚枝压下昨夜之事，囫囵吃完，拉着陈氏准备驱邪避灾的东西。
她相信父亲定会平安归来的。
*
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看到宋闻峥踏入殿门时，都有些吃惊。
梅自寒身为他的上峰，瞧见他提前几日归来，又面色平淡，自然多问几句，得知他一路平安，查案顺利，便多放心几分。
有人喜，自也有人忧。
萧临远远站在离他稍远的斜前方，眸色翻涌，意味不明。
前几日春嬷嬷出宫探望他，带了母后的意思来，他思索一番，也觉得该让西北那边换个态度了。
哪知信还没送出去，就接到消息说宋闻峥竟得了定国公的帮助，紧接着，宋闻峥就出现在今日的朝堂上了。
他的速度倒是比他想象中快许多。
萧临这般想着，袖下的拳头捏紧了几分。
不多时，隆昌帝到了。
朝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处理顾道庭被检举贪污军饷一案。
呈上宋闻峥带回来的状纸以及押回京城的孟元后，大殿上人人惊叹，道出真相后，更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此事如何定夺。
孟元自甘领罪受罚，直言此事与顾将军半分关系也没有。
隆昌帝肃穆道：“身为你主将，他却未曾察觉你行此事，是为失察，朕自然得罚。”
“传朕旨意，西北军指挥使孟元，私报士兵名单，冒领军饷共计三千两，按律当判流放，念在其心向善，饷银乃为阵亡士兵家属而领，朕便从轻处罚，领军棍五十，罚俸半年。”
“西北军副将，明威将军顾道庭，驭下不严，犯失察之罪，念在其素有军功，又不知情，罚停职三月，闭门思过。”
第179章 说好了你替我上药的
一个军棍加罚俸，一个停职加闭门思过，听着似乎罚的不少，但其实也不过是暂时丢了面子，等风头一过，还是能回去安安稳稳的复任。
等散了朝圣旨一下，两人便能各回各家，好好的休养去了。
由此可见，隆昌帝对这二人的态度，其实是很不错的。
至于他私下命宋闻峥查的检举之人，他知道了，心中便有数。
百官们垂头听令，不敢言语。
紧接着隆昌帝又道：“宋卿查案有功，即日起官复原职，并赐银百两，朕感念其西北之行舟车劳苦，特许休假十日。”
宋闻峥缓缓走出，面容淡然的应下。
“经了此次探查，朕倒是才知道，原来西北军阵亡将士的抚恤金，相对于那些困苦之家而言，还是太少，户部尚书何在？”
一人站出来道：“微臣在。”
“既查到了这个问题，便要解决，本也快到年节了，你便从今日起率户部整理国库账册，重新划定军饷用银，每年多加二十万两用以添补抚恤金。”
户部尚书神色微僵，偷偷瞄了眼前侧方的萧临，见他用手指在身后轻轻一晃，才道：“回圣上，微臣以为，抚恤金已经是够多了，想来是阵亡将士家中人丁过多，才导致不够用的，若是再加……”
“人多？”
隆昌帝冷喝一声，“收赋税之时怎的不嫌人多？战时充盈军队你怎的不嫌人多？”
“微臣、微臣不敢。”户部尚书慌忙趴在地上，不敢再辩驳。
“朕意已决，不必再劝。区区二十万两，难道也划不出来？朕的国库交给你管，就是这么管的？”
户部尚书已是双腿发颤，连连磕头道：“圣上息怒，二十万两微臣能划，能划！”
隆昌帝眸子微眯，锐利的视线扫过下首每个人，许久才道，若无别的事，便可退朝了。
众人齐齐拜退，出了金銮殿。
“宋大人！”小顺子自一旁追过来，远远地喊着他，“宋侍郎大人，小顺子先给您道喜了！”
宋闻峥缓步拾阶而下，颔首回应：“多谢。”
小顺子经过这回，便更加知道师傅所说的东山再起是个什么意思了，躬身道：“圣上有请，您随小的来吧。”
一路进了御书房，隆昌帝在上首面色微沉，正在查看奏折。
闻声抬头，径直道：“叫你来不为别的，顾道庭这案子既是你负责查办的，圣旨稍后拟好，也由你去宣吧。哦对了，从刑部大牢提出顾道庭之后，你记得将人好生送回家去，好歹是你岳父老子。”
宋闻峥微微一怔，“微臣知晓，多谢圣上。”
隆昌帝瞧着他一夜过去便已恢复精气神儿，颇感欣慰，“你去了，记得替朕说些好话，这回顾道庭算是受了冤屈，他妻女都少不得担忧。朕可是听他女儿说了，他夫人又有身孕，若又给急坏身子，朕可不好再见顾道庭的面。”
他这番话，倒是愈发显出一个贤明君主的特质来。
宋闻峥心下想了想，纷纷点头应下。
*
午后，顾晚枝陪着陈氏在院中散步，顺便也是等消息。
早朝应当早就散了，却迟迟不见父亲的踪影，莫非……
不，她应当相信宋闻峥才是。
正思索着，门房的小厮飞快地跑进来，在院里报信：“夫人，姑娘，将军回来了！”
“回来了？！”
“是呢，刑部宋大人亲自送回来的！”
陈氏自是十分欣喜，也顾不上收拾，拉着顾晚枝就往外走。
来到前厅，就看到顾道庭和宋闻峥两人正大眼瞪小眼。
入牢已近一月，顾道庭身上虽换上了后来送去的衣裳，但到底不够干净，身上灰扑扑的，头发也有些乱，脸上倒没见瘦多少，甚至因为许久不见日光，而养白了些。
陈氏和顾晚枝扑过去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一个唤相公一个唤父亲，两人把顾道庭围起来，四只眼睛刷刷的就流起泪来了。
宋闻峥在一旁站着，看这娘俩关心的模样，难免就想到了他先前去刑部大牢宣旨时看到的景象。
隆昌帝信任顾道庭为人，知晓军饷一案有蹊跷，自第一日拉顾道庭进去后象征性的关起来问话，打了几板子，随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除了不许与外头通信外，整日也是好吃好睡，比起其他牢中案犯，简直算是天堂待遇。
偏偏还惹得不知内情的她为此落泪良久。
宋闻峥握起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放心放心，我好着呢！”顾道庭有些小心虚，拍拍陈氏让她放心。
又擦擦顾晚枝的眼泪，“好了好了，爹爹无事的，不哭不哭，这还有个人在呢，小心哭花脸让外人笑话。”
“外人”听出了自己的身份，皱皱眉，表示不满。
顾道庭安抚好两个女人，陈氏拉着他袖子让他低头，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真、真的？！真的？！”
陈氏瞧着他的脸，点点头，微仰的脸颊映出温柔的光彩。
顾道庭立刻就呆住，盯着陈氏的肚子看了许久，才伸手抚上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知晓自己失态，顾晚枝背过身擦了擦眼泪，才转过来就听得顾道庭强作镇定的声音道：“我先送你母亲回房，晚姐儿，招待好小宋。”
随后就小心翼翼地扶着陈氏的腰走了。
顾晚枝心中暗笑，父亲这是多高兴，连小宋大人都不是了，直接叫上小宋了，一转头便看到“外人”小宋正盯着自己。
她捏捏帕子，想对昨晚的事给个解释，“抱歉，昨夜家丁……”
“你做得很好，无需道歉。”宋闻峥缓步走到她面前，低了眸看她，“不必管我如何，你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顾晚枝微微一愣，寻思着他话里的意思。
“可你的伤还没好。”
宋闻峥摇摇头，“快好了，没事的。”
才过了一夜怎么就快好了？顾晚枝不信，要看他的伤，他就躲。
躲了几下，顾晚枝有些气了，直接将他的手拉过来掰开一看，掌心的结痂都被磨破出血了。
“都这样了还快好？你先等着，我这就让人回去给你拿药。”
宋闻峥反手抓住她的，“不行，我立刻就得回刑部去，今日还有的忙。”
“那明日给你送过去？”
宋闻峥看她拧着眉头，心里不知怎地有些痒痒的，弯腰看着她眼睛，缓缓道：“说好了你替我上药的，我今夜来找你？嗯？”
第180章 一个神奇的小册子
顾晚枝回到主院的时候，顾道庭已经换洗了一番，陈氏正在他身后为他重新束发。
“小宋大人走了？”陈氏终于笑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
“走了，说是还得回刑部，接下来都得忙呢。”
顾道庭“诶”了一声，“他忙什么？圣上不是给他放了十日假么？”
“十日假？”
顾晚枝微怔在原地。
她方才听他说接下来还得忙，白日得这样那样，只有夜里才能得空，一时心软就允了他夜里来找自己，还想着过会儿要吩咐看守后院墙的家丁，暗地里给他放行呢。
这院里的家丁都是她一手管理的，很听她的话，也不会往外泄露，连父母亲都不会知晓。
她哪里知道，自己会被他给耍了？
想了想，她有些气恼，干脆晚上不让他进院子算了。
陈氏还在说着，“这次多亏小宋大人，远赴西北为你查案。”
顾道庭似乎也一改对他往日的不满，赞同道：“我倒是没想到他被圣上连降三级，还能面不改色的办事，还提前回京，心性倒是坚韧。”
“是啊，既然也定好亲了，就走动起来，改日送些什么过去吧？”
“我书房里有个什么松竹图的，好像瞧着不错，不如送那个？”
……
夫妻俩商量起来，顾晚枝在一旁呆坐。
她怎么觉得，宋闻峥同自己前世印象中的那个人，越发的不一样了呢？
*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另一边，刚套路完人的宋闻峥才一回家，便见东玉扯着嗓子扑了上来。
他心情很好，唇角微微翘起个弧度：“平时嚷着睡不够，今日得空，怎么不见你多睡？”
他昨日提前回来复命，东玉和押送孟元的队伍后走一步，今日一早才到京城，孟元被押进大牢，东玉就带着他们的行李回了家。
闻言，东玉更哭丧着脸，“大人，您是不知道那小东西有多吵！我哪里睡得着啊。”
宋闻峥当即脚步一转，去了东玉房间。
房间一角放着个木制的笼子，笼子不大，里面铺了厚厚一层旧衣裳，装了只花色的小团子，脸圆圆，身子细瘦，全凭一身绒绒的短毛撑着，嘴巴里连牙都没长几颗，赫然是一只刚出生一月的三花小奶猫。
此刻，正对着来人“喵呜喵呜”的大叫。
宋闻峥走到近前蹲下身，小猫儿还在不停地叫，但显然它这微弱的声响只能震慑住怕吵的东玉，对宋闻峥丝毫没有影响。
他伸手将猫儿从笼子里拿出来，动作轻巧，一只手就能包住小猫儿。
“喂过食了吗？”
“喂了，还是照您吩咐，舀了米粥最上面的米油喂的。”
“嗯。”小猫儿又叫又挣扎，宋闻峥眸中却透出些温情。
东玉听的眉头紧皱，“大人，您说您非带这小东西回来做什么？”
宋闻峥凉凉地看他一眼，“我险些舍命救下的小猫儿，自然有我的用处。”
东玉自知失言，但想想也是。
若不是为了护着猫儿，大人也不会在湿滑的坡面上摔倒，蹭破手心，导致回程路上握着缰绳又蹭破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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