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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目光全都落在了台上，丝毫没空注意到旁人。
唐止雾混迹在人群中，压根就不担心自己的容貌引来一片议论。
而寻翠，含巧却是紧随其后，不离她三步之远。
“接下来，还有哪位骚客想来试试？”适才的两位选手已经被请下了台。
那一直站在台上，身着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这才缓缓踱步至高台中央，笑着开口。
白衣加身，在衣袍的下摆处缝制了一只仙鹤，腰间也由一条白色的腰带系住。
他已到中年，但身上的气质颇有一种遗世独立，在桃园田居中默默享受山水的隐客味道。
“这是泼墨阁的管事，名为白长信。”唐止雾还在疑惑，身后的寻翠就已经出声为她解惑。
话音刚落，一道柔柔的女声率先抢在最前响了起来。
声音在一众喧哗之中格外出众，包括唐止雾在内的所有人，全都顺着这道声音看了过去，找寻着主人。
只不过人太多，唐止雾只能从一颗颗的人头中看到一支桃花簪和盘的精致的墨发。
“您答的最快，我们泼墨阁最讲究这先来后到的规矩，那就这位小姐吧。”那站在台上的中年笑着对那女子说道，礼貌地伸手示意她上台。
那支桃花簪动呀动，动呀动，最后终于是从一堆人头中脱颖而出，彻底展露出了全貌。
真是个美人啊！
这是唐止雾对这女人的第一印象。
这美人面相不太好。
这是唐止雾对这女人的第二印象。
这美人眼距稍近，鼻尖微微勾起，显得分外刻薄。
她会这东西，全都是柯玖瑶的功劳。
不知道那段时间她中了什么邪，走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就分析面相，听得唐止雾头都大了，自然也记下了一些。
已经缓缓行至高台中央的女人身量窈窕，腰身纤细如柳，肩若削成，举手投足之间都风情万种。
在台上羞涩浅笑的她同样着了一身淡粉色的桃花零落的襦裙，一头墨发只一半盘在脑后由桃花簪固定，其余也跟着披散了下来。
她面色白皙，五官美丽，柳眉舒展，倚在春风中笑，别有一番风味。
这样的造型莫名眼熟，唐止雾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用手挡住嘴出声询问，
“她是谁呀，好尴尬有点撞衫的感觉。”
寻翠和含巧久久没有回复，反倒传来一阵支支吾吾的声音。
她疑惑地刚要回头看这两人时，周围安静了一瞬的人群瞬间再度暴起，吓了唐止雾一跳。
“林小姐！居然是太尉府的林小姐！这美貌着实让人惊叹啊！”
“你懂什么！每个季节的诗会，林小姐都必然会来参加，其才情出众，从未尝过败绩！”
“确实是个才女，我在泼墨阁中看过她作下的诗，寓意颇深。”
........
“林小姐？太尉？”不用寻翠含巧介绍，她已经对这台上美人的身份了然。
忍不住出声感叹，“这可是大官家的小姐啊，居然还来参加诗会，佩服佩服。”
看着台中的林愉婉，白长信笑了笑，打趣道，“林小姐虽年轻，但说来已是我泼墨阁的老选手了，希望今日过后，您的作品还能再泼墨阁展出。”
面对白长信的话，林愉婉缓缓福身，垂头谦恭地行礼，“多谢白老，愉婉自当竭尽全力。”
白长信见状，便笑着点了点头，视线重新移回台下，开口，“那想要与林........”
“我来！！！！！”
话还没说完，又一道女声响起，声音虽气喘吁吁，但十足明亮，听的人一下子便振奋了起来。
这声音并未混迹在人群中，而是在通向落青湖的另一条大路上。
唐止雾踮脚，侧头望去，一道夺目的红如同强盗一般，直接闯入她的眼睛里。
这女子被丫鬟扶着，胸口起伏，不断地喘着气，五官如同油画一般浓烈，五官妖艳，极具侵略性。
待稍稍缓过来后，这女子终于直起了腰身，仰着头，抬着下巴得意地望着台上的林愉婉。
她身着一身红裙，明艳的红色让这春日中的落青湖顿时燥热了起来。
裙身边缘全都由昂贵的金丝缝制，但这抹颜色非但没将女子显得俗气，反倒勾勒出了纯粹的妖娆。
墨发挽起，被一整套赤金松鹤首饰缀满，华丽尊贵。
“小姐！我们走吧，这诗会没什么看头。”见到这女子前来，寻翠和含巧顿时慌了神，拉着唐止雾的手臂，准备带她离开。
这越是反常，越勾起了唐止雾的好奇心。
她挣脱了两人的手，转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们俩乖哈，我再看一会儿。”
说完后便转头，重新看了过去。
第67章 无春
“果然，有林小姐的地方，就一定有乐盈郡主！”
“你说这乐盈郡主会作诗吗？我只知道她擅长马术，还从未见过她作诗。”
“有好看的了，这两大对家狠起来定是好看极了。”
..........
周围的议论声再度响起，果然如唐止雾想的一样，这两人是死对头。
“乐盈！你.....”林愉婉看着匆匆赶来的乐盈郡主，差点一口气咽不下去。
那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倒是可怜的紧。
见她这模样，乐盈嗤笑了一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走上了台去。
“林愉婉。”她满不在乎地眨了眨眼，歪着脑袋开口，“既然身子这么不好，怎么不呆在府中休息，出来参加什么诗会？”
说到“府中”二字，林愉婉顿时气得失言。
这乐盈分明是故意在点她，影射她在上次马球赛上丢人，不出府的事情。
看着她气急，乐盈就快活了。
赶紧转身对着白长信行了一礼，大方地笑着开口，“白老您适才说过，泼墨阁最是讲究先来后到，您看我能做这参赛者么？”
哪里还敢说拒绝的话，白长信开怀大笑了几声，才点了点头，“当然，这第二个参赛者是您乐盈郡主。”
说完一切，乐盈郡主红唇弯起，转过了身，面对着林愉婉缓缓吐出几个字，“还请白老作题。”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唐止雾莫名激动，拉着寻翠的手摇了摇，“，既然是竞技，那就是要这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见她兴头上，实在是拉不住唐止雾的两人，只好在心中暗自祈祷林小姐和乐盈郡主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家小姐。
白长信旋身，缓步走到放置在高台之上的案桌面前，看着远处的落青湖，思索了片刻。
这才拿起笔，沾了些许墨汁，在白色的纸张上落下。
直至毛笔提起，笔墨终止。
白长信望着面前纸上的二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伸手拿开镇尺，将这张纸轻轻地捧在手中，最后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仅仅两个字。
无春。
这一题刚出，便是引得台下众人一片哗然。
这本就是春日诗会，吟春，咏春的场合。
若要无春，可写的那就只有柳，桃，海棠等寻常的物什，除非遣词造句登峰造极，意义深刻，否则难能出彩。
此题，可谓是颇有难度。
“请两位思考半炷香的时间，再一一作答。”白长信将纸展在背后的木板之上，点燃了最中央的那一炷香。
听到这两个字的林愉婉也微微发怔，手攥着衣袖，低垂着脑袋思索，让人看不清此刻脸上的情绪。
反观乐盈郡主，只是在看到这二字时皱了皱眉，而后便抬手支在了下巴下，眼珠乱转，将落青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台上台下的鼎沸之声立即消散，不仅仅是那台上赛中的两人，只要是看见了这题目的所有人都开始暗自思索。
唐止雾亦然，只不过她与别人不同，她的脑子里有着丰富的储备，不属于这个朝代的诗句全都一股脑儿地从眼前闪过。
但要说到“无春”，她第一个想到就是白居易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不过，她未声张，而是静静地看着那一柱香，等待上面的火光燃至中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长信的一掌巴掌声将所有还在思索中的人们重新叫醒。
看着台上还在思索的二人，他温柔地笑了笑，
“二位，谁先来？”
林愉婉终于是抬头，死死地瞪了一眼她对面的乐盈，又轻轻柔柔地朝着白长信福了福身，“白老，我先吧。”
那弱柳一般的身姿缓缓舒展，纤细的手指在柔美的下巴处点了点，最后终于开口，
“风来顿首观花雨。”她徐徐开口，吐出上句，继而又停顿了片刻后又重新微张粉唇，“吹面感寒知暖近。”
白长信嘴里细细呢喃着，满脸的笑意加大了几分，“相较于第一句，我更喜第二句，寒暖对应，虽无春，但却又等春感春知春，尚好。”
“真是不错！短短半炷香，能作出这般水准，不愧是太尉府的嫡女，国子监的优秀学子。”
“说来惭愧，我自认为不错的作品，在林小姐这作品之下倒是分外普通，黯然失色。”
.........
看着台下都不禁点头，赞同的人，林愉婉莞尔一笑。
长睫轻轻收敛，微颤，对着白长信谦虚道，“白老谬赞了，愉婉这二句，属实笨拙，今后定更加努力才是。”
白长信摆手，白色的靴子缓缓一转，整个人面向了另一旁的乐盈郡主，“郡主，可有答案？”
乐盈挑眉，收回了落在落青湖上的目光，红唇大大地扬起，点了点头，“当然。”
几乎是一口气，完全不似林愉婉那般拖延，直接将才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落柳醉岸堤，榴花燃桃丽。”
说罢，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林愉婉发间的桃花簪。
“这桃花与榴花相比却是是少了几分热烈。”白长信听完，也跟着点了点头，心中顿生榴花复燃的画面，感叹道，“画面感十足，这一个醉字，一个燃字用的十分妙啊。”
所有人都在场，林愉婉自然知道乐盈诗中的意思，但却完全不敢发作。
听着白长信这般夸奖，那叫一个憋屈。
“嘿，这乐盈郡主还真有两把刷子。”
“你说呢，人家乐盈郡主好歹也是国子监中学习了这么多年的学生，肚子里没有点墨水，那不可能。”
“我只能说，两个人各有优点，这比赛还真是难判定啊。”
........
这些话完全不避讳，直直地传进了台上两人的耳朵中。
林愉婉攥紧了衣袖，眼里水波流转，可怜兮兮地眨了眨眼，“还请白老评出胜负，也好平了愉婉这颗焦躁的心。”
“林愉婉，你装什么呢？勾引徐大人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乐盈啧了啧嘴，眼睛眯起，一脸不耐烦地说道。
第68章 我名唐止雾
这话直白的过分，难听的过分。
但要是从乐盈郡主的嘴巴里说出，可就不那么奇怪了。
“你........乐盈，你怎的这般无礼！”林愉婉不可置信地抬头，直直地盯着乐盈郡主，粉唇被皓齿咬住，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
见惯了她这副模样，乐盈懒得理会，只好别开了目光，对着白长信再度福了福身，“白老，还请您评判。”
所有人都面色正常，但除了混迹在其中的唐止雾发了懵。
过了半晌后，才迷迷糊糊地转头询问，“那太尉府家的小姐勾引徐戈？尊嘟假嘟？”
寻翠和含巧低着头，心中暗道不好。
但在唐止雾直勾勾的目光下，只好老实地点了点头，“林小姐是喜欢大人，但大人从来就没回应过！一直都是拒绝的！”
寻翠疯狂解释，一把握住了唐止雾的胳膊，“小姐和大人万不可生了什么嫌隙。”
要是被大人知道了，她和含巧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
唐止雾见她这般紧张，也只好拍了拍她的小手，承诺，“好啦，我又没生气，谨之那般优秀，要是没人喜欢，才奇怪嘞。”
说完后，便缓缓转过了身，重新看着台上，盯着那还在含肩垂首的林愉婉眯了眯眼睛。
难怪她觉得这女人面相不好，原来是碰见了情敌！！！
要说没有一点情绪，那是不可能的！
等待了片刻，台上终于是有了动静。
白老理了理自己的白色长袍，缓缓走到了高台的最中央，对着两边的林愉婉和乐盈郡主都行了一礼。
“两位小姐的创作都十分巧妙，但依本人的拙见，林小姐的诗更胜一筹。”
“慢着！！！”
话音落下，还没等林愉婉弯唇高兴时，台下又又又传出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嘿，今天还真是奇了怪了，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让所有人的心都颤了一颤。
随着目光所汇聚的地方，一位身着粉裙，娇俏可爱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小姐！”完全没料到唐止雾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寻翠和含巧被周围的目光看得心紧，只能低垂着脑袋，死死地拉住唐止雾的衣袖，出声提醒。
可已经下定了主意的唐止雾，哪里能被她们俩人给劝阻住。
抽回了衣袖，给了两人一个安抚的目光之后，唐止雾穿过众人主动让出的一条道路直直走向了高台上。
“好美！这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从未见过？”
“现在我才觉得，春天来了！”
“闭嘴吧，这般绝色岂是我等能够随意谈论的？”
........
她走过的每一处，都能引起阵阵的惊叹，这短短几步所带起的轩然大波，完全超出林愉婉和乐盈郡主两人的关注。
看着缓缓走向台上的唐止雾，林愉婉不受控制地眯了眯眼，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女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危机感十足，一股浓浓的嫉妒和厌恶交织在心头。
那原本楚楚可怜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看上去，倒是莫名有了几分狰狞之色。
倒是乐盈郡主，在看到唐止雾后，又径直看了看林愉婉今日的穿着，随后不受控制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林愉婉，你听过东施效颦这个词吗？”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本就下意识想要将头顶的桃花簪取下的林愉婉，被她这么当众嘲讽，微微抬起的手只好重新放了回去，滑稽的很。
“这位小姐是.......”白长信伸手，对着这一凭空出现的少女疑惑地开口。
唐止雾先是弯起粉唇笑了笑，弯起的眉眼格外灵动，“白老，这诗会最重要的应当是好作品多多益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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