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霜瞧了眼娘娘,见娘娘神色寡淡,也知晓娘娘心底的疙瘩。
四月时,良妃娘娘小产,皇上怒不可遏,最终虽然没找到实质性证据,但众人心底都有数,是谁害了良妃娘娘。
这也就罢了,毕竟和娘娘也没什么关系。
但关键是,在良妃娘娘小产后,皇上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入后宫就召颖婕妤侍寝。
这都七月底了,娘娘居然一面都没见到皇上。
谁还能记得数月前,即使良妃娘娘风头正盛,这后宫论得宠第一人也得是她们娘娘。
和其余主位娘娘相比,娘娘没有皇嗣,只有恩宠,在外人眼中,自然不比得其余几位娘娘贵重。
如今皇上的态度令人捉摸不透。
但娘娘数月不见圣上,若是一直这般下去,这宫中的风向难免会发生变化。
玲霜也觉得难办。
赵修容垂下眼眸,对敬事房的态度颇有点不满,许久,她说:
“指望不上他们。”
玲霜不敢接话。
其实敬事房已经做得不错了,毕竟,做主的不是他们,敬事房怎么敢给出百分百的保证?
赵修容瞥了眼殿外的方向,忽然问了句:“她最近在做什么?”
玲霜顺着娘娘的视线看去,立时知道娘娘在问谁:
“云贵嫔最近着实安静。”
赵修容掩住眸中的情绪,既觉得云贵嫔冷静得不对劲,但也挑不出错来,她抬手扶额道:
“让小陆子往御前跑一趟,道是本宫备了皇上喜欢的汤等着皇上。”
玲霜有点犹豫。
最近不是没有妃嫔往御前送东西,哪怕是一直闭宫不出的冯妃娘娘都派人去过,但都是无功而返,据说,连吃食都没送到御前。
玲霜怕娘娘落得一样的结果,会觉得没脸。
赵修容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不懂她瞻前顾后地怕什么,冷声不耐道:“还不去?”
玲霜不敢再纠结,立刻转身去找小陆子。
赵修容又瞥了一眼颉芳苑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小陆子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苦丧的脸也说明了答案。
赵修容没在意,只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她没指望小陆子会见到皇上,今晚敬事房会去请皇上翻牌子,只要张德恭记得这件事,提上那么一嘴,也是给她添了筹码。
聊胜于无,但总好比什么都不做强。
甘泉宫许久不见圣颜,她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只能寄希望于皇上这次时隔许久来后宫,第一个来的就是甘泉宫。
她深知她和其余主位娘娘的差距,只能凭借恩宠拉近些距离。
赵修容闭眼,她的手不知何时轻抚上小腹,眼底渐渐流露出些许苦涩。
她入宫四年了,侍寝机会也不少,但也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传出过消息,年后,府中甚至传消息隐晦地问她,是否要找民间大夫开点药方。
再有两年,就是选秀的时候,她府中的庶女也都到了适婚的年龄。
从母亲的信中隐隐透露出来的消息,让赵修容只觉得烦躁,她眸底神色渐渐淡了下来。
她才不做第二个良妃,想踩着她的恩宠上位,真是做梦!
*********
邰谙窈可不知道这后宫中的暗潮汹涌,她只让秋鸣盯着点蒋宝林,蔌和宫一直在她观察范围内,唯独一点,她不许宫中人凑近朝阳宫。
对于妃嫔给御前献殷勤一事,她也略有耳闻,但都没放在心上。
蒋宝林来得越来越勤,邰谙窈轻挑眉,每次检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时间久了,她都要渐渐生出不耐了。
这日,蒋宝林再来时,邰谙窈呛咳了两声,微白的脸上略有点异样的潮红,让人看得心惊胆战,蒋宝林还想再说什么,绥锦打断了她,意有所指地埋怨:
“太医都说了让您好好休息,您非得不听,还要亲自招待外人,这不是折腾自己么!”
她一眼都没看蒋宝林,但蒋宝林要是听不出这其中的指桑骂槐,也不必继续在宫中待下去了,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邰谙窈拦住绥锦,轻声抱怨:“好了,快别说了。”
拦住绥锦后,她转过头,面有虚色,依旧淡淡地抿出一抹笑,余着些许温柔,仿佛是再是软和不过的性子,她对蒋宝林说:
“绥锦只是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蒋宝林别放在心上。”
蒋宝林心梗,最终只能憋出一句:
“都是嫔妾叨扰了仪美人,仪美人好好休养,嫔妾改日再来看您。”
等她离开后,邰谙窈停住了呛咳,她年少久病,装个病态最是轻易,她望着蒋宝林离去的方向,轻眯了眯眼眸。
绥锦也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还真是固执。”
话都说得那么难听了,蒋宝林居然还说下次再来,往日怎么不知这蒋宝林脸皮这么厚?
主仆对视一眼,越是如此,她们越不敢掉以轻心。
与此同时,御书房。
敬事房的刘公公端着绿头牌来了,但进了殿内没一刻钟的时间,就被打发了出来。
刘公公临走前,脸色说不出的苦闷。
张德恭心底同情了他一下,转身进了内殿,时瑾初已经撂下了笔,倚靠在位置上,微阖的眸眼间透着些许漫不经心。
张德恭快步上前,也觉得皇上最近有点辛苦,他埋头想了想,恭敬道:
“白日时,赵修容派人来了一趟,道是宫中炖了皇上爱喝的汤。”
时瑾初掀眼,也不知张德恭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他冷不丁问:
“仪美人病好了么?”
张德恭觉得皇上真是明知故问,讪笑道:“敬事房的绿头牌都没挂上去,应当是没好。”
时瑾初轻颔首。
张德恭见他一点没提到赵修容,心底了然,赵修容的算盘是又落空了。
有宫人进来,端来茶水和些许糕点,时瑾初觑见其中一盘的荔枝,他挑了下眉:
“今年的荔枝都送到宫中了?”
待张德恭点头后,时瑾初就不紧不慢地吩咐:“给后宫送点过去。”
他随口说了赏赐的宫名,张德恭听得一脸愕然。
翌日。
秋鸣去中省殿取了闻乐苑的月钱,回来后,抛出了一个消息:“奴婢回来时,还见到了御前的元宝公公。”
邰谙窈抬起杏眸望过去。
秋鸣也没有卖关子:
“奴婢见到元宝公公时,他应当是从朝阳宫才出来。”
邰谙窈挑了挑眉,没等她打听元宝去朝阳宫做什么,闻乐苑也迎来了元宝,也知晓了元宝为什么去朝阳宫。
元宝是带着宫人一起来,抬着个木筐,进来后就麻溜地行礼:
“奴才给仪美人请安。”
邰谙窈仿佛是没想到他会来,杏眸藏着愕然地让他起来,视线落在那筐东西上,迟疑地问:“这是?”
元宝笑呵呵地回道:
“岭南今年进贡不少荔枝,皇上惦记着美人,特意让奴才给美人送来一些,叫美人尝尝鲜。”
作者有话要说:
小时:病好没?
女鹅:催什么。
【就催就催。】
【出来的妃嫔其实不少了,有高位有低位,你们猜猜谁最新倒台呢,我肯定是不剧透的。猜么,今天所有评论截止到凌晨十二点都发红包~】
第20章
御前送来了赏赐,等元宝离开后,邰谙窈派人去打听了一番。
小松子惯来机灵,得了命令,来回得很快,就将消息打听得一清二楚,毕竟有时这后宫委实是瞒不住事情。
小松子难得进了内殿回话,他喜上眉梢,极力忍着,只低眉顺眼:
“元宝公公在来闻乐苑前,先后去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和冯妃娘娘的朝阳宫,再往后就是来了主子这儿!”
荔枝是个贵重物件,宫中的主子娘娘也难见几回,元宝口中说着今年上贡多了些,但皇上也只赏后宫三人而已。
邰谙窈听罢,讶然地抬起脸:
“你没打听错?”
小松子忙忙道:“奴才不敢在主子面前乱言!”
邰谙窈不由得想起其余三位主位娘娘,良妃和赵修容暂且不提,只说敬妃娘娘,她膝下有皇长子和小公主,居然都没得了赏赐,看来宫中传言敬妃娘娘惯来不得宠一事非是空穴来风。
小松子打听来的消息让满殿都生了欢喜。
邰谙窈望着殿内宫中的喜色,她忽然有点好奇,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得了赏赐是理所当然,冯妃是有孕在身,赏赐给朝阳宫也说得过去,那她呢?
她借病闭宫有月余不曾出门,皇上怎么会想起她了?
这个问题,不止她想问,满宫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吉云楼三番四次请太医,只想借此告诉皇后,她的病早好了,即使是禁闭,这么长时间也该够了,坤宁宫那边才有了松口的迹象,颖婕妤就得知了御前赏赐一事,她脸色直接气得铁青:
“她一个小小美人,凭什么得皇上厚爱!”
怡念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颖婕妤转头去看窗外,忍不住道:“你瞧清了?那元宝离开闻乐苑就直接回御前了?”
怡念心底苦笑,她当然听得出主子言下之意。
这是在问她,元宝当真没有来吉云楼的迹象?
怡念慢吞吞地说:“回主子,奴婢是亲眼看着云宝回了御前的。”
颖婕妤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攥紧了手帕,双眸中猝不及防地掉下了泪珠,她偏过头去,抬手擦了一把,咬声道:“皇上到底在做什么!”
莫名其妙地就关了她禁闭,谁都知道她是一连半月侍寝,一时恩宠无人可比。
如今他赏赐后宫,却独独漏掉了她,这让满后宫如何看待她?
后宫没有被赏赐的妃嫔大有人在,但在颖婕妤心中,她是最得皇上看待的人,其余人岂能和她比?敬妃不过是靠着膝下子嗣得了几分脸面罢了,至于良妃娘娘早是明日黄花,赵修容虽是有宠,但颖婕妤心底也惯来不服气。
她伏案痛哭,心底有埋怨,却舍不得冲着皇上去。
怡念也看得难受,她跪着往前了两步,搂住颖婕妤:“主子,您别哭了,奴婢看着心疼。”
颖婕妤推搡她,哭着哀怨:
“你心疼有什么用!”
她生得明艳,哭时也梨花带雨的,即使话说得不识好人心,也叫人不舍得怪她。
怡念便是这般,她有点无奈地苦笑,低声道:“主子,眼看坤宁宫那边松了口,准备放您出宫了,您可千万忍着点,不能再出乱子了。”
想了想,终究是怕颖婕妤听不进去,怡念昧着良心说了瞎话:
“主子是被关得久了,才叫那仪美人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叫皇上记住了她,等主子一露面,凭借往日皇上对主子的宠爱,哪还有其余人在您面前得意的份?”
不得不说,怡念还是了解颖婕妤的,一番话说到了颖婕妤的心坎里。
颖婕妤的哭声终于抽抽搭搭地停了,她擦了擦眼泪,眉眼重新恢复斗志昂昂,她冷哼一声:
“你说的对,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比!”
怡念呐呐,只管点头应下。
邰谙窈不知道吉云楼内对她的一顿贬低,即使知晓了也不会在意,这种自欺欺人的话除了哄哄自己有什么用?
她得赏赐一事,叫有点遗忘她的后宫一下子将注意又放在了她身上。
蔌和宫的沉默暂且不提,坤宁宫的问春也在问娘娘这个问题:
“娘娘,您说,皇上这番赏赐是什么意思?”
问春的一番话问得很迟疑,她是真觉得不解,敬妃不得赏赐,她是隐约知晓原因,小公主体虚,惯来不受补,去年皇长子和小公主贪口,上火了些许时日,皇上当时恼敬妃不得分寸,今年直接不给重华宫赏赐也是皇上做得出来的事情。
至于良妃,被害得小产,按理说,皇上不会待她这般薄情,赏赐落了良妃,在问春看来,是在提醒良妃,也是一个隐晦的警告,也不知良妃看不看得懂。
只是如此一来,仪美人的赏赐在其中就有点显眼了。
皇后正在翻看卷宗和账本,有点懒得回答问春的问题,摘了护甲的手指按了按额间,直接吩咐:
“你去一趟闻乐苑,瞧瞧仪美人的病怎么样了。”
“若是没好,你就再亲自跑一趟太医院,请太医去给仪美人瞧瞧,这一入宫就得病,还病了这么久,到底不是个事。”
问春一脸纳闷,但皇后压根不看她,问春只好按下心底的疑问,转身出了坤宁宫。
等人走后,皇后才抬起头,她扫了一眼矮案上摆着的荔枝,觉得问春真是被护得太好,才什么都想不明白。
皇上能有什么意思?这满后宫的女子对于皇上来说,不就是那么回事。
既然皇上还记得仪美人,她也不吝啬在其中做个好人,催着仪美人赶紧病好,别等他想见人时却只能落得空。
而闻乐苑中,邰谙窈一见到问春,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不需要问春再请太医,邰谙窈就直接道:
“劳烦问春姑娘替我谢过娘娘体恤,我身体已经无恙,明日就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问春稀里糊涂地来,但在仪美人表态后,倒是隐约意识到娘娘在做什么了。
等问春离开,绥锦看了看主子,叹息了一声。
殿内没有其他人,邰谙窈懒得做戏,她掀起杏眸瞥了眼窗外,听着外间的风平浪静,她轻描淡写道:
“她果真不是一个聪明人。”
绥锦知道她在说谁:“她也许是在等。”
毕竟谋害皇嗣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良妃再是有心,也会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邰谙窈蓦然低笑一声,含着些许讽刺:
“人人都知道她的心思,时间越久,只会让人越警惕。”
别人可不会觉得她是放弃了,还不如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她特意称病,想要避开这个时间,可惜,良妃也许猜到她的想法,却没有选择这个时机,依旧是在等。
邰谙窈眸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不论她是真病还是假病,都注定了不会长久,良妃明知这一点却不作为,当然会让她觉得烦躁。
她一点不想和谋害皇嗣一事扯上关系!
绥锦低声安慰她:“她也是谨慎。”
许久,邰谙窈闭上眼,她语气冷淡道:
“她最好是真的谨慎。”
谨慎到不会被人拿住把柄,从而拖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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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派人去了闻乐苑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重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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