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年或者前年,父母带了特地添置的相机,用彩色胶卷给他照的。
雁临留意到他视线停驻处,笑说:“上回去家里,爸妈拿相册给我看,我觉得你这张最好看,就要了一张,爸妈干脆连底片都给我了。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还跟他嘚瑟上了。陆修远看她一眼,“你没给自己做一个钱夹?”
“哦,做了。”雁临从宽大的挎包里取出自己的钱夹,“女式的,正好你也看看怎么样,要是觉得好,我再照样儿给爸妈做。”
陆修远要看的只是照片。
小兔崽子钱夹里放的,是她自己的照片,黑白色,起码是一两年前的。
陆修远转手拿过纸笔,写了个地址,交给雁临,“麻烦你,去照相馆照几张单人照。”
“嗯?”雁临发懵了,“为、为什么?”
“洗出来给我一张,我要放钱夹里。”
“……”雁临不喜欢拍照,更不明白他的逻辑,拿过自己的钱夹,取出裁剪过的单人照,“这个给你。”
“这个不是我认识的你。”陆修远说,“受累跑一趟,辛苦了。”
雁临皱了皱眉,“我这是送礼,还是给自己找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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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是谁先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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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临按地址来到照相馆,心里才转过弯儿:很多情侣、夫妻,会把对方的照片放在钱夹,有手机之后,通常也会用彼此的照片做屏保。
陆修远虽然强势了点儿,反应倒也正常。他父母把他的照片给她,应该是默认她会放到相框相册或钱夹里,她却转手给了照片本人……
她拍拍自己的额头,承认又脑子缺弦儿了一回。
走进照相馆,先一步赶到的大军正在跟年轻的老板热络地说着话,见到她,热情地为两人引见:“这是我嫂子。这位是佟福荣,跟我们特熟。”
“嫂子好。”佟福荣热情地打过招呼,带雁临到里面一个房间。
这时候拍照的背景,都是颜色鲜艳的景点、风景图。
佟福荣打量一下雁临的粉色套头衫、浅色牛仔裤、棕色系带皮鞋,换了个翠竹背景,笑说:“嫂子,你随意站着看镜头就行。”
雁临笑一下,照办。她不爱拍照,却很懂得如何拍照。前世后期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常亲自招聘调教模特拍摄时尚大片、走秀时的状态。
对于秋雁临的样貌,她亦清楚哪种角度、表情最上镜。
来都来了,就不妨拍得漂亮一些。
佟福荣如何想得到雁临种种际遇,只觉得她异常聪明,能轻易领会他的用意,状态又很闲散,是很少能遇见的格外上相且完全配合的拍摄对象。
他不断更换背景图,拍到第八张,暗怪自己选错了胶卷,应该找那卷剩十几张的。
雁临适时地说:“我只需要几张,拍的足够多了。”
佟福荣顺坡下驴,笑着说好。
雁临拿出钱夹结账。
佟福荣摆一摆手,“远哥已经让大军结了账,我抓紧洗出来,明天就能过来取照片。”说着先一步去了外面。
雁临无法,笑着叹口气。
大军扬声唤她:“嫂子,回医院还是回家?”
雁临看看腕表,已经十一点半,“回医院。”
医院附近有几个小饭馆,雁临记得上次大军买的肉包的确很好吃,就和他一起过去,瞧着铺子是新开的,很干净,买了四个大肉包、十二个荤素各半的小包子、两碗胡辣汤。
账自然是雁临结的,到了病房,大军带上自己的一半美食,乐滋滋去了食堂。
吃饭的时候,陆修远看着自己手边的馒头花卷,再看看她面前的肉包和汤,笑,“故意来气我的?”
“是啊,不行?”雁临淘气地笑着,却均分给他一半,“汤就算了,配料太多还辣。”
“嗯。”
他的四小份菜是炒鸡丁、水晶肘、清炒腐竹、清炒南瓜。除了炒南瓜,其他的加了雁临拿来的肉酱,也很可口。
雁临分担了他一个千层馒头,跟着吃了一些菜,还算满意,至于炒南瓜,本就微甜,盐加不加无所谓,偶尔吃一次感觉也不错。
饭后,雁临问他要送出去的钱夹,“我再看一下。”
陆修远拿给她。
雁临取出他的照片,当着他的面儿放进自己的钱夹。
照片中的陆修远,是陆博山随手拍的,却成了最得意的作品。
军绿套头衫、迷彩裤、军用鞋,席地坐在深秋枯黄的草地上,正与谁说笑着,笑得现出整洁的白牙,眼中似是落入了阳光碎芒。
这样的陆修远,实在好看得不像话。
雁临说:“明天让大军去拿照片,你自己选一张,要是都不好看,我再去拍。”
“不能够。”
她就算坐在哪儿发懵,都会特别好看。
他并不是介意照片黑白与彩色的区别,而是打心底觉得,最早拿到的照片中的她、领证时的她,和她现在基本上是两个人,神韵完全不同。
陪陆修远到盥洗室刷牙洗脸,回到病床前,雁临说:“介不介意我量一下尺寸?”
“想给我做衣服?”
“有想法。”想法还不少。
“别耽误正事。”
“不会。”雁临取出针线包,拿出卷尺,立刻比量起来,生怕他反悔似的。
陆修远微笑着站在床前,由着她。
她身高刚好到他肩头,长发随意地用浅色手帕束着,面颊在粉色上衣映衬下,格外白皙通透。
“好了。”雁临收起卷尺,找出小活页本,记下各个数据。
两边有些发丝滑落到她面颊,她随手捋一下,片刻后发丝又调皮地滑下,她不再理。
陆修远不自主地抬起手,手要碰到她发丝的时候,顿住。
雁临手里的笔也停下,微微抬眼,瞧着他的手指。
陆修远陷入了矛盾。
雁临长睫忽闪一下,唇角一牵,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敢。”
不敢就不敢。陆修远手指微动,要收回手。
雁临抬脸看着他,目光单纯,闪着好奇,“你是不是以为,碰我一下,我就会傻到赖你一辈子?”
他和她保持的距离,界限分明,总需要她往他跟前凑。她不计较,但拿来跟他逗闷子,也不过分。
她赖谁一辈子,就是谁的幸运,但是,什么叫“傻到”赖他一辈子?
陆修远唇角上扬,自然而然地给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同时另一手也抬起,动作一致。
随后,他双手捧住她巴掌大的小脸儿,细细端详。
雁临以为自己可以坦然,事实却因为他眼神中的笑意和炙热紧张起来,连呼吸都放到最轻。
女孩肌肤的细腻柔润,超出陆修远的想象。
他忍不住以拇指轻轻摩挲。
雁临抿了抿唇,脸红了,清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别处,又转回来与他对视,探究着他的目光。
明明温柔似海,却又闪着灼热光火。
明明非常直接坦荡,偏又含着隐忍。
他喜欢她。雁临非常清晰地看到、确定这一点。
陆修远收回手之际,拍拍她额头,“别这么看着我。”
“为什么?”
“看得我想犯错。”
他这算不算犯错,她不清楚,她倒是特真切地想和他谈场恋爱了。雁临摸一下发烧的面颊,“我是不是脸红了?”
“是。”
雁临看着他,含着期待,希望他说些什么。
可他只是歉然一笑,卧回到床上。
雁临默默地给他盖好被子,随后点一下他发际线的桃心,再缓缓揉着他的头发。
她想调侃揶揄他,可心头酸酸软软,什么都说不出。
陆修远抬手捉住她的手,纳入掌中。
雁临看着他。
“等等我。”他说。
雁临绽出甜美的笑容,“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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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星雅给雁临准备的办公室收拾完毕。
刘建芬携雁临过去,“看看还有什么短缺的。”
房间宽敞明亮,有格外宽大的工作台、书柜和存放随身物品的五斗橱,还有待客的茶几座椅。
“已经很好了。”雁临感激地一笑,“我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根本不用这么周到。”
“这是哪儿的话,有你支撑厂子,我们心里就有底了。”刘建芬语声转低,“我那个狗脾气的兄弟,一眼看中能力的人,你是第一个。我们从头瞧着到了今天,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为言及徐东北的那句,雁临笑起来,“但愿不会被你们夸的掉链子。”
几个人坐在一起开了个会。饶是有吹毛求疵嫌疑的徐东北,也对雁临的方案没有任何异议,只提供协助:“我可以调过来两个质检员,一个负责缝纫车间,一个负责成品质检。”
金小杭心里很舒坦,和气地问:“质检员的待遇得高一些,需不需要单独安排宿舍?”
“不用,本来就是县城的人。”徐东北咳一声,“在厂里干过。”
金小杭拧了眉,“你是不是撬我们墙角了?”
“什么叫撬墙角?员工从小作坊跳槽到正规公司,是多正常的事儿?”
刘建芬早跟弟弟没脾气了,摆摆手,“得了得了,你又注资又引进员工,我们谢谢你。你别老小作坊小作坊的叫,实在看不上你就走人。”
雁临不掺和他们拌嘴,对金家夫妻说:“你们跟员工开个会,把情况说清楚,等忙完目前的订单,就要做女式冬装,让大家有个准备。
“如果保证每个人赚的比以前多,还有人反对,就当场结算工资辞退。说白了,按工序计件,做衣服的老油子,不如会踩缝纫机的新人用着省心——这是实际情况,只管明说。”
夫妻两个频频点头,金小杭笑道:“我们硬话软话一起说,肯定没人唱反调。”
徐东北站起身,招呼雁临,“去看看库存的料子?”
雁临点头,带上记事本,和他一起去了仓库,以现有的线稿用料为前提,清点现有的,列出需要进货的。
看到用来做商标的布匹,雁临问徐东北:“你公司的商标,是请人设计,还是你设计的?”
“请人设计的。”
雁临琢磨一下,“星雅只有名字,没有商标,你管不管这事儿?”
徐东北闲闲地说:“我要是不管呢?”
雁临发现抬杠几乎是他的本能,“我来想办法。”一个商标而已,目前可发挥的空间不要太大,她就可以搞定。
徐东北扬了扬眉,“我很期待。”
期待个鬼,看准我找不到设计的人才是真的。雁临腹诽着斜他一眼,“你姐姐、姐夫这么烦你的原因,我好像是领略到了,估计也迟早有那么一天。”
徐东北哈哈一乐,“烦我也没用,往后我还就耗这儿了。”
两个人走出仓库,回往会议室的路上,一名年轻女郎出现在视野。
穿着红外套,牛仔裤,五六厘米的细跟皮鞋,长发烫了梨花卷,铺散在背后。
那条牛仔裤,正是雁临先前设计过的一款。雁临冷眼打量,觉得女郎穿着还挺好看的,不由逸出欣慰的笑。
她身边的徐东北却加快步子走过去,嘴里说着:“你怎么来了?”语气不冷不热。
“不是来找你,”女郎的态度亦是不冷不热,“我来找陆哥的爱人,秋雁临。”
离的不远,雁临想装听不到都不行,也就走过去,“我是秋雁临,你是——”
女郎打量着雁临,神色有些微妙,很快便牵出礼貌的微笑,“李丽改,徐东北的对象。”
“正要吹的对象。”徐东北说。
“没错。”李丽改说。
雁临想笑,面上只当没听到,“到会议室说话吧?”
“好啊。”李丽改走在雁临身侧,寒暄两句,问,“陆哥怎么样了?你去看过他没有?”
雁临只回答第二个问题:“有空就去医院。”
李丽改说;“是吗?下午或晚上你有没有空?我反正没事,可以跟你一道去。”
雁临凝她一眼,直接忽略,“真是来找我的?要谈什么事?”
第19章 谈一场恋爱
李丽改却不让雁临如愿, 很直接地问:“难道陆哥情况真像别人说的那样,很严重?不然,你根本不用回避我去看望他的话。”
徐东北报以冷冷一瞥。
“你想多了。”雁临不动声色, “就算是亲友, 修远平时见的也有限, 来来回回我们几个而已。你要是跟修远够熟悉,见不见他不用通过我——我是这个意思, 让你误会了, 抱歉。”
李丽改顿了顿, 倒还是有话说:“也就是说, 陆哥不发话,你就不敢带谁去见他?”
“如果尊重丈夫在你看来是不敢, 那我承认。”雁临笑得云淡风轻,“就像我确定, 如果住院的是我, 修远也不敢随意带谁去打扰我。”
徐东北慢条斯理地接道:“尊重、教养对人的限制还是很多的,比如不会轻易给人冷脸, 更不好意思听到不顺耳的话就扇谁耳刮子。”
一个绵里藏针,一个直接犀利,李丽改气结, 却也想不到呛回去的词儿。
雁临并没有让她下不来台的打算,稍稍加快脚步,“会议室在那边, 请。”
进到会议室, 徐东北慢腾腾地沏了一壶花茶, 嘴里跟雁临说:“回头得聘请一个文秘。”
雁临就笑,“招聘的到才行。”有文凭的不会在不具规模的地方埋没自己, 没文凭的想做却做不来,而且不见得瞧得上跟秘书字眼相关的工作。
“我想想办法,大不了把我自个儿的调过来。”徐东北说,“不管谁来,不管有事没事,都得有人帮忙招待着。”说话间,给两女子各倒了一杯茶。
李丽改问雁临:“你现在算是入股服装厂了?”
雁临说:“准确来讲,我是星雅聘请的人,只负责擅长的业务。”
“对你擅长的业务,你可以做主吧?”
“可以。”
李丽改从坤包中取出一本杂志,放到雁临面前,“折页上面的服装款式,是我和几个服装店一致看中的。我听说你做衣服是行家,你做的牛仔裤,我穿着感觉也的确还可以,这次就想冒一些风险,找你合作。如果情况好,以后都会找你,我们不用到南方进货,你也可以把出厂价定的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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