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末,雁临说起送他的素描肖像图:“我个人命名《我喜欢你》,即《I like you》。
“但我目前水平太差,拿不准英文释义,回信时告诉我这一句的常用语意,好不好?”
面对面逗闷子,她似乎没赢过,不妨在信里继续过招。话说回来,还不是他先挑事的?
写完信,雁临从头到尾检查一遍,确信和他一样没有错别字,这才心安,放进早已备好的信封,仔细封口,等胶水干透,夹到送给他的一本书里,再把箱子严严实实封起来。
仍是了无睡意。
虽说这么激动有些没出息,可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事。
前世今生,陆修远是她第一个全心喜欢、迷恋、又有十足安全感的男子。
既然不怕被辜负,就不需有所束缚。
雁临返回到书桌前,取出图纸,凝神绘制毛衣图样及解析图。
这是第二份了,等到做好三份,就一并拿给三伯母,搞搞小副业。赚小钱是次要的,帮到心魂受困于窘境中的三伯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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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临的日子可谓春风得意,李丽改的感觉,却犹如陷入水深火热。
向雁临道歉的那天下午,被父亲拎回家,就迎上了等候多时的舅舅。
窦志强开门见山地问李大成,他的女儿最近干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李大成直言不讳,还说正想去市里求救,请小舅子帮着想想管束他闺女的办法。
窦志强把姐夫拉到外面,嘀咕一阵,转回到客厅,已有了定论。
没出俩小时,李丽改的全部存折、现款被父亲舅舅强行扣留,勒令她第二天到县里的钢丝厂上班。这是她两年后能拿回存款的条件。
并且,窦志强有言在先:已经和厂里沟通好了,没有厂方和她父亲的双重许可,她不准离开钢丝厂半步。
李丽改气得当场大哭。哭到母亲回来,刚想诉苦,父亲和舅舅又把母亲拉到一边咬耳朵。
末了,她的母亲看着她,满脸的怒其不争,说声活该,要她要么照办,要么一穷二白地离家出走,她前脚走,家里后脚就登报解除亲属关系。
李丽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只是说了几句秋雁临的坏话,何至于倒霉到这地步?
她反复质问。
末了,三个长辈你一言我一语地如实告知。
李丽改这才晓得,自己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外家和自己的运道,已被陆修远安排好,只看长辈和她怎么选。
出神半晌,心如死灰,她连哭都哭不出来。木然地回房间之前,只说了一句:“别忘了给我买饭票就成。”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有些时候太过片面。
她自认和家里、外家算地头蛇,可那有个屁用?
成年后回家探亲不过几次的陆修远,人脉实力都把他们压得死死的。
她被自己喜欢的人收拾了,出国成了三二年之内的白日梦,又被强有力的后台嫌弃,还能怎么办?
老老实实表现,挽回亲情的希望很大,钱还可以拿回,要是矫情任性地对着干,吃苦的日子不知还有多久。
只好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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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县城就这么大,谁与谁相互认识了,想打听对方的情况并不难。
宋多多在家猫了两天,见李家没人来找自己的茬,便确定李家确实没有跟陆家抗衡的实力,心落了地,又开始琢磨自己那些事:
找王济川,寻求致富伙伴。
这过程中,她故作不经意地与人提及李丽改,却听说人前向来耀武扬威的李大小姐去了钢丝厂工作,做的还是纯劳动力的工职。
可供宋多多琢磨的因由实在不少,等到琢磨清楚,心里直打哆嗦。
她总算是明白,王济川忌惮如今的陆修远的原因。
并且,今生与前世迥异,陆修远已有几分栽到雁临手里的意思。
李丽改都对雁临无计可施,何况她现今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处境?
修复友情重修旧好的心,可以就此歇了,打探雁临近况的行径,断不可再有。
不然简直是自己玩儿了命地往墙上撞。
她甚至连掺和服装业赚点儿小钱的心也不敢有了——万一不小心损害到雁临的利益,陆修远不定把她安排到什么鬼地方。
如今她好歹也是中师毕业、等待分配的人,虽说毕业成绩很不漂亮,分配工作很悬,可县里的人又不知道。要是也被安排到劳动力的厂子,她可怎么过?
彻底断了利用雁临财力人脉的心,宋多多尝试退而求其次。
只是,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前世真正交下的朋友,只有雁临一人,后期还有相互利用半真半假的朋友,在如今,她与别的所谓朋友都只是见面你好我好,除非她先给别人甜头,不然别指望谁会为她做什么。当然,前提是她对别人也这样。
宋多多深受打击,欲哭无泪。
已到这地步,她只有去找王济川。
他要是再晾着她,那就吹了算了。比起长期看他脸色被他嫌弃猜测他是否重生,她情愿不要他劳什子的负责,自己过。
前世最圆满的时候……宋多多陷入回忆。
雁临再度求陆修远帮忙化解公司危机,遭到拒绝之后,算是撞了大运,得到了陆修远一位老对手的青睐。
那人很大程度是为了膈应陆修远,出资入股给他们解围,相应的是成为董事长,掌握决策权。可那又关陆修远什么事?人家多的是大项目,哪儿有时间关注对他而言不值一提的小公司的死活。
甘心与否已不重要,陆修远是否注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利更多,且公司得到了真正高明的人引路——这是王济川的认知。
宋多多也认同过一段时间。
就在那期间,他们度过了一段谓之幸福的时光。
雁临应公司调遣去了国外,拓展酒店及周边业务,没十年八年回不来。
如果他们的故事写成小说,到这里便是最好的结局。
可真实经历的人生,不到死便不是结局。
后来,宋多多过腻了柴米油盐小幸福的日子,念着公司是自己和丈夫数年来的梦想结晶,筹谋拿回决策权。
一步一步,她开始踩线,开始犯错,再到反反复复犯错,陷入偏执,失去底限。
真相大白时,王济川与她的关系降到冰点,开始频繁争吵对峙冷战,等到他获知她与桃色交易有染时,缘分到了尽头。
他与董事会联手踢她出局。
宋多多再度向雁临求助。
然而昔日好友正在事业上升期,非常抱歉地说不能回国为她斡旋。她心里非常不满,几乎认定王济川已先一步打过招呼,而好友不信自己,却信那个男人。
宋多多陷入消沉,直到流逝的时光平复了所有怨怼,对王济川只有愧疚,爱意更深。
她只想重头来过。
梦寐以求的重来实现了,却是这样的情形……
这次找王济川,宋多多放弃傻等、可哪儿找的模式,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信,塞进了他住房的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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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刘云过来,雁临把箱子交给他,叮嘱轻拿轻放,送他上车离开。
上午,金家三口、雁临、徐东北坐在一起讨论厂里的事务。
徐东北一眼就看出,雁临恢复了陆修远离开前的精神状态,活脱脱的恋爱中的幸福满满的女孩子。
他一面恼火得鼻子都要歪了,一面奇怪陆修远用了什么魔法。
“嫂子,我跟二国又进一步细化了保安措施,写了个书面报告,你看看。”雷子笑眯眯地把文件夹递给雁临。
“是吗?辛苦你们了。”雁临笑着接到手里。
徐东北没好气,“她管设计制作,什么时候管起安保的事儿了?”
雁临睨他一眼,“管得着么?你又不是叔叔阿姨雷子,说了不算。”
金小杭则瞪了他一眼,“雁临过来,说什么是什么,这是我们早就定了的。原本制作流程该你抓,可你不是二把刀抓不了么?”
徐东北要气死了,“我堂堂服装公司的老板,抓不了制作流程?抓不住我姐姐姐夫的思维路数才是症结行不行?”
刘建芬毫不客气,“抓不住我们这号人的路数就是短板,有短板就活该坐冷板凳。”正经维护雁临裁夺权的时候,她说话丝毫余地也不留。
徐东北强忍下甩手走人的冲动,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茶,勉强灭火。
雁临已看完雷子的报告,转手交给叔叔阿姨,“在我看,目前没有任何问题。”又对雷子盈盈一笑,“就盼着规模扩大,到时候又能看你为这事儿正经忙活一阵。你可是任重道远。”
肯定了章程之于目前绝对稳妥,但也委婉告知具规模之后仍需完善。
徐东北领略到了雁临的一些沟通技巧,不是不服气的,凝眸望她一眼。
雷子已心满意足,对雁临说:“我是纯摸着石头过河,到时候你可得帮着我完善方案。”
“一定。”
金小杭、刘建芬看过有模有样的文件,对儿子另眼相看,异口同声,“这小子,出息了。”
雷子满脸骄傲地答:“远哥教的。”
他奶奶的。说来说去,星雅不姓金也不姓秋,目前压根儿是陆修远的!徐东北暗暗磨牙,却是别无他法。
安保提案通过,雁临正式递出修改过的冬装系列设计图,共十套冬装,亮色、保暖上装为主风格,搭配的为格子长裤、修身西裤、牛仔裤。
显而易见的优势是版型好样式新颖,习惯穿跟鞋、平底鞋、旅游鞋的年轻女性,都可找到适合自己的款式。
徐东北由衷认可的设计,金家三口自然更无二话,进布料辅料的事项提上日程,当即联系熟悉的供货方,要求尽快送来样品,最终择优选取。
金家三口忙着联系货源方的时候,徐东北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设计图,轻轻叹一口气。
雁临目前的设计理念,真就如她最初说的那样,用现有的布料,做适合的衣服,在这基础上予以舒适兼时髦的元素倒在其次。
她很擅长在细节处赋予亮点,比如大衣上的排扣袖扣、棉服上宽大的衣袋、长裤上看似随意的几道褶痕或裤袋边缘亮晶晶的钉片。
他正想说什么,雁临却先一步问道:“你有没有熟悉的制鞋公司?”
“有。”
雁临当即递给他一叠纸张,“我想定做一批鞋,麻烦你帮我估算出价钱。”
徐东北看着她设计的鞋子,间或看她一眼。
这小崽子的脑子简直绝了,他在心里腹诽着,嘴里则问:“中年男士女士、青年男士女士、小男孩儿一年四季不同款式的鞋,你要干嘛?开发副业进军鞋业?”
“没,给亲友和我自己做的。”雁临心说,服装业其实本就该包括鞋子,最好的效果是从头到脚统一设计达到统一的风格,目前环境不允许罢了。
“你所指的亲友,包不包括我?”徐东北看牢她。
雁临挠一下额头,“你说话老惹我上火,我只能把你归类为很重要的同事,毕竟得罪你没好处。”
“……”徐东北差点儿就气笑了,“我也要你设计的四季的鞋子。”
雁临托腮,为难片刻,“那你写个合同,承诺三个条件:第一,设计的鞋样只有你可以享有,不可外传任何人,不能以任何途径批量生产;
“第二,作为设计报酬,你要替我缴付所有为亲友制作的鞋子的费用,鞋子每个款式每个尺码做四双,质量要保证上好,同样不可外传;
“第三,如果违约外传,赔付我八千块。”
徐东北并不计较她在他意念中的又一次狮子大开口,只提一点:“你帮我设计的鞋子,我小批量生产,不是你给亲友定的四双,只是多配颜色皮子,用在我自己身上,行不行?”
“行。”
“好嘞,别说违约赔钱,再倒贴你多少钱我都愿意。”徐东北找出纸笔,落笔书写合同。
“你要真想倒贴钱,可以给厂里多做些事……”
“说点儿与你自己有关的,不然就闭嘴。”
雁临不吭声了。
徐东北悻悻然。
自产自销的单子更迭推出,大小事宜需要随时沟通,雁临对缝纫车间又未完全放心,连续几天留在厂里,期间逢周日要去陆家,也只是提早一小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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