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
雁临这才心安一些。
陆博山视线不离孙女,“看出来没有?心心笑的样子……”
雁临将话接上:“跟修远一模一样。”
“对。”陆博山目光格外柔软。
丁宁走过来,二话不说,把心心接过去,“给叔叔抱抱。”又对陆博山说,“给我们俩照个相,快点儿,等会儿我大侄女就又困了。”
陆博山应得格外爽快,“等着,我拿相机去。”
“也给爷爷奶奶多照几张。”雁临笑着回到厨房。考虑到祖父祖母早饭吃的比较少,为着营养更丰富一些,她在疙瘩汤里加了些小小的牛肉丸子,汤的味道因此更加香浓。
早餐桌上,老两口吃得津津有味,眉开眼笑的。
丁宁亦是埋头大快朵颐,偷空赞一句:“就是这个味道,太香了。”
陆修远则在研究手里的千层馒头,“怎么跟人家卖的一模一样?”
雁临说:“回头混不下去了,我还指着这绝活儿改行呢。”
陆修远把雪白的馒头掰开,分给她一半,“回头混不下去了,咱俩开个小饭馆儿。”
“嗯!”
两个人倒是一本正经的,其他人听了,却是朗声大笑。
同样的早间,夏羽开车去了小吃街,买了两个火烧夹肉,带着去吃酸辣粉。
原本这两种早点都在大礼堂周围,等小吃街形成规模之后,相继搬了过来。
就像雁临说的,吃这些好像可以上瘾似的,有几天不尝尝味道,心里就空落落的。
一边看晨报,一边享用早餐时,夏羽察觉到,邻桌的男子时不时对自己行注目礼。
她转头瞧了一眼,见男子样貌斯文清隽,气质显得特别干净。
视线相交时,男子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回以礼貌的一笑。
夏羽出于习惯,微笑一下,转回头来,想着这人不是想搭讪的人,那应该就是感觉她饭量比较大。
雁临那个小吃货,也就是一碗酸辣粉、一个火烧夹肉,她比吃货吃得还多。
她释然一笑,继续专心看报纸。
徐东北那人挺神的,大假一放就快一年了,市里的公司效益却是节节攀升,陆续推出的男装大受欢迎,和这几年的星雅一样,一再扩建厂房,地位亦与星雅一样,是各自领域中的翘楚。
非但如此,休假期间,这人还拿到了男性时装的顶级奖项。这事情,是雁临一力促成,夏羽在之前就知情,却没想到徐东北的专业能力和她一样出色。
今天报纸上的头版,是采访徐东北公司的一位元老级骨干的内容。那位骨干不否认自己的能力,却是话里话外不忘徐东北的提携帮助。
嘴巴毒、分外孤傲的徐东北,开罪的人有多少,认可他的就有多少。
雁临有这样一位事业上不可或缺的伙伴,夏羽一想就很替她开心。
吃饱之后,夏羽结账,步行到停车的地方,期间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善意又随意。
先前在北京,因为拍摄的广告的原因,很多人看到她,绝大多数会显得有些兴奋,时不时有人要求签个字拍个照什么的。
她其实有些受困扰。
回到家乡后,这困扰倒淡了许多。大家都知道,她是这方天地的女儿,也知道她和雁临是好友,本质上从不把她列入什么明星行列,见到她至多是有些与有荣焉并为她高兴的情绪。
这才是她想要的。
这边和分公司只隔着两条街而已,饶是行人多的时段,三四分钟也就能到。
就这几分钟的路程中,夏羽遇到了一桩事:
路边停着一辆轿车,男子从后备箱取出备胎,放到地上后,却是茫然不知所措的意态。
夏羽莞尔,车子缓缓经过,开出去一段,想到自己以前开车出状况遇到热心人帮助的情形,又缓缓退回到男子身边。
她放下车窗,“要帮忙吗?”
男子转头望向她,微笑,“很需要,有没有教我现学现卖的时间?”
竟然是她吃酸辣粉时留意到的男子。夏羽略略扬了扬眉,笑着下车,“这种事现学现卖的风险太大,你留心看着。”说着走到他车子的后备箱前,找到工具箱和必备的工具,一并拿到瘪了的车胎前。
“你真会换轮胎?”男子问。
“怎么会有比我还笨的人?”夏羽比他更奇怪,“学开车时就要捎带着学一些基本的修车技能,你连这都没学好?”
“我驾照不是在这边考的。”男子说。
“哦。”夏羽心想,前几年在大陆学开车,基本上是哪个省份都差不多,他所说的不是在这边,可能是在港澳甚至国外,可他倒是没口音,起码她没法儿判断他来自哪里。
想着这些,夏羽又从后备箱找到一副没用过的白线手套,戴在手上,转回来麻利地帮他换轮胎。
男子在一边看的一愣一愣的,“现在你们女孩子怎么这么厉害?”
“明明是有些男的越来越不争气,活得跟大小姐似的。”夏羽半开玩笑地说,又问,“怎么会扎胎的?不会是得罪人了吧?”
“没有,碰到瞧着像是能扎胎的东西,没能避开。”
“那就行。”
轮胎换好,夏羽监督着男子把东西收进后备箱,发动引擎上路。
男子开出去一小段就倒车回来,下车后取出一张名片,郑重地交给夏羽,“真帮我大忙了,晚一些必须得表示一下感谢,方便告诉我联系方式么?”
“感谢就不用了,业务上倒是欢迎你优先考虑我。”夏羽也取出自己的名片,和他交换。
“博林副总?”
“临羽副总?”
——两人异口同声。
下一刻,男子由衷地笑出来,向她伸出手,“我是乔朗,刚被陆总调过来。”
“我是夏羽。”夏羽也忍不住地笑,和他握了握手,“不出意外的话,你的陆总是我老板的丈夫。”
“对对对,”乔朗笑得现出一口亮闪闪的白牙,“其实早就看过你的广告,之前没敢认——你本人比电视上更好看。”
这是对一个人莫大的赞许,可他的态度,不过是陈诉事实。夏羽笑意更浓。
.
这天,夏羽无意中做了一次英雄救美的反面教材,休假已久的徐东北终于回来,因为雁临将时装秀提上了日程。
徐东北细致了解完星雅的现状,打电话到雁临在工地的办公室:“徐东北。能不能过来一趟?我在办公室。”
“你回来啦?”雁临欣喜,看看腕表,“十来分钟后见。”
“好。等等,”徐东北补充一句,“有没有你家闺女的照片?给我几张。”
“那就得半小时后见了,我得回家拿,起码得选出心心穿着你作品的相片。”
“行啊,等你。”
雁临赶紧回了趟家,匆匆忙忙取了照片,抱了抱这会儿正醒着玩儿的心心,用力亲一口,风风火火出门。
陆潜、叶祁和林婉失笑不已。
心心望着自己妈妈离开的方向,咿咿呀呀。
林婉笑着把孙女抱到怀里,“妈妈不着调,是不是?幸好我们心心不是只认妈妈,要不然,得一天天的上火。”
“这倒是。”老两口笑眯眯地说。
没多久,陆修远的车子开进院落。
心心立刻挺直了小身形,望着外面。
林婉抱着她起身,走向外面,“爸爸提前回来了。”
刚到门外,陆修远已经走过来,笑笑地看着女儿,“心心,想不想爸爸?”
心心逸出甜美的笑靥,张着小胳膊要抱。
“真乖。”陆修远赶紧把女儿抱到怀里,温柔地亲了亲她脑门儿。
进客厅之前,林婉说了雁临之前回来一趟的事,“东北回来了,要心心的照片。”
“可有日子没见他了,回头我请他吃饭。”
“人家没少送心心东西,是真喜欢你闺女。直接请家里来。”
“嗯。”
心心可不管祖母和父亲在说什么,只是勾紧父亲的颈子,爱娇地把小脑瓜搁在他肩头。
陆修远的心都要融化了,手轻抚着女儿的发丝。
在星雅办公室的徐东北,正笑眉笑眼地看着心心的照片,“真漂亮,也特可爱。”说着拿出之前收到的几张照片,“小孩儿真是一天一个样儿,之前才多大一点儿?”
“是啊。”雁临最不能抵抗的,就是亲友对女儿的夸奖,比夸她要高兴十倍不止,“修远说,你给心心设计的衣服特别好看。”
“是么?”徐东北笑容张扬,“起码得跟你设计的一样好,他才会这么说。那小子可不是轻易夸人的性格。”
“对。”雁临笑得微眯了明眸,“以后,设计方面,咱俩该联手的时候就联手。”
“没问题。”
雁临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细细打量他。
看起来一点儿变化也无,仍是那样清晰的轮廓,悦目的眉宇。留心比较的话,可以看出他气质比以往又添几分落拓不羁。
徐东北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子照片,收进一个小小的相片簿,这才跟雁临说起工作,彼此达成默契,转头和金家三口开了个会。
到晚上,吃完饭,雁临强撑着写了今日份日记,倒头睡下,很快堕入黑甜乡。
陆修远睡下的时候,雁临习惯性地摸了摸他刚洗过的头发,蹭到他怀里,环住他腰身。
陆修远敛目瞧着她白里透红的面颊,粉润润的唇,没忍住,低头索吻,撬开她唇齿。
本想浅尝辄止,却因为她轻轻的颤栗加深亲吻。
她被这样唤醒,挣扎一下,便搂紧他。
“好么宝贝儿?”他问她。
“还想?”
“很想。”如蜜糖似蜜桃一般销魂蚀骨的妻子,由不得他不想,不要。
她无声地笑,主动吻上他的唇。
.
心心六个月大的时候,能自己坐着玩儿了,轻易不掉金豆子,小性格越来越活泼讨喜。
徐东北有时间就来陆家,看看这个小天使。
在面对心心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喜欢小孩子的,先前更没想到,抱着心心的时候,一颗心总会柔软得一塌糊涂。
只是那样一个小人儿,却融合了父母的样貌与特质,眼神分外灵动明澈,笑容则是陆修远由衷愉悦时的样子,真如璀璨的阳光一般,能将人心照亮。
徐东北很喜欢自己摊开手掌时,小家伙将小手放到他手上,被他忽然握住,会咯咯地笑出声,现出正在长的小白牙。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便也引得他哈哈地笑。
徐东北都如此,陆修远和雁临也越来越离不开女儿,晚间隔三差五地把心心抱到楼上,也不让她睡小床,就在父母中间。房间的墙壁上,特地贴了一些儿童喜欢的图画。
有时心心睡得晚,倒正合陆修远的意,抱着女儿,让她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特别有耐心告诉她,画上是哪种小动物。
心心如同回应一般,用甜美稚嫩的小声音咿咿呀呀。
雁临看着这样暖心的画面,总忍不住拿过素描本,抓紧描画下来。
有一张图,是她最喜欢的:
陆修远穿着白色T恤,深色格子睡裤,抱着女儿站在图画前,敛目瞧着她,眉宇间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温柔和宠溺。小小的心心,右胳膊勾着父亲的颈子,认认真真地看着墙上的画,闲着的小胖手指着画中的白猫。
既然喜欢,少不得凝神完善细节,上色,直到画面活灵活现。
画成之后,雁临用尺寸相宜的相框装裱起来,带到自己在星雅的办公室。
徐东北瞧见,揶揄她:“满脑子都是你家陆修远、你闺女,我看你是要疯。”
雁临不理他。
转回头来,徐东北拿来相机,反反复复拍摄那张父女画像,洗出来之后,选了画质最好的,收进自己的小相片簿。
他们两个都正儿八经地工作,很大程度地减轻了金小杭、刘建芬和雷子的负担,偶尔上班期间能清闲三四个小时之久。
工作之外,徐东北除了常去陆家串门,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交女朋友。
之所以说有一搭没一搭,是因为他从没上过心,遇到的人不过是与他各取所需:
他很烦一些亲友总念叨他都三十二三了,还不恋爱结婚,也怕人多嘴杂,说出对谁都不好的话,遇到愿意做他挂名女朋友的人,就来往一阵。
如果女方性格有他不能接受的点,就一拍两散;如果能够相互迁就,走在一起的时间就会长一些。
到了这年深冬,继他甩人、人甩他三回之后,总算有了一个跟他相处超过一个月的女子。但也只是外人看到两个人相形出现,他并不把女子往家里带,也不介绍给走得近的朋友。
女子今年二十七岁,家境优渥,大学毕业在北京拿着高薪工作了五年,今年回到家乡黄石县,开了一个音像店。
方雅悄悄地跟雁临八卦:“是有钱有闲的小资阶层,气质挺特别的,瞧着像慵懒的猫似的。”
“是吗?”雁临还挺为徐东北高兴的,“但愿那只懒猫能把那个大尾巴狼收了。”
方雅好一阵笑。
临近腊月,九个月大的心心能自己扶着桌椅墙壁,稳稳地站不短的时间。
陆修远又开始做甩手当家的老板,每天留在家中,专心致志地教女儿走路、说话。
起先祖父祖母和父母都骂他太着急,要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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