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 就好像偷偷藏着的心意被揪出来。
程纾眨着星眸, 红着脸说:“看完了, 你…快松开我。”
话落,余光瞥了眼四周正埋头学习的人, 又小声补充道:“这里是图书馆呀。”
“那怎么了?”陈惟朔声音很低,像似古老的钟鼓带着磁性,缓缓涌入耳廓。他扬唇笑,魅惑恣意十足:“声音这么低,没人能听到。”
眼眸瞬间染上一层水汽,程纾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同时内心的某种羞耻感不断蔓延。
她小幅度挣扎着,跟闹小脾气似的抬手拍开男人抵在她颊边的掌心。佯装生气的绷着唇角,可尽管这样发的声音仍是腻的人牙疼:“你别一直在外面这样呀,会被人看见的。”
随着转身的间隙,垂在肩后的发丝随着身体摆动,好巧不巧落在男人青筋凸起的手臂上。
陈惟朔依着她松手,指尖若有若无地缠绕着女孩发尾,撑着下巴轻声哄着:“行,听你的,不闹了。”
耳边再次恢复寂静,不知为何,忽然间程纾竟还有点不太习惯。
感受着侧边发尾缠绕,内心小心思不断涌出,她悄悄移着凳子往身旁发热体靠了靠,但面上仍是义正严词,认真道:“我真的要看书了。”
男人眸色深邃,早已将眼前一切看的透彻。
眼底透着浓浓的笑意,他点头应着:“你看,我不说话。”
“……”
攥着笔杆的指尖暗暗用力,她凑过去指尖下意识扒着男人臂膀,问:“你要复习什么?”
话落,她看到男人摊在桌面上密密麻麻的各种看不懂的官方文字,又缓缓闭上了嘴巴回到自己位置。
“金融经济吧,先考这个。”陈惟朔懒懒应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啊’了声,拖着嗓说:“这是你主动的,不算我闹你。”
轻飘飘的语气,好似她在强迫他一样。
“……”
听着这句话,程纾不禁撇着唇角。
她挺着腰背坐姿端正,认真的模样颇有种以前上课的三好学生:“嗯,我真的要抓紧时间复习了。”
窗外雪势渐大,鹅毛大的雪花很快将泥泞的道路变得如仙境般,极静的图书馆时不时出现各种似有若无的声响,在这种似静非静的环境下,恰恰正适合学习。
温热的暖气不断烘烤着,她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和往常一样,习惯性的扯着领子将下半张脸完全埋住,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找了个较为舒适的位置继续翻看着资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她不知埋头学了多久,只感到腰背莫名的酸疼。
四周极静,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小心翼翼把笔放在一旁,张着手指活动着关节。
飘零的视线望向窗外的同时,落在了趴在桌子上假寐的男人。
他微弓着背,凌乱的发梢下浓睫微垂,薄唇紧抿,伸长的手臂随意搭在桌面上,正好露出手腕处凸起的骨头,凸起的青筋随着蔓延,最终消失在衣袖处。
望着眼前这一切,程纾眉眼松动,撑着下巴悄悄往前靠了靠。
某一瞬间,她仍是不敢相信陈惟朔会喜欢她。或许是先前做过太多类似的梦境,她很怕在两人相处的下一瞬,她忽然惊醒,发现这一切仍是一场梦。
眼前光影模糊,她伸出颤巍的指尖,趁人不注意,轻轻戳了下男人微蹙的眉心。
像是触碰虚幻,还未来得及碰到便惊慌的收回。
脑海里想到不经意看到的备注,平缓的唇角渐渐上扬。
她想,他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吧。
正想着,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黑暗,紧接着整个人被迫趴在桌子上,程纾心中一惊,刚想叫出声来,鼻息间忽然涌入熟悉的气味。
似有若无地呼吸落在脸庞,长睫轻颤,她缓缓睁开眼,才发现眼前正闭眼熟睡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而此时的他们,正被一件宽大的外套紧紧包围着。
两颗毛茸的脑袋相抵,男人充满倦意的眸色泛着点点光亮,沙哑低缓的声音也适时响起:“给你摸。”
睁大的瞳孔微颤,程纾还没来得及说话,指尖忽然被人握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抵在男人唇角。
封闭逼仄的空间热烘烘,熏得她染着氤氲的眼眸像是快要哭出来那般:“够、够了。”
说完,她不等男人回话,指尖掀着衣服衣角,视线恢复先前的明亮。
起伏的胸膛小口地喘着气,她低垂着眼睑,强迫让自己注意力全然放在课本上,不再分心去看别处。
一旁陈惟朔懒懒地撑着眼皮,疲倦的眼睛落在女孩发红的耳尖时,忽然笑了声。
很轻的笑,但程纾仍是听见了。
本就刻意挺直的腰背瞬间变得僵硬,她仍旧低垂的脑袋,怕自己露出明显的马脚。
陈惟朔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指骨分明的指尖落在身旁凳角,他稍稍用力轻轻往后扯了下,低声叮嘱着:“别这样,等会腰疼。”
攥着笔杆的指尖直至泛白,程纾紧抿着唇点头无声地应着,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之后的时间,程纾将自己完全埋进堆落的课本里,以至于外面天色什么时候暗了下去,对面什么时候多了两名同样来学习的女生都不知道。
休息的间隙她抬眸随意瞥了眼,好巧不巧的瞬间,正好与对面女生视线撞上。
女生似乎也没意料到她会突然抬头,观察审视的面色闪过一丝尴尬,随后又不自在地撑着唇笑了笑。
见状,程纾手上动作微顿,配合着女生弯着唇角也礼貌的笑了下。
许是女生觉得这一幕太过尴尬,之后面对面学了半小时不到,便拉着身旁好友到后面一排空位。
确实,偷看别人被当事人抓包。同样的事情,她刚刚经历了两次,感同身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这件事宛如热播电视中的小插曲,之后的时间程纾继续啃书,而一旁的陈惟朔也早早跟着女朋友看书看的投入。
随着时间又过了点,图书馆的人也渐渐少了许多,耳边也从原先的宁静变得略微嘈杂。
声音虽不高,但刻意压得声音密密麻麻涌来,莫名听得一清二楚。
索性学不进去,她攥紧手中的笔下意识张开双臂伸着揽腰。
某些时候,人的第六感异常的准。微张的胳膊舒展到一半,她忽然察觉到身旁有道炽热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好奇心驱使,她顺着望去,却发现原本啃书的男人不知何时也直起了身子,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她慢吞吞收回胳膊,漫着红晕的颊边透着不自在:“你不看了吗?”
“昂。”陈惟朔懒洋洋地应着,握着女孩泛凉的指腹使坏的捏了下:“饿不饿?等会带你去吃点东西。”
肯定句。
他并没有给她选择。
程纾缓缓点头,说:“我把这条选题看完,很快。”
“行。”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摆弄着:“我出去抽根烟,等会回来找你。”
视线落在男人手中水蓝色的烟盒上,她乖乖点头应着:“好。”
等身旁人离开,她再次翻开还未看完的选题,望着上面密密麻麻如蚂蚁般数不尽的文字,疲惫感忽然涌进大脑。
她烦闷地愣了会儿神,最终无奈地叹着气,还是选择老老实实看完。
平展的课本刚翻页,随着一阵嘈杂的声响,耳边响起一些似有若无地讨论声。
“那男的真挺帅啊,等会儿他回来要联系方式吧?”
“万一人不回来呢?”
“不应该。”女生说着,转过身眼神示意:“他课本不还在吗?”
“可这样好吗?人跟一女生来图书馆,万一是情侣呢?”
被问的女生沉默了秒,随后又坚定道:“感觉不像,更像是互帮互助的同学。哪有情侣来图书馆就老老实实看书的?”
另一个女生也瞬间变得沉默,下一秒,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捣鼓一番:“找到了,我就说看着眼熟。前段时间隔壁学院的瓜你没吃吗?”
“什么瓜?”
“新传女生一钓二,其中两个主人公就是咱后面那两个。”
“刘念那个吗?”女生说着,忽然转过身看了眼,随后又说:“可他们两个看起来不配啊。”
“你小点声。”同伴提醒着:“反正你别惦记了,那男的再追人家。”
在这不算静的环境下,她们两人的声音并不小。
而此时的另一边。
图书馆内侧,来往停留的人不算少,男人浑身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倚靠着身后墙壁,清隽的面庞与身后阴影隔绝。
他姿态闲散慵懒,嘴角松松咬着烟,橘红色火煋点燃,烟雾萦绕的氛围惹得路过小女生忍不住回头看。
电话里,周淇好奇地问:“我说你突然问我那个软件做什么,你谈恋爱我都不知道,要不是陆烨跟我说我还被蒙在鼓里。”他没有给好友说话的机会,而是顺着打趣道:“说吧,这次什么情况,又被强行同意了?”
“别废话了。”他咧唇笑,语气仍是没好气:“那软件名叫什么?”
“就叫纪念日,下载好设置一下就行。”周淇忍不住打趣:“怎么刚谈恋爱就跟小女生一样,还搞这种东西,幼不幼稚。”
陈惟朔不耐地啧了声:“跟你有什么关系。”
“行行行。”周淇又说:“我听说你女朋友也是汝城的,叫什么,说不定我还认识。”
听着这句话,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高一炎热的午后。
“你还真知道。”话落,余光瞥见旋转门后女孩纤瘦单薄的身影,舒展的眉心紧皱,他随口扯了句挂了,便顺手将未燃尽的烟丢一旁垃圾桶里。
虽这块儿有一层厚重的玻璃格挡,但经常开门关门温度毕竟和里面不一样。
四周渗着寒风,程纾走的很慢来到男人身前。她紧抿着唇,主动张开双手将整颗脑袋紧紧埋在男人滚烫的胸膛。
男人神色微怔,感受到胸前闷热的呼气,仅不到一秒,内心的燥热瞬间无限蔓延。
他强压着内心躁动的情绪,瞧着女孩忽然低落的兴致,低声问:“头晕?”
程纾小幅度摇头,指尖紧紧扒着男人臂膀,踮着脚尖,视线落在男人唇瓣上的血线,小声问:“你忘了吗?还要对牙印。”
第40章 暗潮
寒风顺着四周缝隙溜进, 将原本暖气稀少的空间显得更加寒冷。
两人不算站在风口,但随着来往行人推门的瞬间,女孩散在肩后的发丝也随着风向飘动。
逼仄的阴影下, 男人漆黑的眸色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怀中女孩, 眸色闪过的星点, 宛如黑夜中森林苏醒准备捕食的野兽。
女孩轻缓的嗓音回响在耳旁,揽在女孩腰窝的手掌暗暗收紧, 陈惟朔低眸看去, 也是这一瞬间, 寒风顺着门边缝隙涌来, 乌黑的长发飘动,跟羽毛似的剐蹭着他的颊边。
喉结滚动, 他稍稍用力将女孩腾空抱起。
等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藏匿在阴影中, 原本身后刺骨的寒风也随着消失, 取之而代的则是冰凉的墙壁。而身前,则是男人滚烫的胸膛。
指尖轻抵, 昏暗的环境下只能稍稍看清男人大致轮廓,鼻息间充斥着尼古丁的气味,混合着淡淡果香让人着迷沉沦。
察觉到女孩情绪不对, 陈惟朔抱着人沉下身轻轻吻了下,低声询问着:“怎么了?刚被人欺负了?”
内心的委屈被她全然咬碎咽下,程纾仰着小脸摇头, 白嫩的指尖紧紧攥着男人肩旁的衣物。尽管此时她奋力垫着脚, 但此时两人直接仍隔着一拳距离。
湿润的唇瓣落在了男人滚动的喉结上, 她说:“没……不想接吻吗?”
周遭逼仄,来往驻留的行人谁也没发现黑夜的阴影下藏匿的人影。
男人眸色发沉, 指尖嵌住女孩下巴,嗓音沙哑:“纾纾,别一直勾火。”
话落,唇齿张合,他再次吻了下去。
和以往的都不同,这道吻几乎轻到极致,放柔的动作似乎是在无声地哄着她。
极静的夜里,窗外飘落的雪花将漆黑的夜晚染成白色海洋,来往行人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宛如鱼儿跳出水面带动的涟漪。
四周时间似乎被按下了慢放,同频的人也在此刻配合着放慢了脚步。
第二天醒来之后,程纾揉着肿胀的脑袋,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床上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有点无法相信,明明自己没喝酒,怎么会对着陈惟朔情不自禁地说出那种话。虽说两人已经确定关系在一起,情侣之间接吻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他们两人毕竟才在一起没多久。
这样会不会……
她小幅度晃着脑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可那晚画面似乎不听劝的一直蹦出,连带着两人迷离的眼眸也格外清晰回荡在脑海里。
此时曲夏如正好从洗手间出来,拿着昨天洗好的衣物,忍不住抱怨道:“烦死下雪天了,到现在还是湿的。”
见状,一旁姜欢欢搭话:“昨天你看到雪不是还特别激动吗?”
“激动归激动,可我现在衣服都晾不干了,这过几天要带回家,上面还不得长蘑菇啊。”曲夏如抱怨着,看到床上呆坐的好友,问:“纾纾,怎么了?一早上就在床上发呆。”
“啊?”程纾回过神,缓缓摇头说:“没,可能睡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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