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肇皱眉,杜玉珍先叫嚷起来,“你罚我就算了,罚我爹和大哥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贵妃桀骜不听训,板子落到伤处才会知晓痛。”魏向晚看亓肇,“杜家的惩罚必不可少。”否则这事就过不去,总有人会揪住这点不放。
先罚是占据先手,罚的也不重。杜家没有伤了根本,只是丢点面子。
亓肇闭眼点头,杜玉珍跺脚又要哭闹。
“贵妃思过期间,身边伺候的人全部回内司重新受训,规劝不了贵妃,又控制不住事态,无用之人,要来何用。”
“皇后处理的很好,就依照皇后的意思办。”亓肇无视杜玉珍的哭闹一锤定音。
“那我便去和母后禀告了。”
魏向晚起身。
第28章 好言相劝
魏向晚把藏玉殿的意外秉明,太后许久没说话。
魏向晚低头垂手,在太后没有回应的时间里一直保持恭敬的姿态。
“这可是皇嗣啊!就这么轻巧揭过?”太后良久叹气,“这后宫里,只要有一个女人敢对孩子下手,之后就谁的孩子都不安全。”
“不然先帝那么多儿子,怎么会轮到陛下捡漏,因为前头都死光了。”
太后就没少下手,也许是报应,所以她只生了一个女儿,没有生下心心念念的太子。
“闭门思过半年已经是顶格处理,陛下也不会真的把她打入冷宫,至于罚俸更是不痛不痒。”魏向晚为难。
“你是皇后,后宫的事你拿主意,陛下不舍得,你也不舍得吗?”太后责备,“你这般心慈手软,就不怕步饶皇后的后尘。”
魏向晚苦笑,“就算如此,也是儿臣的命。”
太后自然不愿意这么容易就放过杜玉珍,派人去呵斥杜玉珍,又派了四个嬷嬷去藏玉殿教杜玉珍规矩。
就连外面的杜府也得了太后的训斥,让杜玉珍她娘全身诰命披挂穿着,站在堂下听女官给她宣读女戒,让她好好学习教女之方。
杜玉珍这次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是杜家里里外外面子都丢尽了。
杜玉珍前期还要寻死觅活找表哥,找陛下,但是闭门思过岂是儿戏,前朝后宫都盯着呢,再有太后的嬷嬷那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拿着戒尺那是真打。
杜玉珍出生时杜家已经富贵,等到懂事时表哥已经是皇帝,那真是从生下来就没吃过半点苦。
如今被嬷嬷折磨,牙根都咬着恨。
她又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性子,藏玉殿每日鸡飞狗跳,宫墙外多了许多路过的人,都是来听热闹的。
容嫔搬到萧山殿,只有魏向晚去贺她。
“你虽搬出藏玉殿,只怕以后日子也不好过。”
容嫔脸色苍白,嘴角却是放松的笑容,“再不好过也好过了。”
“娘娘不知道,奴婢昨晚在这睡的有多安稳,一点梦都没做,安睡到天亮,这样的日子,从奴婢去藏玉殿后就再没有过。”
“即使以后都不可能有孩子?”魏向晚问。
容嫔依旧笑着,“奴婢在储秀宫那些年只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等待,命里有时终须有,奴婢只要等待就好。”
“你倒是心宽。”魏向晚点头,“那你好生休养,有好身体才有等待的时间。”
“娘娘。”容嫔在床上给魏向晚行大礼,“奴婢谢娘娘救命之恩。”
“是本宫说的,有难处可以来找本宫,这话依旧算数。”魏向晚说完往外走,她并不觉得容嫔特意找她来撑腰有什么问题。
甚至不用容嫔明说,魏向晚就知道她想要的只是搬出藏玉殿。
那天的太医最后还是魏向晚单独问过,两个太医加上容嫔的贴身宫女,互相对峙,容嫔之前确实脉象稳健,至于为什么突然孕脉不稳,被惊吓掉,就是因为容嫔吃了相克的食物。
容嫔的膳食补品都有记录,那些相克的东西都是在杜贵妃眼前吃的。
虽然宫女哭诉容嫔在贵妃面前不敢拒绝,但是魏向晚之所以会给怀孕的宫妃派有经验的嬷嬷,就是为了给她们撑腰的,一切以皇嗣为重。
先前嬷嬷还会喊太医给容嫔壮势,怎么容嫔吃了相克的食物,她反而不喊了。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容嫔没有告诉她,她不知道。
发脾气吓人是杜玉珍会做的事,但是故意安排相克的食物给容嫔,杜玉珍还没有这个心机,魏向晚想着看来藏玉殿的人还要重新审问一遍,但是现在这事,只能记在杜玉珍头上。
让太医和宫女将自己说的供词画押归档,就不必再去告知陛下。
亓肇来找魏向晚,让她去劝劝杜玉珍,不要再跟太后对着干,“朕真的怕她一条小命交代在那里面,到时候朕怎么跟舅舅交代。”
“陛下真的要我去?”魏向晚错愕,“只怕我去会更激怒她,不如让宋贵妃去试试?”
“你没有坏心。”亓肇觉得,“你不喜欢她,也不会害她,这宫里只怕不会害她的只有你和朕了。”
魏向晚失笑,男人的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有着切身利益冲突的两个人,他怎么敢保证,她没有坏心。
她不仅有,还有很大的坏心呢。
“而且你聪明,就算珍儿不想听你的,你总有办法让她听你的。”亓肇满怀期待,“好晚儿,就帮朕这一次。”
第一次从亓肇口中听出这么亲密的爱称,魏向晚抚着手臂,想要按下不由自主的鸡皮疙瘩。
“陛下让我去我就去,成不成我可不保证。”
魏向晚是带着合笙去藏玉殿的,在路上魏向晚就同她说,“这次藏玉殿的宫人只保下你一个,下一次,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合笙低声谢娘娘。
“你不必谢本宫,总归是你小姐心里有你,陛下心里有你小姐,所以才能保下你。”魏向晚还有心情抬头看天空,“但是你家小姐这么想不开,只怕总有一天,谁都保不住。”
进到藏玉殿,只有四个嬷嬷和杜玉珍在,杜玉珍披头散发形如女鬼,她死死盯着那些嬷嬷,一开口就会被用缠着布条的戒尺打。
一开始没有缠着布条,但是杜玉珍不服管教,嬷嬷看这么打真的要打坏了,就缠上了布条,
“小姐。”合笙看到杜玉珍这般模样立即扑上去抱住,泣不成声。
嬷嬷们向魏向晚行礼,魏向晚却没让她们起身,“嬷嬷虽然是尽忠职守,但是规矩以外还有人情,这可是陛下的心尖子,嬷嬷竟是一点都不考虑以后了?”
哪知道嬷嬷也委屈,“娘娘明鉴,太后命我等教导贵妃礼仪,但是贵妃寸功不进,老奴想尽办法,如今是人在墙上,两头为难,两头都没法交代。”
她们在这代表着太后的意思,贵妃是陛下的心尖子,贵妃不肯服软,太后也绝对不肯退步,两相争斗,她们不会有什么损失,她们四个就真的是接了阎王爷的差事,非死不可。
“你们先下去休息,本宫和贵妃说两句话。”
杜玉珍仇恨看向魏向晚,“不用你来假惺惺。”
“那日若是你不来,什么事都没有。容嫔自己福薄,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向晚看她,“事到如今,你想到的还只有这些吗?”
杜玉珍扭头不愿搭理她,合笙心疼地给她拢头发梳理整齐。
“你以为你这样桀骜不听训,太后就没办法?”
“她若敢打死我,我也认了。”杜玉珍哼道,第一天上午还是戒尺,从下午开始就都缠上布条,太后不敢要她的命。
再看不惯她,还不是只能看她风风光光进宫,宠冠后宫。
“世俗女儿总是更心疼母亲一点,如今看来,杜家却不是这样。”魏向晚摇头。
杜玉珍回头看她,“我母亲怎么了?我母亲是侯夫人,诰命在身,她是陛下的亲舅妈,天下谁敢欺辱她?”
魏向晚冷冷看着她。
杜玉珍着急,“你说话啊,我娘怎么了?是不是太后欺辱她?我娘是诰命夫人,就算是太后,也不能无缘无故欺辱命妇,御史台都是死人吗?这般无礼都没有人上谏?”
“怎么能是无缘无故呢?”魏向晚反问,“侯夫人教女无方,每日身披诰命礼服,庭前听训。”
杜玉珍身形不稳,合笙牢牢撑住她。
“太后竟然。”
“你怎么到现在还在想太后。”魏向晚叹气,“这事的关窍在你,你一日不肯服软,侯夫人就要听一天训。”
“你该庆幸的是你再没有其他姐妹,不会影响到姐妹婚嫁,至于你的侄女们,她们还小,也许等她们长大,旁人就不记得此事了。”
杜玉珍跌坐在地,没有教养,在贵族中是最鄙夷的不是。
杜家底蕴本就单薄,极为看重名声,结果因为她,杜家的名声,母亲的名声都毁于一旦,杜玉珍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合笙忙给她顺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魏向晚起身,“陛下心里有你,你若只在意他一个人,父母亲族皆无所谓,那就尽情耍脾气,当个妖妃,流芳百世。”
杜玉珍一副受刺激严重的样子,关于司寝的事就下次再提醒吧。
希望那时候她能变得坚强一点,能承受住司寝汇报的冲击。
第29章 曲线处理
杜玉珍消停下来,不再和嬷嬷们对着干。
嬷嬷也不再用体罚的方式教育,而是和颜悦色的教导规矩,藏玉殿没有热闹可看,殿外路过的人少了一半。
宋含珠铆足劲想要趁杜玉珍闭门思过这段时间夺得陛下欢心,最好能得个一儿半女。
但是亓肇兴致缺缺,并不常来后宫,来也就是到长乐宫。
亓肇发现和魏向晚待在一起很舒服,魏向晚体贴入微又会聪明伶俐,说什么都能接上,这一点并不容易。
亓肇和后宫的妃子聊起天来干巴巴的,她们奉承他,害怕他,不敢开展陌生的话题,经年累月聊的都是同样的话,新鲜取决于妃子的撒娇技能,和亓肇愿意调情的心情。
人都需要聊的来的伴,魏向晚可以和他聊得来,也可以彻底安静下来,不会打扰他在心烦意躁只是想找个有人的地方安静待着的状况。
亓肇在榻上小憩后醒来,偏头就能看到魏向晚坐在窗下看书,阳光落在她侧边的桌上,只有小块皮肤留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仿佛透明。
她看得很入神。
良久后才发现亓肇已经醒来正在看她,抿唇微笑,“陛下可要起?”
亓肇摇头,“朕就这样看着你,十分和乐。”
魏向晚笑容越深,“陛下拿我当画赏呢?”
“非传世名家之作,不足以和皇后媲美。”
“陛下如此夸耀,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魏向晚放下书本,起身走到榻边坐下,“陛下起来走走,不然晚上不好入睡。”
亓肇拉过魏向晚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说来也奇怪,只有在你宫里,无论何时都能踏实睡个好觉。”
“那我把长乐宫用的香送些到无极宫去?”魏向晚
亓肇没接话,反而露出迷茫的神色,这些天魏向晚已经摸清楚,亓肇露出这般神色,大概就是想到杜玉珍。
年轻的帝王,心还没有硬,杜玉珍有错在先,他却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杜玉珍的优容让她变得狂妄,狂妄使人亡,杜玉珍不仅是他的女人,还是他的表妹,他舅舅的骨血。
生母早逝,让他在杜玉珍身上移情,他希望这个旁人口里像姑姑的女孩能获得她姑姑没能得到的幸福人生。
“因着容嫔的事,不是要处理一批宫女吗?我想趁这个机会,顺势就把宫里的老旧残余都清出去。”魏向晚和亓肇商议,“再小选一批宫女进宫。”
“这是你皇后要做的事,自己做主便是,不必问朕。”亓肇意兴阑珊,朝廷上的事他尚且不能做,也不想抓着后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彰显权威。
他现在就是一个无为而治。
“宫里的老人关系错综复杂,不少攀上天梯的,只怕到时候会有官司扯。”魏向晚伏在亓肇身上,“想陛下帮我一个忙,分散一下太后的注意力。”
亓肇抬眼看她。
“太后心尖尖上只有长公主一人,长公主若有事,太后必定牵肠挂肚,管不到其他。”魏向晚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的离经叛道之语。
“我还以为你很听太后的话。”亓肇片刻后喃喃,“你不是一直都听她的话吗?”
牵制太后的注意力后赶人,这不就是要赶太后的势力。
“太后喜欢我听话,那羽翼未丰之前,我就只能听话。”魏向晚主动向亓肇暴露自己的想法,她必须得到陛下的支持,宫里生孩子的多了,嫡子生的太晚,对他不利。
“如果是杜太后在,她全心全意为陛下着想,我自然只要做个听话孝顺的好儿媳妇。”
假的,就算是亲婆母,婆媳之间要分个高低,也有闹不愉快的,传言中这位丽妃脾性很好,但是到了万人之上的太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脾性可不好说,丽妃要是杜玉珍这脾气,在先帝后宫可活不下来,更别说生下皇子,还幸运继位。
不过亓肇对早亡的母亲很是挂念,这点从他对舅舅家的扶持就能看出来。夸一个不在的人对自己没损失,又能让亓肇开心,何乐不为。
魏向晚看着亓肇的眼睛,轻轻道“但是太后心中陛下并不是排第一位的,我若事事向着她,岂不是背弃了陛下?”
“我是陛下的妻子,只和陛下休戚与共。”
亓肇一手环住魏向晚的后背,让她依靠在自己胸前,两人心跳渐渐趋同,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很简单。”魏向晚仰头,“陛下召长公主驸马进宫,劝他和长公主圆房生下子嗣,出宫时再送上补品和太医。”
“这些不就是太后常做的吗?”亓肇不解,“这有什么用,驸马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他若愿意软和,何至于闹了这些年。”
“太后做这些都是偷偷做,陛下做就是放在明面上。”
“长公主素来高傲,怎么会愿意自己闺房之事被人看热闹,她那脾气,肯定要闹起来的。”魏向晚笑,“长公主要来斥责陛下,陛下只说不忍太后心烦,想替太后分忧。”
“陛下劝太后让长公主和离吧,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过这种日子有什么意思,趁还年轻,合离再嫁,再生个自己的血脉,比什么都强。”
这样太后就会和长公主陷入是否和离的拉锯中,对于宫中一些小小的人事变动,自然就感受不到那么及时。
“你想的太简单些。”亓肇摇头,“成亲一年两人还未圆房,太后就曾想让长公主和离,只是长公主不愿意,她可是呕着气半年不曾入宫,最后还是太后服软,不再逼问,长公主才进宫来。”
这些魏向晚倒是不知道,她突然呃的一声,“驸马如此强硬,太后就没想过用点不常规的手段?”
“长公主也不像那么老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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