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她会反口,因为那个叫晓霞的宫女注定要畏罪自杀了。
太后遣人去找宋云章,“陛下护着皇后,只怕杀害杜贵妃的罪名最后会落在宋贵妃头上。”
“宋大人已经没有第二个女儿可以让你当国丈了。”
“太后准备动手了吗?”宋云章问。
“太后一动手,宋大人这边马上就会知晓。”袁校笑道,“太后希望宋大人届时主动提议让太子监国。”
太后如何动手,宋云章有猜测,无非就是让陛下病了或是死了。
“太子监国?”宋云章皱眉,“那岂不是给他人做嫁,皇后聪颖,意志坚定,太后想要当独揽权势的太皇太后只怕是不行。”
“陛下病重,太子监国,应当应分,顺理成章。”袁校笑,“但是太子毕竟还小,稍有个风吹雨打就会不好。”
“等到太子继位后意外,再往下就是二皇子,到时候也是应当应分,顺理成章,省却了很多麻烦。”
有太子的情况下,想要二皇子继位总归逃不了一个乱臣贼子,反正太子小,太子母家势弱,不如等太子名正言顺后再来谋算,解决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宋云章思索,他怕把太子拱卫上后,太后翻脸不认人,毕竟太后重权,比起皇帝有个有地位有权势的外家,不如外家空空来的好控制。
“宋大人放心,太后和长公主都深恨长乐宫,绝不可能共存,现在宫里两个皇子,一个是贵妃养子,一个是宋家亲外外孙,无论如何,都是宋大人得益。”
宋云章点头,“太后的意思我明白了。”
其实长乐宫的宫人盘问不出什么,又审出藏玉殿千疮百孔,各方都有安插人手,这事就和魏向晚没关系。
只是太后压着,说一日不得决断,皇后就脱不了干系,陛下这么快就让皇后出来,是不是有意包庇。
亓肇心烦,又跑到长乐宫,枕在魏向晚膝上,四公主这次醒着被赶离魏向晚身侧,躲在暗处看亓肇的眼神多有怨念。
“她还吃上醋了?”亓肇觉得好笑,故意在魏向晚腿上摇晃头,还要揽着魏向晚的腰,将头埋在她小腹处,猛吸一口。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就是普通的熏衣香。”魏向晚制止亓肇的多动,“陛下不知道龙头有多贵重,万一跌落在地,谁的过错?”
亓肇觉得这话好笑,又嗤嗤笑了一会。
“我也就是在你这能得片刻放松。”
“藏玉殿跟个筛子似的,到处都是漏洞,贵妃不曾察觉,我亦未察觉。”亓肇叹气,“偏偏是朝晖殿收买的人手畏罪自杀,但是宋贵妃恨不得以死明志,不是她干的,要是我将罪名落实,只怕她真会寻死。”
“临过年死了两贵妃,还都是非自然死亡,我成什么人了?”
“内司死的人大半罪名都是畏罪自杀,但是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畏罪还未可知,在做坏事的人眼里,没有什么比死人更可靠。”魏向晚淡淡,“陛下不必把眼光拘泥在嫔妃中,大家偶有争风吃醋,但是狠到要人命上,还是少。”
“你说是太后干的?”亓肇也不是没怀疑过。
魏向晚摇头,“太后要杜玉珍死,有的是稳妥法子,这般粗糙手法,只可能是亓令月做的。”
“内司死的那个宫人才像是太后的手笔,祸水东引,辩无可辩。”
第159章 太子监国
易璐梅以舞姿邀宠。
重新夺回陛下注意力的鼓上舞,使她在原本纤瘦的情况下又瘦了十斤,连太医来请平安脉都隐晦提出,母体太瘦不利于子嗣。
易璐梅只是笑笑,她如今还没能在陛下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等她怀孕生子,宫里早就换了一批花红,哪还有她的位置。
现在正是她的好时候,杜玉珍死了,陛下心里空出一个位置急需人填满,陛下对皇后是敬,对宋贵妃是习惯,对杜贵妃才是真正的喜爱。
现在陛下应该急需要一个人来怜爱。
其余宫妃够格在陛下面前邀宠的都无心争宠,比如柔妃,容妃,静妃,她们的心都扑在孩子身上,陛下是可有可无的调剂,低阶嫔妃倒是野心勃勃想挣个前程,但是她们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
再多野心也只是空谈。
只有她,离陛下近又有心思,必须在这段时间笼络住陛下,让陛下相信她爱他。
易璐梅身边的人都是内司的老人,吃穿用行照顾的很精心,禁忌规矩清楚明白,让易璐梅少受许多罪,少走了许多弯路,这是易璐梅得了太后的好。
她曾经在太后面前说自己会在陛下面前替长公主美言。
太后利用她无非就是为了这个。
太后当时只是笑,让她不要多心,好生伺候陛下。
现在杜贵妃的死变成皇后和宋贵妃之间的疑云,易璐梅被人提醒,去无极宫给陛下送参汤。
此举对她的位份来说稍微出格了点。
但是宫人劝她,“陛下现在正烦闷,旁人不敢去,昭仪现在去,正好显着昭仪的真心,陛下不用,顶多是让昭仪回去,昭仪没什么损失,但是陛下要觉得昭仪贴心,召昭仪进去。”
“这就是昭仪的好处。”
易璐梅深以为然,于是浅做打扮后就端着参汤去无极宫。
亓肇正烦闷,本来不想见,但是吴阳提议陛下不如同易昭仪说两句话转移注意力。
吴阳原本是陛下跟前的第一得意人,不知道怎得,就让郑衡那小子凌驾在自己之上,他反而常留在无极宫,不能随侍陛下。
所以他是找着机会就表示。
易昭仪近来很得陛下喜欢,陛下见了她应该会开颜。
易璐梅进了无极宫,这还是她第一次衣衫整齐的进来,跪下献汤,压制着心里的紧张和害怕,笑眼盈盈地抬头同陛下说话,劝他爱惜身体。
“贵妃死了,你就这么开心?”亓肇没头没脑的问,他觉得易璐梅的笑有点碍眼。
易璐梅慌乱下险些落泪,“臣妾不能以哀戚之容面圣,想着贵妃娘娘泉下有知,定也不希望陛下如此郁闷心苦。”
“她才没有这么懂事。”亓肇嗤笑,杜玉珍啊巴不得他更痛苦更憔悴,她才会开心。她都死了,如果亓肇还嘻嘻哈哈没当回事,搞不好她能气活回来,回不来也得托梦闹。
针尖大的心眼。
亓肇让易璐梅起来,觉得自己说话太刺耳不好听,就把易璐梅带过来的参汤全喝了。
“朕无事,你无事也不要到无极宫来。”
易璐梅出了无极宫才觉得腿软,她突然想知道杜贵妃是怎么和陛下相处的,听说她在陛下面前骄纵无礼,她怎么敢的?
太后听闻宫人汇报,嘴角噙笑,“等用了午膳,哀家就去问问陛下,杜玉珍之死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郑衡来问陛下是否摆膳的时候,亓肇挥挥手,他心口堵得慌,暂时不想吃东西。
郑衡想劝他多少用点东西时,宫外唱传,太后驾到。
亓肇脸色更晦暗了几分,太后来能有什么好事。
果然太后来问杜玉珍的死到底是个什么说法。“这没多久就要过年了,陛下总不想拖到年后再说。”
“内司还在查。”
“还要怎么查?要人证,杜玉珍亲口说的是皇后害她,要物证,朝晖殿收买的那个人,买毒的路径都清楚。”太后威严,“不是皇后就是朝晖殿,这很难抉择吗?”
亓肇沉默不语。
“陛下当初想娶杜玉珍,同哀家说你这辈子与母妃相处的时间太短,一见到杜玉珍就觉得亲切,亲舅表妹,亲上加亲。”太后语带嘲讽,“怎么现在亲亲表妹死了,陛下反而迟疑,不肯给她找个公道。”
“陛下这会又不怕对不起你母妃了。”
杜玉珍身死她自己得占百分之九十的原因,但是她人已经死了,亓肇也不想再怪她罚她,只是这事总得有个说法。
他不愿意让皇后背黑锅,宋贵妃也不情愿背锅,皇后给了他一个好方向。
如果是他讨厌的人做的,那就顺理成章的罚。
“藏玉殿安插的人手不止是宋贵妃,就是母后,你敢说你没放棋子耳目?”亓肇直说,“那个畏罪自杀的人,真的是自杀还是他杀?母后处理惯的人和事,想来也没难处。”
“如果朕没记错,亓令月前段时间也总去藏玉殿,要说是她做的,也完全说的通。”
太后立即怒骂亓肇,“你真是猪油蒙了心,现成的证据你不看不管,反而捕风捉影,无故栽赃,你讨厌月儿,这天底下的错事就都是她做的吗?”
太后又骂亓肇,天资愚钝,多亏命好,才能当皇帝,结果当皇帝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唯一能给亓家开枝散叶的功能,大婚好多年才生下儿子,现在宫里才三个儿子,也是人丁稀薄。
总之是把亓肇数落的一无是处。
亓肇越听越脸红,他又不能反驳,但凡开口,太后就要责骂她不孝,“你父皇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善待手足,你善待了吗?宸王不明不白死了,月儿还要为你的后宫之争背黑锅。”
“先帝爷,你泉下要有知,就显显灵,降道雷劈死这不孝子孙吧。”
亓肇越听越恼火,往前一步想要制止太后辱骂,结果气血翻涌,两眼一黑,软软跌倒在地,人事不省。
“快来人啊。先帝显灵,把陛下带走了。”太后立即收回泼妇骂街的形态,淡定自若的吩咐,“宫门戒严,无故走动者,立斩不赦。”
太子在上课,有一样玩具忘记拿了,要郑阳回来拿,他还要给伴读们看呢。
贴墙缝走时就听到太后骂街那一段,郑阳觉得不太对劲,顾不上玩具和太子,立即去往长乐宫,跟皇后禀告。
“你说太后在骂陛下?”
“是啊,而且什么难听骂什么,倒像是要故意激怒陛下一样,奴才从窗边看过去,陛下脸涨得通红。”郑阳道。太后不会是想激得陛下动手打她,再用大不孝之罪压他吧。
“我知道了,你立即回去陪着太子,还有白露,你们二人和太子必须形影不离。”魏向晚思索后道,“你出去后找人去内司传话,让杨智慧把小雪和谷雨放出来找我,马上。”
魏向晚看向窗外,太后选择动手的时机就是现在吗?
陛下会如何?
太医院判诊治陛下是中风了,虽然这个年纪很少有中风,但确实是中分的症状,而且情况还很严重,院判一套针下去,陛下还没醒。
中风的人越早清醒,后遗症越轻,越晚清醒,后遗症就越重。
太后忧心忡忡,立即召敬阳,六部尚书,以及平王进宫商议。
小雪和谷雨是用轻功飞回来的,“娘娘,看见太医院的人进无极宫了。”杨智慧放人的时候宫里已经下了戒严的命令,她都是不小心把钥匙丢在地上,让小雪捡了钥匙开的门。
“杨太医进去了吗?”魏向晚先问。
“太后知道杨太医是长乐宫的人,应该是不会让他进去的。”小雪道。“要奴婢去探探吗?”
“不论生死,总会让我去见的。”魏向晚紧紧扣住手心,镇定,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镇定。
“你们两去把亓令月带走藏起来,藏在一个谁都发现不了的地方。”魏向晚道,“动作要快,动静要小,明天如果发现后宫的禁军统领不是葛志高,就把消息带给我哥,让他去找葛志高,准备勤王。”
她把皇后凤印给了谷雨,让她们贴身放着,权当信物。
“绑走长公主,我一个人就行了,娘娘身边还是留一个会武功之人吧。”小雪提议,她们四人中,只有小满武艺不精,白露到了太子身边保护,她们两人走了,娘娘身边就没有可用之人。
“真要死,你们在也保不住我,你们不在,才能保全更多人。”魏向晚摆手,“你们快走,不要耽误时间,如果我真有不测,你们也知道怎么替我报仇。”
谷雨和小雪跪下给魏向晚磕头后离去。
现在宫外还没有动静,魏向晚翻去库房,她记得她库房里有株百年老参,这是救命的东西,她找到后打开锦盒,也顾不得讲究,胡乱用丝帕裹住藏在袖子里。
想到郑阳说的陛下被骂的面色潮红,潮红是热症,龙先生给她的陪嫁里有一味牛黄丸,就是解热毒的。
魏向晚又去翻箱倒柜的找药。
库房她没来过,也没时间去找她们编写的册子按图索骥,一路翻找,总算找到。
四公主在库房门口怯怯喊母后。
魏向晚收拾慌乱,“母后找东西呢。”
她顺手拿了两块玉佩,出来把库房锁好后才牵着四公主的手说,“母后找两块玉佩给你和大姐姐。”
“母后现在没空,四公主替母后跑腿去把玉佩送给大姐姐好不好?”魏向晚蹲下来看她。
“母后得去无极宫找父皇,不能带你去,也不能陪你,你去找大姐姐一起玩。”
四公主惶惶要落泪,“我怕。”
魏向晚轻摸她的头发,把她搂在怀里,又亲亲她的额角,“母后也怕,但是母后不得不去。”
“母后相信你,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
四公主的精神状态脆弱敏感,什么都不同她说,再一次在她面前消失,对她来说是很大的创伤。
但是魏向晚真的顾不上她。
“你找到大姐姐后,就在大姐姐那等着母后去接你好不好?”
“母后一定会亲自去接你的。”
四公主被哄好,挂着眼泪点头,两手紧紧握着玉佩,“那母后早点来接我。”
魏向晚把她送到侧门,让守门人把她送到公主所。
她则回到殿内坐好。
她不能主动冲到无极宫去,无论无极宫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能提前得知。
她现在只能等。
敬阳也没想到早上还好好的陛下,下午就中风昏迷,他看着龙床前只有一个太医,立即提议让太医院的人都来试试,也许有奇招能让陛下苏醒。
平王急咳一阵。
他身体不好,已经在拖日子了,为什么在他临死的时候还不能安生过日子,太后用帕子掩住嘴哭泣,“哀家只是气话,说先帝有眼就替哀家做主,莫看着哀家这个寡妇被欺负,哪知道陛下就晕过去了。”
“哀家也不知道是真先帝有灵,还是陛下气性太小,他不孝的事做了,哀家说说他就受不了。”
陛下这病来的急来的重来的蹊跷。
平王是真心不想参合进这事,但是,咳咳咳。
等到咳嗽平息,平王才说,“陛下病倒,当有人去通知皇后娘娘。”
“正是。”敬阳也想到此节。皇后擅不擅权现在还未可知,太后擅权已经是名声在外,不能让太后来做主陛下的事。
“皇后还未洗清毒害杜贵妃的嫌疑。”太后说。
“事急从权。”平王道。“现在也没有坐实皇后的罪名,陛下身体有恙,作为陛下的妻子,太子的母亲,她理当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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