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虑和宋云章同时惊讶。
“你怎么来了?”魏虑急走几步,拦住魏向晚的身形,压低了声音,又往后面望去,生怕被人发现应该在深宫的皇后突然出现在大牢里。
“我不来,哥哥预备瞒着我做什么?”魏向晚问,这是王亦慧察觉不对后立即着人告诉魏向晚,魏向晚情急之下,让谷雨带着她翻墙而出。
大牢这,魏虑给足了银子,所以牢房守卫形同虚设,魏向晚很快就能进来。
魏向晚越过魏虑,直接看向宋云章。
“皇后胆量真是出乎想象,竟然私自出宫?”
“宋大人的胆量也出乎本宫的想象。”魏向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本宫从未见过像宋大人这般胆大包天,又胆小如鼠的人。”
“你担心本宫坏了你的国丈计划,为什么不除掉本宫?却要迂回的去绑架本宫父亲。”
“因为在人多口杂的猎场处理一个陛下刚刚感兴趣的女人太难,所以你伸手去对付一个毫无防备的人。”
“是不是还觉得你的计策无双?”
宋云章抬头看她,“但你父亲确实是没了。”
“那你女儿当上皇后了吗?”魏向晚想问。
“你绑架了我爹,宋含珠没有当上皇后,你迂回害死了饶青云,宋含珠还是没当上皇后,你眼见她无子失宠,就想送另外一个女儿进宫。”
魏向晚停顿一下,“其实你的女儿很像你,有野心,手段却黏糊,本宫初入宫,三个月不曾同陛下亲近,她没有想着借这个机会伙同杜玉珍按死本宫,只想坐山观虎斗,等本宫和杜玉珍两败俱伤,她好获益。”
“但是她做的唯一果断有用的就是安排了她妹妹的前程。”
“若非她的肚子不争气,怎么会轮到你在这耀武扬威?”宋云章阴沉着脸,他把自己的失败归根于女儿肚皮的不争气。
“你女儿的肚皮也是拜你所赐,你在谋害长乐宫的时候可曾想过,温良软弱的饶皇后也会对宋含珠高举铡刀,所谓一报还一报,在你为了当国丈不择手段的时候,早已注定你会失败的结局。”
宋云章脸皮抽动,他克制情绪后冷笑,“你也不用太得意,陛下没要我的命,输赢还未可知?”
魏向晚笑,她让白露把牢门打开。
白露拿发钗捅开锁眼。
魏向晚漫步进去。
宋云章抬着头冷笑。“怎么,你敢杀我?”
“陛下都不杀我,你凭什么敢杀我。”
魏向晚伸手,白露抽出腰间软剑甩正后递给魏向晚。
迎着宋云章不屑的眼神,狠狠把剑刺向他的肩胛骨,宋云章惨呼出声,“自然是因为我是血亲,要报血海深仇,谁敢拦我。”
魏虑一直听魏向晚说话,这会看着她突然动手,立即上前拦过她,“你别动手,我来动手。”
说罢踢了宋云章一脚,“什么大人,什么野心谋略,不过就是欺软怕硬,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宋云章不服的看着她们,“皇后此举不怕陛下知道?”
“陛下知道又如何?”魏向晚笑,“你不会以为陛下对你们都尚算仁慈,对本宫就会从严处理吧。”
魏虑抢过魏向晚的剑接连往宋云章身上捅,都在无关紧要处,会出血会痛但不会死,魏虑想到自己父亲在那暗无日月的地方活活饿死,他忍不住啊出声。
他不想宋云章死的太轻易。
他要宋云章也尝尝他爹求救无门的滋味。
魏向晚直到他出够气才拦下他,“哥哥够了。”
此时宋云章已经成了个血葫芦,他后面已经不再痛叫,而是死死盯着魏向晚,“皇后折辱士人,动用私刑,暴虐残忍,可堪为后?”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魏向晚接过哥哥手里的剑,一剑刺向宋云章的胸口,宋云章满脸的不可置信,嘴角渗出血,他不相信他就这么要死了。
“你以为本宫会留着你慢慢折磨,好报父亲之仇?”魏向晚笑,“你死了就是对父亲的报仇,本宫可不想夜长梦多。”
“你,你狠。”宋云章吐出血来说完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死了。
魏虑还未反应过来。
魏向晚把剑擦干净又把它还给白露,“我和白露是翻墙出来的,现在要回去了。”
“大仇得报,哥哥以后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你,你怎么不让我刺啊,这,这让别人知道了怎么办?”魏虑报仇后开始担心妹妹的处境,“他其实说的没错,陛下都没让他死,我们弄死他,陛下会不会对你有意见?”
“那他该不该死?”魏向晚问。
“自然是值得千刀万剐。”
“那就行了。”魏向晚笑,“我和哥哥一起给爹报仇,爹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
魏虑红着眼眶点头。
他把魏向晚送到宫墙处才又转回。
王亦慧一直未睡在等着他,等见到他,看他衣摆袖子上沾着血,几乎要晕过去。
“没事的。”魏虑奇异的相信,“娘娘不会让我们有事的。”
亓肇知道宋云章死讯后有点愣,“你说什么?奉国将军魏虑潜入牢房把宋云章杀了?”
“那时候只有他进去过,原本以为是受人所托去看望宋大人,毕竟是皇后亲哥哥,面子不能不给,谁能想到他走后牢头再进去宋大人就没了。”
宋含珠跪在无极宫外哭得肝肠寸断,“臣妾父亲犯了错自有陛下和朝廷法律论断,陛下要他的命,臣妾不会不服,但是父亲他死在牢里,死在私刑里臣妾不服。”
亓肇头疼。
这还有几日过年,怎么就不肯让他安生过年。
他想去问魏向晚,但是魏向晚见到他第一眼只是问,“陛下早知道宋云章绑架了我父亲,为何不告诉我?”
亓肇哑口无言。
“亲亲相隐,子报父仇。”魏向晚看着亓肇,“陛下和朝廷律法给不了我们兄妹想要的结果,我们就只能自己解决,有什么不对吗?”
亓肇继续哑口无言。
“陛下,我累了,需要休息,就不陪陛下了。”魏向晚说完转身,“过年期间,陛下就不要再来了。”
亓肇片刻后才委屈道,“我也没说魏虑的不是啊,怎么先气上了?”
第170章 疲累
最后宋云章成了在牢里畏罪自杀。
这其中没有魏虑的事。
不过亓肇为了安抚宋家,将本来要流放八百里的宋家子辈改为流放三百里。
他是想两全其美,但好像两边都不领情。宋含珠如今势弱,就是有不满不会说什么,长乐宫至今不欢迎陛下去,去就是皇后娘娘不方便。
她也是真有点病了,两处大仇得报,紧绷的情绪骤然放松,她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亓肇在年前晋柔妃为贵妃,年后补上封位仪式,让她在过年期间替皇后主持宫务,虽然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但是过年就是过年,得弄得热热闹闹才是辞旧迎新的好兆头。
柔妃每日会去长乐宫禀告,魏向晚躺在床上,“陛下既然让你去做,自然是相信你,不必事事来向本宫求应。”
“娘娘是后宫之主,这是臣妾该做的。”
“不是本宫要试探你,实在是精神不济,你若是有心,可以每天来看看本宫,但是不要说宫务,本宫听了头疼。”魏向晚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管宫务,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那臣妾每日来长乐宫同娘娘说两句话玩笑。”柔妃心里清楚,现在还看不清局势,还妄想和皇后分庭抗礼就是太天真了。
和皇后站在对立面没有好处,紧紧依附着他,尊敬她,可比傍着陛下可靠的多。
年算是稀松平常的过去了。
出了元宵,亓肇恢复健康上朝的时候,亓肇再一次感受到自己亲政后第一次上朝的感觉,虽然都是熟悉的人脸,但是怎么看都觉得亲切,喜欢,激动。
第二天朝上就有人上书请陛下选秀,充盈后宫。
也比亲政后第一次上朝更快消散热情。
“朕遇此大劫,身体遭受损伤,爱卿不想着劝朕爱惜身体,修身养性,反而建议朕广开后宫?”亓肇问他,“爱卿是嫌朕死的不够早是吗?”
唬得人连忙跪下,磕头道不敢。
“朕想女人了自己会找,就不劳烦各位臣公关心朕的后宫,如果有人觉得不盯着朕晚上的生活就找不到事做,那就辞官吧,朕给出这么多俸禄,养些就会干太监事的官员,亏的慌。”
亓肇去长乐宫见魏向晚,先问杨沐青娘娘身体怎么样了?
“就是疲惫,之前的劳累积在身体里没有得的及时休息,所以一朝发出来就有些严重。”杨沐青诚实说,“这病急不得,得慢慢调养。”
亓肇点头,元昭和定昭都在长乐宫陪着皇后,元昭年后又开始上课,定昭陪着的时间长。
太子还住在无极宫,不是没人提过让太子正位中宫,但是亓肇习惯了,太子也习惯了住无极宫,本来不能住长乐宫就委屈,如果还要和父皇分开,就太可怜了,他才是皇后亲生的孩子。
不过太子每天下课也会来长乐宫,魏向晚再提不起劲也会搂着他说一会话,过问他的所有事情。
对了,太子的伴读现在缺了一个,得补上。
亓肇心里盘算着事,再进去看魏向晚,脸上挂着笑,“今日可好些?”
魏向晚淡淡应道好了不少。
“好了就好。”亓肇道,“若不是照顾我,你也不会亏空这么多。”
“宋云章的事我没同你说,只是不想横生枝节,你也知道,皇后是处在所有人眼中的位置,一点动静都能引起风雨,我也是不想让你陷入非议。”
亓肇解释,“我原本想的是让宋云章在流放途中意外死亡,这样既给你爹报了仇,也不会连累你。”
魏虑潜入大狱杀人,这事若不是陛下压着,若不是魏虑身上并未有职位,魏虑多少得进牢房受一番苦。
皇后也要跟着吃瓜落。
太子也不需要有这样狂悖鲁莽的舅父。
“为父报仇这种事,就算自己身死也不会后悔。”魏向晚轻声说。
“陛下,娘娘,容妃娘娘求见。”
亓肇望向魏向晚。
“不见。”魏向晚一口回绝,“杜贵妃死的时候,她就想把二皇子接回去养,后来宋家又出事,她是每日煎熬,都想着母子团聚。”
“不去求陛下,反而来磨我,也不明说,期盼着我能解语花一般了解她苦楚,主动提出让二皇子跟回生母。”
魏向晚累了,她暂时不想面面俱到,不想体会到他人心思然后顺水推舟的成全。
在大牢里杀宋云章那一刻,魏向晚就顿悟了,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名声,她的仇人,对手都已经落败,她不用再为了达成目的演戏,以后,只要听从内心行事就可以了。
“二皇子跟回她也没什么关系,毕竟是生母。”亓肇在魏向晚的眼神里越说越小声,“当然,送出去的孩子没有要回去的道理,我既然让宋含珠留在宫里,自然不能无辜剥夺她的养母资格。”
“这是陛下的私事,陛下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不用过问我。”我也不想管。
“你是我的妻子,这些妃嫔皇子女都归你管,你怎么管都行,我都听你的。”
“小满。”魏向晚扬声道,“陛下有令,让二皇子归回生母养,你出去同容妃说,让她去朝晖殿接回二皇子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亓肇讪讪。
两人对坐着有些尴尬,亓肇觉得在魏向晚这没有之前那种如沐春风的自在感觉,魏向晚态度冷硬,但是他心想,皇后是为了他累的身体病了,她全心全意为自己,自己却在她生父的事上有隐瞒迟疑,她有些委屈发发 脾气是应该的。
结果还不等摆膳的时间,就有坏消息传来。
容妃去朝晖殿接二皇子出了意外,二皇子摔花了脸,怕是会留疤。
“二皇子一个抱在怀里的孩子,怎么摔的?”亓肇震惊。
“就是收拾行李搬运时一个不注意,从床上摔下来。出了脸刮花,没有其他大碍,太医已经看过了。”
亓肇挥退人后问魏向晚,“你早知道会有这种意外,所以才不让二皇子回到生母身边。”
“容妃把二皇子送出去是为了避祸。她自己没把握护住孩子,送出去接受庇护,可是不能等到别人没用了,她就兴高采烈把孩子接回去,她把人当什么了?她有什么本事可以去利用别人?”魏向晚看他,“宋家出事,宋含珠已经毫无牵挂,她怎么甘心会被一个她曾经看不上的女人轻视侮辱,容妃都能看她的笑话,她是定要做出反应。”
二皇子的脸伤了,和大位无缘。
容妃如愿以偿和儿子团聚,只是日后看着儿子脸上的伤疤,会不会后悔就不知道。
“甘蔗没有两头甜,做任何事都会有代价。”
“那你为什么?”亓肇说罢哑口无言,如果不是他说的那句话,魏向晚是不同意容妃接回孩子。
“陛下做事应该成熟些,不该一味照自己的性子,顾头不顾腚。”魏向晚轻声说,“现在太后已经影响不了陛下,陛下再做错事,不能再怪在太后头上。”
因为和太后争权失败所以摆烂,因为说服不了臣子所以什么事都不管自己当个应声皇帝。
这些再不能利用,那 要怎么遮掩他的蠢笨愚直。
第171章 告状
亓肇有些闷闷不乐。
作为他的头号心腹,郑衡自然要上前陪笑逗趣,不能让陛下一个人生闷气。
“朕怎么觉得,皇后是在嫌朕笨呢?”
郑衡干笑,“那哪呢?娘娘再妥帖不过的人,怎么会这么想陛下,再说,陛下一点都不笨呐。”
“她是妥帖,所以迁就朕,觉得朕笨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亓肇皱眉,“朕确实也挺笨的,在猎场惊鸿一瞥,再没见过就当是梦里人。”
“其实朕发现她是皇后后想要讨好她来着,只是用的笨办法,皇后根本没有被朕哄好,她只是不在意而已。”
“陛下是天下之主,天下所有人都要迁就陛下,娘娘迁就陛下也是应该的。”
“不在意那是娘娘豁达。”郑衡想,豁达不好吗?难道陛下心里喜欢的是杜贵妃那样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类型。
“她迁就朕是把朕当君王,杜贵妃从前胡闹那是把朕当她的男人。”亓肇奇异的了解郑衡心里所想,他是个阉人,还是不懂男女之事。
“奴才觉得,每个人胡闹的事情不一样,像娘娘那样温柔娴静,知书达理的人,让她不讲礼数胡乱发脾气以死相逼,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和谁都做不到。”
“她现在就是不太开心。”亓肇想,见着孩子还有个笑脸,见到他,连弯弯嘴角都勉强。
“依娘娘的性子,这就是和陛下闹呢。”郑衡说,“陛下到底是想让娘娘有脾气还是没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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