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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文西低哑着说了一个字。
谢奎厉摸了摸自己的脸，胡子有点长，皱纹有点多，瘦的颧骨有点突出。
确实是有点丑。
他搓了搓手：“西西，等咱们从这儿出去，我多吃点，再把胡子刮干净，就好了，但是这个皱纹我确实是没办法。”
文西愣了一会，才不敢置信的半抬起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谢奎厉：“你说什么？”
谢奎厉讨好的笑出了两排牙齿：“西西，你别嫌弃我丑，我觉得我应该还能挽救一下。”
文西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文西干脆直接抬起头，也掀开刚才盖在头上的手帕，哑着嗓子说：“是我丑，你看我现在又老又丑，说是你娘都可以。”
谢奎厉的目光落在文西花白的头发上，又慢慢挪到了文西眉心中间的褶皱，然后又到了眼角唇边纵横交错的皱纹上。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第352章 跳崖
文西的心也沉了下去：“我现在很丑对不对？我已经配不上你了，不过也好，反正你已经有了新欢，我，你，你就当我从来没来过就好了。”
文西越说越是委屈，越说越是激动。
到最后的时候，她的眼泪哗啦啦的直往下掉。
谢奎厉手足无措，最后干脆一把抱住了文西，一叠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文西更委屈了。
在她看来，谢奎厉对不起的是他的移情别恋，是他嫌弃她现在苍老的模样，是他准备和自己划清界限。
文西推开谢奎厉：“不用道歉，你走吧。”
谢奎厉抓了抓头：“走，我走去哪里？”
“我娘子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文西眼泪挂在眼角，愣愣的看着谢奎厉：“你说什么？”
谢奎厉嘿嘿笑着，拉住文西的手：“西西，你别哭，咱们成亲的时候，就说过白头偕老，那你先白还是我先白都是一样的。”
“而且，你看，我现在又黑又丑，你不嫌弃我，我又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文西整个人都愣住了：“但是，刚才那个姑娘。”
谢奎厉点头：“小丁的老婆啊，姓田那个，他们当年成亲的时候，你见过她的。”
听到谢奎厉提起来，文西才从记忆的深处想起来这件事情。
记忆中那个穿着婚服的飒爽女子，渐渐和刚才看到的女子重合起来。
是了，是她。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文西表情变得尴尬，又重新把头埋在了腿间。
谢奎厉傻笑着抱住文西。
他总算是又见到他的娘子了。
他又哄了文西一会，文西才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刚才一时激动，她跑出了很远，又蹲在地上哭了半天。
现在站起来的时候，文西双腿又麻又软，险些摔倒在地。
谢奎厉拉着文西的手，直接把她背在了背上。
文西有些尴尬的敲了敲谢奎厉的肩膀：“别这样。”
说着，她就想要下地自己走。
但是谢奎厉却用力抓紧了她的腿：“别闹，我背你回去，真是的，这么久没见了，你怎么反倒还跟我生分了？以前我也没少背你。”
文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以前她年轻漂亮，可是现在......
文西看了看自己枯瘦的双手。
最后悄悄往袖子里藏了藏。
两人回到军营里面的时候，谢挽凝已经跟大家说完了这几年的事情。
当李纾忱听到皇后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时候，他的眼眶微微发热。
他连忙低下头去生怕泄露出自己的软弱。
谢挽凝捏了捏他的手，权当安慰。
至于谢家三兄弟，看到这一幕，也纷纷错开视线，这种时候还能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谢立文看到了自家爹娘。
三兄弟走过去。
谢奎厉把文西放下地。
三兄弟直挺挺的跪在了文西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娘亲，是儿子们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文西弯下腰，逐一摸过三个儿子的头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母子相见，自然又是一番抱头痛哭。
......
片刻之后。
众人情绪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文西在情绪大起大落之后，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奎厉把文西抱回营帐中，交给田嫂照顾之后，便扯着谢挽凝去了旁白。
他还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的小女儿突然变成了一个大姑娘，但还是慈祥的看着谢挽凝：“挽凝，告诉爹，这几年，你娘是怎么过来的。”
谢挽凝看着谢奎厉，他眼底的关心和心疼不是假的。
谢挽凝这才勾了勾唇角，一五一十的把这几年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最后她认真的对谢奎厉说：“爹，娘亲很担心，她担心自己老了丑了配不上你，也担心分开的时间太久，你们之间出现隔阂，也担心她不再是你记忆中那个样子，你会嫌弃他。”
谢奎厉刚想表态，可是对上女儿澄澈的双眼，他突然就明白过来。
很多事情说是没有用的。
他握了握拳：“爹明白了，爹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奎厉大步走开。
谢家三兄弟也离开。
最后这里只剩下谢挽凝和李纾忱两个人。
谢挽凝对着李纾忱笑了笑：“咱们走走吧。”
两人并肩走着，这里和外面有些相似，但却有不完全一样，确切说，这里其实就只有半个山头那么大。
虽然也能看到山下的天地，可是只要往前一直走，最后总会走回到营帐这里。
两人站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
谢挽凝突然有些感慨，遇到黑衣人的那天，她就是这样站在巨石上看着下面的。
李纾忱站在她旁边，悄悄凑住了她的小手指：“挽凝，这里就是边界了，有一次我甚至想要从这里跳下去，可是我跳下去之后，却依然还是落在这块石头上。”
谢挽凝不敢去想，他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才会从这样地方纵身跃下。
也不敢去想，当他抱着宁愿一死的决心跳下去，最后却又落在石头上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谢挽凝动了动手，干脆的和李纾忱十指紧扣。
她轻轻晃了晃手：“都过去了。”
就在这时，谢挽凝突然恶趣味的说：“但是我觉得这还挺有意思的，要不然咱们一起跳一次？”
李纾忱侧头看向谢挽凝，突然笑了：“好啊。”
两人手拉着手，张开双臂相视一笑之后，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感受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两人用力抱在一起。
就在这时，李纾忱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对。”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要落在石头上了。
可是他们还是急速的降落。
而且白昼也变成了夜幕。
谢挽凝强压下一句国骂，从不死树下放出了鸾鸟。
这才及时的把他们从被摔成肉饼的结局中解救了出来。
鸾鸟带着他们在天空中盘旋一圈，最后回到了那个入口处。
两人手牵手重新走了进去。
站在阳光下，两人面面相觑，沉默许久之后。
谢挽凝才说：“我们......刚才是出去了？”
李纾忱表情平静，眼中却蕴着激烈的情绪：“是。”
就在这时，鸾鸟啾了一声：“啾啾~~我知道了，因为你们是相生相伴的木石，所以只要你们在一起，就具有了冲破幻境的力量。”
李纾忱有些疑惑：“什么木石？”
谢挽凝看向蹲在后面的九尾狐：“你没说？”
九尾狐一脸迷茫：“嗷呜~~我要说什么？”
第353章 秃头
九尾狐抬起前爪抓了抓耳朵下面的绒毛：“我只知道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不同，但是具体为什么不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我就真的是不知道了。”
谢挽凝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傻儿子根本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
谢挽凝点头：“行吧，那咱们先回去再说。”
谢挽凝看了一眼比自己年幼的李纾忱，突然就不知道这些事情该怎么说了。
算了，再等等吧，等他长大以后再说吧。
虽然说谢挽凝和李纾忱都已经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但是他们一时半会的却并不想离开。
一方面是对上那个黑衣人，他们还没有必胜的把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还需要把其他人也带出去，但是跳崖骑鸟，这种事情太过于惊悚，很难让人彻底放心，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万一被人觊觎上这些神兽，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走到半路上，谢挽凝就把所有神兽都收到了不死树下。
两人回去的时候，文西已经醒了。
虽然儿子都在身边，但是醒来没有看到谢挽凝和谢奎厉，还是把她吓的变了脸色。
直到看到谢挽凝的身影，她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文西用力的抓着谢挽凝的手：“挽凝，你刚才跑哪里去了，娘亲没看到你好害怕，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
站在角落里的三兄弟：......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那是亲娘，说什么还不是只有受着。
其实文西也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戳三个儿子心窝子的，主要是她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田嫂，一走出营帐看到的就是谢奎厉的那些属下。
田嫂带着她在周围走了一圈，所有人都喊她大嫂，可越是这样，她心底却越是不安，越是自卑。
自己现在这么老这么丑......
谢挽凝却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娘，你别胡思乱想，你永远都是女儿心目中最漂亮的娘亲。”
就在这时，营帐帘子掀开，一道高大的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谢挽凝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这一看她顿时就愣住了。
不止她，所有人看到门口的时候，也全都愣住了。
谢奎厉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有些局促：“怎么都这么看着我？有什么问题吗？”
谢挽凝倒吸了一口凉气，抖着声音问：“爹，你头发去哪儿了？还有你的的肚子，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变得这么大了？”
谢挽凝声音发抖的原因，是因为憋笑。
可是这真的不能怪她，任谁看到谢奎厉突然变得光秃秃堪比一颗卤蛋的脑袋，和有如八个月孕妇的大肚子，谁都会忍不住想笑的吧。
谢挽凝偏过头去，看到三个哥哥也全都背过身去笑的浑身都在发抖。
谢奎厉清了清嗓子，也彻底没有羞耻心，大步走到营帐中央大大方方的让所有人看着自己：“我爹，哦，也就是你们祖父，大概四十岁开始头发就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了一个秃头，整日里戴着帽子掩人耳目，我呢，最近头发掉的很多，估计也快秃了，就干脆先给剃掉了干净。”
“至于肚子，男人嘛，上了年纪之后不都是这样，再过两年我的肚子得比这个还大，你们先提前习惯习惯。”
“还有啊，你们看，我这才半天的时间，胡子就已经冒出来这么长了，我准备着胡子也不剃了，免得那么麻烦。”
这一刻，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谁能想到一向粗糙的谢奎厉竟然会有这么细腻的一面，为了安抚文西的不安和自卑，他干脆就破坏自己的形象。
既然你已经变老了，那我也跟你一块变老。
一瞬间，文西的眼泪夺眶而出。
谢奎厉慌慌张张的跑过去，给文西擦着眼泪，这娘子啊，哪哪都好，就是爱哭。
从他们成亲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拿她的眼泪没有办法。
“别哭啊，是，我这样是丑了点，但谁让你是我娘子呢，你只有忍耐一下了，不过我觉得我还成，你多看看应该也能看顺眼。”
文西忍不住锤了谢奎厉一拳，又哭又笑的说了一句：“你是笨蛋吗？”
知道文西这回是真的放下心结了，众人慌不择路的跑出了营帐。
一直到跑远了，谢立年还在搓着胳膊：“嘶~~爹爹太肉麻了。”
谢立安重重点头：“我也觉得。”
谢立文爷跟着点头赞同。
谢挽凝嫌弃的看了一眼三个单身狗哥哥，转身走开了。
谢立安抓了抓脑袋：“小妹这是在嫌弃咱们？”
谢立文点头：“好像是。”
三人不明所以，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便只得把这归结为，女人心海底针。
小妹已经不是六岁的小丫头了，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所以那心底的针，他们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一转眼，谢挽凝和文西进入这里也已经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面，文西的精神好多了，甚至于连头顶的白发也变少了一些。
至于谢奎厉，他的头发就一直保持着光秃秃的样子，倒是那胡子越来越茂盛，越来越长。
乍一看挺惊悚的，但是看久一点......也还行。
文西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大家的关注点就全放在了应该怎么离开这里上面。
毕竟这里困着的不少士兵，都还有家人在外面。
谢挽凝没有说她和李纾忱跳崖的时候，只说：“我在进入这里之前，曾经去过山顶的大石头上，还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全身黑漆漆的人，就是他把皇上忽悠瘸了，弄到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程度。”
谢挽凝说着，突然眯了眯眼，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捉到了什么。
突然，她站起身，拉着李纾忱的手大步朝外面走去：“我突然想到什么，我们去看看。”
其他人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但是也并没有阻拦两人。
两人来到凸起的大石头上，谢挽凝站在原地张望着远处好像在寻找什么。
李纾忱疑惑的问：“你在找什么？”
谢挽凝突然盯住了一个方向，伸出手指着这边：“你看那是什么？”
第354章 讲一个故事
谢挽凝手指的方向是敌营的方向，那边烟雾缭绕，但是仔细看去，却隐约能看到一个高高的东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李纾忱有些讶异：“这好像是什么塔。”
以前他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在这里眺望过远方，但是那边却始终都是笼罩在雾气之中，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大约是今日有风的原因，竟然看到了这个塔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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