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死债消,若给沈承霄重来一世,让他恢复健康的身躯,他可会悔过?
第237章 城破
沈菀一笑而过,带着老百姓走过满目疮痍的街道,却停在了城门处。
沈政一精心养出来的虎翼护,被调往襄城城门随时准备与辰兵拼死一战。
活下来的谢家军,全部留守襄城,护送百姓出城的是她手里仅存的一百多名绝影护卫。
他们手中可用的兵,少之又少,好在百姓们听从安排,众人井条有序出城,前往荒城。
沈菀看了看城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听时风说,这段时日,沈承霄吃住都在城楼上,不曾走下来过,既然死了,那必定也死在了城楼上。
她挪了一下脚步,最终还是走上城楼。
谢玉瑾帮忙安排百姓离城,瞥见旁边的身影走上城楼时,他动作一顿,看着沈菀上城楼的身影,心情复杂。
他收回目光,对萧云说:“上去保护少夫人。”
“是。”萧云想上城楼,却被时风拦下。
“不必上去,上面没有活人。”时风道。
萧云微微抬眸,望着那浅青色的身影已经走到顶端,很快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这才收回目光,回去向谢玉瑾禀明情况。
沈菀走上城楼顶,便看到沈承霄的尸身。
他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
人坐在地上,背部靠着城墙,脑袋没有任何支撑力的垂下,整个背部弯成一把弓。
身体干瘪,面色暗黄。
她越走越近,终于看清他的死相。
七孔流血,双目睁着,却是含笑而去。
她停在沈承霄面前,低垂头,静静地看脚边已无声息的沈承霄。
好久好久都没有作出一点反应。
襄城城门的战火再次打响,沈菀不能在此多停留了,她蹲下身子,手掌轻轻抚过沈承霄的双眼。
他的眼睛并没有闭上。
沈菀笑了笑,这一声笑,不知是嘲讽他,还是在嘲讽自己。
她站起身,又看了他一眼,道:“下辈子,做个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君子。”
风“呼呼”呜啼,好似谁地低泣声,沈菀地声音贯穿风声,飞往遥远的地方,震荡着一缕幽魂。
她转身离开。
也在这一刹那间,沈承霄双眼缓缓闭上了,只是沈菀未曾再回头看他一眼。
城楼下有人大叫:“快跑,辰兵攻破襄城了。”
城内百姓太多,后面来不及走出锦州的百姓彻底慌了。
“不要慌,一个个出城,我们的援兵就在泉县。”时风大喊了一声。
他们不敢告诉锦州百姓,朝廷放弃了他们,而是找了一个借口告诉他们,他们需走捷径赶往泉县。
总要给老百姓一个希望!
“你爹呢。”
“你大哥人呢。”
京妙仪抓着沈五的胳膊,发疯似地尖叫。
沈菀走下城楼,正好听到京妙仪地叫声,她回头看向京妙仪与沈五。
沈五郎十六岁,模样和沈承霄长得最像,性情、手段与眼界更是与沈承霄如出一辙,都是沈家的狠人。
他杵在原地,说:“我不知道。”
京妙仪听到这话,推开了沈五,不管不顾往城内跑去。
“她跑了。”时风指着京妙仪:“快把她带回来。”
“我去。”沈菀背着万魂弓,追寻京妙仪的身影。
谢玉瑾看她往城内奔去,心脏猛地悬起,一边朝沈菀方向走去一边喊她:“阿宁……”
“晏宁……”
“顾晏宁——”
辰兵的铁骑很快就会攻入锦州,沈菀一人难敌千军万马,必定会死在辰兵的凌辱和刀下。
谢玉瑾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亦是不顾自己生死,一头冲进人群,“逆流而上”。
“沈政一。”
“你把我儿子带到哪去。”
“沈政一……”
“沈政一。”京妙仪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口气奔向襄城,找到了沈政一。
此时,已有不少辰兵爬上襄城城墙,与守城的士兵拼死一战。
沈政一回头看到京妙仪出现在襄城时,瞳孔猛地一缩,一剑刺进面前的辰兵身上,然后踢开敌人,转身跑到京妙仪面前:“你怎么来了?”
京妙仪抓着沈政一的胳膊哭着说:“我没看到我儿子,我的霄儿呢,老三人呢,老四呢。”
沈政一喉结上下涌动了两下,突然看到一名辰兵拿刀砍向京妙仪,他赶紧拉开京妙仪,提剑要反击时,一支箭先射穿敌人的头颅。
敌人倒下后,沈政一就看到沈菀站在辰兵的后面,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刚才那一箭是沈菀射出去的。
“我公爹承诺你的事,我们帮他完成,但她想找死,没人拦得住。”沈菀把话说的很明白。
镇国公答应他的条件,他们做到了,但京妙仪要找死,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人已送回,话已传达,沈菀转身便去寻找镇国公的身影。
她想过了,若谢家军需留下一个领袖人,那她身边谢家妇,也可以留下来。
她的婆母还在家里等着公爹,公爹不能死在这里,这是她欠谢家的债,她不该心安理得的接受镇国公的安排。
“镇国公呢。”沈菀拉着一名谢家军问道。
士兵看到沈菀时,眼眸微微一亮,道:“少夫人,国公爷在城下指挥士兵挡住大门。”
城楼下,辰兵推着撞门柱,齐心协力地撞击襄城城门。
“一,二……”
“一,二……”
沈菀走下城楼,便见城门后面,无数肉身抵挡城门,辰兵的撞门柱每撞一下,他们面前的大门便剧烈的颤震几下,看似铜墙铁壁一样的城门,很快就会被攻破。
镇国公站在最前面,双手用力推门,后面的人便推着他的身躯。
留在城门的都是民兵,和镇国公一起抵死挡住最后一道防线。
沈菀迈开脚步,朝镇国公方向走去,背后却传来马蹄地声音。
她回头看了看。
一群骑着铁蹄骏马的士兵,从夜色下浓郁的雾障走出来。
他们个个戴着黑色的铁制头面罩,身上穿着沉重的铠甲,看不清他们的五官面孔,却能够让人感受到来自于这群士兵的威慑力。
这时,一面旗帜缓缓升起,带领那群士兵的首将,高举起红色的旗帜,疾驰前行。
沈菀认得那面旗帜,那是……江家军。
她大声喊:“江临!”
“砰!”
城门被撞开。
沈菀后面有无数辰兵涌进城内,前面则有无数江家军迎风而上,两方士兵都喊:“杀!”
第238章 王令
江临骑着高大的黑色战马,手执江家军旗帜,带领千军万马,从沈菀身旁飞速奔过,大喊道:“杀!”
“杀!”两方军队,展开激烈地厮杀与呐喊。
襄城上,倒下的战鼓被人重新扶起。
沈政一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拿起鼓棒,重新敲响了战鼓。
“咚!”一下。
“咚,咚……”两下,三下。
紧接着,越来越紧密地鼓声,有力又响亮地传递到锦州百姓耳中,振奋现场的士兵,鼓舞人心。
江家军的到来,无疑给锦州无数百姓带来了生机。
这时,有人在城楼上尖叫了一声:“啊……”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沈菀仰头望向襄城,是京妙仪被辰兵推出城楼,眼下正有几名辰兵围着她,拿起手中的剑刺向京妙仪。
“咚……”鼓声突然停了。
沈菀拉开弓箭,往城楼射去。
想杀京妙仪的三名辰兵,被沈菀从城楼射下,其中一名辰兵坠楼的时候,砸在京妙仪的身上。
京妙仪也跟着坠楼,双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挥舞,企图抓住可救命的东西,可她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无助地大叫:“夫君、霄儿,菀菀……”
沈菀双眉一蹙,看到谢玉瑾带着她的马朝她奔来。
她吹了一声口哨,谢玉瑾旁边的白马如风一般奔向她。
眼看白马将近,沈菀立刻对它比了几个手势,随后迅速蹲下身子,白马也默契的从沈菀头上飞跃而过。
“砰。”京妙仪跌在白马背上。
白马救下了京妙仪,顺便一脚踢飞了旁边的辰兵,调头跑回莲花台。
沈政一低头看城楼下,见京妙仪平安无事,重新敲响战鼓,鼓声比刚才还响亮,余音未消鼓声又起,声声不绝,声声震耳。
与此同时,谢玉瑾也把沈菀带上马背,二人共骑一匹马,冲出城门。
沈菀射杀了首将刘莽。
谢玉瑾拉扯缰绳,调转马身,跑到刘莽尸身前,扯住刘莽的头发。
沈菀收弓拔剑,斩下刘莽的头颅,二人配合的很好。
接着,沈菀拎着刘莽的头颅,大喊:“刘莽已被我军斩杀,放下武器投降。”
江临回头看向沈菀的方向,用手中的旗,从沈菀手里挑起了刘莽的头。
刘莽的头颅高高挂在旗帜顶端,鲜血染在本就红色的旗帜上。
清晨第一道阳光照射在那面染过鲜血的旗帜,狂风带着旗帆猎猎作响,迎风飞扬。
江临高举旗帜,道:“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投降!”
“投降!”
“投降!”
“投降!”
江家军跟着江临地号令,对辰兵们异口同声呐喊。
辰兵们看到刘莽已死,群龙无首,纷纷扔下武器,举起双手投降。
死守城门的谢家军看到这一幕,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沈政一趴在城墙上,亲眼看着沈菀射杀刘莽,斩下刘莽的脑袋,他内心十分欣慰。
这可是他培养出来的女儿。
战争停了,城内士兵跟着军医去抢救伤员。
而谢玉瑾带着沈菀走向江临。
“江临。”沈菀唤道。
江临回头看她,取下头上的防护罩,露出清俊的面孔,笑了笑:“好久不见。”
“你来得真及时。”沈菀在探话。
江临索性告诉他:“我不是奉太子之命来锦州的援军,我是奉一个自称是王的人,手持他的王令,带着八万江家军,越过四州两县赶到锦州,朝廷的兵马还在泉县观望。”
“自称是王的人?”沈菀疑惑了。
当今皇朝,除了太子和晋王手里有兵权之外,还有谁能调动江家军?
“主子,上京城有密信。”萧云拿着刚从鹰脚取出来的信,飞快跑到谢玉瑾身边,把密信交给他。
谢玉瑾接过密信后,却发现信上的内容只是普通的家书。
他回头瞥了一眼旁边的井水:“这信有问题,去打水来。”
“是。”萧云跑到井边,把木桶丢进井里,打出了半桶水。
谢玉瑾把信放到水面,信上的字快速褪去,紧接着,又有几横字浮现。
他小心翼翼的从水面拿出信,摊在自己的巴掌上,看信上的内容。
可他越往后看,双眼睁地越大。
沈菀见他脸色不对劲,担心地问:“是不是娘的信?”
“不是,阿宁,你过来看看。”
沈菀走到谢玉瑾身旁,垂眸看信,当她看完信上的内容时,顾明珠出现了。
她抱着孩子,哭道:“菀儿,若若发烧了,她一直在抽搐,帮我看看孩子。”
沈菀负着沉甸甸的心情,快步走向顾明珠,从顾明珠怀中接过般若。
般若是顾明珠求伽罗法师赐的名。
意为智慧,超脱生死。
伽罗说过,般若与佛有缘。
孩子的情况非常凶险,而沈菀发现,般若还有另一种病症,时疫只是诱因,此症可致死。
这时,天灯着急的找到沈菀:“妹妹,法师旧疾发作了。”
第239章 假晋王
天灯说出法师得的病症,沈菀听完,微微低头,看着怀里半岁大的孩子,心中掀起万尺巨浪。
她抱着孩子转身对顾明珠说:“阿珠,随我一起去找法师。”
话落,沈菀回头,对谢玉瑾说:“信的事,告诉江临,我先带阿珠和孩子去找他确认此事。”
“嗯。”谢玉瑾深皱眉,轻轻点了一下头。
待沈菀离开后,谢玉瑾把信交到江临手里。
江临看信时,眼中瞳孔渐渐放大。
信看完后,他猛地抬头看谢玉瑾:“伽罗法师他……”
苦佛寺。
“这是药方,麻烦沈女医亲自帮法师配药,有关于法师旧疾之事,不得外传。”交给沈菀药方的人,是一名中年和尚。
沈菀目光犀利地盯着对方,伸手接过中年和尚的药方,却递向身后的时风:“按药方去药仓配药。”
时风接过药方,转身离开苦佛寺。
中年和尚蹙眉:“沈女医,贫僧希望法师另有隐疾的事情……”
“当年,刘贵妃身边有一个很得力的太监……”沈菀打断中年和尚的话:“他叫丁洋。”
中年和尚神色未动,定力超强。
可就是这张镇定自若的面孔,出卖了中年和尚的身份。
他不是真正的和尚,他是……
“丁洋。”沈菀轻唤了一声。
和尚地表情依旧是淡然的:“贫僧未出家前,的确名为丁洋,不过现在贫僧法号……”
“你虽是太监,剃掉了头发,但你并不算真正的和尚。”沈菀看他还要挣扎,直接戳穿丁洋的身份:“刘家血统隔四代,便会有一人遗传龟息症,也可称作死症,其病症发作之时,身体冰凉如尸体,心跳骤停,呼吸薄弱,脉博几乎全无,刘家有祖方,可在刘家后人遗传此症后,挽回一条命,此病,传男不传女,刘贵妃所生的晋王殿下,自幼体弱,长年离不开汤药,可是后来,他遇一游医,治好弱体,自此康健示人,再未病发。”
她一边说,一边向丁洋走去。
丁洋脸上的肌肉,终于有一丝颤动,但不到最后,丁洋依旧继续装傻:“是,沈女医说的无错。”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沈菀反问。
丁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
“你们的法师,才是刘贵妃的亲生儿子。”沈菀抿唇,锐利地眸光落在丁洋身上。
站在沈菀身后的顾明珠,猛地看向丁洋,苍白的唇瓣微启,脸上表情僵住,没有听明白沈菀话里的意思。
丁洋却一脸警觉,甚至从衣袍里掏出匕首,抵在沈菀的脖子上。
顾明珠、天灯、萧云都被眼前的一幕怔住,随之传来拔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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