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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蛇引——江枫愁眠【完结】

时间:2024-06-11 14:39:45  作者:江枫愁眠【完结】
  大典那晚未曾看见的光景,都在这几日里补足。
  鳞尾上的花比人皮上的更加妖冶,稍一摆动,鳞上的伴彩便与金粉一起织成迷离的光晕, 灿然炫目,令茯芍心驰神迷。
  不知那染料里是否加了什么秘药, 被画满荼蘼的蛇尾缠住时, 茯芍总觉得比先前更加欢喜。
  七日后,茯芍犹不尽兴, 可随着天气的转冷,她渐渐有心无力。
  她抱怨陌奚,为什么要这么晚成婚,如果是在立秋之前举办的大典, 那他们就可以玩上两三个月。
  陌奚低低地喘笑, 同她道歉后提醒她:立秋之前,他曾是向她提过邀约的。
  茯芍水雾朦胧地想了一会儿, 才记起蛇王的确早就表明过心意, 是被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你都不喜欢丹樱呢。”
  她枕着陌奚的肩膀, 长发披散垂下,流经后背、淌至玉榻,像是一滩暗潭,水色缭绕。
  “为什么要那样对丹樱?”提起这件事,茯芍不由得追问,“丹樱那么甜美,若我是雄蛇,一定不会拒绝她。”
  修长的五指撩起了她的一g长发,陌奚低头深嗅,“因为她永远不会毫不犹豫地护在我身上。”
  他埋在掌中的发间喟叹,“好香,芍儿越来越香了……”
  有几个瞬间,这香气惑得他差点抛却了理智。
  可陌奚记得,这是新婚、是茯芍初次和他交欢,他无暇沉沦,必须时刻留神,让茯芍满意到念念不忘。
  “姐姐……”茯芍偏头伸出蛇信,触舔着陌奚的眼尾,迫使他分泌蛇毒。
  掌下的肌肉轮廓清晰,当茯芍清醒的时候,便意识到“姐姐”这个称呼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她顿了顿,突然改口:“夫君――”
  软绵绵的气息喷洒在他耳畔,令陌奚愣怔了半瞬。
  他回眸看向倚着自己的蛇姬,茯芍面色潮红,羞怯地低语:“我、我叫惯了姐姐,叫不出哥哥了。”
  说罢,她慌张又别扭地抬眸,“要不还是叫你陌奚吧。”
  “不。”陌奚低头,与茯芍抵额,唇角泛起了浅浅的笑意,“我的确已经是芍儿的夫了。”
  听他这么说,茯芍也展眉而笑。
  她察觉陌奚此刻的心情很好,便扭动着腰尾,乘势撒娇,“夫君、夫君,给我蛇毒。”
  陌奚好心情地回绝:“不行芍儿,这个月的三次都用完了。”
  “有两次都是你自己主动用的!”利益面前,茯芍立刻什么羞怯都没了,撕破了脸和他据理力争,“不能算在我的次数里!”
  “嗯,”陌奚承认,笑道,“但我们从未约定过主张权。”
  茯芍愤愤地盯着他,陌奚回以微笑。
  茯芍倏地抬手,按住陌奚的眼角,拇指画着圈揉压。
  他不给她,她就自己动手。
  “别这样芍儿……”陌奚别过头去,喉结滚动,发出一声低喘,“毒对你无益,我不想伤了你。”
  他的眼尾很快就红了。这个关头,他断然经不住刺激。
  “我体内有夫君的蛇丹呢。”茯芍手上按揉不停,扬着语调,刻意咬重了夫君二字,她知道,陌奚喜欢她这么叫。
  “夫君、夫君~”她边喊边揉,出口的字句一声比一声软媚,“有夫君的蛇丹在我体内,不会有事的,夫君,芍儿喜欢你呀。”
  陌奚闭了闭眼,不等他回答,茯芍歪头吻上了他的唇。
  不出所料,陌奚口中已是满腔蜜津。
  茯芍得逞地哼唧,她已然掌握了催毒的方法,也能判断出陌奚端庄如玉的表情之下,是不是在偷偷分泌蛇毒。
  她l饮着,双手始终不离陌奚眼尾,持续地按揉挤压,刺激毒腺产毒。
  陌奚微喘浅叹,轻轻推拒茯芍的肩膀,而那点力道茯芍根本不放在眼里。
  她被他骗了那么久,总要讨还点利息才行。
  ……
  七日后,蛇宫寝宫的门才再度打开。
  官吏们抱着奏章文书依次入殿。
  蛇王向来和颜悦色,但今日没了往昔笑里藏刀的阴毒。他一身黄袍,半张面上用银粉勾画着兰花,眉眼皆是和煦。
  抵上呈子的官吏看着蛇王身上的黄袍,总觉得有些眼熟。
  余光一扫,见玉榻前的鲛绡垂拢着,有一湾金玉蛇尾从帘子底下流出。
  那颜色和蛇王身上的袍子一模一样。
  “好看么?”骤然间,有轻和的声音响起。
  大臣一个冷颤,连忙收回目光,顶着蛇王笑吟吟的视线,后背霎时被冷汗浸湿。
  情急之下,大臣张口道,“王后天姿盛貌,就连旧皮都如此光彩夺目,除了王上,怕是再无妖可以撑得起这身玉鳞。卑职一时惊艳,忘了规矩,请王上责罚。”
  他屏息凝神,咬牙等待着丹内蛇毒发作。
  可好一会儿,案牍之后只传来一声含笑的“嗯”。
  蛇王落下朱批,将呈子递给他,“去吧。”
  接过呈子,那妖如蒙大赦,立刻躬身退出。
  他走之后,陌奚拂过身上的鳞衣,唇畔笑意不减,端的是心旷神怡。
  又处理了几件公事,殿内的鲛绡晃动了起来。
  那条外露的玉尾游动着,缩回了帘后。
  “芍儿醒了?”陌奚放下笔,回眸望去。
  茯芍揉着眼从鲛绡后出来,她身上是松松垮垮的苍墨色长袍。
  套着这一身流光溢彩的暗袍,曾经清雅仙逸的雌蛇有了两分“妖后”的味道。
  她醒来不见陌奚,习惯性要喊“姐姐”撒娇,一吐信,嗅到了宫殿之外排队等候办事的许多妖。
  茯芍耽于享乐,可遇到事关族群利益的事情时,从不马虎。
  她道,“姐…夫君,你在忙吗,忙的话我就去蛇田看看小蛇。”
  陌奚侧身,示意她过来。
  茯芍游了过去,被陌奚揽住腰肢,抱进了怀里坐着。
  “先不忙看小蛇。”陌奚将几分呈子摆到茯芍面前,“芍儿已是王后,此后便要执掌淮溢,与我共领国事。今日正好有不少政务要处理,芍儿要留下来听听么?”
  茯芍当然不会拒绝。
  她也不另找地方,就坐在陌奚尾上。画着花妆的雄蛇实在是赏心悦目,她看一眼就身心舒畅。
  从黄昏到黎明,茯芍一直认真旁听。
  每处理完一张折子,或是见过一位大臣,陌奚都会同她复盘,把刚才做的一切掰开揉碎了讲给茯芍听。
  淡雅的水莲香气和嘶嘶蛇鸣落在茯芍耳畔,茯芍稍不留意就沉陷其中。
  她起先还坐在陌奚身上,不过半个时辰就自己扯了张椅子坐下,和陌奚保持距离。
  学习治国政务可不能随意,加之天寒地冻,她也不想交尾了,一切都等到明年春天再议。
  跟着陌奚学了几天,茯芍了解了不少领地内的各类问题。
  她学有小成,惦记着酪杏丹樱和蛇田里的小蛇,陌奚便放了她假,让她外出休息。
  这一边茯芍去处理自己的事,另一边,陌奚也有私事需要处理。
  待茯芍离开蛇宫,他静默半晌,传唤了一头老妖――
  淮溢大祭司。
  感召而来的老祭司匍匐跪地。
  上方蛇王轻敲扶手,那轻轻浅浅的声音如梭子一般,在老祭司的心脏上穿来梭往,胆战心寒。
  “王上。”他将佝偻的脊背弯得更深,“老奴拜见王上。”
  “大祭司,”蛇王温和开口,“你劳苦功高,刚又为我婚典祈福卜筮,我该谢你。”
  老祭司沙哑回道,“不敢,不敢。”
  陌奚勾唇,“不瞒你说,我也粗通谶纬之学,今日召你过来,是有一事不明。”
  那双碧色的蛇瞳微动,锁定了面前的老妖。
  “那日占卜,可是出了什么异象?”
  老祭司倏地一颤。
  他不知道是因为那晚他多看了一会儿血纹被蛇王察觉,还是蛇王真的精通卜筮之术。
  既是蛇王亲自提问,自己便不能不答。
  “王上恕罪,”老祭司俯首贴地,颤颤巍巍地回道,“老奴不敢欺瞒王上,那夜占卜的确不是雷火N卦,而是、而是……”
  感受到头顶视线微凉,老祭司喘了口气才能继续:“而是地水师、坎下坤上的……争战之象。”
  话音即落,四周气息蓦地阴寒如霜。
  老祭司连忙补救,“王后乃顶级雌蛇,其余雄性觊觎也是常事。可天下雄妖中又有几个能与王上相争,王上不必为此挂怀!”
  陌奚淡淡地倚着王座,看不出喜怒。
  这份沉默令老祭司愈发煎熬。
  良久之后,殿中才响起一声呵笑。
  “我知道了,”蛇王道,“多谢祭司相告。”
  “不敢、不敢。”老祭司冷汗涔涔地告退。
  无人的寝殿之中,陌奚眯眸,一遍遍回想着方才的那句话――
  地水师,争战之象。
  他怎么也想不到,重生一世,竟然还是上一世的卦象。
  天下雄妖的确没有可与他争夺者,但人类之中,却有一位。
  既然他能够回想起上一世的记忆,那么沈枋庭未尝不会。
  若笼络住茯芍还不够保险,那他就想办法除去沈枋庭。
  只是不知,这一世尚且稚嫩、身边又没有茯芍的沈枋庭,会不会还像上一世那样次次都能死里逃生、获得机遇。
  陌奚抚过身上的玉衣,沾染了其间的残香后,按上了眼尾肿胀的毒腺。
  稍安勿躁。他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杀气。
  沈枋庭尚不成气候,可茯芍初尝欢愉,兴致正浓,若他此时离去,蛇城之中可有大把的雄性在伺机等候。
  “去琮泷门。”陌奚敛眸,对着虚无处开口,“把沈枋庭的首级带回给我。”
  事情得一件件做。
  最重要的,是茯芍在他身侧、与他同眠。
第七十二章
  茯芍这一趟外出, 耳边就没有清净过。
  遇见卫兵、大臣,还只是恭敬守礼地唤一声“王后”,若是遇上有往来的宫娥, 那就宛如落进了黄鹂巢中, 一声声娇娇媚媚的“王后”伴着铃儿似的妖笑, 魔音灌耳般吵闹。
  茯芍就见, 前一刻还对着她嬉闹的宫娥, 拐了个转角,在遇见一头千年大妖时,笑容骤失,木着脸躬身退让在一旁,尸体般安静。
  这收放自如的变脸令茯芍目瞪口呆, 回想初入蛇宫时,这片宫阙阴沉死寂, 只有身冠品级的官员、贵族才有资格闲聊, 宫娥、宫仆们只是工具一般,从不敢公然说笑。
  不过小半年的时间, 宫里的声音是越来越多了。
  “和善是好事,”
  茯芍回眸,看见一头红发的血雀朝自己大步走来,他脸上依旧是初见时张扬明艳的笑。
  “但这些贱奴素来得寸进尺。”
  “王后。”他在距离茯芍半丈远处停下脚步, 俯身对她行礼, “需要我帮您调教一番么。”
  “我已是王后。”茯芍回道,“蛇王的领地就是我的领地, 领地之内哪怕一只蚂蚁都是我的子民, 别用‘贱’这样的字眼,她们是很宝贵的资源。”
  宫娥的责任是维护好蛇宫环境、服务好宫中大妖, 偶尔几句笑闹并不影响她们的工作成效,那就该在限度之内给予领地子民们宽容。
  血雀微讶,“我倒是没想到,您会称她们为‘资源’。”
  茯芍偏头,“陌奚是这样教我的,我觉得没有问题。”
  知道了出处,这话就不奇怪了。血雀一嗤,“王说得对。不止她们,我也是宝贵的资源,不是么?”
  茯芍点点头,“你的确非常贵重。我会予以你比她们更多的宽容和耐心。”
  血雀扬唇,王后的性情和他预计的有所出入。
  茯芍的气质长相里丝毫没有邪妖的特质,很容易让血雀想到初出茅庐的女修士,她们大多善良得愚蠢,所作所为令妖嗤之以鼻。
  他听说了茯芍在蛇田的丰功伟绩,也见过几次她被宫娥们围堵的模样。
  就算是同情心泛滥的哺乳期女人,也不会对几万条凡蛇施以援手;而在血雀看来,那些下等雌妖根本是在拿茯芍取笑作乐,她还浑然不觉,自我感觉良好。
  本以为是一头空有美貌的蠢妖,可听她如此坦然地讲出“我已是王后”“她们是资源”时,血雀意识到,茯芍或许并非他所想的那样愚蠢。
  她的占有欲、掌控欲和冷血在短短两句话间暴露无遗。
  毫无疑问,她是彻头彻尾的妖姬。
  “王后准备给我多少宽容和耐心?”他问。
  茯芍道,“这取决你有多少价值。”
  “我已被王上重用了近千年。”血雀倾身,贴近了茯芍,在她耳边呢喃低语,“可惜他和我一样都是雄性,因而未能将我的价值挖掘用尽。王后不觉得,太浪费了么……”
  茯芍后退半步,再度拒绝,“你没有尾巴,我没法和你交尾。”
  血雀冲茯芍眨眼,“天下可不是只有‘交尾’这一种方式,王后就不想换换口味?”
  茯芍诚恳道,“将军,别再说了。只要一想到缠住你的身子,我就觉得好饿好饿。”
  雄妖脸上邪肆的笑意一僵,出现了片刻的愣怔,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笑意。
  他笑出了声,“王后……您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笑了一会儿,血雀瞥了眼廊外,“好吧,眼下的确不是个好时机,那我就祝您新婚愉快了。”
  说罢,他对着茯芍再度行礼,兀自离去。
  茯芍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见了廊外凋零的枝叶。
  她恍然大悟,自己饥饿并非错觉。
  已经冬至,马上就是蛇类冬眠的时间。茯芍如今自然不受冬眠的束缚,但每到深秋也会遵从本能,习惯性地大量进食。
  偏偏今年秋天遇上她的蜕皮期,为了顺利蜕皮,她绝食了一段日子,蜕皮之后还没得来及吃一口肉,就又忙着和陌奚交尾成婚。
  这个本该囤积食物的秋天,她却几乎没有进食,难怪肚子会饿。
  茯芍朝寝宫游去,一眼看见了窗棂下,斜倚王座看书的陌奚。
  “姐、夫君!”
  茯芍正要去他身边,猝不及防被一地箱包拦住去路。
  满殿的锦盒木匣玻璃罩,挨挨挤挤。
  这场景何其眼熟。
  “那两位驻外公爵又来了?”她问。
  当茯芍游入寝殿的第一瞬,陌奚的目光就从书上抬起,望向了门口的蛇姬。
  “不止,还有侯爵和各级官吏。”他笑道,“看看,那一片全都是你的桃花妹妹送的。”
  茯芍艰难地从礼品中的缝隙游过,去到了陌奚指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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