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去之后,云喜第一时间就想撒腿跑回房。
不曾想腰间一热,皓腕被擒,低头一看。
却被谢如晦一手捞起,整个人搭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闪回他的房内。
云喜羞窘,微喘着气说:“十七爷,奴家要回去换新的衣裳,你干嘛把奴家……带回你房间!”
室内没有通烛火。
借着窗外的幽幽月色,试图看清谢如晦那张刀削似的俊脸,却见他面色沉静,食指抵在嘴唇中央,示意她不要说话。
云喜禁声,漆黑的双目写满一连串的疑问。
她以为他有事要跟她说,没想到他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唇角微微上扬,叹道:“可以安心地说说悄悄话了。”
云喜怔怔地愣着,心口莫名难受,这种难受很是奇怪,又酸又涩又有一点甜丝儿,五味杂陈,像个大乱炖的锅菜,不怎么好吃,但又不怎么难吃。
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那宽阔的背脊,悠悠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得是你十七爷。”
暗道:他可不可以他说他的,她睡她的?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估摸也能很快睡过去。
第105章 步步引诱
谢如晦在把她带入房内时,早就心旌摇曳,此刻良辰好景,夜色朦胧,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降低防备心理的好时机,自是要在她身上套一套话,才好放过她。
“云儿,你说你是不是香醉阁有不解的缘分,你三番五次入狼窝,我三番五次救你出狼窝,这个恩该怎么还才好啊?”男人覆在少女耳边,低叹一声。
他那灼热的呵气气息,铺洒在她玉白一般的后颈上,惹得她的皮肤凸起一点点鸡皮疙瘩,她的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往怀里按。
“为奴为婢,为牛马,任十七爷差遣。”云喜倒抽一口气,又道,“奴家的卖身契在你的手上,奴家自是要事事听十七爷的吩咐,奴家记得的,要听十七爷的话。”
说完,她觉着自己在说废话。
他说的恩,可不是指这些奴才都能做的事!
而她却一点儿也不想点出他的想法。
一个装聋作哑,一个步步紧逼,两个拉拉扯扯间,也才不过两个月而已。
心里说:刚逃出狼窝,又被抓回虎穴,两者之间,不分伯仲,只愿日后能有一个机会,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谢如晦不禁一笑,恨不得把她按在怀里揉一揉,不一会儿,讪讪地与她拉开一定距离,说道:“那十七爷待你如何?”
云喜想起他虽脾气不咋地,可待她时是有温柔的t一面,小小声说:“自是比旁的婢子要好。”
谢如晦见她眼神发飘,想去惩罚她的不专心,忍不住地俯身,往她脸上偷亲一口,“那我这样呢?”
云喜捂着被亲的一侧,瞪圆了又大又亮的眼睛,“你!”
一时语塞。
想骂他是登浪子,趁人之危的浪荡徒,没脸皮的坏种子!
谢如晦伸手捏了捏她另一侧嫩白的脸儿,“嗯,我什么?”
云喜困极了,连瞪他的力气很快被消殆,打着小小的哈欠,道:“十七爷,你精力可真好,白天不睡,晚上也不睡,若不然你去外头看星星,放奴家回去睡觉……”
今日她糟了一番波折,晚上又糟了一番磋磨,实在又困又累极了,连眼皮都没气儿抬,像焉了吧唧的茄子低着头。
谢如晦捏起她的下颌,微眯了眸子,道:“天冷了,爷需要暖床的丫鬟,日后你就在爷的屋内歇下罢。”
他这番话,登时驱赶了困住云喜的瞌睡虫。
她猛地惊醒,单手握拳,朝他胸膛砸去,恼他坏她睡意不止,还把她当玉佩似的,走哪都要带着,连睡觉也要带着……
心烦气躁,跺脚不依,嘟囔道:“奴家怎不知燕王府里还有这条规矩,不可不可……十七爷怎能一时兴起欺负人……”
“你不知的事,可多着了,傻云儿。”谢如晦含笑看着她,柔声念了两句,将她人抱到床上,塞进软香褥子里去。
云喜一沾到柔软舒服的床就想睡,可她抵住又席卷而来的睡意,把欺身上来的谢如晦推开,凝声问道:“你说的日后是指这次的微服私访,还是说回去燕王府之后亦如此?”
谢如晦喉结微紧,暗觑她的表情,眸中笑意愈发深沉,“那自是以后都如此,不论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只要爷有这个需求,你不但不能拒绝,只能乖乖地受着,好处不会少着你的。”
云喜额汗滚滚,下意识地问:“爷说的什么好处,是纳奴家为通房,为婢妾,还是给银子?”
男人一怔,笑了笑,“那云儿,想要多少银子?”
最初,他是有打算纳她入房,当一美妾,左右不过是迟早的事。
可她却硬着脾气,无论是对王循还是对他,说了那句宁可当寒门妻,不为高门妾,他就知道云喜这丫头,看着是个软心肠,可触到自身原则上的事情,她是坚决一步也不让。
但方才她这么一问,他便生了疑惑,饶有兴致地说:“爷也到了弱冠之年,收一两个婢女不足为奇。如云儿所说的那样,爷回去之后向母亲禀报,先纳云儿为婢妾,一来可以让爷通人事,晓风月,日后娶了主母,也懂得疼惜妻子,这一记功劳又怎会不给云儿,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才是你的归宿。”
云喜心里不悦,他往后有了正妻与她何干?
在外人看来,她被谢如晦纳入房,是荣宠,是风光,是麻雀变凤凰!
可谁又知晓这背后的酸楚。
要她日日向正妻低头,看正妻脸色,侍奉左右,夹紧尾巴做人,正头娘子说东,她不能说西,正头娘子还未生,她更不能抢在正头娘子面前生长子,若不然男人会落得个宠妾灭妻的坏名声。
在这金丝笼里为一个男人争宠争出位,自己免不了熬成毒妇怨妇,往后还要在深深宅院内,看着男人纳一个又一个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漂亮的女人回来,最后的自己被四四方方的高门大宅锁住一生,老死在里头,化成一堆无人问津的白骨,想一想这样的日子就觉着可怖,狰狞!
她怅然地想,或许是因为自己,老忤逆他,他才对自己生了兴趣。
一旦事事顺从,是不是很快就会厌倦她,将她抛之于脑后?
嗯,大抵是如此!
“十七爷说的是,能被十七爷青睐,是云儿的福气。”云喜原先还有些怕他,可不知为何,她为了能让男人降低对她的兴趣,装作娇滴滴的姑娘,垂头羞涩,主动迎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腰间。
心道:我先把霸王炸起来的毛捋一捋,顺一顺,横竖也不能太久,估摸着在见肚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方为上上策。
嘴上抿出一弯弧度,教人看去,摸不清是真有意,还是假有意。
不等谢如晦发话,她继续道:“云儿在想,倘若今晚的人不是十七爷,后果不堪设想,云儿想都不敢想,真叫人害怕……若真被旁人欺负,该如何是好……”
谢如晦有一股如电流一般的酥麻味涌了上来,微微挑眉,暗道:“好你个小娘子,心里耍什么诡计我能不知道,且先跟你玩一玩,看你在爷的五指山上能玩出什么花样,吃硬不吃软的死丫头!”
“现在才知爷的无所不能了?”男人往下握住云喜的手,往她掌心上摩挲,“经此一遭,还瞒不瞒着爷跟别的男人出去,嗯?”
云喜想把手扯回来,奈何她只稍稍用力,他便握得更紧,恍若要捏碎一般,在他怀里猛摇头,“不敢了,打死云儿也不敢了。”
谢如晦将她人提起,云喜不察,惊呼一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身子反射般地挣了挣。
“嗯哼,别动,让爷抱一抱。”男人从后抱住她,低声道:“云儿的过去,爷一窍不知,爷想听一听,云儿还未入燕王府时的稚童趣事。”
云喜恍惚了一下,她不但落入狼爪之中,还被霸王直白求问,心下有些无措,便道:“云儿的脑子不灵光,十岁以前的事哪记得这么多。”
在云喜看不见的地方,他目光清明,不由挑了挑眼角,“林霜姑娘与你相识,你又还记得她,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花一万两银子也要买下她?”
他虽调查了林霜和云家的事,但他还是想从她嘴里听到实话。
以此来证明,她对他敞开心扉。
她的隐瞒,不说实话就是他心头的刺,他真想把这根碍眼的刺拔掉!
空气中,两人突然安静起来。
云喜被他这么逼问,心底更是复杂起来,她想随口胡扯,可她的手被人攥住,那人传来的温度似乎在告诉她,不说实话,有好果子给她吃!
第105章 她的过去
云喜闭了闭眼,道:“林霜姊姊是云儿儿时的玩伴,亦是云儿哥哥未过门的妻子。云儿怎么想也没想到那个温柔、端庄、贤淑的霜儿姊姊会落入窑子,她看云儿的眼神带着恨……”
满满的恨……
难道是因为哥哥吗?
所以连带他的亲妹妹也一同恨上了。
“云儿的家是务农的,还是经商的?”谢如晦面不改色,又问。
云喜面色紧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哑着嗓子说:“十七爷,若云儿说了,你会不会责怪云儿?”
她的出身背景,压根就进不来燕王府当闲散婢女。
进来登记的表还在王妃娘娘的手中,倘若东窗事发,就不是捱板子的事了。
谢如晦淡淡道:“你说假话,我更要责怪你。”
云喜有些迟疑,不想说却逼着说,这做人怎么这么难,头十七年还未觉着特别难过,现在横竖都觉着难!难!难!
她在心里想了一回,字斟字酌地道:“云儿的父亲是行商之人,家里不算很穷,有田庄、有米铺、有饭馆、有布铺、还有金铺。”
谢如晦:“听云儿一说,原来前身是个小财主。”
云喜:“……”
前身确实是商贾千金,但现在横看竖看都不是小财主,却是他的小奴隶!
暗暗为自己哀鸣一声,就不能把她哪里凉快呆哪里去吗?
谢如晦:“继续。”
云喜:“自古天意难违,在十岁那年遇到了一场蝗祸和水灾,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什么钱啊财啊名利啊都在那时候烟消云散,没了。”
她不愿意提起,可真的提起时,声音异常的平静。
谢如晦:“殷都离燕地一点也不近,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十多天的脚程,你那时怎么来的燕地?”
云喜:“十七爷问得好,可这个问得要留给把奴家卖进王府的人牙子才知道了。”
谢如晦好半晌“嗯”了一声,继续问:“云儿后悔入王府吗?”
云喜声如蚊吶:“如果没有云儿,金桂姑姑就不会丧命,十七爷问后不后悔,坦白地说,云儿后悔,非常后悔,恨不能回到七年前,没有去敲开王府后门。”
谢如晦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乖,以后这些话说一次就好,我会替金桂好好照顾你的,她生前也是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
云喜胸腔微震,她怎不知金桂姑姑为她做了多少事,倘若金桂姑姑还在,知道她与谢如晦有过肌肤之亲,肚子里还怀着他的种,她定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说她得仙人青眼,赐她一段良缘。
她到现在都还不敢确定,这是不是一段天赐的良缘。
在她看来孽缘还差不多。
云喜:“十七爷,在云儿看来,平平淡淡,无风无浪就是好日子。”
谢如t晦微叹了口气道:“可世事难料,虽说天下三分鼎立,但对于大周来说,前有匈奴虎视眈眈,伺机攫取,后有大梁按兵不动,此时又处于外忧内患的境地,看如今这局面,出兵打仗是迟早的事。”
不知为何,他会把这事告诉云喜,明明她只是一个深闺里大字不识的小女子,又怎会懂他现在的处境?
然而,事实是云喜握着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十七爷,无论打仗与否,苦的还是百姓,云儿望你……望你不要像历史上的大将军一样,血腥残暴,入城即屠城,云儿害怕……”
她虽没有经历过屠城,但十年前饿殍遍地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她真的怕血流成河、一座繁华的古城变成一座葬送所有人的坟城。
谢如晦闻言,笑笑道:“爷像这种人吗?”
他这么一问,云喜在内心里如捣蒜一般,疯狂点头!
霸道!狠戾!出手招招致命!!!
他也不等她说什么,薄唇轻轻落在她的后颈上。
继而往下,停在她那一片白腻的雪肩上,张嘴咬一口。
云喜受了惊吓似的,脸色立即就白了,手肘往后撑,忙道:“你属狗吗?怎么老喜欢咬人!”
谢如晦看见那半圆一般的牙印,深深陷在里面,满意地道:“知道痛了是罢,以后要是再闯祸,就不是咬你这么简单了,此举乃让你长长记性,你是谁的女人,谁是你的男人。”
听到他这么说,云喜眼里一阵茫然,为何他总是说一些霸道的像铜墙铁壁的话,把她紧紧勒住,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不接话头,她累极了,只想闭上眼睛,麻木的麻痹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只要她不动情就不会难过,不在意就不会迷失在他那些有意还是无意的情话当中……
第107章 大火
自打云喜被谢如晦从香醉阁解救回来之后,便在房内足足睡昏了两日。
睡到外面发生什么亦未知。
直到红杉跑来去找她,才知道这两日发生了什么。
红杉趁谢如晦去了谢卿雪屋内商议之际,偷偷溜去找云喜。
云喜在谢如晦房内养了两日,看见来人是红杉,忙把她拉进屋内,欲想开口,却被红杉一把抱住。
红杉:“好妹妹,可把姊姊我给担心坏了。”
云喜一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没事,我不好着吗?是十七爷将我带回来,还让我在他屋内歇息两日,我回来的事十二爷可知?”
红杉与她对视,“就是不知道,我才来找你……”
云喜的眼瞳缩了缩,“连你也知道,他又怎会不知道。”
红杉不知怎么解释,神色闪过一丝异常,但很快被她抹了去,盯着她道:“云儿,我是偷偷过来找你的,十七爷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在他这里,我在外头采办时听到人说,香醉阁那边发生一件大事。”
云喜心下生慌,“什么大事?”
红杉说:“我从几个时常出入那地儿的人说,说那晚丢了一个新买来的花娘,惹恼了不知名的组织,香醉阁被人纵火,烧了一大半,幸好那日下了场大雨,火势才没有把香醉阁全部烧掉,至于因火逃出来的人,不计其数,其中有一位叫林霜的小清倌不见踪影。”
云喜:“然后呢?”
红杉:“那香醉阁的头牌就是林霜,她一不见,不但令香醉阁没了一半生意,还让六王爷代王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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