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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车上没说，有些话，适合不对面说。
程一没出声。
她低头，头发遮住脸。
“程一，你的另一半将来是其他人。”
沈襄语气认真，“我听过一句话，好像喜欢的人，都是突然遇见的。”
程一听着，没吭。她舌尖回味了最后一句，好像喜欢的人，都是突然遇见的。她就想起了韩陆。
她跟他第一次遇见，就是突然。
一个乱丢的烟头，她被韩陆训斥一顿。那天她的心情不好，偏偏就撞上了一个对火患格外敏感重视的消防队长。
他的指责是灭火，她呢，偏轻视火。
她跑到周家胆大的放火烧车，韩陆不知道吗，他知道，知道是她所为，他只是没说。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冷脸训斥她一顿，发顿脾气？
他在纵容她。程一想。
跟沈襄通完话，程一去厨房做了西餐，切好牛肉西兰花，加盐再煮两小把意大利面，简简单单就好吃，她也就只会做这个。
下厨，她不会。
说起做饭，倒是程时手艺不错，蒸的红烧肉最好吃。可惜一年吃不到几次，没时间做。
饭吃完后，程一点着烟，一个人坐沙发里，望着电视背景墙发呆。手指烟烧到手，疼了，她皱眉，扔到脚边垃圾桶。
脑子有点儿乱。
今天晚上，碰上韩陆是意外，会撞到周亦行也是个意外。如果温浅予没有来，不跟周亦行在一起，程一也许不会拿烟头烫他。
只有别人招惹到她，程一才会做过激事。
周亦行，他不该跟温浅予成双入对的出现在她面前。背后两人怎么上床只要她没看见，就不管，但是她看见了，就不行了。
年少那个干净的少年，已经消失。
多少年后长大，人是不是都会变，一个人变阴沉究竟会阴沉到什么地步，程一不知道。
扪心自问，她爱周亦行吗？
爱，还是不爱他。程一想，什么是爱？
客厅空寂安静，程一坐很久，一个人的孤独凄凉也就是如此。她拿手机翻出她跟另一知名调香师春雨的聊天记录。
那天，程一问：【你为什么爱看小说？】
春雨回：【我看小说有好多年，从高中起就在看。程一，我的青春太安静了，我想看看别人敢爱敢恨的青春。小说就满足我啊。】
程一看着敢爱敢恨四个字，笑了下。
忽然，她仰起头，忍不住想掉眼泪。
敢爱敢恨，听，多么潇洒，霸气。
可是没人知道，敢爱敢恨的人，一旦撕心裂肺的痛起来，不会比懦弱的人强多少。
程一手指点点眼角，反正她不懦弱。
最多，一意孤行，孤勇罢了。不过，她就是这样的人，她就是这样。
她给韩陆打电话。
韩陆没接，程一继续打给韩陆，就打到人接为止。最后，韩陆通了，“什么事？”他问。
程一：“在哪，我去消防队找你。”
韩陆似乎轻笑声，他声线严肃：“程一，别想一出是一出，消防队不是动物园，你随时想来就来的。我在外面，出警呢。”
“我去找你。”程一执着。
韩陆无奈，提了声：“程一，我在出警，你听明白没有？别瞎闹啊。”
“几点了不知道，赶紧睡了。”
程一闭了闭眼，放轻了声音：“韩陆，我不舒服，就想见你。我去找你，就在消防队门口，我会等你回。”
说完，她挂了，起身去卧室换衣化妆。
程一挑了一件显身材的黑裙子，后背镂空，她长卷发就松散在脑后，挑了口红，细致均匀的涂嘴上，她对着镜子重画了眼线。
眼线又细又长，她很满意。
原本洗过澡素淡的五官，又变的妩媚妖娆。
程一挑了一瓶暗夜香水喷衣服上，她起身拿了手机，车钥匙，换鞋出门。
韩陆是晚上十点五十回的，有老大爷夜里锻炼不小心落入工地废坑中，消防去到，用了五十分钟才把人安全救出送医院。
韩陆胳膊也被钢筋划伤，一道长口子。
第51章 这一夜星辰伸手触及
老大爷年纪大，不小心跌进两米多底部存的都是臭水跟垃圾的泥巴坑里，虽没石块棍棒这些坚硬的东西，可老大爷身子骨脆，摔下去还是伤到了脊椎和腿，给救援增加难度。
除了韩陆下去背人上来，手臂擦到冒出头的一小截生铁锈的钢筋外，石头拉人时，手背也被绳子割伤。
几个人回车上，一个个身上都脏，还臭烘烘。
陈来看一眼韩陆，问：“陆哥，手臂不疼吧？”
韩陆淡声：“小事。”
他脑子里在想别的事，没再出声。
今天救老大爷这幕，韩陆突然想起了以前。曾经，他也救过一个老人，那时他还年轻，身上一股子桀骜不羁气儿，也是血性少年。
后来，韩陆知道，他救的是她的爷爷。
那个女孩子，学校成绩全校第一，脑子聪明，长得也乖巧漂亮，有双会说话的眼睛。
再之后，两人顺其自然走到一起。
再再之后，分手了。
这么多年过去，韩陆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不知过的好不好。
车上说着什么，韩陆也没听，他看了一眼手臂伤口，有点血印子，他也没放心上。
想到什么，他拿手机看。
十一点零八分，不知道程一来没来找她。
电话语气里，就能听出程一的固执劲儿。你不让她来，她就非得来。你让她来，那她就顺着你意思就来了。
这姑娘，韩陆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
真有点儿无奈，要命。
还隔大老远的地方，坐车里的韩陆就看到了停在消防队门口不远处的白色路虎，程一的，韩陆意料之中，可还是稍微一怔。
他身体僵了下，在心里骂了句操。
这姑娘，她想干什么啊，这大半夜的！
车没开进去，在门口韩陆跳下车，挥手让车开进去，后排有人伸出头望，韩陆警告给了一眼过去，那些好奇脑袋立马缩回去。
韩陆身上衣服在车里把外面的脱了，剩里面穿的火焰蓝色作训服，虽没沾上坑里的臭水，可还是不免沾染上味儿。
不好闻，有点臭。
韩陆没离程一太近，就站的隔一段距离，他也能闻到程一身上喷的香水味。是不浓烈也不清淡的香，在夜色里，闻的人心情放松，能让人放下警惕防备，想要靠近她。
程一要过来。
韩陆警告，手指着她：“别动！就站那儿！”
这姑娘精心打扮过，跟在酒吧的感觉不同，她这会儿，更妖娆，漂亮，妆容画的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的好看。
一直都知道程一漂亮，可今晚，她真的美。
韩陆心里有了察觉，怕是程一又想作妖，她不按套路出牌，不妨也得防。
程一倒这回听话：“干嘛，怕我吃你啊？”
说话时，她注意到韩陆右手手臂，离手一寸位置，一道长口子，他受伤了。
程一把眼睛移开，不在意。
韩陆淡声问：“你是夜猫子还是什么，半夜不睡觉瞎溜达，找我干什么？程一，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总之，别太任性。”
程一笑下，径直走过来：“管我啊？”
韩陆皱眉，他人没避开，程一就一下子扑过来扑进韩陆怀里，她搂着他的脖子，韩陆眉一皱正要扣程一手腕不客气把人拉开，突然，他脖子一凉。
程一哭了。
韩陆一愣，拉开程一，“怎么了？”
程一摇摇头，又搂住韩陆。
她不想说，他也就不追着问。
韩陆仰着下巴，无奈失笑：“松开了，不觉得我身上味儿难闻啊，弄臭你了。”
程一摇头，“不臭。”
“瞎说，你什么狗鼻子，光长着狗牙了。”
“你才是狗。”程一回。
韩陆无语，无话可说。好在现在是半夜，又没站在明显之处，离监控也远，韩陆没动，让怀里姑娘抱了会儿，他一直没抱她。
再抬头，韩陆看进程一眼里，她眼睛里有光又好像没有，昏暗和明亮交替，眼底深处似乎还含有隐隐的泪，只是压抑着没哭。
她有话要说，可又不说，就望着韩陆。
眼神褪去了冷漠，冷淡，只剩脆弱。
韩陆看的心头一时软，他伸手过去，没去碰她脸，怕弄脏了她脸，也怕程一嫌弃他。
就摸了摸她头发。
程一头偏过来，脸蹭了蹭韩陆手。
韩陆蓦地一僵，他眼神深而静的望着程一。
程一睁眼，声音轻而淡，低声说：“韩陆，送我回家好不好。”
她知道韩陆身不由己，不是说能自由就自由出来，可程一不管，她仰着脖子，眼神盈盈带水的模样，“我不占用你太长时间，你陪我哪怕一会儿都行。我不舒服，心里真的难受，如果你不愿意，说不定我今晚抑郁严重，不知不觉人坐到窗口上，然后掉下去了。”
韩陆眼神一凛：“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程一抬手抹下眼睛，靠近韩陆一步，垂下头，额头抵着韩陆的胸口，头发垂下来，她一动不动，浑身透着脆弱和无助。
“韩陆，你就请两个小时，好不好。”
“韩陆，你开车送我回家。”
程一今晚的状态说不清楚异样在哪儿，在酒吧不哈哈好好的，他走后，又发生什么了？
这样的程一，韩陆不放心，请了两个小时外出一趟，送完程一就立马回来。
车上，韩陆开车。
程一歪着头，就躺在椅背上，闭眼不吭。
韩陆当她睡着了，没打扰。
地下停车场，韩陆叫醒程一，问她住哪层，程一睁眼说了门牌号，把钥匙给韩陆，又偏头睡了。
韩陆：“……”
韩陆下车，绕过驾驶位把程一抱怀里，拿了她的手机跟包，关车门锁车。
上楼开门，进屋后程一才幽幽转醒，她没下来意思，搂着韩陆脖子，手指着一个房间，让韩陆把她抱进卧室。
她心情不好，韩陆由着她闹。
进到卧室，韩陆把人放床上，他起身站直走，程一用脚踢了下韩陆膝盖。
意思她鞋还没脱。
她的傲娇劲儿，挺气人的。
韩陆冷眼看程一，没说话，然后身体弯腰，把她脚上高跟鞋脱下来。
第二只刚去掉，程一忽然爬起来，迅速。
半点刚才困的样子都没。
她猝不及防搂住韩陆脖子下拉，韩陆没能站直一下子重心失衡，身体压着程一跌床上。
近距离的，程一看到了韩陆眼睛。
深邃，里面有星辰大海，波澜起伏。
“韩陆。”
程一抬起下巴，吻住韩陆。
第52章 你慷慨赴死，我奔向你
寂静无声的夜晚，卧室没有灯，淡淡月光从白纱的窗内透进来。秋夜的风微凉，轻轻吹动架台上茂盛绿箩的枝叶。
叶子轻声的摇曳，安静无声。
冷冽馥郁的玫瑰花香，橙花加橘子，又有着后调雪松木的清新，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空气里是丝丝的甜，和少女香。
程一身为调香师，唤起一种气味，对她来说就是运用一种符号，她擅长。
亲吻中，程一觉得，美满也不过如此。
因为啊，漫天的星辰，触手可及，就落在她的怀里。她拉着他，扯落了韩陆。
“程一。”
韩陆下颚紧绷，眼神深沉静冷的像河，像海，他声音沙哑，“我身上脏。”
“别这样。”他说。
“程一，我不是君子。”韩陆最后的警告。
所以，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失控。不确定未来的事情，他不能够碰了她。
可程一不啊，她的世界没有退路。
程一黑色长卷发周围散开，美的像只妖精，她红唇轻弯：“你不脏，我不会嫌弃。”
“真正脏的是心，不是手脸衣服。”
程一：“我想在你的世界里绽放，再短暂，我也不会后悔。韩陆，你愿意为人命慷慨赴死，我也愿意为了我自己，奔向你。”
她看着韩陆的眼睛，无声的，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裙子和胸衣，扔在了地上。
她抚着他背脊，“韩陆，吻我。”
韩陆深深的注视着程一，一点一点，将她慢慢地拥抱到自己的怀中。
不知道谁先乱了心，先动情，淡蓝色星星的大床上，韩陆压着程一，吻下去。
这个姑娘，刚刚说的那句话，让韩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心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程一说，你不脏。
她说，你愿意慷慨赴死，我愿意奔向你。
这个姑娘，今晚第一次才真正打动了他的心。
韩陆吻着程一脖子，吻她的头发，额头，眼睛和脸，最后落到唇上。
他覆下去，深深的吻住程一。
她想要的，他给她。
从来没有人，没有过任何一个人对韩陆说过，你去慷慨赴死，我依旧奔向你，为我自己。
这个姑娘啊，真的，让韩陆惊喜到了。
一个小时后，程一筋疲力竭，趴在被子上睡着了。她感觉不到冷，大片后背露在外，韩陆洗过澡出来，坐床边，拉过薄被帮她盖好。
程一的头发很长，也卷，一根根发丝缠在他手臂上时，就跟她的人，娇劲儿十足。
她的指甲，更是野了点儿。
他的后背，还在隐隐的疼，几道狠烈的抓痕。
韩陆动作小心的把她压着的头发挪出来，拨到脑袋一边儿。他无声的看了程一一会儿，站起身，弯腰凑过去，手臂撑着床，在程一脸上轻轻的吻了下。
随后，他捡起来程一地上的裙子，放在床尾。
韩陆离开卧室，关上门。
然后，他就走了。
卧室里，程一睁开眼，黑暗里，她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稍后，她偏头，闭上眼，眼泪不可抑制的从眼角流了出来。
哭，程一都是无声。
程一坐起来，披散着头发套上裙子光着脚去喝水，客厅一片漆黑，她没开灯。
再回来，她换掉了床单和枕套。
和周亦行来的那晚上一样，床上东西，程一都扔进了垃圾桶，没有半分的犹豫。
韩陆，跟周亦行其实并无区别。
那晚，程一靠着窗口，抽了一夜的烟。
她流的泪，也一点点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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