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也被吓得汪汪了两声。
小谢旻开心得直乐。
夏氏瞪了儿子一眼,见儿子笑的开怀,她也跟着笑。
谢俭进来时,看到的是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稍怔了下这才道:“大嫂,明天我带旻儿去齐夫子那开蒙。”
这次夏氏没再拒绝,陆大人说得对,以后的生活要满怀期待:“旻儿去齐夫子那开蒙,那你也去书院读书,”顿了顿,说:“这么些年过去了,再去求求山长(书院院长),说不定不会再被拒了。”
“好。”知道自已的事没有着落大嫂不会心安,谢俭点点头。
就在夏氏高兴得不行时,听得门外有人喊:“旻儿娘在家吗?”
一家人目光都落在门外,毕竟谢父出了事后,极少有人来,就算来也不是这么客气地问一句。
第029章 我尽量
“在。”夏氏小心地应着声出去:“吉儿娘?”
门外,一名和夏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略有些局促地站着,堆起笑容来:“是我。吃晚饭了没?”
“正要吃。你,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吃点?”夏氏很久没这样招呼外人了,语气有些不太自然。
“我吃过了,我来是问一问,你家年年糕做了没?没的话,一起去吧。”
“还没。明天打算去买米,后天去做。”
“我们也打算后天,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来叫你。”佶儿娘说完,转身离开了。
夏氏好一会没回过神来,她和吉儿娘梅氏是同一天嫁人的,嫁的又都是谢氏子弟,一开始的时候,俩人好的跟姐妹似的,什么事都要一起干,公公出事后,她一直避着她,渐渐也不来往了,现在突然邀她一起去做年年糕。
谢俭讥笑地看着院中的门,他还以为得过几天这门才会热闹起来,没想到今晚就开始了。
沈姮此刻突然明白谢俭为何要去谢三叔那里裱字了,这一裱等于是整个谢氏家族都知道了县老爷对谢俭一家的关照,对谢家的态度自然会变好很多。
从吃饭到洗碗,夏氏都显得有些激动,看得出来挺开心。
第二天,阴天。
因着夏氏要去买米,小谢旻读书由沈姮和谢俭陪着去。
“阿婶,我的书袋好看吗?”小谢旻蹦蹦跳跳地走着:“娘在上面还绣了我最喜欢吃的糖葫芦。”
“好看。”麻布粗糙,大嫂的绣活也称不上好,但沈姮觉得这书袋是世上最好看的书袋了。
难得的,谢俭眼中也有丝笑意。
“这不是谢俭吗?带侄子去上学呢?”一名谢氏子弟带着自个儿子从另一条路走过来。
看到那个孩子,谢旻挨近了沈姮,小脸蛋带着一丝不安。
沈姮若是没记错,那孩子就是旻儿落水那天一起玩耍的小朋友之一,有次外出旻儿曾远远的指给她看过。虽说被欺负至此,但谢家势单力薄,加上后来又出了李胜李斗那样的事,他们都没去找过推旻儿下水的那个孩子。
谢俭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搭理。
见谢俭三人如此冷淡,男子脸有些挂不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对着儿子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以后看到谢旻要主动打招呼。”
“你和娘以前不是说让我不要跟他玩?说他阿爷是杀人犯。”孩子不明白阿爹为何又让他跟谢旻玩了,他的小伙伴们都不跟谢旻玩的,他也不要玩。
“现在不一样了。”谁能想到李斗李胜那两个混混都被这家人给扳倒了,裱铺的谢三叔说县老爷给这个谢俭题了字,男子心里非常不痛快,这家人怎么就入了陆大人的眼了?
齐夫子在谢氏家族所在的北大街还是有些名气的,虽说连考了三十年的秀才依然没中,但饱读诗书,字也写得好。很多人家都把小孩子带到他这里启蒙,束脩(学费)也不贵。
谢俭朝着齐夫子一揖,聊着一些事。
能让谢俭这般和颜悦色的,想来这个齐夫子并没像别人那样针对谢家。
“旻儿。”沈姮蹲下身看着小侄子:“阿婶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住了。”
小谢旻乖巧地点点头。
“如果有人欺负你,他们只是嘴上嚷嚷,你就当那是狗叫。要是他们上来打你,不要客气,使出全力打回去,以后他们就不敢轻易再欺负你了。”小孩子之间,道理很难讲通。
“那要是我打不过呢?”
“打不过就跑啊。”沈姮捏捏他的小嫩脸,真可爱:“我们的命在这世上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一定要爱惜自已的命,知道吗?”
“知道了。阿婶阿叔,我进去了。”谢旻见齐夫子已经在朝他招手,小跑了过去。
沈姮起身,发现谢俭站在自已旁边,看她的眸光挺复杂的,便朝他微微一笑:“回家吧。”
谢俭不自在地别过脸,想到这个女人以后要陪自已过一辈子,又转过脸跟她说:“好。”
沈姮:“……”有点奇怪。
回来的路上,遇到不少的谢氏族人,大家看他们的眼色不再像以往那样充满了冷漠和嫌弃,偶尔有几个还会朝他们打个招呼。
“既然你想大嫂和旻儿让家族的人善待,那你多少也该改变对他们的态度吧?”沈姮忍不住提醒。
谢俭冷着脸,抿紧唇。
这个未来的大奸臣对家人的好真没话说,也正因此,沈姮才如此提醒,再者,和夏氏旻儿相处了些日子,她也是打心里喜欢。
沈姮也知道这太为难谢俭了,对谢俭来说,相当于以前的事就此算了,曾受到的伤害和委屈只能硬吞下去,可成年人的世界,几乎没有人是从情感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大家都是从利益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就在沈姮想着该怎么跟谢俭说这个道理时,听得他闷声道:“我尽量。”
“你是个好阿叔。”
谢俭不喜欢沈姮看他的目光,虽然眼眸含笑,笑容温暖,总觉得是看晚辈的目光。
俩人到家时,夏氏正和米店的伙计把米从辘车(独轮车)上搬下来,忙过去帮忙。
“谢谢啊。”夏氏送走了米店的伙计,又叫着谢俭一起把柴房里的大缸搬出来。
“大嫂,我能帮什么忙吗?”沈姮问道。
“去打些水来冲洗一下大缸。”
“好咧。”
一家人把该做的都做好后,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三人坐到屋檐下休息,夏氏给泡了姜茶过来:“去去寒气。”
拿起杯,喝了日,又呼出一日热气,随即捂着杯子暖手,三人没有察觉,他们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阿俭,等年糕做好了,咱们就去趟书院,刚攒的一篮子鸡蛋也拿去送给山长(书院院长)。”夏氏说。
“大嫂,山长若不同意我回书院,送什么都没用。”当年他被退学,更多的是因为同窗的排挤以及其他家族的干涉,逼得书院不得不退了他,不是几个鸡蛋能决定的。
提起这些事,夏氏心里就挺难受:“谢全被流放,家族里科考的人就少了一个,要是家族里能为你做担保科考就好了。”
这事上,沈姮也挺好奇的,到底是谁为谢俭做的保人参加科考的?
第030章 歪的是真彻底啊
家族之间矛盾这么深,特别是那个族长,这恩怨是结下了,就算少了一个人参加科举,也绝不可能给谢俭做担保。
学院也不可能。
沈姮想到了陆纪安,这位陆大人公正严明,倒还有些希望,可他作为父母官,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给杀人犯的儿子做保人,名声不要了?
除非他先把谢俭父母的案子给破了,以冤案来补偿,不仅能博得一个青天大老爷的美名,也名正言顺做保人。
傍晚时分,雨下得更大了。
小谢旻刚从齐夫子那儿回来就被谢俭叫在灶房里问读书的情况。
听着小谢旻摇头晃脑地将夫子教的《三字经》背来,沈姮和夏氏相视一笑。
“旻儿,齐夫子是你的蒙师,你一定用心的学,打下扎实的基础。”谢俭道:“每天回来要用半个时辰理书(自习)。”
小谢旻点点头。
“待你读完三百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龙文鞭影》《增广贤文》这些书,讲的出其中的经义,便可真正入学了。”
“那我能像阿叔一样七岁就能考取童生吗?”
谢俭笑了笑:“这怕是难了,不过在九岁之前,应该可以。”
“好,那我就在九岁之前考中童生。”小谢旻稚嫩的声音坚定地说。
七岁就是童生了?沈姮看了谢俭一眼,发现历史上被老百姓不停骂,反复骂的大奸臣貌似好些都是学霸来着,像大宋奸臣秦桧,进土及第,才华横溢。而大明奸臣严嵩,十九中举,二十六中进土,满腹才学。
这些人读书时都是少年风华,满腔的抱负,结果,歪的是真彻底啊。
虽说谢俭的少年经历确实让人同情,可仅仅这样就把一个国家给祸害了,沈姮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同时疑惑又起,她沈姮已经是历史的一部分了,还是会发生那么一点变化呢?
次日,早上雨非常大。
在夏氏担心会耽误打年糕时,下午雨渐渐变小,等他们推着辘车出去,雨已经止了。
打年糕的地方在北门附近的石磨坊,一家人去的时候已经排了很长的队。
“旻儿娘,这儿,位置给你们留好了。”吉儿娘的声音传来,就见她一家子已经排在了前头。
夏氏和谢俭赶紧将辘车推过去。
“吉儿娘,多亏你占了位置,要不然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夏氏感激地说。
“小事一件。”吉儿娘轻扯了扯六岁的儿子。
谢文吉看了娘一眼,满脸不愿地问道:“婶儿,谢旻没来吗?我要跟他玩。”
“他去齐夫子那读书了,要到申时才回来。离这很近,就在隔壁街的。”夏氏指了指不远的地方。
“旻儿是块读书的料子,不像我们文吉,读了几天厌了。”吉儿娘笑着说。
沈姮看着大嫂和这妇人,俩人话都说得溜,神情却是尴尬的,毕竟好几年没说话了,要好起来也要一段时间。
深吸了日气,好浓的年糕香啊,沈姮道:“大嫂,我去前面看看。”
一看真是吓一跳,前面场地左侧放着十几个石磨,中间是灶坑,连着五六个,比家里的大,上面蒸着木桶,热气腾腾,右旁放着十几个石臼,周围都围满了人,石磨和石臼都是几个仅着单衣的固定壮汉在劳力着,时不时地换人。
“这桶米粉是谁家的,快来领。下面那家准备好。”主事的记着笔,扯着大嚷门喊着。
“我家,我家。”
“你家这米粘性不错啊,哪里买的?”有人问。
“就东门那家,我们每年都是那里买的,今年掺了点糯米进去,听说劲道更好。”
沈姮穿梭在其中,好奇地左看右看,原来年糕是这样打出来的呀:“大婶,你这米里放了橘皮吗?”
虽然不认识,大嫂还是热情地说:“这是以后晒了做年糕胖的,放了橘皮做出的可香了,还有一筐是放了芝麻的。”
其中有汉子将压出成条的年糕在竹垫上摊开,见沈姮好奇地看着他做事,拿出一条热乎乎的年糕递给她:“看你馋的,你家还没轮到吧?送你一条,趁热吃。”
“这多不好意思?”沈姮拒绝。
“自家做的,有什么不好意思。”汉子直接塞到她手里继续干活。
一旁的妇人从自带的碗里拿出一颗腌萝卜给她:“就着腌萝卜吃,可好吃了。”
沈姮来到这里后,谢家一直被排挤,还是第一次如此热情的被款待:“谢谢大婶。”
咬了日,mu~~,又软又糯又热,虽然没味儿,可是香啊,这嘴感太绝了,又咬了日脆萝卜,哇哦,怎么能这么好吃呀。
目光不经意间流转,见到谢俭正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沈姮:“……”干笑两声,拧下小半给他:“挺好吃的,分你一点吧。”
谢俭怔看着她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年糕半晌,接过,一日一日吃起来。
这回换沈姮愣住了,她也就礼貌性地问问,还以为谢俭不会要呢,毕竟一副嫌弃的表情,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接地气。
“看什么?别吃太多了,撑着。”谢俭说着回到了排队的位置上。
等轮到谢家磨年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从磨粉到蒸,再到打年糕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谢俭从大嫂拿那里接过条状年糕,沈姮又从谢俭手中接过再放到一旁的竹垫上,这活干得不亦乐呼。
直到全部完成,三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都这个点了,旻儿怎么还不回来?年糕凉了不好吃的。”夏氏看着外面,还有很多人排着队。
“我用衣服给他包着年糕不易凉,等他到家了,应该还能吃。”谢俭说。
沈姮直起身时,见到不远处的小身影,高兴地道:“旻儿回来了。”
“娘,阿叔,阿婶。”小谢旻晃荡着书袋兴奋地跑进来。𝓍ʟ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夏氏赶紧把准备好的热年糕给他,还给了一小碟的红糖,儿子喜欢吃甜的。
小谢旻蘸着红糖大大地咬了日,一脸享受:“桥那边有位老翁跌倒了,我扶了他一下,老翁就给我画了这个,说这样我的伤疤就一点也不难看了。”说着将额角的碎发撩起。
第031章 莲花公公
先前,小谢旻的额角被族长孙子虎宝打出了两公分长的疤痕,虽愈合了,却很是不平整,极为显目。如今这疤上的地方顺着伤痕很巧的画了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完全看不出伤疤来。
“这花画得跟真花一样。”沈姮赞美道,别看简单,没个十几年功力怕是画不出来
夏氏扑哧一笑:“就算再好看,可哪有男孩子额上画莲花的呀。”
谢俭眼中也有笑意,摸摸小侄子的头。
当然有啊,沈姮心想,大丛朝最有权势的大宦官就喜欢在额上画莲花,大家都叫他莲花公公。
历史上记载,六百年的大丛朝会突然灭亡,离不开两个人,一个是大奸臣谢俭,另一个便是额上刺了朵莲花的宦官莲花公公。
奸臣谢俭死后,政治、经济、军事等实权几乎都落在这位莲花公公手里,
他同奸臣一样心狠手辣,甚至更狠,诛了帝王家九族,连刚出生的奶娃都没放过,杀完直接打开城门迎敌军进城,最后不知去向。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狠毒的宦官却是一位文学修养和艺术造诣都极高的山水画家和书法家,给世间留下了许多丹青和墨宝。
她曾在博物馆里看到过其中几幅。
看着侄子额上的这朵莲花,沈姮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不会这么巧吧?
“娘,我喜欢这朵莲花,不要洗掉。”见娘要来擦去莲花,小谢旻跑开躲到沈姮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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