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苒咬紧牙关,极力地克服恐惧,迈着僵硬的步子踏下石阶梯。
到山下时已经快八点了,雨势没有变小的趋势,山下有家便捷酒店,叶初苒和谢酌言开了两间房。
两人乘电梯来到所入住的楼层,谢酌言停下脚步,敛眸看她,“回去好好洗个澡,把头发吹干。”
“好,你也是。”叶初苒点头。
她头发半湿,嘴唇微白,雨衣的雨水滴落在地板上,挺狼狈的。
不过,谢酌言也好不到哪去。即使有雨衣也禁不住那么大的风雨,内里的衣服全湿了,头发湿漉漉的。
叶初苒进门给手机充上电,点外卖,叫酒店送餐,进浴室洗澡。
没考虑到回不去,她没换带换洗衣服,本来想泡个澡的,酒店浴缸可能不干净,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洗好澡吹干头发。
叶初苒订的外卖刚好到,简单收拾一番,拿上外卖去敲谢酌言的门。
她敲了好几下才有动静,门打开,一张清冷帅气的脸庞映入眼帘。
谢酌言穿着白色浴袍,头发上裹挟着淡淡的水汽,白炽灯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形。
见是叶初苒,谢酌言丝毫不觉得意外,女孩穿着酒店的浴袍,因刚洗过澡,雪白的皮肤泛着淡粉色。
他收回视线,开口询问:
“餐是你叫的?”
叶初苒点头,没注意到他低沉声音裹挟浓重的鼻音,她往里面探入一颗小脑袋,“不打算让我进去?”
沉默两秒,谢酌言错开身子让她进来,酒店送上来的餐是双人份的,她这是想和他一起用餐。
两人来到沙发坐下,茶几上摆着四菜一汤,叶初苒打开外卖袋,拿出一瓶姜茶,“姜茶,喝了暖身子。”
“谢谢。”谢酌言接过。
他声音低沉沙哑,鼻音稍重,脸颊浮现可疑的红,看起来像发烧了。
叶初苒进门后就发现他不对劲了,脸颊泛红,她以为是洗澡导致的,可他鼻音那么重,精神明显不佳。
“谢酌言,你是不是发烧了?”叶初苒往他那边挪,抬手抚上他的额头,摸到一片滚烫,“好烫。”
她反摸自己的额头。
体温正常。
“发烧了你都没感觉吗?”叶初苒皱眉,起身去找酒店的医药箱,额头那么烫,估计是淋了暴雨所致。
谢酌言眼睛晦暗不明,目光追随那抹白色的倩影,女孩穿着浴袍,露出一小截雪白纤细的小腿。
叶初苒找来医药箱,拿电子体温枪对着他额头,显示38.7度。
“都快39度了,你没感觉吗?”叶初苒拾起筷子夹菜放他碗里,“先吃点东西,吃了再吃退烧药。”
谢酌言半阖着眼皮,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她夹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见他不动,叶初苒又夹一筷子菜放他碗里,“快吃啊,就算没胃口也要吃点,空腹吃退烧药不好。”
谢酌言回神,拿起筷子。
叶初苒余光一直在留意他,还没吃几口,谢酌言就放下筷子,可见他是真的没胃口,她起身去倒水。
回来找出退烧药,端着杯子给他,“多喝水烧才退得快。”
“谢谢。”谢酌言接过杯子和药。
叶初苒神情微顿,男生那张清隽的脸近在咫尺,利落分明的下颌,面容干净清冽,每一处都过分精致。
吃了药,谢酌言余光瞥见叶初苒盯着他出神,他将杯子放茶几上,“你回去吧,我吃了退烧药就好了。”
叶初苒站在那不动。
她了解谢酌言,他不轻易生病,一病就发高烧,夜里反反复复的高烧不退,第二天可能会喉咙发炎。
“没事,我待到十点就回去。”
谢酌言剑眉轻蹙,对方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张嘴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她抢先开口。
“怎么?你怕我吃了你啊?”
叶初苒自顾自地坐在他旁边,“你一大男人怕什么?该怕的是我。”
谢酌言:“……”
“冷吗?”叶初苒倾身凑近他,伸手摸他的额头,好像越来越烫了。
“快到床上躺着,我给你冲一杯小柴胡。”叶初苒拉他起来,谢酌言话本就少,一生病话就更少了。
谢酌言身形微僵,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她握着他手腕的手微凉,和他滚烫的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叶初苒倒了一壶水放床头柜,把冲好的小柴胡送到他嘴边,“喝吧,喝了会好很多,我试过温度了。”
“谢谢。”谢酌言接过杯子,以前生病都是母亲或是姐姐照顾他。
忽然换了人,令他很不习惯。
“我真待到十点就走,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叶初苒朝他眨了眨杏眸,表情认真且坚定。
“快躺下。”她弯腰给他盖被子。
第27章 同床共枕
谢酌言眼睫微动,女孩精致的脸近在咫尺,发丝拂过他的面颊,鼻端嗅到她身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气,是栀子花混着小雏菊的山野淡香。
发烧的感觉并不好受,眼睛发热,头昏脑胀,手脚冰凉,谢酌言呼吸有些沉重,他闭眼沉沉睡去。
叶初苒坐在床边看他。
谢酌言似乎睡得很不踏实,眉心紧锁,利落分明的下颌线紧绷着。
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叶初苒伸手抚平他紧蹙着的眉心。
不知过了多久,叶初苒困意来袭,她定了三十分钟后的闹钟,搬了张椅子放床边,趴在床上睡着了。
她每半个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十一点刚过,谢酌言降下去的体温又升上来,已经烧到39.4度了。
退烧药要间隔四个小时才能吃,这才过去三个多小时,她进浴室拿湿毛巾,打算给他物理降温。
凌晨零点十几分。
烧终于退下来了,叶初苒松了口气,再不退烧她就要叫救护车了,一直高烧不退,人都烧傻了。
屋里一片寂静,谢酌言的呼吸轻柔均匀,似乎睡得很沉,额间的头发都湿了,她用热毛巾给他擦汗。
叶初苒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控制不住,低头吻上那让她朝思暮念的嘴唇,两片柔软的唇瓣相贴。
她心跳频率蓦然加快,呼吸变得紊乱不堪,耳尖爬上了一抹红。
第二次偷亲谢酌言了。
明明前世吻了那么多遍,怎么重来一世,她会心乱如麻,脸热得不行?难道是怕谢酌言突然醒来?
谢酌言在睡梦中感觉到嘴唇覆上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一片,还带着温度,接着,鼻尖被轻碰下。
他嘴唇温润湿热,鼻尖缠绕着淡淡的香气,微沉的呼吸拂过他的脸,连呼吸都是对方的味道。
谢酌言整个人僵住了,不由地握紧了拳头,叶初苒在偷亲他。
叶初苒单手撑着床,脸燥热不已,她轻喘了下,原本雪白细腻的脸蛋,此刻染上了一层浅薄的红晕。
看他睡得安详,呼吸均匀平静,叶初苒悄然松了口气,没醒就好。
好半晌,她俯下身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晚安,谢酌言。”
旋即站起来给他揶了揶被子,把灯关了,留了一盏夜灯,拿上放在入口的房卡,随后轻手轻脚地出去。
“咔嚓”一声响起,门关上了。
谢酌言睁开眼睛,呼吸略显不稳,眼神里透露着隐忍的晦暗,空气中弥留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凌晨一点多。
叶初苒强忍困意起床,拿上房卡来到谢酌言房门口,她进门第一时间给他量体温,又烧起来了。
38.1度,退烧药建议是38.5度以上吃,还不能吃退烧药,她倒了一杯水,轻声叫他,“谢酌言?”
“谢酌言,你醒醒……”
喊了好几遍都没反应,叶初苒放弃了,十分钟后又给他量体温。
折腾到两点多,谢酌言的烧终于退下来,叶初苒困得双目通红,她不放心地探了探谢酌言的额头,体温正常,她索性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温暖的阳光铺洒在酒店大楼上,有几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照着柔软的鹅绒毯,满室温暖。
谢酌言感觉腰间环着什么东西,腿也被压住,睁眼看到一张恬静精致的睡颜,他瞳孔骤然一缩。
反应过来迅速拿开放在腰上的手,掀开被子下床,低头看衣服,没什么不妥,浴袍还系得好好的。
叶初苒缓缓皱起细眉,嘟囔一声,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估计是室内太过温暖,她睡得小脸粉扑扑的。
见谢酌言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叶初苒大脑瞬间宕机,满眼疑惑,怎么个事?她怎么到床上来了?
谢酌言笔挺地站在床边,下颌线绷起凌厉的弧度,眼神里似乎带着怒意,“不懂男女有别吗?”
他声音低哑,听不出情绪。
叶初苒彻底清醒,声音柔软不悦,“谢酌言,我照顾了你一晚上,你现在来说男女有别,未免太晚了。”
谢酌言眼皮动了动,目光平静,“不是说十点回去?怎么没回?”
叶初苒倏地握紧拳头,“知道你昨晚反复烧了几次吗?烧退没多久又烧起来,我都怕你烧坏脑子。”
“我回去你可能烧死过去了,还能有机会站在这和我争辩?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在这指责我?”
谢酌言:“……”
说完,她翻身下床,鞋子都不知飞哪去了,叶初苒弯下腰找鞋,越想越生气,心里压着一团火。
谢酌言目光落在她身上。
女孩身上的浴袍带松了,这个角度俯视,她身前的风光丝毫掩不住,要遮不遮的细腻柔软落入他眼底。
叶初苒抬眸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春光乍泄了,她脸一红,赶紧拉上衣领。
“你看什么看!”
说完,她小跑出了房间。
谢酌言目光平静地看着门口,好半晌才收回视线,转身进了洗手间。
叶初苒回到自己那边,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怎么办?好气啊!
她被谢酌言气到了!
男女躺一张床上,怎么说也是她吃亏好吗!她都没说什么,他在那计较什么?冷脸给谁看啊!
想着,她又抓了抓头发,原本柔顺的头发都被她抓成了鸡窝头。
她是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躺到床上去了,前世,她都没和谢酌言同床共枕过,也没去开过房。
叶初苒心不在焉地洗漱完,换衣服收拾东西出门,以为自己速度够快了,没想到有人比她还快。
她开门看到一张轮廓深邃的脸,谢酌言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口,穿的昨天的衣服,背着Nike斜挎包。
叶初苒淡淡扫他一眼,手一拉门把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走向电梯方向。
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她抿了抿粉唇,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谢酌言低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服软。
“叶初苒,我向你道歉,我刚才语气太重了,昨晚谢谢你。”
“但我还是要说,男女有别,你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很不妥,防备之心不可无。”
第28章 傻子
叶初苒停下脚步回头,神情淡然,“我照顾你一晚上,到头来换来一句不懂男女有别,你说可笑吗?”
她心里发堵,提步就走,身后的人忽然攥住她的手腕,还握得很紧。
叶初苒毫无防备的心口狠狠一跳,稍稍抬眼,“你抓我做什么?”
谢酌言身形僵硬,对方眼神里满是怨念,他松开手,“对不起,是我说话重了,但我说的没错。”
叶初苒脑门一跳,好,很好。
好一个没错。
从没见过情商这么低的,重来一世,让她发现很多谢酌言的缺点。
这傻子。
换作是别人她会和别人睡一张床吗?她想都不想就逃了好吗!
叶初苒收起思绪,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出酒店大门,上了一辆出租车,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司机师傅透过镜子看车后座的人,“小姐,您去哪?”
这时,后座车门被人拉开,司机师傅急忙道:“唉我车上有人了。”
谢酌言弯腰钻进车里,解释:“师傅,我们认识的,去京大。”
司机闻言看向叶初苒,见她没表态,就当她默认了,启动引擎。
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
车里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司机师傅想说话缓解一下气氛,都不知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嘴好好开车。
谢酌言侧过脸,女孩转头看着车窗外,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柔顺的发丝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
沉默半晌,谢酌言将手上的食品袋递给她,“早餐。”
叶初苒闻言怔愣两秒,她极力地克制自己,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
见她不接,谢酌言就这样一直举着,举了将近一分钟,她连头都不回,脑袋靠着车窗像是睡着了。
叶初苒在闭眼假寐。
认识谢酌言以来,第一次和他闹这么大的脾气,她想知道,如果她不主动说话,他会不会向她服软。
眼看着就快要到学校了,谢酌言依旧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叶初苒鼻尖酸涩,心头泛起委屈。
他就不能主动一回吗?
不能哄哄她吗?
其实这件事他们两个人都有错,他们是朋友关系,异性朋友躺一张床度过一晚,确实不妥。
但她确确实实照顾他一整晚。
他就不能变通一下吗?
……
自从上次在酒店和谢酌言闹情绪之后,两人谁也没主动联系谁。
校园那么大,又不是一个系的,一个星期碰不见面都是正常的。
这天下午下课,叶初苒前往校园广播站,一个星期前,她面试进入校园广播站,现在是播音部的一员。
播音部里。
“副部长,你和谢酌言是一个班的吧,他真的像传闻中那样难追吗?”
播音部副部长是建筑学大二学生,名叫吴晞月,相貌温婉漂亮,说话时带着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
吴晞月淡笑一声,“谢酌言难不难追你问小叶不就好了?”
“对啊,我咋没想到,”那女生恍然大悟,“叶初苒,你和谢酌言是什么关系?你真喜欢他吗?”
话落,吴晞月目光落在叶初苒身上,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叶初苒:“普通朋友关系。”
女生叫穆臻臻,她感觉到叶初情绪不太对,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最终开口问:“那你喜欢他吗?”
“你呢?你喜欢他吗?”叶初苒唇角上扬,不答反问。
穆臻臻脸上浮现小女生的娇羞,“我当然喜欢他了,我就是不敢去和他打招呼,更不敢向他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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