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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吗？”
俞南晓坚决地摇摇头。
“不……”
抬眼对上宋谨言关切的眼神，她一愣，心中隐忍的情绪忽然绷不住，断了弦。
“呜哇…痛……”
他们用迷药弄昏她，又用冷水浇醒，随后小惠泄愤地对她又踢又打，还把她绑了起来，像遛狗似的牵着她。
这么一番折腾，俞南晓早已头昏脑涨，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痛的。
终于放声哭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地下落，她扬起小脸。
“我还以为我要死…唔……”
听见不愿听见的字眼，宋谨言轻轻揪起眉心，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胸前，动作轻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俞南晓就着这个姿势，被包裹在他的怀抱中。
她哭得撕心裂肺，像个孩子一般，仿佛要把这辈子没哭过的委屈，全部都在今天做个清算。
这是俞南晓长这么大，第一次委屈了，可以如此放肆地在一个人的怀里哭。
是宋谨言给了她所有的底气，让她可以放心依赖。
10岁以前她不哭，是因为在豪门中，只有她不让别人顺心的份。
10岁之后她不哭，是因为知道，哭不会改变任何事，没有人真正在意她难不难过。
等她的哭声终于渐歇，一旁的警察同志早已满头黑线。
俞南晓刚刚近乎死里逃生，惊慌害怕他能理解，可她这哭得也太凄惨了。
警察同志办案多年，接触的人也算多，从没见过一个成年人能哭成这副样子。
颤颤巍巍伸手，他小心递过一张纸巾。
“那个……俞小姐，歇一会吧，跟我们描述一下你被绑架的经过。”
俞南晓脸“唰”地红了起来，这才注意到旁边有人，赶紧松开环抱住宋谨言的手。
清了清有些哑的嗓子，她将今晚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知警方，宋谨言在旁边补充着他那边所发生的事情。
两人的说辞逐渐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时间线。
理清情况，警察同志神色逐渐严肃。
“按你们说的，这会俞万里估计觉察到网站是假的了，你们连同那个你说叫小惠的女孩子，都有危险。”
说着，他背过身躯打电话，跟同事交代了些什么，然后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那辆警车。
“上车，你们继续留在这不太安全，抓捕俞万里我的同事们会去做，我先开车送你们回市区。”
此地的确不宜久留。
宋谨言微微点头，扶俞南晓上了车。
车子起步，朝着市区的方向开去，俞南晓脱力地靠在宋谨言肩头。
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毕竟两小时前中了迷药，头脑还昏昏沉沉。
路边偶尔有烟花绽放，发出声响，俞南晓的眼皮微动。
除夕夜就这么过去了。
过去春节期间，江蓉喜欢出去找朋友玩，俞南晓年纪还小，总是被留在家的那一个。
除夕吃过年夜饭，她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混着窗外热闹的爆竹声，听着客厅中舅舅一家欢声笑语。
今年她终于不再孤单，她有了宋谨言。
一周前，俞南晓就在脑中幻想过。
除夕夜是不是可以跟他一起去看灯，一起去看倒计时烟花秀，又或许他们可以选择在家里看春晚守岁，过一个平凡但不失温馨的除夕夜。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除夕夜竟然和预想中的大相径庭。
她靠在宋谨言结实的臂膀上，感受到他的手一直紧握着自己，嘴角浮现淡淡笑意。
无论多么糟糕，只要还有他在身边，就够了。
熟悉的青柠罗勒香气让俞南晓一阵安心，她轻轻开口。
“宋谨言，新年快乐。”
脸颊上倏地传来柔软的触感，随之发出轻吻的声音，耳边传来宋谨言轻柔低沉嗓音。
“新年快乐。”
心里泛起甜意，可是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横着，俞南晓的大脑忽然片刻清明。
不对，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眼睛猛地睁开，俞南晓甩了甩有些晕的头。
江蓉的安危目前还是未知。
俞南晓吃力地撑起身体，摊开手，向宋谨言要来了他的手机。
着急地打开微信，她翻出除夕宴会前，他们成立的五人群聊。
俞万里用江蓉钓他们来参加宴会的目的，不过就是威胁宋谨言放弃项目。
于是宋谨安发挥所长，制造假网页植入进俞万里家的局域网中，伪造出宋谨言退出招标的假象，帮他哥哥获得谈判的筹码。
而熟悉自家房间布局的俞向珠，则是不想看自己的父亲一错再错，愿意帮俞南晓救出她的妈妈。
他们都以为筹码换来的消息，可以用于救出江蓉，却没想到差点把俞南晓也搭了进去。
打开聊天页面，俞南晓上下翻动了一下，群聊里最新的消息是——
【何木：宋总，警察已经在出警的路上，嘱咐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定注意安全。】
【宋谨安：干扰是临时的，现在网页已经失效了，俞万里估计会有所觉察，尽快行动。】
里面有何木的发言，有宋谨安的发言，都在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可唯独没有俞向珠的消息。
点开俞向珠的头像，俞南晓快速拨去一个语音电话。
铃音没响多久，那边就接了起来。
“喂…我……”
一声尖锐刺耳的长音从听筒中传出，像是什么漏了气摩擦地面。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之后任凭俞南晓怎么拨，对面始终没有再接听起来，她心下隐隐有些不安，耳边传来按喇叭的声音。
滴滴——
驾驶座上的警察同志按下喇叭。
俞南晓朝前看去，前方有车开着远光灯，正冲着他们迎面驶来。
车子一个左移，想要绕过车辆，可却不受控的滑了一下。
车身晃了一下，随后传来刺耳的长音，跟刚才俞向珠那通电话中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
警车被迫停了下来，车灯扫过路面，荧光黄色反光条亮了一下。
俞南晓瞪大眼睛，看见路面上正横着一条阻车钉，尖锐的刺看着触目惊心。
第157章 你忘了他吧
驾驶座上的警察回过头，脸上神色十分凝重。
“压低身子，不要下车。”
俞南晓感觉宋谨言的手在她的背上，将她的身体按下，甚至半搂着，多护了她一寸。
扬起小脑袋，俞南晓朝车前偷瞄了一眼，瞥见对面车上下来的四个壮汉，立刻低下头，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手里有枪！
警察也看见了，毫不犹豫地抽出对讲机。
“我是王路，警号X586XX，我车上有两名群众，我们在国道131上遇到4名持枪嫌疑人，需要支援，需要……”
砰——
第一声枪打断了他的求援，车前挡风玻璃未被穿透，发出一声闷响。
车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纵使俞南晓被宋谨言的身子挡住，没看清情况，也浑身一抖，知道发生了什么。
砰——砰——
车外接连开了几枪，子弹从各个方向射来，很没有章法，应该是压根就没想着让他们活命。
几枪下来，车窗终于不堪重击，前窗和挡风玻璃都破了口子。
他们听见车外的人正在交谈。
“喂，里面可还有条子呢。”
“有才更要烧，不然被抓，有几条命都不够判的。”
“放心，燃烧瓶是特制的，有腐蚀物质，保证一场火结束，什么证据都不留。”
通过破碎的车窗，带着火焰的玻璃瓶被扔进车里，车内迅速弥漫一股刺鼻的焦味。
驾驶座上的警察同志打开车门，朝宋谨言和俞南晓喊了一声。
“快下车。”
下了车，兴许是视野变得宽阔了些，警察掏出手枪，迅速朝对面开了几枪，有人被击中手脚，发出哀嚎声。
还没投来的玻璃燃烧瓶乒乒乓乓地滚了一地。
宋谨言拉着俞南晓的手下了车，他拉得十分紧，她的虎口处都有些发疼，可一点不敢松。
有化学物质的加持，车子迅速地燃烧起来。
警察朝他们摆摆手，大喊着。
“跑远一点，车马上要炸了。”
话音刚落，甚至他们的脚步还没迈出去——
嘭！
爆炸发生的很快，空气中的热气滚烫，俞南晓一瞬间感觉头脑突然空白，巨大的震荡感使得耳边的声音越发模糊。
强大的力量裹挟着两人，飞出去两三米远。
愣了好久，俞南晓才找回一些知觉，她眨了眨眼，看见宋谨言正压在她的身上。
即使刚才爆炸发生的如此之迅速，令人反应不及，他还不忘双手撑着，将她牢牢地护在身下。
“宋谨言！”
俞南晓微微抬头，看见他双眼发红，额前渗出密密的汗，隐约浮现一些青筋，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样，没事吧？”
宋谨言只是摇了摇头，吃力地坐了起来。
关切的视线追随他的动作，俞南晓跟着坐起来，突然浑身僵硬。
此时，宋谨言的背部有一块尖刀形状的车辆碎片，像是一把利器插在身体里，黑色的大衣上显现暗红的血迹。
心仿佛停止跳动，她觉得呼吸都是如此困难。
紧咬住唇瓣，那一刻的她早已忘了眼泪，她想要求援，抬起头望向四周，却一片茫然。
车道上刚才经历了爆炸，这会儿一片狼藉，她都分不清躺在地上的躯体谁是谁。
目光中出现方才警察手里拿着的黑色对讲机。
她手脚并用，三两步爬过去拿起对讲机，努力平稳声音。
“国道131，四周有密集厂房，这里有人负伤，情况很危急，请帮忙叫救护车。”
为了让对方快速定位找到他们，俞南晓一直冲着对讲机描述附近的特征，直到她无话可说，慌忙地描述起路灯的模样。
这时，宋谨言拉住了她的手，俞南晓立刻放下对讲机，跪在地上，回握他的手撑住他的身子。
“坚持住，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等到救援，一定会没事。”
宋谨言呼吸有些沉重，但是仍然抬手将俞南晓的掉落的发丝绕到了耳后。
“你记不记得，我以前问过你，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俞南晓瞥了他一眼，下意识点了点头，可不知他为何此时说这些。
“你说我温柔有修养，也很热心，很善良。”
宋谨言唇角扯了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其实真正温柔热心善良的人是你，是你让我愿意温柔地对待这个世界。”
这算什么，临别感言？
俞南晓伸出手，轻轻贴着宋谨言惨白的唇瓣。
“你不要动，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他伸手拉开俞南晓的手，攥在手心，随后自顾自的开口，声音虚浮着很轻。
“对不起，说得那么晚，让你等了那么久。”
爱意就写在那双墨色眼眸中，再也没有了伪装，只有温柔和坦诚。
“我爱你，一直都爱你，你让我第一次有了被关怀的感受，好想一直享受你的……”
泪开始顺着脸颊滑落，俞南晓没想到听到这份表白时，她的心竟然如此痛。
这时，对讲机传来声响。
“收到，我们已经在路上，坚持住。”
俞南晓重新拿起对讲机，深吸一口气。
“请快一点，情况真的很危急，刚才车辆爆炸时我们没能多看，目前我能看到的有两个伤者，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
开始她还能冷静同步眼前的情况，在看见宋谨言的头渐渐靠在了她的肩头上没了反应，俞南晓的声音逐渐颤抖，带着哭腔。
“快一点！”
“求求你，快一点来……”
*
南港第二医院。
宋谨言静静躺在病床上，白色布单朝他的脸轻轻盖了上去，护士推着他就要离开。
泪一滴滴地落下，俞南晓的手紧紧握着病床边的扶杆，想要叫喊着阻止，可她发现自己喊不出声音。
“啊！”
当她终于叫喊出声，心仿佛被重重敲动，她猛的睁开眼睛，心还在狂跳。
眼前是医院白色的天花板。
是梦吗？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脸上早已沾湿。
事件发生后，她被救护车送来医院，医生坚持要检查爆炸后身体的各项指标，今天已经是她入院第三天。
可那晚之后，与她一同受伤的宋谨言就像消失了一般。
她打了无数个电话，找何木，翻新闻，甚至从听她录笔录的刑警嘴里，都得不到半点关于他的消息。
“晓晓起来了？护士让我们去登记检查信息呢。”
眼前是妈妈熟悉的脸庞，那晚俞向珠遵守承诺救了江蓉，却在半路遇见俞万里派来的人。
可俞向珠到底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万万不舍得伤，追了一阵便跟丢了。
江蓉因此得救。
俞南晓呆呆地跟着江蓉到了护士站，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一身黑色透着冷硬的傲气。
是宋谨言吗？
着急的抹了一把噙在眼角的泪，俞南晓才看清，眼前是他的弟弟宋谨安。
一把拉开妈妈的手，俞南晓冲到宋谨安身边，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宋谨言他怎么样，你哥？他还好吗？他在哪？”
宋谨安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俞南晓，有些意外。
他欲言又止，一改往日敌意满满的态度。
“我哥…你…你就忘了他吧。”
第158章 绝不可能放弃他
看宋谨安唇线抿得很紧，不愿开口，俞南晓紧拽着他的衣服，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满布红血丝的一双眼眸重新被泪水覆盖。
“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他到底怎么样了？”
宋谨安闭上眼沉了一口气，那声响动满是遗憾和惋惜，一下子挑断了俞南晓心里的那根弦。
那晚宋谨言后背那个玻璃碎片几乎是贯穿伤，再加上他说的那番临别词……
腿一软，她慢慢蹲了下去，只是手还抓着宋谨安的裤腿不肯放人，嘴里失神地重复着。
“求求你……”
俞南晓是个要强的人，“求”这个字从不轻易说出口，可现在她求了无数人，只希望能得到宋谨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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